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完第二个回合孟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突然注意到车后座的东西。
“这什么?”
庄绍喝着汤回:“送你的。”
打开一看,孟野差点被唾沫呛死!
“神经!送我花干嘛?”
这像话吗?莫名其妙。
庄绍说喔没人要的,孟野说我掐死你!
掐也没敢使劲反正,庄绍脖子那么细真掐死了找谁赔去?孟野挨着他坐下:“给我喝点儿。”
庄绍把碗递给他:“我可喝过。”
“废话,我又不瞎。”
“你不嫌弃?”
“你以为我是你啊,毛病那么多。”
到底谁毛病多,被薅一下头发就喊“汗汗汗”。
庄绍叹息。
孟野白他一眼,然后一头扎进散发着浓郁胡椒香气的鲜羊汤里,吸溜得特别美。
“真好喝……”
月黑风高,庄绍盯着他,先是盯他的头发,后是盯他的脸,见他小巧的下巴颏一动一动,喉结一上一下咽着,脸庞周围拢着白雾,红润温暖的嘴唇张合个不停。
忽然就特别想把他一口吃下去,丧心病狂那种。
想咬他,试试是不是巧克力味,想吃了他,尝尝滋味香不香,还想——
别想了,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啊同志!
这他妈是个人,不是大饼。
强吃那是犯罪!
孟野注意到他的目光,扭头问:“你老盯着我干嘛。”
庄绍抬抬下巴:“你再看看你脚边。”
噗。
原来不止庄绍,小龙也盯着呐,哈喇子都快滴成水帘洞了。孟野逗它:“想吃吗?叫声哥哥听。”
这都什么损人不利己的恶趣味,庄绍额头发紧。
吃完往回走,孟野是真累了,一路上没什么活力。庄绍推着车:“上来吧,我载你。”
于是孟野恭敬不如从命。
他学着金子淇的口吻:“那就谢谢庄哥啦~~~”
“没完了?”
孟野说:“嘻嘻。”
抱起花跳上车后座,感觉自己跟韩剧女主角似的,他心里一阵恶寒,说什么都要把花扔给庄绍。庄绍只好拿绳子把花倒绑在车把上,就那么倒挂着回去。
“你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没打,这是耳夹,金子淇帮我买的。”
孟野哼了声,肾又开始疼了。
“你老哼什么,鼻子不舒服?”
“我哪哪都不舒服行吗。”
孟野伸手去拽那个耳夹,庄绍骑着车躲不开他的咸猪手,啧了声:“捣什么乱。”
“取下来我看看。”
这人真是对什么事物都有好奇心,拦都拦不住。庄绍说你别动了,我自己来,说话间就把耳夹摘下来,左手伸到背后。
孟野拿走,迎着路灯的橘色灯光仔细端详,感觉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怎么在庄绍耳朵上就那么好看呢?
“怪了……”
庄绍问:“什么怪了?”
他不言语。
庄绍又问:“小龙没掉队吧。”
孟野回头看了眼:“跟着呢,骑你的吧。”
真会瞎操心。
小龙吭哧吭哧地奔跑着,那模样还真是狗随主人,一跑就特开心,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回到家花瓣已经掉得差不多了,于娜见了心疼得什么似的,赶紧找个花瓶插起来。
庄绍进屋,孟野跟过去:“耳钉还你。”
庄绍不在意:“替我扔了吧。”
“不是说金子淇送你的?”
“那不叫送,是我拜托她帮我买的,十块钱两副。”庄绍抬眼,“扔了吧,这种便宜货一沾汗就掉色,留着也没用。”
孟野笑了。
庄绍皱眉。
孟野笑骂:“耳朵都他妈染黑了你知不知道。”
庄绍还真不知道,进卫生间照镜子,可不是?耳垂跟点过痣一样。
“活该!十块钱两副的耳钉也戴。”孟野心情大好,骂完就纵身一跳,往庄绍床上一躺,“睡觉咯。”
“……你他妈的……”庄绍快窒息了,“起来。”
“不起。”
“有汗!”
“老子就不起。”孟野在他床上翻来翻去,“来呀来呀,来打老子。”
赖皮劲儿!
过去拉他拉不动,反而被他一使劲差点拽倒,庄绍险险地撑住双手,把他罩在身下。
带着笑意的五官近在咫尺,呼吸停滞一瞬。孟野的笑却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放肆,温热的气息也扑面而来,直到最后停在离脸只差两三厘米的位置。
孟野朝他做了个鬼脸,歪舌头歪嘴。
庄绍几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下一秒惊觉自己差点犯错误,急忙稳住神用力咯吱他:“让你整我,我让你整我。”
“哎哎痒死我了!”孟野捂着腰杆边笑边来回打滚,身上的汗全沾在床单跟被子上,脸上的全蹭在庄绍衣服上。
搁平时他能打得过庄绍,可今晚也不知怎么回事,庄绍力气奇大,压得他翻不过身,他跟个蚂蚱似的屈着腿乱弹就是跑不掉。
庄绍心里一股邪火,全发泄在掐着那把腰的手上。他这回真恨不得把孟野吃进肚子里,骨头渣子都不吐的那种,求饶也没用。
孟野开始喊哥哥,后来喊爸爸,再后来喊祖宗!祖宗你松手!松手!我的小命都快交待在你手里啦!
中途门口爆发一声尖叫:“哎哟卧槽你俩这是干嘛呢?!”
俩人回头一看,英姐目瞪口呆地站那儿。庄绍当场就傻了,孟野跟遇见救星一样爬起来,裤子都来不及提上:“妈!妈救我!庄绍要咯吱死我!”
