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幼儿园季然就喜欢揪女同学辫子, 大一点后对着好看的同学催流氓哨。

  中学就开始早恋,高中身边男男女女的爱慕者能从教室排到学校大门口还能再绕一圈。

  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是那种明艳型的人,身边来来往往也都是这种。

  那次新欢过生日, 他去为他捧场庆生,中途去洗手间看到一人被泼了一身酒水的落汤鸡,远远看着一身狼狈,被一个男人指着脑袋破口打骂,却憋屈的一声不吭。

  懦弱又可怜。

  一看就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类人。

  季然扫了一眼, 很快就不感兴趣的移开了视线。

  没想到从洗手间出来时再次遇到了之前的那个落汤鸡,想象中懦弱可怜的人原来长了一张温润含笑的脸。

  腰板挺的笔直,在仔细的清理自己身上的酒水, 嘴边从始至终都带着浅淡的笑,看着镜子的眼神却很淡漠冷静,哪里有一点懦弱可怜的模样。

  季然看着忽然就露出一丝满含兴味的笑。

  后面他就跟着人家出去了,记下他的名牌。

  回到包厢还特意点名找他点了几瓶酒水, 意有所指的塞了名片,看着他平静的收下,季然安心等待。

  结果一连三天手机毫无动静。

  季然不信这世界上还有自己搞不定的人, 第二天约上两个好兄弟在次去了那家酒吧。

  巧的很, 转头就看到他又在低垂着头被人欺负怒骂, 这次季然没有作壁上观,走过去把人从差点落到他脑袋上的啤酒瓶下救了出来。

  代价是让人家陪他喝一杯酒, 顺便知道了名字。

  王珂,清清淡淡的嗓音说出这两个字,干净清润如溪水一般,也不像是应该在这种乌烟瘴气的酒吧里讨生活的人。

  后来季然为了知己知彼,打听清楚了, 王珂无父无母,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孤儿。

  最大的优点是长的好看,性子好,最大的缺点也是长的好看和缺钱,特别缺钱,因为从小把他捡回孤儿院的阿婆生了重病,要化疗,需要很多钱。

  据说他身边总有人骚扰他,想出高价包他的男男女女有很多,可惜他从不松口,原则性很强,不出卖自己。

  换言之不好搞。

  有一次季然看到他在路边捡流浪猫回家养,一天下大雨他就孤身来到他会经过的路口,故意把自己的弄得很狼狈,说自己被父母赶出家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凭着救过他一次的前因,季然被王珂带回家,狭小的出租屋,小到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书桌。

  季然在这里憋屈的住了三天,就跟着王珂去了三次医院看望他阿婆。

  阿婆年纪很大了,眼神不太好听力还不行,一直把季然当成王珂的女朋友,每次去都拉着他的手,让他们别在为她花钱,留着钱买房子结婚生子。

  季然心里不以为然的嗤笑,嘴上特别能说会道的把老人家哄的开开心心。

  王珂也渐渐从一开始想让他快点走,变成了默许他留在出租屋里分一半床位给他。

  季然长了一张很俊美多情的脸,尤其是一双桃花眼,不知道勾走了多男男女女的心。

  王珂那时候也只是个单纯的大学生,偶尔去酒吧兼职也从来都只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了解人心复杂多变。

  季然会哄人,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哄的阿婆每天开开心心,都能多吃一碗饭,面对这样的人王珂难免不心生好感。

  也许是这些外在的一切蒙蔽了他的双眼,看着嘴上说自己被赶出家门身无分文的季然,每天依旧穿的整洁干净。

  看到那些衣服连个吊牌都没有,就从来不会想这些摸起来料子很好的衣服会不会是专门定制。

  王珂会省吃俭用给季然买衣服,就算自己身上的早就洗到发白磨损。

  一次为了给季然买一个新手机,他整整一个月只吃干馒头就开水,季然看着一天比一天苍白消瘦,等新手机放进自己手里,季然看着他因为消瘦越发显得大而干净的双眼,生平头一次觉得自己不该欺骗这么一个单纯到有点蠢的人。

  后来大哥忽然阑尾炎动手术,公司需要人去坐镇,季然良心发现的留下一笔钱和只言片语离开了。

  那时候他是真的想放过王珂,自己桃花遍布的世界不适合他。

  没想到一个星期后季然却接到了王珂的电话,让他去医院。

  季然想到那个半瞎半聋的阿婆,犹豫了半天还是去了。

  那时站在医院门口的王珂看到季然从一辆跑车上下来,鼻梁上的墨镜在太阳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此时的王珂比季然一个星期前见到时更加消瘦,手腕细到青筋都凸出来,季然听到他清润的声音说:“季然,你之前是骗我的是不是?”

  季然摘下墨镜,冲他挑唇笑了一下,这有什么好问的,不是显而易见。

  王珂似乎也没想得到他的回答,似乎只是不甘心想问一句,接下来他又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王珂不傻,从季然布置的这场骗局里,他自然早就想明白了原由,无非是自己这个人。

  “你能借我钱吗?我一定会还你。”看着季然不出声,王珂咬了吓唇瓣继续:“当然,你想要其他的也可以,只要我有都可以给你。”

  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身体什么的又有什么要紧。

  后来王珂也想过,如果当时换成别的人愿意借他钱,他是否也会愿意跟他?

  王珂设想了好多次,没有一次能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

  季然没有借钱给他,却承包了阿婆在医院的所有费用。

  当天晚上王珂搬进了季然的房子里,那天季然告诉他,他是风,不会为谁停留,在他这里不要奢望真心,也不要奢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笑诺言。

  那一刻季然笑的张扬,桃花眼里都带着漫不经心的光,王珂却被这一丝漫不经心给迷了心,不,也许在酒吧里被他一把拉开,躲过啤酒瓶的那一刻他的心底就留下了名叫季然的印记。

  没人知道在抬头见看到季然唇边那一抹勾人的笑意时,王珂的心就在激烈的跳动。

  那时候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长的这么好看耀眼,又带着肆意的邪气,既危险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那一次他忍住了朝他靠近的脚步,回家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却没躲过那场有心的雨中相遇。

  此后的每一年王珂的生日愿意都是和季然永远在一起,哪怕他是一阵永远不会为谁停留的风。

  二十九岁生日,王珂许下了新的愿望,他想放过自己。

  一开始是几天不见,到一星期不见,在到和朋友外出旅游一个月,通讯全断,他居然觉得还好,并没特别想念季然。

  那时候他就想着,也许是时候了。

  参加了江月白这个相处不多,却很投缘的朋友的婚礼,那是他最后一次和季然见面。

  这家伙一直对婚姻退避三舍,却对做伴郎挺有兴趣,全场里就属他就能闹腾,新房里面更是花样百出,把一向沉稳的司明翰都闹出了大红脸,更别说害羞的江月白,一张脸简直红的比擦了胭脂还要鲜艳红润。

  他在旁边看着季然在人群中如鱼得水,觉得也好吧。

  这是他喜欢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他付出所有热情,努力了几年都没能把他拉进婚姻的殿堂,这辈子他是不行了,也不知道后来者哪个能让他收心。

  不管怎么样,今天过后,这些都他和他没关系了,浑浑噩噩快到三十岁,他也该去追寻自己的自由。

  人生美好的事物那么多,他不该在属于季然的这一偶之地继续浪费光阴。

  就让这场完美的婚礼成为他们之间的终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