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绾醒来时, 已经是午后,此时沈二爷并未在她身边,她躺在榻上, 长叹一口气,想着今日他若有似无的试探, 忧心忡忡。

  她想起身下榻, 然而微微一动,身子就极为不舒服,腰酸背痛, 且腿上酸软,使不上力,她朝着门口道:“青棠,进来。”

  守在门外的青棠听得声音,连忙推开门进了内室, 便看到自家姑娘素白着一张小脸,目光怏怏地看着她,正欲翻身下榻。

  她连忙走过去,往阮绾背后塞了一个软枕道:“姑娘,您不要起来, 二爷说这几日您身体不适, 躺在榻上休息便是。”

  阮绾靠在榻上,指了指一旁矮几上的茶水, 声音带着慵懒的睡意道:“二爷去哪儿了?”

  青棠闻言一顿, 想起沈二爷的吩咐,将茶水递给阮绾, 笑道:“二爷说有事去办,今日又亲自给您煮了粥, 如今正温在小灶上呢,姑娘用些如何?”

  “嗯。对了,你带着青眉来见我,我有事想问问她。”阮绾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她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青棠看着自家姑娘面色苍白的模样,知道她身子极为不适,以前姑娘来癸水时,食欲不佳,且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精神气一般,压根没有力气下榻,更别说见人了。

  “姑娘,您如今精神不好,奴婢怕青眉惹您不快,要不过几日再见吧?方才听禾姑娘来过一次,说给您带了点心,您要不要见见她?”

  不是她想阻止,而是沈二爷已经吩咐了,不让青眉打扰自家姑娘,毕竟如今青眉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被沈二爷一吓,如今已经不太愿意见人了。

  阮绾也觉得有些费神,便同意了青棠的建议,也罢,左右不着急,她又道:“在这之前,我让你查的大房放印子钱的信息,查探地如何了?”

  “已经查探出来了,姑娘不是让二爷拿去看了么?奴婢已经将信封给二爷了。”青棠给阮绾削了一个苹果,有些惊诧问道。

  阮绾闻言一顿,怪不得方才二爷一直追问她关于做错之事,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么?那二爷应该也知道易永福这个人了。

  前世这个人,是二爷救下的,最后成了二爷得力的下属,罢了,以后总归是要拉拢的人才,二爷知道也无所谓。

  “我忘了这件事,大房这几日可有什么动静?”阮绾翻弄着碟子里的苹果,懒懒问道。

  青棠细细想了一会儿,方道:“大房这几日很安静,不过听说林大夫人今日去寺庙礼佛了。”

  “礼佛?”阮绾手中一顿,眼底露出几分深意,她记得林氏可不是喜欢礼佛的人。

  “青棠,你去打探一下,林氏是为何去礼佛,去了那个寺庙,将事情问的清楚一些。”阮绾将苹果放在桌上,她可不信林氏此行目的简单,一定是别有用心。

  青棠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阮绾揉了揉眉心,躺在软枕上,睡意又袭来,此时听得木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她闻声看去,便看到沈二爷走了进来。

  “二爷,你回来了。”阮绾说着,便要起身。

  沈二爷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迈着大步走到榻旁,按住少女的肩膀,温柔道:“嗯,身子可舒坦一些了?”

  阮绾拉着男人的袖子,软软道:“二爷,对不起呀,关于调查大房放印子钱,找了一个叫做易永福的人替我调查这些事,我本来想等确定之后再告诉你,并非有意隐瞒。”

  “你如何认识那个男人?又如何得知他爱喝参酒?绾绾对别的男人如此了解,为夫有些惊诧。”沈二爷坐在榻旁,伸出大掌温柔抚摸着少女的脸,笑意温浅。

  他爱她,所以他想知道她的全部,任何事情,任何人,一切都是只为了她。

  甚至于,那样的恐怖的占有欲,想让她成为他专属的爱人,假如有一日,她背叛自己,该如何?沈二爷不知道,他只知道,阮绾只能是他的人。

  阮绾受到男人的不悦,她握着男人的大手,小脸蹭了蹭他的掌心,笑意盈盈道:“二爷吃醋了?”

  “嗯,不止如此,若不是知道绾绾的目的,为夫会亲手要他的命,绾绾知道么?”沈二爷将人带入怀里,禁锢着少女,恨不得将人揉进他的血液之中。

  阮绾被紧紧拥抱着,她回抱男人,侧耳倾听他的心跳声,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笑道:“我知道二爷会生气,不过没想到,二爷竟然这般小气呢。”

  “嗯,绾绾知道就好,以后再无例外。肚子可饿了?要不要吃些东西?”沈二爷拿过一个牛皮纸包,放在盘中,微微撕开,香气四溢。

  阮绾鼻尖微动,被香气勾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她当即就饿了,凑过去一看,惊诧道:“二爷,这是烤鸡!味道好香啊!”

