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宗怎么都没想到姜家竟然会让姜寻墨出国来帮忙。
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姜寻墨, 叶宗没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姜寻墨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还说叶宗现在年龄也大了，市场实地考察不方便，他可以代劳。
如果叶宗对他放心的话, 这件事也完全可以交给他来办。
叶宗听了苦笑一声, 他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一个拓展市场的借口罢了, 只有他和谭筝知道，他这次出国的目的。
姜寻墨虽然已经成年, 但到底还是一个孩子, 这么危险的事情，叶宗怎么可能交给他去办？
“小姜, 这件事有些复杂，也用不着你来帮忙, ”叶宗没打算把事情真相告诉姜寻墨，准备直接差人送姜寻墨回国，“你不用留下来，待会儿我就联系人送你回去。”
姜寻墨听了这话当即就蹙了一下眉：“可是……”
“真的不用担心，”叶宗说着站起身，朝姜寻墨露出一个笑, “别看我年纪大了, 我还有的是精力呢！”
叶宗很快就给助理打了电话, 让他联系好了最近一般回国的飞机，当天晚上就把姜寻墨给送到了机场。
在国外这么几天时间，叶宗已经调查清楚了约翰森的大概信息。
一开始肯定不能直接跟约翰森叹国内的事情，叶宗打算先让人去探探口风，看看约翰森最近的想法，要是他还愿意做家庭医生, 主动跟着叶宗回国，那自然是最好。
如果不愿意……
叶宗捏了捏眉心，那他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第二日一大早，叶宗就跟着助理出了门。
只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的是，会在酒店门口看见本应该回国的姜寻墨。
叶宗叫助理停了车。
姜寻墨看见叶宗快步走了过来：“叶爷爷！”
叶宗又气又无奈：“你怎么还没回去？”
姜寻墨理所应当地说：“我事情还没办完，当然不能回去。”
叶宗顿时有些头疼。
助理询问地看向叶宗，要不要给姜寻墨开车门？
叶宗沉思半晌，最终还是点了下头。
姜寻墨上了车。
上车后，姜寻墨又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像是怕叶宗不答应一样，还说叶宗要是想自己去做他也不会插手，只是想陪着叶宗。
听到这里叶宗还怎么不明白？
这些话肯定都是姜老爷子嘱咐姜寻墨的。
叶宗长叹了口气。
姜老爷子根本就不知道他出国要做的这件事有多么的危险！
助理问：“叶董，我们今天还要去吗？”
叶宗半晌才说：“不去了，明天去。”
他要亲自给姜老爷子打个电话。
姜寻墨不解地看叶宗。
叶宗叹气：“我先给你爷爷打个电话。”
姜寻墨就没有再说话了。
回到酒店，叶宗就进了房间，这通越洋电话一打，就是整整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后，叶宗从房间出来，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跟姜寻墨说一句话，姜寻墨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姜寻墨拿起手机一看，是姜老爷子的电话。
“你去房间接电话吧。”叶宗对姜寻墨说。
姜寻墨只能点点头，一边起身，一边接通了电话。
其实之前叶宗也想过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姜老爷子，但这个念头刚闪过就被他否决了。
这件事是他们的家事，并且更多的也是他们主观的猜测。
即便叶宗现在手里已经有了证据，他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所有的真相就如他们猜测的那般。
再加上这件事牵扯方家，方家都能做出偷换身份的事情，万一他们家察觉了自己的动作，鱼死网破怎么办？
所以在约翰森这个不稳定证人没有被搞定之前，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可叶宗怎么想的到，就在这个关头，姜家竟然把姜寻墨给叫到了这里来。
这下叶宗不解释清楚都不行了。
姜寻墨这通电话，也打了足足一个小时。
电话挂断后，姜寻墨在沙发上坐了十几分钟，才起身敲响了叶宗的房门。
叶宗拉开门，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姜寻墨问：“叶爷爷，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叶宗震惊姜寻墨的镇定，他第一时间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想好了？”
姜寻墨的回答格外笃定：“想好了。”
叶宗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说：“那先进来吧。”
回到房间，叶宗把自己详细的计划跟姜寻墨讲了一遍。
姜寻墨听完后眉心微蹙，沉思半晌才说：“其实我觉得可以把顺序颠倒一下。”
叶宗愣了一下：“颠倒？”
“先礼后兵固然好，但早在答应做这个手术的时候，约翰森就已经把他身为医生的基本职业操守和性命置之度外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他也拿到了自己应有的钱财报酬，正是享乐的时候。若我们这时候上门，再拿钱跟他谈有风险的事情，极有可能让他心生警惕。”
姜寻墨说话速度很慢：“反之，要是我们现在找上门，冒用方家的名义威胁他呢？”
叶宗心惊：“你是说……”
“这个手术风险极大，还在异国他乡，”姜寻墨笃定说，“他不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
叶宗表情凝重。
