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着话时, 一阵叩门声起。
“笙哥儿可起了?”
别笙听出了外面是夏元淳的声音,他直起身子, 将披着的褥子放下道:“殿下, 我去开门。”
巫庭仍坐在那里,侧脸轮廓柔和,但周身气息却莫名冷了些,他偏目看了一眼搁置在小几上的琥珀玉碗, 压着眼帘应了一声。
别笙不好叫人久等, 便也没觉出巫庭的情绪变化, 他蹬上戎靴后, 绕过琉璃屏给人开了门, “元淳兄。”
夏元淳见别笙衣裳都穿好了, 眼角浮出点儿笑, “可是睡足了?”
别笙被他这样一问, 不由想起了方才趴在巫庭身上把腿都给睡麻的事, 犹豫一下后……点了点头,他不大想将这样丢脸的事往外说, 很快转移了话题:“是不是筵宴要开了?”
“还有小半个时辰, ”夏元淳看他脸上红润润的精神不错,便接着道:“只兰台院与缺月阁隔的有些远, 现下就得过去了。”
别笙“唔”了一声, 他余光瞥了一眼巫庭的方向,道:“那元淳兄等我一下。”
夏元淳同别笙相处这么久,早就习惯了他拖拖拉拉的小毛病, 很是习以为常的道:“要不要叫十九过来?”
别笙摇了摇头, 他解释道:“殿下也在这里,我去问问他要不要一道过去。”
“巫庭?”
夏元淳微微拔高了声音。
别笙只以为他是惊讶的, 便也没想太多,他“嗯”了一声,“殿下过来给我送姜汤,正好留下说了会儿话。”
夏元淳闻言有些沉默,一想到两人在内间相对许久,又或者巫庭在别笙休憩前便到了,心里便隐隐有些不舒服,还有几分说不清的后悔。
明知别笙难受,他该过来照看着的。
夏元淳垂目看着别笙,倒是很想果断的拒绝,但理智让他说不出这样的话,只能言不由衷道:“一起过去也好。”
别笙觉得他脸色有点怪,但再一看又没发现什么不同,只能归咎于自己瞧错了,“那我回去同殿下说。”
语罢转身折回了屋内。
夏元淳等在外面,叩着门框的指节用了些力道,隐约皙出点青痕。
半晌之后,两人一道出来了。
相携而立,衣袂交叠,从夏元淳的角度看过去,亲密的不得了。
这一幕叫他心头有些发闷,还不如何会遮掩情绪的少年便也忍不住带了些出来,草草同巫庭见了礼后,径自走到了别笙的另一边,“方才耽搁了这好一会儿,我们快些过去吧!”
话中意有所指,巫庭哪里听不出来,只因着别笙在,懒得同他多言。
两人也不动,都等着别笙先走。
哪儿有走路还要分个先后的,别笙再是迟钝这时也隐约意识到了气氛的僵持了,他被夹在中间,木着脸看了看面色平静的两人,叹了口气后抬步。
长阶的曲廊要更窄一些,三个人并排走,最挤的只会是别笙这个被夹在中间的人,他看着三人时不时就要打在一起的袖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巫庭一路上都有注意别笙,见人锁了眉,问他:“怎么了?”
夏元淳闻言也看着他。
别笙停下步子,委婉提出建议:“你们不觉得这回廊走不下三个人吗?”
夏元淳一时没了话,他听出的别笙的意思,但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若他退一步,就等于叫巫庭与别笙一起走了。
他下意识的不愿如此。
巫庭看着眉毛皱得紧紧的别笙,思虑之后缓缓道:“我走后面即可。”
说着退了一步。
夏元淳见他这样轻易的就让了步,心绪一时有些复杂,说不上是简单的高兴还是不高兴。
来来往往的人那样多,别笙实在不想再杵在这里了,见巫庭愿意听话,扯扯他的袖子,小声道:“谢谢殿下。”
巫庭视线落在别笙捏着衣袖的手指上,眉间郁色消融许多。
夏元淳看着两人的小动作,心头烦躁更甚。
三人表面一路平静的到了缺月阁。
只刚要踏过门槛,就碰见了一旁的温酒。
别笙对先生还是很尊敬的,他退开步子,行了个学子礼,让师者先行。
温酒才与人暄至过,见别笙让行眸中酝了点笑意,只说出的话却很不讨喜,“上旬的课业大家都已交过了,既然手上的伤好了便早些补上。”
别笙:“……”
他只是来赴个宴而已,为什么问起了他的课业?
但面对正等着他回应的温酒,只能张口道:“我知道了……”
温酒见他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又是忍不住一笑,他说完还不满足,想了想道:“前些日子你告了假,还不知这一次的课业,问问同窗记得一并交过来。”
与巫庭见礼后,施施然走进了阁内。
留在门口的别笙:“……”
他为什么要来赴宴?
哦,是夏元淳邀他的。
别笙瞪了夏元淳一眼,脚步沉重的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