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我累了。”
玉淮星从顾辞念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漂亮的眼睛仿若一潭死水，再也不见之前的柔软。
“星星，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了, 真的……”
顾辞念心尖哽着，嗓音哑沉的厉害, 他恳求着，“我不能没有你, 别走, 好不好？”
玉淮星撩起眼睫, 似笑非笑，眼底却泛不起半点涟漪：“我们早该结束了。”
淡淡瞥了眼顾辞念，他看了眼这个他和顾辞念一起装饰过的房间，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的转身离开。
“星星！”顾辞念的手拉住他的手, 低沉的嗓音又哑了几分，“别走, 或者我搬出去，你留下来, 我走, 好不好？”
玉淮星喊他：“顾辞念。”
顾辞念认真的看着玉淮星, 忐忑的等着他的下文，漆黑的眼眸里带着隐隐的又不敢表露的期待。
“放手。”
这声淡淡的没有丝毫情绪，甚至语调里听不到一丝起伏的「放手」, 却像是万千玻璃渣子一点一点的磨进他的心底。
玉淮星甩开顾辞念拉住他的手, 头都没有回的径直离开。
这间屋子, 这个房间, 这里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顾辞念为他装扮的, 就连衣服都是顾辞念特意去定制的, 这里他没有任何东西是自己的，所以并不需要收拾行李。
离开顾辞念的家后，他走了一段路出到路边去打车，坐上车他漫无目的的让司机随便开。
刚恢复记忆他的脑袋现在有些乱，像是未整合好的拼图，散乱成一堆。
在电话里听到方子淮说起上辈子的事时，他心底那个越来越大的缺口猛地被奔涌而出的记忆冲开。
无数记忆一涌而上，零零散散的飘荡在他的脑海。
漆黑的天色被乌云笼罩，几滴水飘落在车窗上，几秒后簌簌下起了大雨。
雨水砸在车窗，打在车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宛如杂乱无章的音乐，吵得耳朵都疼。
靠在车窗上，冰冷的雨水隔着玻璃窗传到玉淮星的脸颊上，与他记忆里的寒冷相融合。
记忆在雨声中犹如一条逆流的河，慢慢倒流回去。
顾辞念轻柔的嗓音温柔的脸映在他的脑海，他的一举一动都含着满腔爱意，就仿佛深情的让人沉醉。
随着雨水的哗啦声，顾辞念温柔的脸慢慢变得慵懒散漫，在雨幕中他把自己压在飘窗上吻着他，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他看见顾辞念漆黑深邃的眼眸只有。
雨声凿开记忆，穿过记忆长河停留在冬天的那场雨里。
上辈子在锦大他和顾辞念不同专业，所以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在图书馆里，他做完课业后抬起眼时，外面的天色早已暗下来，寒冬的冬天还下起了毛毛细雨。
今天顾辞念的专业下午有课，而他的专业下午只有第一节 有课，顾辞念说想吃辣汤牛肉，所以他特意在图书馆等他。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多，顾辞念也下课了。
他收拾好东西，下去图书馆一楼，拿着伞等在离顾辞念过来最近的路口。
锦城其实很少下雨，基本都是下雪居多，这次下的雨夹雪让气温骤降。
这天的这场雨夹雪延绵不绝，吹过的风带着雨水更加的冰冷。
今天上最后一节课的专业不多，而且上的这么晚大家早早就赶着回去，所以现在图书馆根本没什么人，就连从教室出来的人都零零散散几个。
玉淮星仔细的张望着，他和顾辞念的关系并没有公开，顾辞念不说要公开，他便会像高中一样自觉和顾辞念保持距离。
校园的小道亮起了路灯，昏黄的路灯映照着大树，玉淮星收起视线往教学楼看去，正好看见顾辞念朝这边走来。
顾辞念身高腿长，随着穿着件黑色的休闲服，背包单肩背着，帅气的脸多了几分慵懒的气息。
见到顾辞念，玉淮星的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他想上前，可是在刚准备抬脚时又生生忍住了。
他不能和顾辞念挨得太近。
顾辞念腿长，很快就走到他身边，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影子正好挡住了玉淮星。
“念哥……”
顾辞念晲着玉淮星澄澈的眼睛，微微勾唇，挑眉一笑：“今天还挺乖。”
