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瑞把伪装都卸掉了：“我有点烦脑。”
十一月结束了。白霜歌和他的家人们互相之间有对手戏的戏份终于全部拍完了。
在十二月份即将到来之前, 安鹿再次组织一次剧本围读会。
“接下来就是你们和其他演员的对手戏了。”安鹿翻着剧本，“你们的演技我都放……”
安鹿想到了什么，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补充完这句话：“我都还算放心, 在影视城的戏份我们尽量在冬至之前拍完，最好冬至之前我们就能进山。”
叶庄尧思忖着以安鹿的拍戏速度，对能不能在冬至前拍完这些戏份存疑：“是不是有点赶？”
安鹿说：“我想赶一下道尔曼影视节。”
云青时在心里计算着时间：“今年春节在二月份, 那我们春节前后就得结束拍摄了。”
在场的人都持怀疑态度：“安导，你行吗？”
安鹿摆了摆手：“什么我行不行的。咱拍摄就俩地方, 影视城完了就是山村, 后期也不用搞什么特效。咱现在都是熟练工了，一定没问题！”
安鹿低头戳手机：“你们看一下群消息，这是我们的场务小伙伴提前去踩点发回来的照片和视频, 提前感受一下。”
图片和视频从全方位展示了他们的拍摄环境, 古朴的红棕色砖墙处处显露出年代感, 黄泥土路，有些泥泞的乡间小道夹杂着些野草, 到也有几分乡野趣味。
从俯拍视角来看, 村子四面环山，一条小河贯穿整个村子，果真是非常真实的大山景色。
杨朋流看着，眉头直皱：“我们要在这里待上近两个月？”
安鹿说：“顺利的话一个月吧。”
岑妆问出了在场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导演, 我们到那了住哪啊？”
“好问题。”安鹿笑了一下，“和老乡家租了几间没人住的房子，可能会和现在的酒店有一定程度的落差。”
云青时失笑：“您用词还真谨慎。”
杨朋流说：“有图吗？”
安鹿没注意到杨朋流眼里的嫌弃, 低头翻手机：“图片太多我都不太记得了, 我找找看。”
“有了！”安鹿看着图片, 嘴里啧啧有声，“真是非常返璞归真的条件呢。我发群里，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群里不断跳出来新的消息，他们纷纷低头看手机。
岑妆睁大了眼睛：“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房子。”
她好奇地问身旁的程离：“离离，你见过吗？”
程离眉心微拧，摇头。
虽然他自认为并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也不娇气，但是毕竟他是程家的人，家里富裕，从小到大也没吃过物质上的苦，没见过这么原汁原味的乡村。
岑妆好奇地看着叶庄尧，叶庄尧也摇头。
云青时问：“这地方通水通电有信号的吧？”
安鹿点头：“那是自然。”
见云青时松了一口气，安鹿反而好奇：“你们都不对这个环境哀嚎两声吗？”
岑妆说：“咱就是哭了，安导你会换地方吗？”
安导笑眯眯地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云青时微微叹了一口气：“那不就得了。”
安鹿哈哈笑了出来，他用余光悄悄观察杨朋流，发现他微微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他心里有些不安，杨朋流竟然没有和他闹脾气？难道其实杨朋流还是个敬业的人？
安鹿回想了一下，虽然这段时间杨朋流事儿是有点多，和剧组里的人时不时就闹得有些不愉快。
但是也还算是识大体，虽然演技算不上多好，但是多拍几次也能拍过，也没啥大问题。
安鹿不知道的是，杨朋流的「识大体」是在特定人面前展示的，而他就刚好是那个「特定人」之一。
安鹿收拾东西准备结束今天的围读会：“好了，今天的会就到这结束吧，大家回去早点休息，明天继续拍戏，接下来有的辛苦了。”
安鹿说要赶进度，还真就非常赶，跟打了鸡血一样，第二天第一场戏七点钟就开始拍摄。
早上六点半，云青时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来，喃喃地自言自语：“还好我的戏在第三场。”
不然他怕是五点就得起床了。
“这么早啊。”
