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脸!

  顶楼传来一阵追赶的脚步声。

  苏息辞飞快从楼上往下跑, 手上拿着自带的帕子认真细致地把嘴和手都完整擦一遍,嫌恶地把帕子丢开。

  楼上一个光头男人翻身直接从上一层楼梯栏杆处往下跳,接连几次, 很快就赶上他。

  苏息辞脑后惊起一阵凉风,猛地矮身低头,堪堪躲过洛伦茨的拳头,飞速抬腿往他后背袭去。

  强势的腿劲只让对方的身形动摇了一下, 反倒给他还手的机会, 回身又是一拳袭击而去,直接往苏息辞的肚子打去。

  苏息辞连忙收手回挡,被那霸道的力道逼退了好几步, 甩甩发麻的手,太阳穴紧随而来的拳风刮得眼角生疼。

  他再次抬手格挡, 左手臂骨的生疼让他心中掠过一丝慌张,右手诡异地缠住对方的手臂,一个错位把它卸了。

  抽出对方腰间的炼钢匕首,习惯性在手上转一个刀花,狠狠朝对方的刚才打向他左手的右手掌心刺去。

  洛伦茨脸上难得慌张起来, 忙侧身狼狈避开。

  这时, 后面的雇佣兵也追了过来,打头两三个率先冲向苏息辞。

  苏息辞无奈放弃对洛伦茨的动手, 随手格挡开几只手脚,脱手一个飞刀射向其中一人的眼睛。

  “啊——”

  整个大厦突然黑了下来。

  有人把电闸关了。

  骤然变暗, 洛伦茨他们反应也算迅速, 手中下意识飞速格挡在身前, 让眼睛在适应昏暗光线的过程中不被袭击。

  黑夜中, 有人身形更加如同鬼魅。

  安全通道指示灯散发着惨绿的幽光, 等他们适应了微弱的光线,就看到苏息辞一脚踩在其中一人脖子处,两根手指捏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匕首上串着一颗沾着血丝的眼球,鲜血滴答答落在地上那人的脸上。

  而那人脸上五官完整,只是四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扭曲着,胸膛剧烈起伏,喉咙被压着,连声音都发不了。

  “想要眼睛吗?”苏息辞举着匕首,银丝边框眼镜在黑暗中闪过一丝绿光。

  他腼腆一笑,温柔矜持地看向不远处的人,语气带了点讨好,“还给你好不好?还是新鲜的。”

  那人捂着自己流血的眼眶,后退一步。

  洛伦茨暴怒一声,飞身冲向他,长腿横踢而去。

  苏息辞仰面躲过,也不恋战,手中的匕首没入那人的胸膛,翻身一跃跳到下一层。

  那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胸膛,眼珠因为挤压,在匕首上滑落,掉在地上。

  “抓住他!”不知是不是同伴鲜血的原因,洛伦茨他们被激起了血性,更加抓狂地往下追。

  苏息辞悠闲地跑着,贪恋地闻着自己手上的血腥味,兴奋和厌恶在眼里交织,身体还是抑制不住激动得颤抖起来。

  好脏。

  不行,要克制。

  他心里默默背了一遍管家守则,下了一层楼,打开楼梯口的门,直接拐进了办公区。

  追下来的几人跟着进了门,手势无声指了指,他们分散开,各自往不同办公室走去。

  楼下传来一些动静,洛伦茨往外一看,大厦门口,竟然早已停了一圈警车。

  他立刻打了司徒瑟的电话,被占线了,气恼地关了手机。

  “先走!”他招呼就近搜寻的手下,发现少了几个人。

  不远处,厕所门缓缓打开,在阴暗的走廊里投下窗外一片灯火微光。

  苏息辞手上拿着边缘叠得齐整的纸巾,悠闲地擦手。

  总算洗干净了。

  门边的人无力地侧倒在地,血流了一滩,不知生死。

  裹着黑色西装裤的笔直长腿如走平地,从那人身上踩过。苏息辞把纸巾丢在那人身上,抬手慢条斯理地解袖口。

  衣服可不能再弄脏了。

  洛伦茨见到这抹身影,警惕地后退一步。

  这人和简遥提供的描述完全不一样啊。

  这样的都算柔弱,那他们算什么?