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顾辞念牵着他的手：“走吧。”
玉淮星很少会在外面牵他的手，现在虽然是晚上，甚至外面还没什么人，可他还是很开心。
出到外面，雨夹雪随着风飘来，带着寒骨的冰，可玉淮星的手被顾辞念握着，却觉得很暖。
顾辞念的手掌很大，握着玉淮星手时能包裹着他的手掌，掌心传来炙热的温度，从玉淮星的指尖一直渗透到心里。
这时候的顾辞念虽然并不算得上温柔，可他给玉淮星的是他一直没敢讲出来更不敢去要的。
也许这对别的恋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对玉淮星来说，哪怕只是做了一件小到根本微不足道的牵手这种小事也足以让他开心。
他从小就习惯不敢索取，也没有得索取，甚至也习惯了看别人脸色，在黑暗的世界里生活了这么久，久到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时一束光照进来，任谁都会下意识的想追逐。
其实他是害怕的，漆黑的世界涌现的光让他只敢仰望不敢奢求，可是顾辞念却一点一点的给他希望，让他一步一步的踏出原地，跟随他本不敢奢求的温暖。
外面雨声依旧，顷刻间仿佛要把世界的雨都下完，雨势比刚才更大了。
砸落的雨珠溅出水花，记忆里那个慵懒散漫却又让人心动的顾辞念一闪而过，转而替代的是穿着一身定制的黑色西装的顾辞念的脸。
顾辞念帅气的脸线条比以前要硬朗些，少了点曾经的慵懒，浑身上下散发着稳重凌厉的强大气场。
记忆里的天空依然下着雨，地上被雨水打湿浸染，雨珠打在树叶发出「哒哒」声。
一旁的路边停了辆黑色的车子，雨水拍打着单面玻璃，看不到里面是否有人。
微博上男人的热搜依然不断，玉淮星看着热搜上的照片，仰靠在车椅子的后背苦涩的笑了笑。
这已经是第几次在热搜上看到顾辞念他已经数不清了，甚至在热搜上看到顾辞念比和他见面还要多上好几倍。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顾辞念了，顾辞念也很久没有回过家。
这天李秘书给电话他说顾辞念想和他吃饭，让他准备下就下来，他在他们楼下等他。
听到这番话玉淮星根本不敢磨蹭，心里的雀跃也压制不住。
随着李秘书载着他过来公司楼下等，在喜悦的同时他也很忐忑的期待着。
可是不经意点进手机跳出来的热搜时，他期待的心就像是被一盆水泼下，瞬间冷的他抖了抖。
他不该点开手机的，要是他没看见这些热搜他就不会难过。
待会顾辞念来，要是看见他这副样子肯定又要生气了，他得笑，要笑出来。
毕竟……顾辞念最讨厌别人哭了。
“顾总。”听到李秘书的声音玉淮星身体僵了下，赶紧朝李秘书的视线看过去扯出一抹笑容，“念哥。”
顾辞念对李秘书挥了挥手，李秘书很识趣的下车离开。
“想吃什么？”顾辞念开了后车门进去玉淮星坐着的后座。
玉淮星对顾辞念笑着：“我都可以，吃念哥喜欢的吧。”
他们去到一间酒店，点了一些菜在等菜送上来时玉淮星站在落地窗边看着城市的美景。
这个房间能看到整座城市最漂亮的风景，是顾辞念专属的房间，除了他没谁能住进来。
现在的美景被雨幕笼罩，只有模糊的影子，玉淮星还是朝着外面看去。
他的视线落在最远处，慢慢的放空，不知所想。
顾辞念刚才有个电话，接完电话他往这边走过来，对玉淮星道：“星星过来。”
玉淮星瞬间回神，他转过头时见顾辞念食指和中指扣着领带随意的扯开，衬衣扣到最上面的扣子被解开两颗，禁欲的感觉少了些，却多了几分欲的荷尔蒙。
看见玉淮星乖巧的模样，他微勾着唇：“你看下菜送来没有，我去洗澡。”
在顾辞念洗澡时服务员把菜都送上来，在餐桌上摆好盘后才礼貌退下。
玉淮星坐在沙发上，他在等顾辞念出来。
指尖无意识的捻了捻，他手紧握着放在双膝间的手机，看了眼黑着屏的手机眼睫低垂，握着手机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忽然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
“在想什么？”
顾辞念擦着头发随意的穿着浴袍出来，饶有兴趣的坐到玉淮星旁边，伸手捏着他的下巴端详片刻：“嗯？在想什么呢？”
玉淮星摇摇头，很乖巧道：“没什么，就是有时候会这样发呆。”
顾辞念不疑有他的轻挑了下眉，他拇指指腹揩着玉淮星柔软的下唇，低头在他的唇上咬了下。
微微刺疼的感觉让玉淮星回过神，唇上传来的温热气息让他心尖的苦涩化开，脑海闪过顾辞念和别人的绯闻热搜他下意识的想推开顾辞念，但他的双手手腕却早就被男人单手握住压在头顶上。