身边传来男人含糊不清的声音，云青时低头，看到秦亦行眼睛都没睁开。
顿时心里有些不平衡，把秦亦行地被子扒拉开，恶狠狠道：“是啊，好早啊，你也别睡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秦亦行死死地抓住被子，挣扎着：“我在休假呢。”
云青时加大力气扯被子：“休假更要坚持良好的作息啦！”
两人博弈了一会儿，最后以秦亦行的失败告终。
秦亦行睁开眼，坐起身子，有些无奈地看着云青时：“真幼稚。”
云青时挑眉，瞪着他：“你说什么？”
秦亦行失笑，抬手揉了一把云青时的脑袋：“我说，你好可爱啊。”
云青时下意识抬手按住了自己脑袋上的大手。
那只手如他所愿不动了，停在他的发顶，温暖的热度好像通过发旋一路传到血液里。
云青时和那双深邃地眸子四目相对，他从那双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好像一只被摸摸头乖巧的小猫。
云青时被自己的联想弄得红了脸，缩了缩脖子从秦亦行的掌中逃离：“不和你说了，我要赶紧洗漱好去片场了。拜拜。”
云青时进了洗手间，反手把门关上。云青时觉得他这样子好像有点狼狈，一点也不酷。
他隐隐约约记得，曾几何时秦亦行也这样「落荒而逃」过，现在好像反过来了？
怎会如此。
云青时看着镜子里的男人，恨铁不成钢，你也太不争气了。
云青时去酒店餐厅吃了自助早餐才前往片场。昨天看到了他下个月即将生活的艰苦环境，他现在格外地珍惜现在的住宿条件。
到了片场也不过才七点多，他的化妆师都还没到。
云青时先换上了戏服，去拍摄现场一边看看一边等化妆老师。
前面两场戏都是程离的戏，云青时到的时候，发现岑妆也在。
“拍摄得怎么样啦？”
“还不错，程小离越来越棒了！”安鹿十分满意地看着刚才拍下的画面。
“那当然，咱离暔渢离是最棒的！”
云青时看着旁边那个就差摇旗呐喊地人，“宋少，一大早的这么精神。”
宋观月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那当然，看离离现场诶，精神百倍！”
程离被他说得耳朵都红了，把宋观月拉了回去：“好了好了可以了。”一边拽一边给云青时一个歉意的眼神。
宋观月一边被带走一边强调：“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云青时被两人的互动逗笑了。他觉得程离好像比他们刚认识那会儿要开朗不少。
程离去准备下一场戏了，他的化妆师也到了，云青时回去准备化妆。
云青时的造型并不复杂，弄好后他就在自己的休息间等待。
“云云，准备一下，等会儿是你的活啦！”
看了一会儿剧本，场务就来通知了。看来程离的拍摄挺顺利的，安导大概也是越拍越上手，拍摄的速度也提升了。
也许是前面的拍摄都很顺利，安鹿的心情看着不错，笑呵呵的：“青时，这一场戏你懂的吧。”
云青时和安鹿说了一下他对这场戏的理解。
“不错不错。”安鹿连连点头，“你的想法更加符合白霜歌的心境，就这么来。”
安鹿心情更加好了：“你们一个个的也太省心了。我甚至觉得不用赶了，咱正常拍摄也能在春节前结束！”
这一场戏是白霜歌和群演的戏份，安鹿采用一镜到底的拍摄手法。
云青时盯着前面的路，在心里计算着等会儿的走位，现场工作人员都绷紧了精神。
“开始！”
白霜歌和有识之士们会面结束，离开茶楼，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他，充满肃杀之气，来者不善。
白霜歌心里的弦紧紧绷着，穿梭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试图把身后的人甩掉。他不能被后面的人抓住。
“卡！”
既定的线路走完，安鹿回放监视器里的片段。
“不错不错。”安鹿严肃地神色舒展开来，“青时你可真厉害！”
云青时笑道：“安导你现在夸人地频率是越来越高了。”
“是你们表现好。”安鹿又回放了一次，微微皱起眉，“这两个群演是怎么回事，我去和他们说一下，我们再来一次。”
一镜到底就是会这样。云青时也没想着能一次过，点了点头，准备再来一次。
“喝点热水。”
一个保温杯被递到手中，云青时抬头看去，挑了挑眉：“你还真起来了？”
秦亦行有些无奈：“你怎么好像很意外的样子，也不知道把我拽起来的是谁。”
云青时想到早上他起床时发生的事，秦亦行还说他幼稚，现在清醒，好像确实有点幼稚。云青时有些不好意思。
