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裴云廷说的那样, 婚礼的日期是好的,婚礼的天气远远不行,不仅是温度低, 还下了雪, 礼堂的屋顶上被皑皑白雪覆盖,车顶上也是一片的白,肉眼所及之处, 都是雪花的影子。

  宾客们穿着棉衣,揣着双手, 谈话之间热气弥漫, 他们站在冰天雪地里,跺着脚, 笑着聊,谈论今天的新婚主角。

  来往的宾客许许多多是荧屏中出现过的脸, 有些艺人人气高,有些新人很礼貌,场面一片和谐美满,也许是因为远处的摄影机也不一定,今天到场的记者也不少,没人愿意错过这堪称世纪的婚礼。

  并非婚礼现场有多奢华,而是新婚的主人公来头太大, 裴云廷永远是话题的主角,他走在哪里, 哪里就是一片的热聊。

  “都以为是薛京墨,谁也没想到, 我还真以为薛京墨和裴云廷……”一个俊秀的男人摇了摇头, “看来还是作秀啊。”

  另一个人团着雪团, 在掌心里温着,融化,雪水沾了满手,滴答滴答地往雪地上落:“我早就知道他们没什么,除了在戏里,裴云廷看别人的目光可没什么意思。”

  “但是人家看那个小O就不一样了啊,”一个男人笑着说:“所以这爱不爱,眼神还真是骗不了人的。”

  “聊什么呢?”一个年龄稍微大些的人出现在几人面前,一群人纷纷抬眼,对来者露出惊讶。

  “宋老师,您也来了?”

  被称之为宋老师的男人是娱乐圈的老戏骨,不记得他和裴云廷是有关系的,只是这位老戏骨曾点名夸奖过裴云廷的演技,说他未来可期,老戏骨就是老戏骨,这话还真是应验了,裴云廷没负了他的期望,只是除了这些,别人也不知道两人有什么瓜葛。

  不过不知道也没什么,仔细想想,圈里许多老艺术家貌似都很喜欢裴云廷,能征服艺术家的是演技,裴云廷的人气并非空穴来风,他是有实力在身的,小辈和同辈对他也很是服气。

  “我不能来看看吗?快要过年了,来热闹热闹。”宋老师和善地说,于是一群年轻小辈围着宋老师讲起了话,他们提到新婚的主角,也提到了该如何提升演技。

  他们不放过任何一个进步的机会。

  窗帘被缓缓拉上,屋子里几个化妆师走了回去,外面太冷了,下了雪的冬季哪里都是寒意。

  初浔坐在镜子前,他的脸上上了粉底和淡淡的眼妆,他的肤色白皙,妆前妆后的差别倒是不大,粉底反遮住了脸蛋的清秀,平添了几分妖媚。

  “是不是有点太重了?”初浔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没蹭花了妆,这是定妆粉的功劳,他望着身后的化妆师说:“粉底。”

  化妆师一男一女,分别站在他的两侧,两个人笑眯眯的,男化妆师说:“不会啊,我给很多的艺人和大咖化过妆,还不相信我吗?真的很好看,和素颜完全是两种状态呢,你让小陆看看。”

  旁边的女化妆师说:“是很漂亮,而且更显得娇俏一点,您可能只是没看习惯,今天大婚,主人公该惹眼一点。”

  初浔被夸的不好意思,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从来没这么虚荣过,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婚礼是不让人失望的,连外貌都让人挑不出瑕疵来,所有媒体报道的时候,都能说他和裴云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样才好。

  他才不想要……宾客像那些网友一样,都觉得裴云廷更适合薛京墨。

  才不是呢。

  “咚咚。”化妆间的房门被敲响了,初浔抬头看过去,正在给他梳头的化妆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闲着的另一位抬了抬下巴,女化妆师领会意思,过去开了门,外面站着穿戴整齐的裴云廷。

