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他穿西装。
远比想象或二次刊载的照片中来得更撩人。
不是学生时代尚还带着少年气的稚嫩成人礼, 也不是杂志封面上意气风发的毕业致辞，是彻底完成某种深沉的蜕变之后，男人活生生的, 妥帖又笔挺地站在她面前。
挺拔却随意，散漫又矜贵。
带着无与伦比的气场与难以言喻的悸动感, 从人群里径直向她走来。
宛如做了许多年的梦。
心脏还在胸腔内砰砰跳动, 戚瑶很轻地闭了闭眼, 舒出一口长气。
尽管知道这人昨晚还在微信上跟她聊天说晚安，当越过人海, 隔空相对的时候, 她仍然控制不住自己, 像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见钟情一般地心悸。
西装这种东西, 适合的人穿起来, 杀伤力不是一般的高。
心头升起的巨浪, 足以淹没正在喷发的火山。
戚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从前和顾恒一起出席活动，他粉丝用来形容他西装造型的话。
“脸在江山在”。
现在看来, 他的江山也不过如此。
胸腔内的空气一口气压到底, 再吸入新的空气，戚瑶睁开眼。
电梯内很安静，栗子依旧眼观鼻鼻观心, 不说话, 乔念就没有那么沉默了。
好歹也是在娱乐圈摸打滚爬这么多年的人, 一双眼睛看人还是准的, 更别说这种暗流涌动的气氛。
就算她来之前没有看过营销号八卦报道，联系时间与地点, 看到戚瑶倏然顿住的动作, 栗子安静的样子, 还有那人的模样，应该也不难确认身份。
“刚才家里人太多，没找到时间问。”
她站在戚瑶身后，看着她，蹙眉抱臂开口，“你谈恋爱了？”
被从纷杂的思绪里拉出来，顿了片刻，戚瑶仰起脸，嗯了一声，“前两天忘记跟你说了。”
“谈了。”
很坦然。
空气静默片刻。
她坦荡到如此，乔念反倒有些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停了两秒之后，“认真的？”
右上角屏幕数字跳动后停下，机械收住向上的趋势，给人带来一阵悬停感。
开门的轻微声响里，乔念看见她神色自若，提起裙摆往外走，留下很轻的一句。
“不能再认真了。”
她说。
-
场馆内，灯光打得很亮。
直播的摄像机横在半空中调试，宽敞的场地里摆满了铺上白色绸布的座椅，规整而又分明。
舞台极宽，背后整面LED屏幕正循环播放着宣传片与产品宣传视频。
人群陆陆续续从入口进入，在工作人员指引下找到分区座位。
戚瑶在第一排中央落座，脊背靠着椅背，凝神看了一会儿。
循环播放的视频大概有五个，有企业精神相关的，有产品设计灵感及其材质挑选相关的，有管理层采访相关的，甚至还有她一面时做的那个视频。
很久没再看过。
当时扛着相机在外面录素材，熬夜剪辑的感受仿佛还在昨天，转眼她已经坐在台下，等待发布会后半部分，上台互动了。
许是色彩滤镜和叙事方式都和其他几个视频不同，耳边偶尔飘来一两句感叹与赞赏，戚瑶都听在耳朵里。
她倏然生出些感触。
大抵就是，不会有白走的路。
人生里，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
十几分钟后，分区座位差不多已全部坐满，大屏幕上由宣传视频变成一分钟倒计时，数字不断闪动，场内也逐渐安静。
直播的镜头在场地中央移动，横臂下压，从俯瞰变特写，戚瑶对此感到很熟悉。
许许多多颁奖典礼，摄像头的移动都会在大家心里提一根弦，如果正说着话，身边人忽然开始调整角度，坐直身体，多半就是摄像机镜头过来了。
叶清蔓甚至还总结出一套“如何在直播镜头下保持最美”的精华，并且毫不吝啬地传授给了她。
舌尖在口腔内抵住上颌，让侧脸下颌线更加清晰，脊背挺直，肩膀放松，手臂自然交叠在膝盖上，既能保持美观的体态，又不至于太过紧绷。
毕竟是靠脸吃饭的行业，就算戚瑶这种平时体态就很好的人，在镜头前也需要多多注意。
摄像机从眼前擦过，她目光平直地落在前方，看着正在闪动的倒计时数字，倏然，余光里出现一抹黑色。