云青时干咳了一声：“我那时候不是还没醒嘛，闹着玩的。”
秦亦行觉得他像只猫一样，太可爱了。大庭广众之下，顾虑着云青时的身份，他克制住了想揉脑袋的冲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云青时喝水。
那上下滚动的喉结也可爱极了。
“谢谢你啊。”云青时把保温杯还给秦亦行。他没敢喝太多，怕频繁上洗手间耽误拍戏。
还有一个原因，秦亦行老盯着他，他不明白，喝水有什么好看的，他本来没有什么偶像包袱的，搞得他生怕自己喝水不够好看，秦亦行会笑话他。
“好了，准备就绪。”安鹿在现场走完一圈，把该交代的事情再三交代清楚后，回到了监视器后。
云青时：“那我先去拍戏啦。”
秦亦行点头：“去吧，加油。”
安鹿看得有点酸，把云青时赶过去：“行了行了，黏黏糊糊的，赶紧拍完你们就能赶紧一边玩儿去。”
云青时有些窘迫，反驳：“哪有黏黏糊糊的。”怎么把他和秦亦行的关系说得怪怪的。
秦亦行倒是没反驳，嘴角微微上扬，催促云青时：“去拍戏吧，我等你。”
云青时觉得好像越描越黑，又觉得好像澄不澄清也没啥大不了的，听话地去就位了。
安鹿赞许地看着秦亦行：“还是您的话管用。”
秦亦行微微点头：“您过奖了。”
现场准备就绪，安鹿准备喊开始的时候，一个场务脚步匆匆赶过来。
“安导，有您的电话。”
安鹿皱了皱眉：“有什么事等会儿拍完了再说。”
场务苦着一张脸：“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刘总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您都没接，我接起来了，他让您赶紧给他回电话，他语气……不太好。”
安鹿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来，拿过手机，一看通话记录，确实，是刘伟亲自打的电话，一个小时打了五个。
安鹿示意现场暂停，他压下心里的烦躁，当场回拨过去。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急，他心里有些不安，刘伟毕竟是投资商，他随便一个动作都能对剧组造成震荡。
“刘总好，我是安鹿，刚才在忙着拍戏，真不好意思啊。”
“安导啊，你们剧组经费紧缺？怎么我这个投资额还是不够啊？”
安鹿眉头拧起，摸不准刘伟的意思，只能打太极：“哪里的事儿？”
“是嘛，小流和我说，你们剧组资金非常紧缺，只能去山旮旯里拍戏了，听说那个地方洗澡都成问题啊。信号也不好吧，会耽误通话吧。”
安鹿隐约摸到了刘伟的意思，是杨朋流去告状了。他压下心里的不悦，解释道：“他可能不太了解，所以有些夸张了，那个地方虽然环境比不上城市，但是水、电都不是问题，信号虽然比不上城市里这么好，但是也不至于不能通话。”
“哎安导你是不知道，小流比较娇气，吃不得苦。”
安鹿心里吐槽，那么多演员，怎么就杨朋流有问题。他耐着性子问：“那您觉得这怎么办才好？”
“这样，你们换个地方拍吧，换个环境好点的。”
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把他们的计划全部打乱。安鹿说：“刘总，这可能不行，拍摄场地早就安排好了，那边的镜头副导演也去拍了一些了。”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安导，你这话我可以理解为反驳我的安排吗？”
安鹿：“刘总，换掉主要拍摄地，这不是小事情，对剧组影响太大了，没办法安排。”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恼羞成怒：“行吧，我就这么和你说了，我们家小流是不会去的，既然你安排不了，那你们后续的资金我也安排不了了。我让小流舒舒服服拍别的戏去，不耽误他的时间。”
安鹿沉默以对。
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安导，你好好考虑吧。”
电话被挂断了，安鹿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白。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勉强冷静下来。