“……”
尤英感觉自己有点儿跟不上时代了,跟孩子们有代沟。
庄绍脸不知为什么红:“是孟野,他不洗澡就往我床上躺。”
尤英骂儿子:“臭不要脸。”
就是,庄绍心里附和。当然我也有点儿不要脸,但主要是孟野,是他勾引我。
狐狸精。
孟狐狸一脸委屈:“到底谁是你亲儿子啊,不带这样胳膊肘往外拐的。”
“谁有理我帮谁。”视察完敌情尤英打了个呵欠,“赶紧收拾收拾睡觉,大晚上鬼哭狼嚎的真是欠抽。”
孟野瞪庄绍,说你呢。庄绍瞪孟野,你欠抽。
闹完又出了一身汗。
庄绍说:“还不赶紧上楼睡觉,小心挨抽。”
孟野说喔:“那走啊。”
“嗯?”
“你屋里的吹风机不是坏了吗,”孟野插着兜甩甩下巴,“去我那屋洗呗。”
也是。
床单被罩上全是某人的汗,要换又得折腾半小时。
庄施主没经住狐狸精的诱惑,携睡衣书包一头扎进盘丝洞。
他爱干净他先洗,孟野在外面补了会儿作业,不知是不是太晚了,眼睛看字都有重影。
等庄绍洗完出来换孟野进去,没几分钟就听见啊的一声。
“怎么了?”
里头没吱声。
庄绍下去穿上拖鞋,走到卫生间外面听到孟野喊:“别进来!”
庄绍不放心:“刚你喊什么?”
孟野的嗓音有点发软。
“我说了你别害怕。”
庄绍眉头收紧:“你不说我才害怕。”
“我又尿血了。”孟野说,“不过还好不严重。”
庄绍怔了几秒,脑子跟被闪电劈过一样:“什么叫‘又’?”
里面传来马桶冲水的声音。
庄绍把门咣当一下推开,冷着脸。孟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那儿不作声,眼睛也低着。
他洗手庄绍盯着他,脱衣服庄绍盯着他,等要洗澡了庄绍还盯着他。
“你他妈倒是出去啊。”
庄绍的心都疼麻了,面上却跟生气了一样,出去把门重重甩上,甩出砰一声响。
十分钟后孟野穿好衣服出来。
庄绍没走,只不过侧身睡下了,灯也关了,就留着书桌那盏护眼灯。其实刚才他上网查了半天,发现很多运动员在剧烈运动后都会有轻度尿血现象,这代表身体负荷过重,器官在抗议。
虽然说查完知道这事并不罕见,但庄绍心里还是想骂人。孟野这缺根筋的王八蛋。
王八蛋出声:“睡了?”
没动静。
担心吵醒庄绍,孟野没好意思吹头发,就拿毛巾随便擦了擦。关掉台灯蹑手蹑脚地躺进被窝,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摸了把他的头发,吓得他一激灵。
庄绍沉声:“你不光想尿血,还想感冒是不是?”
说完就下床找了条干燥的毛巾,回床上扔给他:“垫脑袋下面。”
孟野说:“谢谢啊。”
庄绍急了:“谢你大爷!”
“庄绍我招你惹你了,你发这么大火干嘛?”
他还理直气壮的,还有理了!庄绍翻身沉声:“尿血那是小事吗?你既不吭声也不去医院,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了?”
孟野气焰顿时小下去:“缓缓就好了,我自己心里有数。”
“放你娘的屁,你要是有数太阳能打西边出来。”
“我——”
“你什么你,明天早上跟老江请假,去医院看看。”
孟野比了个嘘:“你喊什么啊,让我妈听见就完了,她好不容易才同意我随队训练。”
想到这儿庄绍心情更加沉重。
当初是他劝英姐同意孟野继续练长跑的,现在孟野身体出了问题,自己难辞其咎不说,也辜负了英姐的信任。
“不行,明天我必须告诉你妈。”
孟野说别啊!告诉我妈我还怎么训练?
庄绍两眼发黑:“都这样了还想训练?休息几天是不是能要了你的命?”
孟野说:“休息几天可以,但你真不能告诉我妈,否则后果很严重!”
庄绍唰地翻过身,用后背传递拒绝继续交流的摩斯密码。
孟野扳住他的肩摇了摇。
“哥?”
“……”
“祖宗?”
庄绍闭着眼:“叫爷爷也没用。”
孟野以为他真要告密,失望地躺平:“你想告就告吧,随便你,没义气。”
庄绍五脏六腑都开始生闷气,一动不动地躺着,闭眼也睡不着。没想到不出半个小时孟野就睡着了,低声打起了小呼噜。
到底哪来的这么个没心没肺的货?
不把别人放心上就算了,连他自己也不放心上!
庄绍心疼他,比他自己更心疼他,心疼到恨不得和他换。可是也知道,他根本不稀罕。
他无所谓,懂吗,无所谓。
他有他的人生目标,不需要谁替他牺牲,不在乎谁心不心疼,他是最通透也最愚钝的人,是最热烈也最冷静的人。
他不会为任何人改变,庄绍痛恨这样的他,却也难说是不是这一点最吸引人。
庄绍明白自己陷进去了,越陷越深,双腿进了泥沼,拔都拔不出来。
听了一会儿呼吸后他翻身扳过孟野的肩:“真睡了?”
孟野真睡了。
庄绍低骂:“狐狸精!”
真想掐死他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