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那两年（二）
因为要开画展, 这段时间玉淮星一直在忙着画画的事，时间几乎都泡在了画室。
原本玉淮星没有开画展的打算，但是顾辞念知道玉淮星喜欢画画, 便悄悄的处理好所有事宜后询问玉淮星。
要是玉淮星想开他会全力支持，所有事都有他处理不用玉淮星操一点心，要是玉淮星不想也不关系。
他做的这一切努力只是为了让玉淮星开心。
这天晚上顾辞念端着酸奶捞进去画室，见玉淮星神色认真的画着画没敢去打扰。
他坐在一边, 目光落在玉淮星的侧脸上, 眸光柔和下来。
静静的看着许久，顾辞念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是顾辞旭的信息。
顾辞旭：【哥, 星星还在画画吗？】；
顾辞旭：【我有个朋友是星星的粉丝，知道星星要开画展很激动, 星星什么时候确定时间告诉我一声。】
前些天顾辞旭来过一趟，自然知道玉淮星要开画展的事。
上辈子玉淮星开画展时有露过脸，可是有不少人看到他的脸起了心思，还差点闹出了事，之后他就没有在画展上露过脸。
这辈子他也没打算露脸, 用的也不是真名, 所以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不多。
顾辞旭那个朋友也不知情。
顾辞念简短的回了句后把手机扔一边，画展的具体时间还没定下来, 只要玉淮星点头什么时候都无所谓。
“宝宝累了？”
见玉淮星画完结尾伸了下懒腰，他过去坐在玉淮星旁边给他揉着肩膀按摩着。
“有点。”玉淮星画画时很专心, 有了灵感后几乎全部精力都投入画里, 直至完成。
给玉淮星喂了些酸奶捞, 他继续温柔的帮玉淮星按摩着：“待会泡个澡放松放松。”
在画室里待了会儿顾辞念抱着玉淮星回房间, 泡在下了浴盐的热水里玉淮星懒懒的靠在浴缸边上。
这次的画展主题他很快就确定了, 叫「光」。
前些天他听到顾辞念小心翼翼的询问，歪着头看男人。
这辈子他画的画除了偶尔临时起意画的，基本只有顾辞念和小毛团，自然开不了画展。
“没关系，星星你想开什么时候都可以。”顾辞念把剥好皮的葡萄喂给玉淮星，“宝宝你只要画好开展的画，其余的我来处理。”
那些细枝末节没必要让玉淮星费神，而且他也不舍得。
张嘴把葡萄吃下，一咬酸酸甜甜的汁液从葡萄肉里渗出，玉淮星嚼着葡萄若有所思。
上辈子他开过很多次画展，但几乎都是李秘书帮着他处理的，这辈子想起上辈子的事他无意识的捻了捻指尖。
曾经顾辞念经常不在家，知道他开画展李秘书过来帮忙时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暖的。
虽然男人总是在忙，甚至就算自己很想他也不敢打电话发信息去打扰他，可是他有事的时候顾辞念却又总会让李秘书帮他减轻他的工作。
就好像一直都把他放心上，不回家也真的是因为公司忙这些不可抗力的因素。
上辈子，正是这些细小的温柔一直牵扯着他和顾辞念之间将断不断的那些线。
瞧着男人眼底的温柔，他轻扇了下长睫，朝旁边的落地窗看去，微弱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进来，他看了几秒，点了点头。
“那就叫「光」。”
房间里顾辞念帮玉淮星吹头发，后者许是太困靠在顾辞念怀里一直没有睁开眼睛。
抱着软在自己怀里的人，顾辞念动作不禁放慢了几分。
吹好头发把玉淮星抱回床上，男人注视着玉淮星温润精致的小脸，薄唇微动，最后低下头在怀里人的唇角上亲了亲。
只剩一句：“宝宝，我爱你。”
……
为了这次的画展，玉淮星在画室里待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里顾辞念天天陪着玉淮星，在他专心画画时他就在书房处理自己的事，一日三餐换着法的给玉淮星炖补汤，晚上又细心温柔的给他按摩。