  “初初。”裴云廷喊了一声,两位化妆师相视一笑,转过身去,给两位新人留了足够的空间。

  “云廷。”初浔站起来,天气冷,他的腿上盖了件羽绒服,身上的白色西装很衬他的肤色,看起来干干净净。

  裴云廷要跟他说正事,看到化好妆的初浔有些惊讶,那完全是两种状态,化妆更显得人有气色,初浔平日里太素,今天的妆容给他添了几分鲜亮。

  吃惊够了,裴云廷忙去握初浔的手,还好,手不是很冷,他快步进去拿起羽绒服,披在初浔的肩膀上,这才算安心。

  “怎么了?”初浔配合地穿好衣服,他不冷,只是现在还在孕期,不能够大意,不冷也要捂得严实一些。

  “没什么,你父母过来了。”裴云廷说:“在楼下,我安排他们坐下了,你母亲要见见你,待会我让她上来。”

  “现在就可以上来,我已经化好妆了,没有事了,”初浔摸摸裴云廷的脸,“你也很快啊。”

  裴云廷说:“随便化化,你为主。”

  初浔道:“说什么呢,你也是今天的主角,而且是今天最大的主角,影帝大人。”

  裴云廷不跟他玩笑:“好了,你身上坠着个宝贝,我不能跟你比。”

  说着,裴云廷摸了摸初浔的肚子:“怎么样?不疼吧?”

  初浔还是太瘦,肚子至今都没显出来,贴合的西装穿着也不会让人觉得他有孕在身,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不疼呀,现在才什么时候,还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初浔的手放在肚子上,抬起头问:“你父母过来了吗?”

  裴云廷点点头:“嗯,和你父母在一起。”

  “我爸妈可能和你母亲聊不来,你过去,不要让他们一个人,告诉他们我马上下去,或者把他们带上来也好。”

  “我知道,”裴云廷说:“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我马上下去。”

  他们的父母见过两面,谈的都是正经事,现在还不是能够自然地坐在一起聊天的状态,初浔的贴心裴云廷明白,不仅是对他的父母,自己的父母亲恐怕也局促。

  “穿衣服,”初浔回头从屋子里拿了一件棉衣,递给裴云廷:“下雪了,你也要保暖,感冒了的话遭殃的可是我们一家人。”

  他指肚子里的孩子。

  裴云廷看了眼初浔的腹部,然后听话道:“都听老婆的话,我走了。”

  初浔笑着点头。

  目送着裴云廷下了楼,初浔回头找起了自己的鞋子,他也要下去招待宾客了,总这么待着可不好,虽然裴云廷说他可以一直坐着。

  裴云廷在招待宾客,今天的他面对圈里人和摄影机倒没有臭脸,初浔看他忙里忙外,还真是很心疼他,虽然婚礼的场面很大,但裴云廷还是很亲力亲为的,初浔为他的诚意而感动,一次又一次。

  在楼梯口的时候,初浔不小心听到了几个人的谈话,也没有什么别的用意,不过宾客之间对这场婚礼的感慨而已。

  “不是二婚了吗?礼怎么还这么大啊。”

  “影帝出手是真阔绰啊,这些钱对他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吧。”

  “也不是钱不钱的事,最重要的是心意,你刚刚看到裴云廷没有,跑上跑下,忙里忙外的,我们圈里其他咖结婚谁有这么接地气?不都是礼堂安排好的?他们走个过场就行了,但裴云廷……啧啧,真是用心了。”

  “七年的暗恋成真不容易啊,说起来也理解,挺羡慕他的Omega的,你们发现没有,裴云廷最近有点变了,面对镜头的态度都好了,有人说是不是被家里的小O教训了呢,想来就好笑。”

  随后是几个人的笑声。

  初浔听着他们的谈话,不觉得哪里不妥,他开得起玩笑,尤其玩笑是真正事实的时候,他更没有否认的必要,裴云廷暗恋他七年是真的,他自己是二婚也是真的,裴云廷被教训的乖了些更是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说错了?