  “嗯,听说女子一来癸水就没胃口,清汤寡水估计你吃不下去,先吃些鸡肉垫垫肚子,可好?”沈二爷问了青棠,小姑娘来了癸水,身子不舒坦,胃口不好,以前在宰相府时,无人心疼她,她最想吃的便是烤鸡。

  “二爷,谢谢你,我还是头一次吃烤鸡呢,以前在家里时,他们不让我吃,便是出门也有人看着,什么都没法吃。”阮绾笑得开心极了,趴在男人肩膀上,眸子亮晶晶的。

  沈二爷看着小妻子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软,撕了鸡肉喂到她嘴边,温和笑道:“只要绾绾乖乖吃饭睡觉,过几日为夫带你逛夜市,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当真?”阮绾满脸惊讶看着男人,面上又惊又喜,她一边嚼着鸡肉,一边用泛着油光的小嘴啄了啄男人的脸。

  沈二爷并未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愉悦,若是换做以前,早就一把将人推开了,在小妻子面前,沈二爷没有底线。

  “嗯,以后有事不可欺瞒。今日我替你去见了那个丫鬟,她尚有用处,说不定能趁着此次端午家宴,让大房狠狠拉一层皮。”沈二爷眉间隐隐出现一抹杀意,然而手中动作未停,慢悠悠处理着烤鸡。

  阮绾闻言一顿,她没想到沈二爷会去见青眉,连忙道:“二爷,她可说了什么?其实我也没想好要怎么用她这把刀,毕竟如今段秉言和阮盈已经不相信青眉了。”

  “她没说什么,她如今没有说话的资格,绾绾若是想问段秉言和阮盈为何针对你之事,其实没有必要。”沈二爷将一个鸡腿递给少女,淡淡说道。

  阮绾心里一惊,她没想到沈二爷看出她心里所想,她的确想问问青眉,为何阮盈会那般讨厌她,至于段秉言,她前世已经知晓真相了。

  “二爷为何说没必要?阮盈那般针对我,我想了很多,也并未想出一个所以然,因此……”

  沈二爷微微叹了一声,擦干净手,拍了拍怀里的位置,示意阮绾坐过来,阮绾面上一热,对上男人不由分说的目光,她只好顺了他的意。

  他将少女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受着她甜香,沉声道:“以前的回忆不愉快,不必刻意去寻找,以后有为夫宠你爱你,你只需记得,虽然有人不喜欢你,但肯定也会有人爱你。”

  “二爷,你好肉麻呀,不过……我很喜欢。”阮绾靠在男人怀里,把玩着他的衣襟,心里很安然。

  沈二爷说的对啊,她为何非得耿耿于怀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为何非得去追究阮盈讨厌她的原因?

  不待阮绾深想,便听得沈二爷又道:“不过……那些欺你辱你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二爷要做什么?”阮绾心里一沉,对上男人淡漠的目光,她若是没看错,她貌似察觉沈二爷真的生了杀心。

  “绾绾,不是为夫要做什么,而是要准备应付他们的手段,你可知今日林氏为何去寺庙礼佛?”沈二爷觉得很理所应当,谁想伤他的人,那就是找死。

  “不知,我已经让青棠去查探此事,不过她肯定是别有目的,二爷知道原因么?”阮绾眉头微皱,她一想到林氏,只觉得太阳穴隐隐发痛,林氏不好对付,若要分家,还需要下一番功夫。

  “段秉言的母亲今日也去礼佛,和林氏去的是同一家寺庙,两人并不认识,不过今日之后,也许就认识了。”沈二爷今日出门,除了给小妻子带吃的,也是去查探此事。

  阮绾微愣,如今终于明白,如今段秉言好男风的消息人尽皆知,哪家姑娘敢嫁给他?原本看中段秉言的世家小姐,也纷纷将段府拒之门外。

  段夫人一定知道内情,估计恨死她了,若能和林氏联手给自己添堵,段夫人一定乐见其成。

  “二爷的意思是说,大房和段府之间会有关系?若真是如此,那此次的端午家宴,便是一个极好的下手时机。”

  沈二爷微微颔首,伸出温暖的大掌抚上少女的小腹,温柔摩挲着,这样能减缓癸水带来的痛,看着阮绾像只猫儿一般,缓缓舒展紧蹙的眉眼,他眼底染了笑意。

  “嗯,所以这一次,我们要一网打尽,顺带分家。”沈二爷不想让小妻子太累,她嫁给他,以后只管享福。

  阮绾看着男人唇边的笑,她蹭了蹭男人的颈间,软软笑道:“二爷,你现在真像一只坏狐狸。若能分家,以后二爷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嗯,分家之后,将听禾和父亲安置在别的院子,最好离我们远一些,这样,我们便方便……”沈二爷低了声音,然而落在阮绾耳中,将少女惊得目瞪口呆。

  她怔怔看着男人,气急败坏又羞又急道:“沈北衡,你……你一肚子不着调的东西。”

  阮绾话音刚落,此时门外传来青棠的声音道:“姑娘,三姑娘给您送了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