深沉的，如曜石般的黑色。
轻微的响动之后，一阵香杉薄荷的气息萦绕在鼻间，清新而又凛冽，男人松懒落座，在她身旁的位置。
戚瑶都要屏住呼吸，才不至于在镜头前露出异样。
很奇怪。
虽然他们谈得不算久，但她好歹克服了容易对他心动的毛病，起码不会一见到他就脸红心跳，今天却频频打破常规。
也许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一同公开露面的紧张与无措。
大概是摄像机在前，喻嘉树也没有跟她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
从余光中看去，男人双腿交叠，西装裤腿笔直而锋利，脊背松懒地靠在椅背上，神情很淡，看上去漫不经心，而又游刃有余。
此时的直播弹幕中。
【操，这男的是谁，好他妈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哪里来的素人帅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是素人吗？不可能吧？！是不是哪家新签的演员啊？】
【你以为颁奖典礼呢？这场就71一个圈内人，哪里来的别的演员？还坐第一排，做梦呢吧】
【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不妨碍我看帅哥美女。这两个人同框看起来好配啊！连衣服都是一个颜色的，黑裙黑西装，sos，气场好牛逼，脑补一万字豪门联姻文了】
【前面的笑死我了，硬磕啊就？没看到这俩眼神都不带交流的吗？！难道是冷艳女明星和她不熟的豪门老公，先婚后爱？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那味儿了，先婚后爱的话，现在应当属于刚联姻，还没爱的阶段，双A拉扯，斯哈斯哈！快写出来给我看！！】
【今早上上班的时候看了会儿营销号，说他俩有点什么，现在看来，完全不像啊】
【不像不代表没有。不然你以为她配坐在这儿？公众面前避嫌罢了，难道还当着直播卿卿我我？】
【妈的前面人好晦气，听风就是雨的，别来沾边。刷掉刷掉刷掉。瑶妹今天造型有突破！！！！好惊艳！！！】
【戚瑶今天造型好漂亮啊啊啊啊啊我靠！这大红唇黑长发黑裙，有高贵冷艳的千金味儿了】
【微博出图已经刷疯了，随手一拍就是冷傲的绝世大美女，我们瑶妹就是什么风格都hold住的超级无敌大漂亮！】
【烦死了。。这是产品发布会，不是你们偶像的个人见面会，消停点行不】
【笑死了，不爱看别看，自己关弹幕不行？不想看还要捂别人嘴？】
……
屏幕上的倒计时从三跳到一，再跳到零，舞台灯光骤亮，大屏幕切换为新品系列大图海报，发布会正式开始。
前半场比较专业，主持人在台上从新品系列的各个方面进行阐述。
芯片，操作系统，游戏性能，像素，传感器，色彩及用材，还有全系列不同产品的比对，以及和市场上其他品牌的电池续航对比，时间安静地流逝。
戚瑶看得还挺认真，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种科技类的大型活动，对手上用了小半个月的手机依旧感到新奇。
尤其是讲到芯片部分。
“风行X-11系列搭载的XM-9521芯片，是国内首款全自主研发并投产制作的半导体芯片，采用全球先进的7纳米工艺，采用自主指令系统，较之前一代，性能大大提升。”
主持人举起话筒，手指并拢，往前一伸，示意第一排坐着的人，扬起声音，一字一顿地继续道。
“——同时，我们的合作方晶帆，”
“也是目前全国唯一一家，集芯片设计、材料、工艺、半导体制造与芯片封测等半导体产业关键环节为一体，实现了半导体技术全面自主可控的企业。”
不知是气氛烘托到了，还是在座的业内人士都知道这句话的含金量，观众席自发响起如潮掌声。绵长，响亮，而又经久不绝。
戚瑶也鼓掌，手臂抬起，轻拍两下，终于可以趁这个机会偏头，名正言顺地去看身旁的人。
喻嘉树面容沉静地坐着，脊背靠在椅背上，挺拔又随性，被cue到也只是微微颔首。