  初浔没有不开心,听着,反而欣慰。

  他为能够驯服顶级而感到自豪。

  初浔下了楼,没有去见被尚泰和其他眼熟的男士围着的裴云廷,而是偷偷从角落里走了过去,他准备去找母亲,恰好在转角处看到了拿着纸巾擦手的母亲,真是心有灵犀。

  “妈。”初浔小声地呼喊着,初母抬头看见初浔小心翼翼的样子,急忙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与此同时也看到了裴云廷。

  “云廷在那儿。”初母提醒着。

  初浔向母亲比划了一下:“嘘,妈,不要惊动他,我是来找你的。”

  “怎么了?”初母说:“刚刚云廷让我上去见你了,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我知道,他刚刚来过了,”初浔左顾右盼,“爸呢?”

  初母道:“你爸爸和云廷的爸爸在一块聊着呢,我出来上个洗手间。”

  “哦,”初浔说:“妈,我们去那边聊吧。”

  初浔指着一个方向,初母同意了,二人往那处没人的地方走去。

  礼堂其中一个窗口处没站着宾客,初浔和母亲站在窗口一起看雪花,初母上下打量他,试着初浔的体温,用关心的目光看着他,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镯子,塞进了初浔的手里。

  “这个你戴着,是我和你父亲的一点心意。”初母将银色的镯子放在初浔的掌心。

  “啊……为什么给我?”没来得及容初浔多说,母亲已经将镯子塞了过来,沉甸甸的银镯躺在初浔的掌心里,凉冰冰的,没有什么复杂的包装盒,看着像是买了许久。

  “这个不是我买的,是你爸爸买的,”初母说:“其实买了好一段时间了,就是一直没机会给你。”

  初浔和父亲的关系,全家人都知道,和对哥哥是不一样的,父亲和他有隔阂,这是初家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的。

  于是没机会这种事倒不是字面的意思,是父亲送不出手,是初浔不好意思收,他们的关系不像是父子,任每个人来看。

  记忆中,这是父亲第二次送他礼物,不过每次都是托别人的口。

  “谢谢……”初浔握着银镯子,没有推拒,他从来不舍得推开父亲的心意,那对他都是珍贵的东西。

  “傻孩子,和你自己的爸爸道什么谢?”初母揉着初浔的手,初浔看了看她,然后低头笑了笑。

  “你爸爸只是天生冷脸,其实心里也是疼你,和你哥哥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要多想好吗?”初母苦口婆心道:“他只是很不会表达。”

  初浔摇摇头:“我没有责怪爸爸的意思。”

  到了这一刻,初浔也不愿意藏着掖着了,他这些年都没有机会找父亲谈谈,一是因为害怕,害怕有什么自己听不得的回答,二是不知道怎么启齿,怎么问父亲为什么这样偏心,也许父亲并没有偏心,他只是对他和哥哥有些不同而已。

  初浔一直这样欺骗自己。

  初母叹口气:“初初,我知道你懂事,可是这些年,你爸爸他……我说过他了,我希望你能够理解,你爸爸是个轴人,但他还是疼你的,你不要因为他的态度就怀疑他的爱,他只是对你表达疼爱的方式和对你哥哥不一样……”

  “那为什么会不一样呢?”初浔疑惑道:“为什么呀妈妈?我真的很不能明白,是我小时候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惹爸爸生气了吗?妈你可以告诉我吗?我真的很想知道。”

  “当然不是,你没有做错过什么呀,”初母安抚道:“你从小到大都很听话,我们都很爱你啊初初,至于你爸爸……他真的只是不会表达而已,他也经常打骂哥哥的,你也看到了不是吗?”

  是这样,父亲会打骂哥哥,但是从来都没有打骂过他,是因为母亲说他做得很好,父亲没有教训他的理由,可是他并不是生来就很听话,他只是害怕自己表现的不好不被爸爸喜欢才这样懂事,可是懂事的结果就是和爸爸很疏远啊,不管别人怎么说,事实就是这样。

  “或许我真的还不能理解爸爸吧,”初浔说:“今天爸爸来了,比第一次结婚时要好,他那会还迟到了,是妈妈您把他叫来的吧,那一次……爸爸没有想过来对吗?”