柠檬味的沐浴露在空气中飘散，带着清新好闻的气息，萦绕在玉淮星鼻尖时他只觉得心脏一阵闷疼。
以前顾辞念一直用的沐浴露是柚子味，哪怕是在酒店里服务员给他准备的东西都是按照他的习惯来。
他什么时候改用了柠檬味吗？还是……
脑海里又闪现热搜上和顾辞念同框，宛如很亲密似的那个男生的脸，心脏的苦涩蔓延开，哽在了心头。
顾辞念压在他身上，霸道又强硬的掠夺着他口腔里的空气，温热的气息混着草木香，又犹如一阵翻腾的旋涡，把他吸了进去。
这个吻深而长，唇舌交缠，呼吸交错，玉淮星感觉自己几乎要窒息，在顾辞念难得给他一点喘息的余地时，一口微凉的空气刚吸入肺里，就再度被顾辞念身上的柠檬气息包裹。
“念、念哥……”他呼吸急促的求饶，急促霸道的吻让他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稍微放开玉淮星，顾辞念晲见玉淮星蒙着水雾的眼睛微微一怔，眼底泛起了微红，仿佛猛兽面对猎物时的激昂兴奋。
在顾辞念放开他的间隙，玉淮星终于能好好呼吸，稍微缓过来时他推开顾辞念，目光撇开：“念哥你饿了吗？我们先吃饭吧。”
“你在躲什么？”顾辞念抓着起身要朝餐桌走去的玉淮星的手。
“没、没有。”玉淮星没敢看顾辞念，在僵持中顾辞念没有放开他的手。
两人坐着，玉淮星的指尖几乎被他捻的泛白，他抿了抿唇还是先开了口：“念哥……你什么时候换了沐浴露吗？”
顾辞念闻言轻挑了下眉放开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因为这事闹别扭？”
他侧过头看着玉淮星，磁沉的嗓音说道：“你看到了？”
玉淮星明白他说的是热搜，诚实的点点头。
顾辞念轻笑了声：“很在意？玉淮星我不是告诉过你要乖吗？”
拿过桌面上那杯红酒，他喝了口，漫不经心道：“要是我告诉你这款沐浴露是他推荐的呢？”
被捻的泛白的指尖紧紧攥着，玉淮星浓密卷翘的长睫轻颤了下，好几秒后他才轻声道：“没、没关系，很好闻……”
那晚清新的柠檬香在房间里飘荡，沉重的让玉淮星觉得胃疼，在黑夜里他缓缓睁开眼睛，涣散的眼眸犹如一潭死水。
对黑暗本能的害怕让他缩着身体微微颤抖，冰凉从心底渗出，即使开了暖气他还是没有感到一丝暖意。
“最烦你这样，你这破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真他妈一句软话都不会说是吧！”
顾辞念郁燥的声音混在雨声中，玉淮星声音沙哑的「对不起」也隐在了雨夜里。
“去哪？”耳边掠过的声音把玉淮星从记忆的长河里拉了回来，玉淮星回过神看见司机在等红灯时回过头看他。
见玉淮星这样司机知道他刚才大概是没听到，再次问了一遍：“小伙子，你想去哪？这大下雨的天，想去哪都去不成了。”
雨声还在拍打着车窗，玉淮星对司机歉意又礼貌的笑了笑：“师傅，麻烦你待会在前面的酒店放我下车就好。”
去哪？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似乎没有能去的地方，这个世上没有他的家。
在酒店那里下了车，玉淮星开了间房上楼，泡在热水里，他下意识的蜷缩着自己的身体在浴缸一角。
也许是刚恢复记忆的后遗症，所有的记忆宛如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的在眼前闪过，强迫他一遍一遍的回忆着不堪回首的过去。
以前的绝望和崩溃再次席卷上来，他无奈的深吸一口气，深深闭上了眼睛。
……
恢复记忆后玉淮星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把自己锁在酒店房间里好几天，他才勉强从杂乱的情绪里回过神。
想起失忆的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联系过顾辞银，不仅没有履行他们之间的协议，甚至还可能因为和顾辞念在一起让他受到了损失，玉淮星立刻给顾辞银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玉淮星歉意的编辑了很长一段信息发给顾辞银。
他本想给顾辞银的秘书打电话，可是这台手机是新的，没有存到其他人的电话，他会记得顾辞银的电话是因为他得随时配合顾辞银的节奏，记住号码更稳妥。
发完信息后他倚靠着沙发背，忽然回想起什么他拿起手机，修长的指尖在屏幕上摁着。
“嗡嗡嗡。”手机忽然弹出一条推送，他望着那条推送好几秒，忽而轻嘲的笑了笑。
“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