可谓是把四十八孝男友发挥到极致。
画展当天玉淮星没去，顾辞念在家陪玉淮星，画展全程由李秘书负责。
虽然展会上画家没出席，但是一点也没有妨碍，甚至还很多人为了一张画争先出价。
玉淮星画的画仿佛有一种能引起人的共鸣的魔力，他的画蕴含着浓郁的感情，只看一眼就能触动人的心底深处。
画展开了两天，也足足在热搜上挂了两天。
【水中月太太开画展了？！我错过了什么！】
【虽然我买不起，但是好想去看啊，听说这次的主题的「光」，是有什么深意吗？】
【水中月画的画真的好像能引起灵魂的共鸣，我看着那些画心脏也会随着那张画的感情揪起来。】
有人去了画展，远远的拍了几张照片，虽然是远景，都不妨碍它被推上了热搜。
其中有一幅画占据着中心的位置，一眼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画里微弱的光穿破深渊洒在黑暗的山谷，逐渐把漆黑一片的山谷映亮。
那抹淡光在山谷里越来越明亮，随着阳光照耀进来的温暖周围的山坡盛开着鲜花，雪水融化最后化为涓涓细流。
这些只是画的一半，画的另一半是一片漆黑的深渊，无尽的黑夜雪花飘落，就连星星都没有。
仔细看其实还能看到画里映着阳光那边的画的阳光下，有一个朦胧的影子。
【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幅画我的心脏忽然被揪了一下，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难受感，却难受之余却有有点温馨的幸福。】
【虽然我没太能看懂画里的意思，可是看着那一半的深渊真的很难受，还有画里为什么会有个影子？】
【这幅画要表达的含义是说那个影子就像阳光拯救了那一片深渊吗？可是影子很淡，甚至看着影子我觉得更难受了……】
【突然好想哭啊，这幅画里隐含的忧伤和温柔杂糅在一起，这种酸涩又泛甜的感觉不断的搅着……】
……
在展厅里方子淮站在这幅非卖品前，视线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这张画看。
他嘴里低喃着：“光？”
望着画里的深渊与阳光，他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在人来人往的展厅他看了许久才离开。
晚上在家里，顾辞念给玉淮星喂汤，这是他今天熬了很久的牛骨汤。
现在玉淮星虽然已经不用再泡在画室里，可是顾辞念却还是担心之前玉淮星太过劳累所以变着法给他补。
“不要了。”玉淮星把顾辞念喂到他嘴边的这勺汤喝下，摇摇头，“我喝不下了。”
刚才他已经吃了挺多的菜，又喝了一碗汤，现在这碗汤他喝了一半已经喝不下了。
“那待会饿了吃。”顾辞念把剩下的半碗汤喝完，手抚到玉淮星的肚子上轻轻的揉着给他助消化，“这样舒服些吗？”
玉淮星点点头，这些天顾辞念变着法喂他，胃口倒是养大了些，至少比以前吃的要多一些。
肚子被顾辞念揉了好一会儿，玉淮星感觉没那么撑了握住他的手，慵懒的靠在他的肩上。
不知道是不是冬天家里开了暖气的缘故，每次吃完饭他都会变得有些懒。
手搂上玉淮星的腰，顾辞念嘴角微微勾起，抱着玉淮星往客厅的沙发走去。
坐在沙发上，看着靠在他怀里犯懒的宝贝，嘴角的笑意忍不住又扩大些。
他很喜欢玉淮星依赖他的感觉，哪怕只是把他当个舒服的枕头也好。
屋里的暖气开得很大，温暖的只穿一件单薄的睡衣即可，舒服的丝绸质地的居家服滑过细腻的肌肤，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体温透过居家服传来。
缓缓流过的空气带着淡淡的花香，慢慢沁入顾辞念的心里。
这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幸福的。