  苏息辞感觉到今晚自己有点兴奋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因为,他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

  解开黑色西装外套口子,他脚下一个猛冲,右手成拳,眨眼之间,已经朝为首的洛伦茨攻去。

  洛伦茨脸上着实挨了一击,往旁边踉跄了两步,也不恋战,忙道:“跑!”

  苏息辞的攻势紧随其后,洛伦茨先着落后,结结实实挨了他几记拳脚,好在皮糙肉厚体质好,否则早踢出脑震荡晕死过去。

  眼看脱不了身,他灵光一闪,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喷瓶,对准他的脸就是一喷。

  苏息辞急忙抬手退后躲开,等把手放下,人已经没了影,不知道是跑到楼上还是楼下,只剩下空气中淡淡的薄荷味。

  是口气清新剂。

  脚尖一转,他紧跟着他们跑到下一层。

  站在26楼楼梯口,他看了看里面,静悄悄的。

  从楼梯口往下望,下面几层的楼梯门也都开了,不知道他们是几人一层楼分散跑开了,还是利用障眼法,只是开了门,人其实并没有进办公区。

  苏息辞揉揉左手手腕,舒展手部关节,扶着镜腿将眼镜摆正,抬步走进最后一个开门的19楼办公区。

  楼上几层可能有人,可能没有,但至少有人跑到19楼,把这层的门打开,绝对不可能在未知的情况下往上跑,而楼梯间没有回荡着第二个人的脚步声,那么至少有一个人是进了19层的。

  虽然他今晚很想一次性把这些绑匪清理了,但目前来看,有点困难。

  苏息辞左右看了看一排排办公室和格子间,多数漆黑无比,这里楼层本就较高,窗户边的窗帘和百叶窗把大厦外熹微的灯光遮挡个彻底,双排对立的空间分布构造更是让整层楼阴暗无比,几乎分不出哪间是哪间。

  只有走廊里脚边的安全通道还惨兮兮地亮着,照不亮周围半米远。

  这样宽敞错乱的场地,昏暗的环境,要找一个人,十分困难。

  苏息辞一路瞄过去,最终,皮鞋停在了一间半掩的门前。

  歪歪头,他看着里面幽暗到看不清一个完整物体的环境,抬步走了进去。

  门,啪嗒一下关上,顺便恶作剧般地拉下了靠近走廊的百叶窗。

  这回,连一丝光亮也照不进来。

  他听到了办公室里,一道轻缓的呼吸声,因为他的闯进,忽然刹止。

  苏息辞兴奋地笑了起来,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

  可惜,这副表情没人能看到。

  对方比自己多了一个优势,那就是先进来,比他更了解这间办公室的构造。

  但没关系。

  他的脚往前一迈,碰到了一把椅子,脚尖一勾,踢起,砸向拿到呼吸方向。

  那处果然听到了老鼠声,响过一阵窸窣。

  苏息辞一路走一路破坏,对方似乎终于感觉到他的恶意,一个扑身朝他这里攻来。

  他抬手格挡,第一脚却是踢向他的膝盖,他身形微侧了下,再次站稳,耳边却感觉到一股劲风。

  趁着他松懈的时候,第二脚才真正踢向他的脸!

  他忙侧身避开,根据脚风判断位置,手准确抱住那人的腰,一个猛扑,将其尾椎骨往地上一个重怼。

  苏息辞利落起身,紧随其后一个抬脚往他胸膛上踩,却碰了个空,前面传来东西碰倒的声音,那人已经翻身滚向旁边。

  预测到那人的身形位置,他身体如黑燕飞起,狠狠朝那人胸口踢去。

  “呜……”

  那人的背似乎撞到了柜子,发出一声轻哼。

  苏息辞攻势一缓。

  哎呀,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抽抽鼻子,憋闷的空气中除了自己身上飘散出来的香根草味道,还有一丝混合着血腥的药味。

  南宫燃那货天天死皮赖脸想尽法子往他身上凑,带来的药味与这个一般无二。

  “呃……”此形此景,他该说什么?