他撩起眼皮，扫了一眼移到眼前来的镜头，又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
神色自若。
举手投足间丝毫不显局促，还透着一股冷淡且拽的劲儿。
无论什么时候，他身上这种任何事情都在掌握之下的游刃有余之感，都特别抓人，一如当年站在礼堂舞台上。
在他们都看不到的地方，弹幕顿时肉眼可见地厚了一层，密密麻麻地堆叠着。
【我艹，这一眼，撩到我的心巴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四目相对的时候呼吸骤停了，谁懂，家人们。。。这就是帅哥的魔力。。】
【不是。。这是牛逼帅哥的魔力。。年纪轻轻西装革履坐在风行台下第一排啊！这一身气质，就不是那种傻子男大笨蛋帅哥能比的好吗！！！】
【前面的，你还是低估他了。人家不仅挨着女明星坐第一排（还一眼也不带看的），人家待会儿还要上台说话呢。】
【再补充，人家不仅是风行的座上宾，还是风行的少爷。富二代+高学历+人格魅力+好皮囊，简直buff叠满，我直接：hi，老公！】
【@风行喻重山，您还缺儿媳妇吗！！？！？！】
……
主持人正在台上讲，一个又一个的专业术语往外蹦，戚瑶这会儿就听不进去了。
许是知道镜头一时半会儿不会切来，她一直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偷偷去瞥旁边的人。
这个什么都会，什么都很厉害的人，是她男朋友。
戚瑶想。
很奇妙。
仿似惶惶一场梦。
又是一眼。
被喻嘉树偏头逮个正着。
他还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略显戏谑地对她挑了挑眉。
“……”
戚瑶耳根一红，迅速移开视线。
两秒后，第一排桌前的依云矿泉水倏然倒了。
男人略一摆手，阻止了工作人员要上来扶正的步伐，微微倾身，长臂一展，人凑近了。
矿泉水摆在两个人位置中间，他不可避免地向她凑近。鼻息间，香杉薄荷的气味忽然放大，清澈而凛冽。
本来就难以自抑地放轻了呼吸。
一秒后，戚瑶呼吸骤然一停。
她感到什么东西擦过指尖，修长，微凉。
——接着食指被人勾了勾。
很熟悉的触感，骨节分明，修长骨感，泛着凉意。
喻嘉树的手。
……这人趁倾身的功夫，在摄像机和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勾了勾她的手指！
戚瑶心跳砰砰，偏偏又不敢做大动作，只能尽力维持表情平静，装作无事发生，受着手心的痒意。
喻嘉树若无其事地握住倒在桌面上的矿泉水瓶，缓慢地扶起来，另一只手在她手心很轻地点划着。
好像在写字。
戚瑶竭力忍受想要蜷缩手指的冲动，还要分心去辨认他的笔画。滚烫的触感仿佛随着他的一笔一画，从手心升腾，传遍全身。
小时候玩写大字都没这么折磨过。
片刻后，男人神情自若地起身，脊背重新松懒靠上椅背，又是一副冷淡平静的模样。
只有戚瑶一个人蜷着手心，耳根与脸颊都发烫。
没有人知道，摄像机与人群簇拥中，他刚刚装作不经意地倾身，在她手心写的是——
“回家再看。”
现在别急着看你男朋友。
回家再慢慢看。
-
发布会前段进行到尾声，产品基本全方位介绍完毕，后半部分就是互动阶段。
乔念在会展中心大门口等待。
面前驶来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车门打开，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下来。
“怎么样了。”裘朗简短地问。
“不是很能压得下去。”乔念蹙眉，焦头烂额地跟着他往里走，“目前主要风向有两个，一个是说她照骗，直播开始之后基本就没什么水花，自己沉下去了。站姐出图之后，造型还有出圈的趋势。”
“还有一个就是潜规则。”乔念伸手摁电梯，“敏感话题，本来就容易多想，澄清当然是可以，但是公信力不一定有。”
“最难办的就是……”乔念极其难得地吞吞吐吐起来。
裘朗扫了她一眼，“说。”
“他们真的在谈。”
“……”
一阵沉默。