  “初初,你想多了,你爸爸他……”

  “没关系啦,”初浔笑笑,将镯子戴在手上,“妈,我没有责怪爸爸的意思,我问这些只是希望你给我一个答案,如果您也没有答案,那就更好了,我真害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也许就是您说的那样,爸爸只是对我和哥哥表达爱的方式不同而已。”

  “初初……”初母的眼睛里都是心疼,可是这个孩子一直这样懂事,让她没办法多说什么。

  “替我谢谢爸爸,”初浔说:“这个镯子对我的意义很大,将来可以送给我的小朋友。”

  初母勉强地笑笑:“好。”

  初浔站的有些冷,提议道:“妈,我先上去坐一会,您也不要站在外面太久了,天气冷,进屋子里去吧。”

  初母点点头。

  初浔转身离开,看着他瘦小的背影,初母叫住了他,可等初浔回头的时候,初母又对他摇摇头,说道:“初初,爸爸和妈妈都希望你能够幸福。”

  初浔点点头:“嗯……我会的。”

  狂风卷着雪花落在柔软的白色大地上,初浔裹着衣服要回到楼上去,裴云廷的母亲他还没有去见,不过心里凉,他想上去暖一暖再去,于是踩着阶梯上了楼。

  但他的身影被一旁的裴云廷看到了。

  拎着一杯酒,裴云廷马马虎虎地喝下,然后快步挤出了人群,初浔没发现自己,径直上了楼,裴云廷转头往他来时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初母一个人站在窗边。

  裴云廷心中明白了什么。

  他走过去,静悄悄地站在了初母的身后。

  “他又问起了那件事,对吗?”

  初母没有回头,听声音已经能够辨别来者是谁,她曾给过他一个考验,他们和裴云廷之间已经不算是简单的姻亲关系。

  “嗯,”初母望着外面的冰天雪地,“你没告诉他,谢谢你。”

  裴云廷同她一起看着,他站着的正是初浔刚刚停留的位置,“没什么可谢谢我的,像母亲您说的那样,知道还不如一辈子蒙在鼓里,那样或许他能开心点。”

  他也曾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和初母秉烛夜谈,不过那时候没下雪,下的是雨,他和初浔正闹别扭,是初母的支持才让他们有了今天,是那个夜里让裴云廷更加疼惜这个人。

  “不过,我还是不能理解,”裴云廷看向初母,“初初并不是您的孩子,但您对他的态度远胜于他的亲生父亲,确切地来说,您更像是亲生母亲,而初父的表现,更像是后爸。”

  初母闻声一笑,不过笑容并不真诚,这哪里是能笑得出的事?

  初母缓缓道来:“我没有那么无私,那么伟大,只是初初太懂事了,我没办法恨他。”

  裴云廷静听。

  “我应该跟你说过的,初初并不是我的孩子,是我的丈夫和别人的私生子,但是我并没有告诉你,初初的母亲是怎样的人,而我丈夫的出轨也不是一句话的简单事。”

  初母抱起双手,娓娓道来:“在我和文良结婚那年,我们很相爱,其实我不顾家人的反对,嫁给了等级普通的他,按照家人的话我应该嫁给顶级,可那时候我年少不知事,只认为他是最好的,为了爱而不顾一切,和家里人的关系也变得僵硬。”

  “嫁给文良以后,他待我很好,一直到现在也依然不错,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我的等级,只能拼命地对我好,只不过这些好并不能抵消他犯的错,在我们新婚后的半年,他在和同事的酒场上喝多了,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和一个Omega发生了关系,我曾为此大恼过,觉得自己受了欺辱,我也想过离婚,但是他真的是无心之失……”

  初母转过头:“你不用觉得我是天真,为他说话,他爱我,我能感受得到,可他就是犯了错,是醉酒导致的,他求了我很久,哭了好久,一个alpha呀,哭的眼睛都红了,头都磕破了,我的心也不是石头,跟他纠缠了好久,最终也没离婚,他说他再也不碰酒了。”

  裴云廷看着她,没有打断,那是不礼貌的事。

  “当我们以为一切都好起来的时候,那个Omega找了过来,那是一个出身极差的顶级Omega,出身卑微的顶级你应该知道是怎样的,他们妄想着嫁给大家族,像你这样的,而文良和她发生了关系,毁了她的妄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孩子是她唯一的筹码,她不仅一次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勒索过我们,要求我们对她进行赔偿和孩子未来的抚养费,这笔钱就一直往外掏,没完没了啊……”

