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违抗我的命令?

  南宫燃这次回国,主要目的是为了1230亿的科技研发项目,以及集团总部积压的大小事务。

  其次,才是为了他的爷爷南宫榕。

  那次南宫榕误食药量差点猝死之后,鬼门关前折腾一遭,精神大不如前,不过能看到亲孙子回国陪他,还是非常开心,笑声中透着几分爽朗。

  只是,除了住在庄园,南宫燃眼里永远只有工作。

  “距离投标时间还早,我打算先着手收购一家影视公司。”

  南宫榕有些费解,“影视公司?跟集团主营业务不相关吧?”

  “我打算进军影视行业,收购一家比白手起家更容易。”南宫燃道。

  “你已经有计划了就行。”南宫榕对他一向很放心。

  南宫燃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只是要收购,我这边还缺人手,我想找你借个人。”

  “说吧,要什么人?”南宫榕自然乐意帮。

  “苏息辞。”

  “怎么好端端的想要他来做?”

  “你昨天说的,要我多带带他,我想,我不可能在庄园里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带他。”

  “看来你把我的话听进心里了,你要他帮忙,当然可以了。”南宫榕很高兴,眼珠子一转,道,“不过,这话得要你跟他说。”

  南宫燃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区区一个管家,需要我亲自去说?”

  “当然,你让他帮忙,态度自然要放低一点。”南宫榕呵呵笑道,“我吃饱了,先上楼,你琢磨琢磨怎么说。”

  为了能和孙子多待一会儿,他特地从卧室里下来到餐厅吃饭。

  坐着轮椅路过门厅时,刚好看到苏息辞冒着毛毛雨从外面回来,沾了一身春雨的湿气,发尖几颗晶莹的雨珠欲坠不坠。

  南宫榕朝他调皮地眨眨眼,“燃燃想见你。”

  苏息辞脸色一顿,“是因为什么事?”

  “工作上的。”南宫榕道,“昨天说的,今天他就给你安排了,好好做。”

  如果没有昨晚书房的问话,苏息辞会觉得这是个好消息。

  “苏管家,少爷让您去餐厅一趟。”女佣适时地走过来叫他。

  苏息辞是真不想跟这神经病单独相处,性格恶劣脾气差,才刚接触两次,两次都要被他气死,还喜欢问七问八,他都要以为这人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了。

  但人家是雇主,是发工钱的金主,他只好调整好心态,走进餐厅。

  南宫燃正在吃早餐,听到脚步声只是匆匆抬头看了一眼,见这人步履优雅从容,又端着那副温文尔雅不带一丝差错的样子,心里顿时不爽了。

  “苏管家,你让我等了五分钟。”他极度不满道。

  “抱歉,刚从外面回来,擦了下头发。”苏息辞解释道,“占用了半分钟。”

  南宫燃这才发现他发尾和肩膀颜色比其他地方更深,料峭的春风把他的鼻尖和眼尾冻出一抹可怜的嫣红,皮肤更显水润莹白。眼镜片沾的两滴雨水都来不及擦去,似乎看不清楚,他下意识地多眨了几次眼,无意中透着几分无辜。

  右手拇指指腹在食指关节上搓了搓,他扭过头,正视长条桌上粉嫩娇艳的绣球花,神色更加冷硬,“以后我叫你,必须在两分钟之内到,我讨厌等别人。”

  “这办不到,少爷。”苏息辞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这人简直在故意刁难他,“可能您之前住的地方只有这间餐厅的大小,别人能办到。但庄园太大了,现在这样,已经是随叫随到了。”

  “你在违抗我的命令?”南宫燃神色不虞,“你以为我是谁?我之前在这里住过,难道会不知道吗?”

  “但是少爷,您的回答让我觉得您一点常识都没有。”他不卑不亢道。

  南宫乍听之下觉得耳熟,仔细一想,可不就是昨晚他对苏息辞说的话么,此刻这人毫不客气地回敬他了。

  明明面色温顺斯文,举止恭谦有礼,连态度都挑不出一点错,怎么说出的每句话都能把他气死。

  这人真的很欠收拾!

  “老头子知不知道你这张嘴的厉害。”南宫燃沉下眼色,“或者说,你就擅长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把戏,把老头哄得团团转,转眼到我这又是这样作态,这一切的目的……”

  他双手交叠抱胸,手指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冷傲而不屑地笑出声,“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苏息辞:“……”

  他完全想不到,怎么会有一个人自信到以为全世界的人都眼瞎的程度。

  “别忘了不管是昨晚还是现在,都是您叫我过来的。”苏息辞道,“事实摆在眼前,是您为了想引起我的注意,这才三番两次想要见我。”

  “如果套入您的逻辑的话,”他往前一步,右手扶桌,上半身微微俯下,轻声低语,“您敢承认,您被我吸引到了么?”