良久，他才缓缓点了点头。
姜寻墨说的话不无道理，叶宗现在细细想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谨慎了。
确定了要怎么做，叶宗当即就去联系人了。
他现在已经掌握了约翰森所有的信息，知道他名下的所有房产，也清楚约翰森的社会关系，约翰森最疼的，就是他年满五岁的小孙女。
叶宗准备明天去见见这个小姑娘。
姜寻墨当即说：“我也一起去。”
叶宗好笑地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帮我出了注意了，明天你就好好休息，这些事情是大人应该做的！”
姜寻墨还想说什么，叶宗又说：“然然比你小一岁。”
姜寻墨一愣，反应过来叶宗说的是叶朝然。
“我记得你读的是A大，然然今年也考上了A大，”叶宗笑着看姜寻墨，“虽然我没有亲眼看着然然长大，但你和然然一样，在我心里都是我的孙子。”
姜寻墨垂下了头，没有再坚持。
第二日下午，叶宗带着保镖去了约翰森孙女所在的学校，接到了小女孩。
小女孩一头金色的卷发，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在见到叶宗的第一眼，就用稚嫩的童声问叶宗：“你是华国人吗？”
叶宗笑着朝她伸手：“我是，所以你愿意陪我去逛逛吗？”
小女孩没有把手放到叶宗手里，只说：“如果我答应你，你能答应我不要伤害我吗？”
叶宗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你为什么会这么说。”
小女孩取下自己的书包，在里面翻了好一会儿，才翻出了一张纸条，交到了叶宗手里：“我爷爷说，如果我遇到华国人，就一定要把这张纸条给你，给你之后，你就不会伤害我了！”
童声天真又浪漫，说完后她眨着眼睛看着叶宗，有些胆怯，但更多的是好奇。
她不明白自己爷爷为什么会让她这么做，更不明白为何会在平常普通的一天，遇到叶宗这个外国人。
就像叶朝然临死前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温润的医生会将手术刀对准他的心脏一样。
叶宗看完纸条，表情更为凝重。
看来约翰森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所以小女孩递给叶宗的这张纸条上写了约翰森的联系方式，并且许诺，只要不伤害这个小女孩，他什么都愿意做。
叶宗并没有第一时间拨通约翰森的电话，他把纸条递给了助理，然后转身又对小女孩道：“走吧。”
“我们去哪儿？”女孩问。
叶宗笑：“带你出来，总得请你吃个晚餐。”
小女孩又问：“那我爷爷什么时候来？”
叶宗说：“他应该很快就会来的。”
小女孩这才不再说话，跟着叶宗到了餐厅。
俩人坐下没动就，门口就响起一阵骚动。
小女孩朝门口看去，惊喜地站起身：“爷爷！”
叶宗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约翰森。
保镖没有放开约翰森，几乎是押着他胳膊走到叶宗面前的。
约翰森的中文比叶宗想象的还要好：“你放了她，她还只是一个孩子，我什么都答应你。”
叶宗笑：“我还没有说过我的目的。”
约翰森红着眼睛：“什么我都会答应你！我保证！”
小女孩不解地看着约翰森，又看了眼叶宗。
她不明白他们两位大人在交谈什么，他们说的话她一句都听不懂。
叶宗没说话。
约翰森有些心急，忙说：“真的，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答应！请你相信我！”
“就算是让你现在回华国去警局认罪也可以？”叶宗问。
约翰森一惊，他惊愕地看着面前的叶宗，好半晌他才明白：“你不是方家的人？！”
叶宗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面前的小女孩说：“她很可爱，我孙子小时候也很可爱。”
此时约翰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喃喃道：“可方家说他已经没有亲人了，我以为你们也放弃他了……”
叶宗冷冷看他。
约翰森似乎还有些挣扎，但很快他就妥协了：“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还有一个请求，我想再回去跟我的家人告个别……”
叶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
约翰森着急：“真的，我不会耍花招，我就只是想跟他们说一声再见，我……”
“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都有机会跟家人告别，”叶宗此刻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就像我的孙子，我的儿子儿媳一样。”
约翰森咬着牙，久久不言。
“爷爷？”小女孩终于没忍住，再次开口。
约翰森看着面前懵懂的孙女，眼圈渐渐红了。
他想蹲下来再抱抱她，可保镖押着他，他就连动一下都做不到。
“我能抱一下她吗？”约翰森再次开口问，“我的护照都已经准备好了，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们待会儿就可以走。”
叶宗这次没有再说话，他率先站起身，朝餐厅外走去。
保镖明白了他的意思，松开了约翰森。
半个小时后，叶宗回到酒店。
姜寻墨已经等了一晚上了，见到他就焦急地站起身：“叶爷爷……”
“晚上的飞机，”叶宗朝他露出一个笑，“我们可以回国了。”
姜寻墨悬了一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露出一个由衷地笑：“太好了。”
姜寻墨忽然想到了自己三年前刚转到高二一班时，第一次见到叶朝然的场景。
少年一头黑发，逢人未语先笑，眼睛明亮又帅气。在跟他对视时，男生却有些害羞，故作镇定地移开了目光。
“我见过他。”姜寻墨突然说。
叶宗愣了一下：“什么？”
姜寻墨笑：“叶朝然，他笑起时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