云青时远远地看到安鹿面色阴沉，走了过来：“安导，有很重要的事儿？”
安鹿没说话，云青时转而看向秦亦行。刚才秦亦行一直站在安鹿旁边。
秦亦行若有所思，接触到云青时询问的目光，他看了一眼安鹿，摇了摇头，示意回去再说。
安鹿吐出一口气：“没事儿，我们先把这一条拍过。”
云青时欲言又止，抿了抿唇，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开始！”
安鹿迅速进入到了工作状态，面色紧绷地盯着监视器里的画面。
“卡！好！顺利通过！”
安鹿露出一丝轻松地笑意：“青时，你先去准备下一场。”
下一场戏有杨朋流。安鹿面色又冷下来，他问场务：“杨朋流来了吗？”
“安导，早上好。”
安鹿抬头望去，杨朋流脚步懒散地走过来。
安鹿皱眉：“你怎么还没做好造型？”
杨朋流露出惊讶地表情：“已经到我了吗？”
安鹿继续忍：“你没看到表格上的时间吗？”
杨朋流摸了摸后脑勺：“哎呀不好意思啊安导，我以为没那么快到我的，毕竟您的速度比较慢，我现在去。”
杨朋流离开了，短暂的空闲时间，安鹿却一点都没有闲心。
他以为杨朋流只是有点小毛病，无伤大雅。虽然一开始进组的时候就来晚了，演技相比之下也没那么好，拍戏状态也时好时坏，他给他讲戏的时候也经常心不在焉，和剧组其他演员相处得也比较不和谐……
安鹿这么一总结，发现杨朋流好像真不是「一点小毛病」。只是因为杨朋流拍戏没有差到无药可救的地步，又是投资商的人，他才都给忍了过去。
但是刘总真的能这么惯着杨朋流吗？安鹿对此存疑。
在影视城阶段，杨朋流的戏份是几大主演中最少的。因此即便他的进度最慢，也没有那么多场戏给他拖了。
冬至前，《我的老师》剧组就结束了在宜桃影视城的戏份。
期间安鹿又接到过几次刘伟的电话，他都给含糊过去了，说在考虑。他在赌一把，刘伟真能为杨朋流做到这个地步吗。
进山前有两天收拾东西的时间，云青时用一天收拾好了东西，用半天出门和周天瑞见面。
周天瑞约他在茶楼里见面。云青时踏着木制楼梯上到二楼时，周天瑞从屏风后探出个脑袋：“云老师，这边。”
这段时间都在影视城拍戏，虽然两人保持着微信联系，但是确实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
周天瑞给他倒了一杯茶：“云云，喝。”
云青时：“周总客气了。”
周天瑞闻言一愣，左右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这家茶楼我朋友开的，信得过。现在就我们俩人，云云，不用这么客气。”
这段时间当「网友」，云青时对他也不陌生，笑道：“好。”
周天瑞把伪装都卸掉了，皱着眉：“云云，我有点烦脑。”
云青时气定神闲地喝茶：“烦恼什么？”
“北方王家最近联系我了，给我和青柠许了一堆好处，让明年南北商会大选和他们站在统一战线。”
周天瑞经常拿公司的事儿咨询他的意见，云青时都习惯了，但是这是第一次谈到商会之间的纷争。
周天瑞问：“你之前说让我不要参与南北纷争，现在这情况怎么办？明年的南北大选，我们要参加吗？”
南北商会大选每三年一届，各个行业选出一定数量的公司，然后公司再派出代表参会。
大会除了会长以外的人事变动，采用选举制和推荐制结合，还会宣布一些行业制度和来年计划，投票通过。上一届青柠娱乐获得了参会资格，但放弃了参会。
云青时心里有些疑惑，他没记错的话，他们之间并没有谈到过南北纷争，那他是什么时候和周天瑞说过不要参与南北纷争的？
云青时：“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参加南北大选的？”
周天瑞点头：“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咱要参加明年的南北大选。”
周天瑞的理解显然有些偏差。云青时问：“我说让你参加你就参加了吗？”
周天瑞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那当然啊，我对谋权篡位可没兴趣。”
云青时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嚯，终于要在一个频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