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裙少女被阮绾激怒了, 心里想看阮绾出丑,她不等一旁的人阻止,就直接道:“好!赌就赌!”

  “空口无凭, 立下字据,按了手印, 个赌约方算成立。哦, 对了,还有其他人想赌么?我来者不拒,如何?”阮绾看了一眼周围, 朝着身边的青棠点了点,示意她将笔墨纸,还有红印泥拿出来。

  一旁围观的几人惊奇地看着阮绾的举动,谁出门还专门带些东西?而且,阮绾如此笃定, 难不成老师人选,真的是她的夫君?

  可看着阮绾身侧的沈听禾,忧心忡忡,不像是作假,宰相府千金出手如今大方, 就不怕把嫁妆赔进去?

  粉裙少女闻言, 看着阮绾漫不经心的模样,她方才被阮绾刺了一句, 心里早就愤懑无比, 当即就道:“我赌五百两。”

  阮绾笑而不语,铺纸提笔, 将赌约写在纸上,吹了吹墨水, 方才笑道:“可以可以,多少都行,来吧,写上你们的名字,按下手印即可。”

  沈听禾面露担忧之意,看着自家嫂嫂,嫂嫂若是输了,二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啊,足够沈府一年的用度了。

  她知道阮绾有嫁妆傍身,但二千两原本可以不用花出去的,她低声道:“嫂嫂,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二千两不是小数目。而且,我觉得哥哥他……他被静南王看中的几率太低了。”

  阮绾看着那几个贵女在纸上签字,眼底露出几分深意,她微微侧首,笑眯眯道:“听禾,赌约东西玩的就是心跳,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而且,你放心吧,你哥哥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沈少夫人,赌约成立,你到时候可不要反悔。”绿裙少女看着阮绾笑意盈盈的模样,只觉得刺眼,冷冷说道。

  言罢,阮绾拿起纸张看了一眼,绿裙少女闺名为左语梦,粉裙少女则称白雅娴,都是尚书府的千金,总之,看着是不缺钱。

  她敛了眼底深意,笑眯眯道:“自然自然,我说到做到,对了,到时候若是我赢了,你们答应给的赌金,可要一毛不少给我送来。”

  阮绾看着面前几个冤大头,眉眼弯弯,此次估计能赚一小笔,刚好能为搬新家做准备。

  边的阮绾心里盘算着在哪里找房子,那边的白雅娴看着阮绾,心里忐忑,她低声道:“语梦姐,你可真确定了,那沈彦恺不可能是世子爷的老师。”

  “自然,是阮盈亲口说的,而且,她之所以大费周折沈彦恺捧起来,营造出他就是王府给世子爷选的老师的假象,实则并非如此,不过是要让阮绾丢脸罢了。”左语梦看着阮绾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冷哼道。

  白雅娴闻言,心里安了几分,继而又疑惑道:“若真是如此,那阮盈出手还真是恶毒,阮绾不是她亲姐?”

  “亲姐妹又如何?个世间的人,永远只会做对自己有利的事,阮绾今日厚着脸皮带着沈二爷一家还参宴,不也是为了自己打算么?”左语梦眼底露出嘲讽之意,个世道,做好人,是活不久的。

  白雅娴看着她眼底的冷意,突然背后一寒,她想起跪在王府外头的李慧秀,心里一紧,扯了扯嘴角笑道:“语梦姐,阮盈难不成就只有样的简单手段么?就算最后我们赢了,对阮绾也没有太大影响。”

  “自然不是,阮盈可不是心软的人,我和你说,你可别说出去……”左语梦凑到白雅娴耳旁,将阮盈的计划全盘托出。

  白雅娴闻言,面色大变,她下意识看向阮绾和沈听禾所在的方向,只觉得耳边的左语梦的话语,此刻好似毒蛇吐着信子,着实可怕。

  阮绾压根不知自己已经被阮盈引入了陷阱之中,只要踏错一步,就会满盘皆输。

  此刻,在王府的某处院子内,两人坐在亭子中下棋,另一人在一旁观棋,周围静的出奇,除了掠过屋檐的风声,便是棋子落在棋盘上清脆的声响,极为突兀。

  其中一人执起黑子,慢悠悠吃掉一枚白子,看着棋盘上已显输赢之势,眼底露出笃定,笑道:“沈二爷,就点能耐呢?”