  初母的眼神沉着,貌似想到了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去:“我没了办法,真没办法,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把那个孩子领养到膝下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我想这里本来也是它的家,后来和谈好了,初浔才来到我们的家,襁褓里的小婴儿真是可爱啊,不过那时候孩子太小,没有办法测出等级,否则那个女人不会把孩子给我们的。”

  裴云廷双手插着口袋,低头凝视着白色的大地,初母的声音在耳边继续响起。

  “我说我没有这么伟大,是因为我也一心不想要看见这个孩子,我看到这个孩子我会想到我丈夫犯的错,我丈夫的背叛,但是有什么办法?我已经那样做了,我只能养着他,因为丈夫对于我的亏欠,他始终不敢接近那个孩子,于是在我的面前故意对他表示冷淡,他说他的心里只会有我和我们自己的孩子,他会把初浔养大,然后赶他出门,不会让我见到他,但至于后来为什么没那么做,你应该能想到。”

  初母笑笑:“他太懂事了啊。”

  身为父母,在孩子与孩子的对比下,他们看到初浔的早熟,初浔的乖巧,初浔比同龄人懂事的太多,甚至在小学的时候就比青春期叛逆的初靖要明事理,那完全不像个小朋友,像特意训练出来的听话的玩偶。

  “从小到大,都没办法从他的身上找出瑕疵来,他听话,听话的让我心疼,让我舍不得,让我在养着养着的过程中,忘记了他是我丈夫的错,”初母低下头,眼睛微湿,“其实仔细想想,他又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吗?错的是我丈夫,我没有理由记恨于他,何况……我真地很喜欢他。”

  裴云廷低声说:“所以,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可初父……”

  “他只是有些别扭而已,我知道他心里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犯下的错,便用这种方式来向我补偿,实际上我早已经不在意,不过男人就是男人,他们就是不懂得表达爱,偏偏初初又那样心细,两个人怎么都不能像正常父子那样相处,也情有可原,这么多年的疏远,怎么能是一朝一夕补回来的。”

  裴云廷若有所思,他能够明白初母的做法,但始终存着一丝疑问:“不告诉他,是怕他伤心,对吗?”

  怕他伤心?倒也是了。初母看过来,一句句反问道:“如果是你呢?你希望知道自己的母亲把自己当做勒索的工具吗?还是想知道母亲把你送人,仅仅是因为收到了一笔巨款吗?你会觉得自己是因为爱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吗?现在我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阿靖也把他当成亲弟弟,初初自己更以为是那样,我有什么必要摧毁这最后的温暖吗?”

  裴云廷心中了然,更觉有理,他没有办法反驳,更惊叹来自一个非亲生母亲的诚挚心意。

  初母将手藏进了衣袖里:“都是上一辈的错,不要再生没必要的事端了,天气冷,人心凉,你去哄哄他,他拿了他爸爸送的镯子,不知道现在是高兴,还是难过呢。”

  裴云廷点点头,走了出去,几步之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回头望着初母:“听初初说,您对他的管教很严格,对他寄予了很大的厚望,他不是您的亲生孩子,为什么您会对他这么上心呢?母亲,我很想知道。”

  裴云廷是个多疑的人,但并没有不尊重的意思,初母的行为非常人能够理解,或者说非自私自利的人所能够达到和领悟的,即使是裴云廷也不能,他很心爱这个Omega,格外关心着他身上所有的事,所有的真相和目的。

  “为什么呢?”初母隔空与裴云廷对视,女人的风采可见年轻时的卓越,初母笑容优雅,有些迷人,“因为他值得。”

  裴云廷所看到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初母,那样子不像平常见到的朴素,那或许是一个S级Omega从小带在骨子里的自信与骄傲。

  她的声音温婉,却不失坚定的力量。

  “我的孩子,他值得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男人的臣服、和珍爱。”初母望着廊下的顶级alpha,有力地反问:“裴云廷,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