裘朗动作顿了一秒，神色不明地扫了她一眼，又偏回头看着前方，大步往前走。
两个人重新进入会场内时，已经进入下半场进程。
同一开始的产品介绍不同，现在气氛明显活跃许多，尤其是当戚瑶站在台上，做完自我介绍，单手捂住裙子领口往下鞠躬的时候，场馆内一片欢呼喝彩。
黑色绸缎礼服裙衬得人皮肤极白，腰肢纤细，不盈一握，偶尔偏头注视提问的主持人时，裙摆随动作小幅度晃动，露出纤细而笔直的长腿。
细高跟的绑带在莹白的脚踝上缠绕，像绕着白玫瑰生长的荆棘，没入阴影之中。
“瑶妹最近有新剧在映是吗？也在我们网络上掀起了非常高的热度啊，很温柔的甜品烘焙师。”
戚瑶点头，双手握着话筒，略微偏头，对着镜头笑了笑，桃花眼弯起，“是的。”
【操，美死谁了我晕啊】
【啊啊啊啊啊啊这个笑，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老婆，亲一下，嘴移不开了！！】
【瑶妹的美商天下第一。她是怎么做到把黑色穿的又冷又纯的？？？不笑的时候一抬下巴，清冷倨傲得不得了，笑起来又是绝世甜妹，这反差感，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专门慕名来看的，就这。。还照骗。。我信了你们营销号的鬼话】
【现实生活中就没见过比女明星好看的素人好吗……小网红和女明星都天差地别，更别说普通人。哪儿来的普信女乱碰瓷，我真的笑死】
【她还要加一句“不是我普信”，大姐，你不是普信是什么？？现实生活多不如意，才会在网络上恶意p图诋毁别人？？】
【小丑乱跳，你看我们瑶妹理你吗？造谣司马了。】
……
寒暄几句过后，主持人渐渐把话题引向产品，“我们听说啊，瑶妹上周的vlog就是用我们风行X-11机型拍摄的，是吧？”
戚瑶顺着他的话题点头，颔首，轻声细语地应两句。
两个人在台上一来一回，梗分布地不算密集，但缓缓引来，不是刻意营造出来的浮夸表演，语气舒缓，偶尔逗乐，让人感到舒适。
喻嘉树懒懒靠着，就着明亮的舞台灯光看她。
很难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像是很早以前在路边看到一个小小的玩具小兔子，看它孤单伶仃地躺在地上，白色的绒毛沾染上灰尘。路过的人好像看不到它的漂亮，看不到它耷拉下去的耳朵与湿漉漉的黑色眼睛。
他偶然路过，跟它对上视线，被纯粹的真挚和善良吸引。
等了许久之后，他捡起来，带回家，洗干净，放在露台上让它晒太阳。
后来这只兔子成了全世界最漂亮的兔子，人人都知晓又夸赞它的美丽。
他也坐在台下，看她在最明亮的地方熠熠闪光，看她站在最盛大的光里，一颦一笑都引人注目。
只有他知道。
只有目光不经意在人群中对上的两个人知道。
她永远是他的兔子。
-
互动进行到一半，旁边空座位上忽然来了人。
喻嘉树一向对别人不感兴趣，盯着台上跟主持人一起看摄像头自拍的人，眼神都懒得分一个。
直到旁边的人喊他。
“小喻总。”那人说。
闻声，喻嘉树缓慢撩起眼皮，稍一偏脸，对上男人的视线。
“您还记得我吗？”裘朗看着他，说。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喻嘉树。
从前给盛屿拉投资，大大小小饭局去过不少，听闻风行集团有进军娱乐圈的意思，曾托田莺的关系，见过喻重山一面。
还没能约出来，是登门拜访。
提着礼物上门的时候，南山那家刚吃完饭，阿姨开了门，喻重山不算有架子地跟他打了个招呼，让他上楼去书房等待。
上楼前，他瞥见坐在沙发上那人的发顶。
漆黑的，额前黑发散落着，人窝在沙发里，姿态散漫又随意，看起来很年轻，正横着手机打游戏，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棘突明显。
喻重山在楼下喊他，商业场面上一向杀伐果断的人，软下语气来絮絮叨叨，说毕业之后那小公司就可以关了，舍不得就转手，总之别再在那个小玩具上面浪费心思，收收心回家来。
裘朗没能听见他的回答。
彼时他以为是喻家这位少爷也不大成器，爱玩又不收心，同众多二代家庭里老生常谈的话题一样，只是在心里略一过，并不大注意。
