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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语气让葛洲不由得蹙眉。
然而季然身上的东西更让他不愉。
背面倒是没注意,可他一转过来,贴在身上的大大小小管子就暴露在了面前,连太阳穴都贴了两根。
葛洲阴沉沉地瞥过一眼悬在空中的三个人,转而对季然说:“你自己来的?”
他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季然又怎么回事突然性情大变,不过这小子之前就老装模作样。
“非也。”季然道。
“哦?”
“有好客之徒邀约而至。”
“谁?”
季然笑道:“你大可猜上一猜,”
推拉打太极是非常消磨人耐心的事,葛洲没功夫跟他对弈,沉声将本咽下喉咙的话又吐了出来:“你现在在做什么?”
“你不怕我?”季然收起了笑,一张少年的面庞显得柔和,却同样有距离感,神情平静道,尾句轻微上扬,拖出了一道疑问的味道。
这句话听着非常的耳熟。
葛洲不用特意回忆,幻境里那个被绑着赤裸身体的季然,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也是一样。
他并不打算和季然重现幻境里的对话,小崽在地上哭得哇哇叫,混杂着几声“哥哥”和“爸爸”,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你想对小崽做什么?”葛洲问道,表情凝重地看向小崽,谨慎地挪动步伐,“你不能伤害她。”
“我并未伤害她。”
“那你刚刚拿着那家伙对着她?”葛洲不想和他纠缠他的伤人未遂,朝小崽过去,“她在哭,在叫你哥哥。”
季然也看了她一眼,看得却不是人,而且她抱着还在扑腾的小鱼,还是说:“她有罪。”
荒谬。
“她有什么罪?”
“与陛下同罪。”
什么跟什么?
“什么?”
“都不放过我的小锦鲤。”
葛洲这个角度看不见小崽抱着什么,只觉得对牛弹琴有点不耐烦:“你在说什么?”
季然突然看向他,目光泠冽:“衣裳,陛下赏赐的衣裳。”
说完他俯身猛地朝葛洲冲去,葛洲立刻反应脚步一转,一个滑铲电光火石间避开了季然的动作,在撞上之前闪到小崽身边。
然而季然不逞多让,几乎在同时,葛洲一把抱起了小崽,季然也扯下了葛洲头上的外衣。
尊尊和赫灵见机立刻要冲上来,然而葛洲大喝一声:“退出去!”
可说时迟那时快,季然已经转移目标,持着发丝利器就目光冷淡地冲两人刺去!
不行!他们俩完全不是对手!
葛洲猛地蓄力,不得不说没有一只手到底是有点不方便,他将小崽往空中高高一抛,飞快抓住季然的脚踝用力一扯!
“接住小崽!”他对门口两人喊道。
惯力使他带着人不住地后撤,撞到了后方的玻璃水缸,缸盖直接被撞飞。
来不及撑住,就这么啪嗒溅起了无数的水花,洒落在一地,在阿蚊趁机飞出去的同时,他扯着贴完了许多管子的季然一起栽进了水缸。
葛洲仰面涌入,在水流裹挟灌耳的瞬间,他蓦地睁大了双眼。
……
“听清楚了吗?”
哄——
葛洲猛地睁开眼,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绑着两个小发髻的少年人,身穿浅蓝色古服衣袍,宽大的袖子随着动作而摆荡,他颇为不满意地看过来。
“打盹?你可知这份差事多重要吗?大人是尔等耽误得起的吗?”
少年人怒气冲冲地说教,就差跳起来戳他的天灵盖了。
葛洲:“……”
“小心你的脑袋!”少年人恐吓道,“知晓否?”
“……”
“说话!”