在顾辞念正珍惜的享受着时，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顾辞念不悦的瞥了眼桌面上的手机，瞧见上面的备注他脸色更是冷沉的可怕。
他本想避开手机把玉淮星抱回房间，可是手机却一连震动好几下。
玉淮星在顾辞念怀里蹭了蹭，缓慢的睁开眼睛，侧过头他也瞧见了手机的未读信息。
见玉淮星伸手要去拿手机，顾辞念本能的想握住玉淮星的手阻止他，可下一秒却生生忍住了。
要是他那样做，玉淮星会生气吧。
眼底闪过一抹苦涩，但很快他又收敛起眼里的神色没敢让玉淮星看见。
玉淮星还靠在顾辞念怀里，男人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方子淮发给玉淮星的信息内容。
方子淮回国了，他想约玉淮星吃饭，想买他一幅画，但信息里没有明确说是哪一幅。
看完信息玉淮星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触碰回复着，在他起身时顾辞念拉住他的手。
“星星，我也一起去行吗？”
玉淮星愣了下：“你待会不是要开视频会议吗？”
顾辞念拉着玉淮星的手没有放开，抬头望着他好看的眼睛说道：“会议改期了。”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玉淮星，再次轻声问道：“可以吗？”
瞧见顾辞念眼底的期待，玉淮星默了几秒才道：“那我和子淮说一下，不过在那里你可能会很无聊。”
“没关系，我在那坐着也行。”顾辞念忍着心里的雀跃，起身和玉淮星一起回房换衣服。
在衣帽间挑了许久，顾辞念拿起几套衣服问玉淮星：“星星，选一套。”
玉淮星对此早已习惯，他看了几眼随便选了一套。
这些衣服全都是顾辞念专门让人订做的，他和顾辞念的都是相衬的款式。
房间里，顾辞念脱掉居家服穿上衬衣，黑色的衬衣把他线条流畅的肌肉遮住，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多了几分禁欲的感觉。
玉淮星看了几眼，恍惚间又想起了上辈子。
垂眸无意间瞥见搭在旁边的领带，他伸手拿过去，对顾辞念轻笑了下：“要我帮你打领带吗？”
顾辞念受宠若惊。
晃了晃手里的领带，玉淮星笑道：“不过我很久没有帮别人打过领带，可能会有些生疏。”
上辈子顾辞念回家他如果在男人离开前醒来，基本都是他帮男人打领带的，不过后来顾辞念回家的次数屈手可数。
这辈子……除了一开始那些时间他被迫帮顾辞念打领带，之后的那些年别说打领带，顾辞念就连衣服都帮他挑好，压根不用他动手。
“没、没事。”顾辞念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低下眼看着玉淮星修长的手指在领带上动作，他呼吸都变得缓慢。
“好了。”玉淮星抬起眼眸，“会勒吗？”
顾辞念猛地摇头：“刚合适！”
玉淮星笑了笑：“那我们走吧。”
路上，顾辞念一直牵着玉淮星的手，在抵达玉淮星和方子淮约好的地点时顾辞念的手顿了下，却还是放开了。
玉淮星应该不会喜欢在这里和他牵手。
司机下车帮他们开了车门，顾辞念和玉淮星一起并肩进去。
进到包厢，方子淮已经在包厢里。
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玉淮星没迟到，但他没想到方子淮更早到。
“星星哥！”在玉淮星一进入包厢时方子淮开心的对他挥手打招呼。
“子淮。”玉淮星对方子淮笑了笑，朝那边走过去。
方子淮身上穿着合身的定制西装，头发也梳的很整齐，相比以前更加的成熟稳重。
只是刚才方子淮对他灿烂的笑着挥手时，还是能看到曾经阳光大男孩的影子。
玉淮星在方子淮对面落了座，顾辞念坐在玉淮星身边。