一段简短的插曲就到此为止，
后来再见，就是新闻报刊上，和财经报道上经常会出现的人物了。奇迹般的，和他绑定在一起的词语，却不是风行。
那时他才知道，这位和别的二代不同，国内Top本加上斯坦福硕士，大三领着一群人创立公司，本科毕业就有国家级专利在手，硕导是行业大牛，说是业界泰斗也毫不为过。
喻重山嘴里那个“小玩具”，是近两年半导体行业杀出来的最大黑马。
彼时他还笑，说别人家这个“小玩具”的定义，跟我们普通人就是不太相同。
但也只是笑笑，饭后茶余当新闻看一看，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或是戚瑶，能跟这样的人攀上关系。
此时此刻，男人撩起眼皮，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瞳孔漆黑，很轻地挑了挑眉。
裘朗顿了顿，也不绕圈子了，直言道，“是这样的，您知道现在网上风向在说什么吗？有关您和她的。”
他指了指台上那人，戚瑶正在跟抽取的粉丝互动，弯起眼睛笑，伸手去抽主持人手里的卡片，看起来漂亮得不食人间烟火。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喻嘉树略抬了抬下颌，指尖漫不经心地在腿侧敲了敲，神情很淡。
“说你们之间的关系……”裘朗顿了顿，措辞还算委婉地继续道，“不太正当。”
也许是知道这话不好听，裘朗也没等他回应，接着往下说。
“这种舆论对您可能没什么实质影响，但我们这行，吃风声和名声，这种花边新闻传下去，对她以后的发展可能不太好。”
见这人还是不说话，裘朗思忖片刻，继续道，“我们瑶妹虽然平时话少，也很安静，但却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可能不太符合您圈子里对于‘乖巧’的定义，不适合带在身边。”
“我跟她认识也有五六年了，算是一路从微末时走来的，我的话，她应该会听。”裘朗顿了顿，神色自若，“但我不太想插手她的个人感情，以免她将来怪我。”
如果说前面的话还算得上是情有可原，这句可就意味深长了。
喻嘉树眉梢略微一抬，在心里跟着他念了一遭“我们瑶妹”，倏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所以？”
他没什么情绪地反问，神情倦怠且懒，漫不经心地抬睫，目光平直地落在前方，并没有看旁边的人。
见人终于有了反应，裘朗也收回视线，不再铺陈，直言道，“所以，我觉得您是不是可以考虑一下，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戚瑶是很漂亮，但圈子里有的是更漂亮的女孩儿，您这样的身份地位，没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们承受不起。”
裘朗说。
话音落了，未见回音。
喻嘉树讥诮地扯了扯嘴角，半晌没说话。
他觉得荒谬。
对方这席话明显就是建立在他觉得他们之间关系不正当的前提上，觉得金钱和权势之下，不可能有真诚在。
喻嘉树从小对这些事司空见惯，不像戚瑶一样，遇事把人往好了想，但他也不会先入为主，把人想的太坏。
他属实没想到，一个被戚瑶称为“有灵气的导演”、“有知遇之恩的学长”的人，会这样恶意揣测她。
站在一个“为她好”的角度，自以为是地揣度整件事的全貌，自私又恶劣。
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讥诮又冷淡。
接着，喻嘉树略一偏头，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他，很轻地挑了挑眉，绕回第一个话题，漫不经心答道，“不好意思啊。”
他拖着尾音，眼尾线条在此刻显得锋利而薄凉，扯了扯嘴角，轻声问：
“您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