“……知道。”
听到他的回答,少年人哼了一声,趾高气扬的地起身,头也不回道:“走吧,莫要再耽误时辰了。”
葛洲沉默地跟着,手中一直拿着一本书,这才完全看清自己身处何处。
古色古香的庭院,花草树木皆是宜人,青石板路小巧蜿蜒,曲曲折折地通向拱形院门。这是他只有一两次在古书上见过的装修建筑。
不会是……
少年人带着他绕过了两处庭院,见到许多生面孔,皆穿着古服,梳妆着复杂的发,在最后一扇反倒是关着木门放着珠帘的院门停下。
他没有任何动作地停下了将近一分钟,抬手在门上磕扣了三声,不疾不徐。
然而里面没有丝毫的回应,连一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没有。
“你进去吧,记得我之前交代你的那些事,可千万莫言犯了大人的忌,否则头上的脑袋可就不知道还保不保得住了。知晓否?”少年人道。
“嗯,知道。”什么事?
他自有意识起正好错过了少年人所谓“交代的那些事”,谁知道要注意什么。
葛洲无所谓地应付一声,低头查看自己的形象。
同样的衣袍,不过是偏褐色的。
看这个样子,这副身体应该不是自己的。眼前这个小孩看起来也就一米六左右,而他望过去,视线也高不了多少。
穿越时空?
哪怕是葛洲已经被超自然冲刷得唯物主义不剩多少,也不会相信这种更加离谱的事情会发生。
他想起季然身上贴的那些管子,看来是那几个实验家的手笔,恐怕和干扰脑电波异曲同工,估计是进行洗脑来企图查看季然得过去。
只有一个原因,季然的身份估计暴露了。
葛洲拉了下过于宽大的袖子,攥着书就推开了门,往里面走,进去的同时,后面的院门也应声合上。
里面的院子和外头的没有多大差别,同样的绿植覆盖率很高,还有一块不规则的水池,石块垒在边缘,相得益彰,颇为水秀。
中间的房子矗立着,占地不小,深棕色的漆木建筑,沉稳大气的同时,又显得寂寥冰冷。
葛洲绕着外圈的走廊边走边观察,终于在第二次转角时,看到某处窗口前,放置着一把椅子。
他且行且看,直接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安静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一道人声,就从身旁的窗户里传来的。
“你来了。”
这个声音……葛洲默默地想:果然是他。
这个熟悉的清润声音,不错,里面的人,绝对是季然。
少年人口中的“大人”,果然指的就是祭祀台下万人叫嚣的“季师大人”。
刚刚那个小孩分明瞧上去对这个“大人”很是尊敬,怎么就落得个万人求死的结局?
隔着一扇窗户,里面又说:“我原想,你今日是不会再来了。”
葛洲收起了探究思忖,坐实了椅子,回道:“为什么?”
里面的人闻言停顿了一下,语气有点意外地陈述:“你有些变化。”接着说,“我当你会害怕,昨日见你慌张离开。为何又一次前来?”
葛洲没回他的问题,反而发问:“什么变化?”
“像换了一个人。”季然道,“你的双眼更加坚定,不似昨日般飘忽。”
“你能看见我?”
隔着一扇窗?透视?
“……”季然顿了一下,试探道,“会让你害怕吗?”
葛洲心道确实厉害,嘴上回说:“不会。”
“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嗯。”
话题中止,一时间周围更加安静,一人在房间里,一人坐在窗外,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坐着。
“可以开始了。”先打破宁静的是季然。
“什么?”
季然:“今日讲的会是什么故事呢?”
葛洲:“故事?”
“今日不是来说书的么?”季然的声音带着些许疑惑。
书?
葛洲目光落在刚刚随手放在窗台上的蓝皮古书,他沉默地注视了几秒,拿起来翻开了几页。
季然道:“今日讲什么故事呢?”
他的话打断了葛洲继续翻的动作,葛洲抬起头,目视着前面紧闭的窗户。
突然,他站起身来,这个身体存在的左手扒着窗檐边,嘭——猛地一拉!
微微睁大双眼,略显震惊的季然正坐在窗户另一边,他仰头望着葛洲,一时神情惺忪。
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明显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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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要说明季然完整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