  低沉轻缓的语调在方寸之间炸开,仿佛情人的呢喃,带着缱绻温柔。

  两人间相距半米多的空气,突然焦灼起来。

  春风化雨,淋洒在烈火焚烧后干裂的焦土上,带着蒸发出的滋溜雾气,久违的淡淡烟土味和晒干的木质味,让鼻腔乃至整个心肺复苏。

  一种安全的气定神闲。

  是香根草的味道。

  其中又夹杂着一丝隐秘的蔷薇花的醇美香甜,若有似无剐蹭着鼻尖,让这股硬朗的香带了几分调/情的意味。

  南宫燃呼吸一窒,眼神莫名想要闪躲,却又看到,透过宽大的眼镜,苏息辞额前微潮的碎发遮掩下,那双湿漉发亮的眼里,小小的自己。

  发尾渐渐凝出一小滴透明的雨水,欲坠不坠,将他的心提起来悬着又放不下。

  终于,发尖的柔弱承受不住雨滴的重量。

  啪嗒。

  晶莹的雨滴,滴在苏息辞的眼镜上,划出一道浅浅的水痕,模糊了他们彼此的视线。

  那一声坠落,他分不清到底是雨滴发出的,还是自己的心。

  趁着南宫燃脸色勃然变黑之前,苏息辞已经站直,恢复成往日的模样。事实上,连刚才的弯腰,也丝毫没有超出平常他做出的行为。

  扶了扶眼镜,他道:“少爷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眼看这人又要无视他走掉,南宫燃把腿上的餐巾狠狠摔在桌上,冷哼一声,率先快步离开。

  苏息辞淡定地叫佣人把餐厅的食物撤了。

  上午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庄园日常的收支账目要算,各处递交来的申请需要审批,由于庄园没有女主人,他还要负责上流圈子对南宫榕宴会邀请以及探病看望的批复。

  做完这一切,已经到下午2点钟了。

  天气已经放晴,阳光正好。

  他从花厅出来,刚要去吃午饭,那一只黄毛又在堵他了。

  苏息辞想了下原书内容,这人似乎叫麦克斯,是南宫燃的贴身助理兼秘书长。

  “总裁喊你现在去书房。”

  “我知道了。”

  “你去哪?”麦克斯见他径直往厨房走,亦步亦趋追上去,“没听到总裁的命令吗?现在,是现在!”

  “我说我知道了。”苏息辞慢条斯理道,“麦克斯助理,我的回答已经证明了我没有聋,你不用这么激动。”

  “那你来厨房干什么?”

  “吃午饭。”他理所当然道,“既然迟到三分钟和迟到半小时没什么分别,我为什么不先花二十五分钟吃一顿饭。”

  麦克斯想了想,竟然觉得好像没毛病。

  “你要一起吗?”他邀请道。

  “还、还是算了。”虽然他很想坐在木桌对面和苏息辞一起用餐,但他没那个胆子,“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麻烦和少爷说一声,我需要用午饭。”

  麦克斯眼看该回去向南宫燃报告了,点点头忙快步跑着离开。

  说是这样说,苏息辞还是抓紧时间快速把午饭用完,走到书房时用了不到十三分钟。

  刚打开门,一本硬皮书张牙舞爪地急速朝他飞来。

  嘭!

  在眼前呼啸而过,落在地上。

  他颤抖地抓着门把手,整个人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呆愣在那里。

  如果对方瞄准了,那本书的力道能把他砸晕。

  苏息辞惊魂未定地看着斜对面台阶上书桌后的男人。

  南宫燃眼里满是暴戾,看到他的神色,桀骜而满意地欣赏自己造成的震慑效果。

  “下午茶吃得不错,知不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平常老头子待在卧室里养病,你就是这样把自己当主人的吗!”

  苏息辞死死握住颤抖的左手,总是习惯性翘起的唇现在抿成一根绷紧的直线。

  他小心翼翼地后退一步,两步,脸一转,头也不回地离开。

  “苏息辞,我的话还没讲完!”

  整个书房充斥着南宫燃的怒吼。

  麦克斯搓搓手臂,下午的阳光越晒越冷。

  “第三次了!”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今天我一定要把你开除!”

  这话麦克斯听到耳朵里还不到半小时,南宫燃就被迫改口了。

  南宫榕到了书房。

  “苏苏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南宫榕坚定道,“你如果不想见到他,那你搬去外面住。”

  南宫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为了一个外人把自己亲孙子赶走?你调查过他没有?他身份不简单!”

  南宫榕坐在轮椅上,安静而怜惜地看着他。

  “燃燃,你不觉得,自从昨天你回家之后,脾气变得很暴躁么?”

  南宫燃浑身四散的怒火顿时一滞。

  “你不该回来的。”他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是我拖累了你。”

  “这是我的庄园,我名下的财产,凭什么不能回来。”他僵硬道,“苏息辞算什么东西,敢给我脸色看。”

  “但不是你的家,对吧?”老爷子叹了口气,“而且,有时候难道不是你在无理取闹吗?”

  南宫总裁倔强不说话。

  南宫榕头疼地看着他,“苏息辞的工资以后从我这里发。他的去留,我来决定。”

  南宫燃握笔的手背绷得死紧,青筋暴突。

  “你随时都有可能离开,但他不会。”轮椅上的老人声音变得沙哑苍老,“我需要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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