  说话的人,正是从宴席上消失的世子爷赵景淳,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正是沈二爷。

  沈二爷眉间凝着淡淡的冷意,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雪,并未看向赵景淳,而是漫不经心执起一枚白棋,落在棋盘中央,将原本的局势打破。

  原本的黑强白弱,如今却是白子占了上风,尽显吞云之势,杀得赵景淳一个措手不及,而且,恐怖之处在于,赵景淳不知下一步,如何挽回几分局势。

  “啧啧啧,赵水京,你下可是遇到难啃的骨头喽,以前总笑我棋技烂,如今总算有人教你做人了。”一旁观棋的四皇子笑得没心没肺,然而看向沈二爷的目光里,从原本的轻视变成深究。

  四皇子的打趣并无恶意,说实话,他原以为个沈二爷不过是借着救过赵景淳的契机搭上静南王棵大树,所以才得静南王重视,不过是一个精通阴谋诡计的读书人罢了。

  如今看来,并非如此,而且他的妻子,也是个有个性的人,两个人凑在一起,还挺有趣。

  沈二爷看了一眼四皇子,淡淡道:“殿下谬赞。”

  “哈哈哈哈哈哈,可不是谬赞,水京的棋技可是不差,就连宫里精通围棋的大师都输给他了,你如今若能胜他,以后京都之中,你可是第一。”四皇子看了赵景淳一眼,似笑非笑道。

  沈二爷凤目微敛,眼底闪过几分深意,他看着赵景淳冥思苦想的模样,并不作声,他知道赵景淳为何将他找来,应当是想试一试他的深浅。

  若是之前,当不当个老师,他并不在意,可方才有人当众羞辱他的妻子,他发现他没有任何手段能为阮绾撑腰,种无力感,真的令人不爽。

  名利富贵,他要为她,要为沈府二房,搏一搏。

  赵景淳看着棋盘,明明都是他熟悉的棋路,然而换做对面的人,他却觉得诡异,他刚开始读不懂他每一步的深意,然而如今细细一品,他发现,沈彦恺在之前几步棋就能“杀”了他。

  方才他有些轻敌,一步一步落入沈彦恺设好的陷阱之中,按理来说,很多次,他都能将自己“杀”死,可为何次次放过自己?

  “沈大哥,不知你为何下在此处。”赵景淳指了指沈彦恺方才的那步棋,疑惑问道。

  沈二爷眉眼微顿,并不言语,只稍微移了一下黑子,原本暂时处于下风的黑子,如今又“活”了,并且,可以直接将白子击杀。

  赵景淳从未看过种解法,当即就愣在一旁,过了许久,他方才缓过来,看着眼前人道:“是我输了。”

  沈彦恺并非以胜的心态来同他下棋,对眼前人来说,下棋不过是今日消遣罢了,然而可怕的是,他的全心身应对,还比不得他。

  “世子年纪轻轻就已如此卓越,日后必定有所大成,草民在世子个年纪,并没有世子般优秀。”沈二爷谦虚应道。

  四皇子闻言,更是惊讶,连忙道:“怎么可能,你样的棋技,看着有十年以上的功力了。”

  沈二爷面色一僵,他轻咳一声道:“差不多,草民是十八岁时学的围棋,如今过了四年,不过尔尔。”

  他此言一出,四皇子忍不住朗声大笑,他看了一眼眼角抽搐的赵景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赵景淳如今十三岁,学围棋已有十年。

  他拍了拍好友的肩膀道:“水京,你要承认,个世间本就有天才。”

  赵景淳看着沈彦恺,心里并无不悦,反而有一种喜悦感,毕竟能遇到对手,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看着沈彦恺风轻云淡的模样,不想示弱,冷哼道:“给我一年,明年个时候,我一定胜过你!”

  “世子不用一年,就能胜过草民。”沈二爷也很久没下过么久的棋了,他亦是没想到,赵景淳看着年纪小,但棋风成熟稳重,假以时日,必定有所造诣。

  赵景淳摸了摸鼻子,看着沈彦恺,如今心里已无排斥之意,他咳了一声道:“方才是我礼数不周,因你是父亲给我找的老师,我总要试一试你的能力。”

  “承蒙世子看得起草民。”沈二爷颔首,低头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脑海里想的是阮绾,不知道此刻,她和听禾在做什么。

  赵景淳看着沈彦恺不卑不亢,心里的好感更多了几分,他想起方才府门之事,开口道:“沈大哥,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世子但说无妨。”沈二爷敛了心事,眉目复又恢复方才的淡漠,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赵景淳看着棋盘中的棋子,笑道:“方才在王府门口,李家那样对你和你的家人,我并未及时阻止,还请沈大哥莫要介意。”

  沈二爷有些意外赵景淳会提起此事,他言下之意莫非说的是,他早就知道此事,不过在一旁观望,并未出手阻止?