  那头,南宫燃那头可没给他那么多时间去思考,后背接触柜子的一刹那,动作并没有因为痛意而迟缓,立刻弹身凑近,屈膝上顶,往他胸口撞去。

  他明显也准确捕捉到苏息辞的位置了。

  苏息辞连忙回击,对方攻势愈演愈烈,膝盖连环上撞,与此同时双手两侧夹击,往他太阳穴砸去。

  避无可避,他双手格挡拳头之余,让腹部先挨一记重击,趁着对方招式回老,立刻曲膝往他腹部顶去。

  两人都挨了一记,这次都咬着牙没有吭声,苏息辞一袭成功,顺势扭过他的左手,身形偏侧躲过正面一击,却又被南宫燃踩中膝弯,身体一矮。

  对方容不得他喘息,扯住他的左手就要把他的手骨硬生生折断,苏息辞头一回见到这人如此心狠手辣,往他胸口一踹,借势滚了个身,落入办公桌下。

  自己心疼他背部伤没好,没下死手,这货反倒越打越来劲了。

  苏息辞揉着自己的左手手腕,有些委屈,自己有小情绪了。

  办公桌前,南宫燃满眼狠厉,浑身狂暴气压有如实质,周围的黑暗仿佛被他吸引,绞杀,形成暴怒的漩涡。

  厚实的手抓住办公桌,猛地往里一推。

  苏息辞目光一凝,委身到书桌底下,朝他的腿扫去。

  对方早就料到一般,同时抬腿往里狠踢,两条腿在桌边相遇,互不相让,谁也没占一点便宜。

  他利用此刻身形优势,顺势抱住南宫燃的腰往地上撞,狠狠一个勾拳砸向他的脸。

  让他痛死算了,打坏了刚好能在庄园安心歇几个月,省得乱跑。

  这样的话,他白天可以不用去上班,就会有一整天时间陪着自己啦!

  想到这个,苏息辞清亮的眼神透出一丝疯狂的血色,手下攻势更重更快。

  身下的人腰部一使力,把他翻倒在地,拳头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锤去。

  苏息辞脚下一顶,再次翻身,站起,抬脚朝他腿间撞,又被手挡住,再次欺近,挥拳,左手手腕却是被抓住,他反应迅速,反手又抓住他的一只手腕。

  一时间,两人打得难舍难分,力量相较不大,场面僵持不下。

  耳朵里只有对方粗重的呼吸声,苏息辞听着心动,眼前仿佛浮现出他一脸暴怒的臭屁样子,忍不住在他手心挠了挠。

  南宫燃呼吸一窒,手下更加用力,苏息辞也加大了力度,拉扯下两人换了位置,彼此之间再次相持不下。

  苏息辞已经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怒火更上一层,玩笑之心更盛,抬起腿,膝盖沿着大腿内侧逐渐往上。

  黑暗中,那道呼吸声更加沉重,忙不迭闭紧腿把他的膝盖挤开。

  “你不要脸!”霸总狂怒,松开手就要揍人。

  “咚——咚——”

  寺庙悠远沉重的钟声响起,那是庆祝节日时敲响的祝福,祈求国泰民安,家庭幸福。

  苏息辞从自己的思绪中恍然回神,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今天,B市的江边,有一场盛大的烟火表演。

  而司徒集团的大厦,离江边并不远。

  他的面上闪过一瞬间的惊慌。

  南宫燃眼里的苏息辞,是个温润端方、柔弱易受惊的、连别人一点点靠近都害怕、就算偶尔藏不住露出爪子挠人也是不痛不痒的乖宝宝。

  绝不是一个嗜血病态享受别人恐惧战栗的疯子。

  扯扯嘴角,他将一丝苍凉的绝望掩埋在心底。

  “嘭嘭嘭!”

  一束束烟花弹划上夜空,爆炸成千万束光子。

  办公室的窗微弱地亮了一下。

  接着,更多的烟花升起,将整个黑夜撕裂成白昼的碎片。

  南宫燃站在办公室里,透过熹微的烟火光芒,他环视一周,脸色阴沉可怖。

  这里,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食指微曲,放在鼻下。

  手中沾了一抹若有似无的香根草气息,是那人身上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霸总:明明上一秒还在好端端地打架,自己怎么被调戏了?感谢在2022-06-13 23:51:10-2022-06-14 20:2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