之前方子淮刻意无视顾辞念，对方也都同样瞧都没瞧他一眼。
在顾辞念进入包厢时，气氛就开始紧拧着，稍一摩擦就会迸溅火星。
“顾总还真是闲啊，就连星星哥出去吃饭都得跟来，是离开了星星哥生活不能自理？”方子淮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看着顾辞念。
顾辞念把之前给玉淮星点的，服务员刚端上来的甜点递到玉淮星面前，又帮他把叉子什么都准备好才撩起眼皮，微笑着直接承认。
“我的确是没有星星就活不下去。”
方子淮喝咖啡的动作顿了顿，望着顾辞念目光视线全在玉淮星身上他拧了下眉。
刚才他不过是想看不惯顾辞念那副深情的嘴脸，可是他低估了顾辞念的不要脸。
顾辞念看都没看方子淮，也更不会关心他现在是不是被气到眉心紧拧。
在玉淮星吃了几口甜点后，他担心问道：“星星，胃有没有不舒服？”
刚才在家里玉淮星吃的有些撑，现在虽然他只是吃了点甜点，却还是怕他胃会撑着不舒服。
玉淮星摇摇头：“还好。”
在家里顾辞念给他的胃揉了很长时间，倒是消化了不少。
咬了咬牙，方子淮把咖啡放下，视线落在了玉淮星左手的无名指上。
其实在玉淮星刚进来时他就看见了玉淮星手上戴着的戒指，这两颗价值连城独二无三的宝石耀眼的不可能看不见。
他的眸光黯淡下来，捏着咖啡杯耳朵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子淮，你想要哪幅画？”玉淮星问。
今天是展会的最后一天，那些画会在最后一天晚上拍卖，方子淮说想买画送给客户，玉淮星知道方子淮为了方氏花费了很多努力，所以他也想帮帮他。
“啊……”方子淮回过神，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又喝了口咖啡。
“我想要这幅画。”把手机递给玉淮星看，上面是一幅画的照片。
看着那幅放大的画，玉淮星愣了下——照片上的画正好是热搜上吸引众人目光的那幅画。
“抱歉子淮……”玉淮星抿了抿唇低下眼，轻声道，“这幅画是不卖的。”
这幅画放在展会的中心，但是早就在下面标注着是非卖品。
玉淮星以为方子淮是没看见下面那行字，对他道：“我可以按照你客户的喜好给他画一幅。”
他对方子淮笑了笑道：“当做是贺礼，恭贺你公司渐上轨道。”
方子淮用咖啡杯碰了碰玉淮星的奶茶杯，只是含糊道：“我客户的喜好还挺广泛的。”
他其实一进画展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幅画，也自然看到了那幅画下面那行「非卖品」的字。
那幅画蕴着顾辞念和玉淮星牵扯不断的羁绊，他只是觉得顾辞念配不上玉淮星，也自然不配玉淮星为他画画罢了。
他要送客户的礼物早就买好了，买画只是他想见玉淮星的借口。
喝了口咖啡，他不动声色的又把话题转到了那幅画上：“星星哥，那幅画对你很重要吗？”
玉淮星慢慢垂下眼睫又抬起，轻笑了下道：“只是想留下一幅画而已。”
顾辞念的视线一直落在玉淮星身上，听着玉淮星和方子淮的对话其实他的心脏一直揪着。
他始终记得上次方子淮对玉淮星的表白，虽然过去这么久，但是他还是不安。
方子淮和他们一样都是重生的，他对玉淮星的心思从来没有消失。
“我去下卫生间。”玉淮星说道。
“星星我陪你。”顾辞念下意识想起身，却被玉淮星摁住肩膀，无奈的笑了下道，“我又不是去哪，不用你陪。”
玉淮星出去后，包厢里就剩下顾辞念和方子淮。
“看得这么紧？”方子淮嗤笑了声，“也是，毕竟你曾经不做人事。”
对上男人凌厉的眼眸，他下意识的犯怵，但还是忍不住心底的恼怒。
“那幅画你应该也看得懂其中的蕴意吧，顾辞念，你看到是什么感受呢？深渊和阳光，真是讽刺啊！”
他冷哼了声，蹙眉问道：“当年那片曼陀沙华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