  但样的事,阻止了第一次,还有第二次,靠别人是不可行的。

  沈二爷敛了眉眼,淡淡道:“世子言重,是草民的原因,若草民站的足够高,样的事,不会发生。”

  赵景淳有些意外沈彦恺般直言不讳,他和四皇子对视了一眼,继而道:“按照你的才能,若参加科举,必能中榜,为何会落得如此境地?”

  “以前诸多苦衷,不过下次春科,草民决定参加,已经成家,便要立业。”沈二爷并未告诉阮绾个决定,准确来说,他想给她惊喜。

  他有把握成为能给她荣耀和爱的男人。

  “看不出来,沈大哥倒是性情中人,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个老师,我可以接受。”赵景淳亲自给沈二爷倒了杯茶,推到沈二爷面前。

  沈二爷看着桌上那杯茶,知道他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他起身朝着赵景淳作了一揖,沉声道:“多谢世子。”

  言罢,便将杯中茶水饮尽。

  “对了,我想问问,你的妻子之前是不是去过艺坊?”赵景淳如今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方才他在门口看到阮绾总觉得熟悉,细细想了许久,他终于想起来,的确是见过和她相似之人。

  他那日看着大哥被人抱走,心里担忧,着人去查,也没有任何消息,好像有人刻意阻止他查探一番,今日一见,不管是不是,问一句应该是没什么的。

  不待他深想,一旁的四皇子惊诧道:“水京,你句话有歧义啊,你想表达什么?”

  赵景淳看着好友满脸惊恐之意,连忙将那日的事娓娓道来,继而又道:“我只是担心大哥,因为他帮过我,然而那日被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抱走,艺坊是我带着人家去的,若出什么事,那就是我的错了。”

  “……和沈少夫人有何关系?”四皇子眼底露出探究之意,在沈二爷和赵景淳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饶有深意道。

  “咳咳咳,因为沈少夫人和我认识的那个大哥生得极为相似,两人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且,他说他叫沈二,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种可能了。”

  赵景淳言罢,唯恐沈二爷介意,又连忙补充道:“沈大哥放心,我绝对没有其他意思,件事困扰我许久,所以才问一问你。”

  沈二爷看着少年真挚的目光,虽然不喜自家媳妇被人惦记,但赵景淳又是担心她,他微微沉眸道:“的确是草民内人,那日草民惹她生气,所以她便借着喝酒,去了草民好友的艺坊,所幸得世子相助,才没有闹出其他事。”

  赵景淳愣了一下,心里的猜测得到证实,心里的担忧终于消散,他笑道:“看来我和沈府的缘分,是冥冥中注定了,沈少夫人没事就好。”

  四皇子看着好友的憨傻模样,不由自主抚额,不由自主叹了一声,赵景淳个傻子,他让他装出一副世子的矜贵自持的君子模样,谁知如今又恢复成憨憨的样子了。

  “嗯,她方才也问了草民关于世子的事,若是有机会,草民将内人引荐给您认识。”沈二爷提到阮绾,眼中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他话音一落,此时有个小厮匆匆跑来,朝着四皇子和赵景淳行了一礼,恭敬道:“殿下,世子,王爷已经派人来催了,说宴席即将开始,让您和沈二爷一起前去。”

  “好了好了,就过去,那处可有发生何事了?”赵景淳摆了摆手,随口问道。

  小厮一愣,看了一眼沈二爷,硬着头皮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有件事,关于您和沈二爷。”

  “何事?”

  “沈少夫人和几个贵女打赌,若世子爷的老师是沈二爷,那那几个贵女就要输将近五千两给她。若她输了,那她就加倍赔偿,而且……还有磕头道歉。”

  小厮话音一落,沈二爷和赵景淳静默,而一旁的四皇子则是笑得直不起腰。

  作者有话要说:

  赵景淳:老师,师母好。(粉头的微笑)

  沈二爷:嗯。

  绾绾: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