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明媚的早上。

  初浔早早地起了床, 此时站在房间里穿衣服,裴云廷一大早就不见了,初浔记得他说今天有事, 但没问什么事, 应该是工作上的。

  初浔收拾好自己,整理床铺和房间,他的居住习惯一直不错, 收拾屋子也是所长,裴云廷的房间有条理, 不需要他多做什么, 初浔只是简单地铺了被子和整理沙发桌柜。

  推开窗子,紫菀在风中摇曳, 听说前段时间下了大雨,欧阳蒙及时护住了花花草草, 院子里的花儿也被修了遮风避雨的伞面,紫苑躲在下面,不怕再受倾盆暴雨地伤害。

  初浔正瞧着,突然窗口蹦出一个人来,他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待看清楚人后, 发现竟然是一大早消失的裴云廷。

  “你……”初浔看着他抱着一盆花站在窗外,茫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裴云廷的花盆里是一盆白色的小雏菊, 和紫菀同品种不同的颜色,土壤肥沃, 小雏菊在花盆里摇着头, 同裴云廷一起探着受惊的Omega, “我不该在这里,应该在哪?”

  初浔打量那盆花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是去工作了吗?你今天有事情呀,怎么会……弄了盆雏菊?”

  裴云廷的胳膊撑在窗口上,他把花盆向初浔推了过去,应道:“我没说是工作上的事,这个,”他敲了敲花盆,“不是你喜欢的吗?大面积种植不了,因为季节不对付,小盆的我还可以搞到,就放在这儿,每天哄哄你。”

  初浔摸了摸那小雏菊,满眼欣喜,满盆的小雏菊,乐人得紧,他轻手揉弄道:“谢谢。”

  裴云廷挑眉:“怎么谢?”

  初浔看他,裴云廷在期待,眉眼里多是憧憬,他不免笑了一下,别人说美好的一天从早晨开始,他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你希望怎么样?”他不要那么傻了,凑过去给他一个早安吻,他昨天主动没换来什么,还弄的两人都不舒服,初浔学聪明了,他要裴云廷自己提。

  “还没想好,”裴云廷说:“这么小的事换不来什么,等我琢磨一下。”

  初浔嗔怪道:“换不来什么还要琢磨一下啊。”

  真是怪人,怕不是要为难他吧。

  裴云廷堂而皇之:“那当然了。”

  两个人中间隔着一盆花,一个窗台,清风拂过裴云廷的身子,撩起初浔的发丝,小雏菊是心意的见证者,它被爱屋及乌,得到了两个人的珍惜。

  “你什么时候出门?”裴云廷问他:“跟你妈妈商量好了吗?”

  谈起这个,初浔有些心虚和愧疚,他不想对裴云廷撒谎,可是善意的谎言时有存在的必要,他怕裴云廷多想,他今天只是去见钟老的,听他有什么要紧话说的,告诉裴云廷只怕会被误解。

  初浔犹豫后说:“还没有,我待会直接过去就行了。”

  裴云廷向他确定:“真的不需要我送你?”

  初浔快速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要呀,我,我自己可以。”

  他为了不被追问,不再心虚,迅速换了话题:“你进屋里来,外面冷。”

  “不了,我待会有工作。”裴云廷陈述道:“晚上不知道几点回来,你要是到家了就给我发消息,先吃饭。”

  初浔点点头:“那好。”

  裴云廷碰了碰他的脸颊,指背刮了刮初浔滑腻的皮肤,叮嘱道:“注意安全。”

  初浔道:“你才是。”

  裴云廷冲他笑了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初浔看着他从窗口消失,静静地驻足思考了小会,他的目光落在簇拥的小雏菊上,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他现在的生活。

  他要有多幸运,才能碰见这个人,那应该花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运气吧,他想,如果裴云廷不是那个对的人,他这辈子,就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了。

  他的心意那样疯狂汹涌,若也落得平静厌倦,这个世界上,他就没有再能相信的alpha。

  十点钟时,钟玲又给初浔来了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到,婚礼已经开始了,初浔这才想起来似的,匆匆出发。

  他也没有准备什么,一份该给的新婚礼,也是从附近的店里买来的,他知道钟玲不需要他给的任何东西,他也只是讨个彩头,守个规矩,无论如何,今天是别人的喜事,该做的礼数还是要有。

  初浔拿着包装喜庆艳红的新婚礼,去赴了这场他并不期待的约,这场他和钟家人最后的牵扯。

  而他并不会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观望之中。

  不该出现在别墅里的裴云廷站在顶楼,风掀起衣摆,他瞅着他的Omega离开的方向,点了一根烟。

  欧阳蒙上来报告:“先生,车准备好了。”

  裴云廷坐在顶楼的长椅上,烟头的火光忽明忽灭,他转了一圈香烟,余烬落在漆黑的皮鞋边,他很少穿正装,私下里少见,不过今日是别人的喜事,他也不想失了礼数。

  “不着急,”裴云廷微微抬起鞋尖,西装裤下是灰色的长袜,束缚在性感有力的脚腕上,他盯着鞋边的灰烬说:“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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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家嫁女儿派头十足,小千金出嫁,豪车阔少宾客盈门,婚礼没有在礼堂,而是钟家的别墅,那别墅不知比多少个礼堂装饰起来要高档,光是门口的豪车和红毯就已经昭告了新婚夫妇不凡的身世背景。

  红毯的尽头两边是白玫瑰和气球彩纸,铺了一地,小孩子们争抢着气球,不小心撞倒了新娘新郎的海报,被矜贵的妇人们呵斥了一通,便再不敢乱跑,他们偶尔抬起头,瞧着红毯尽头的陌生人,那人局促地站在那,迟迟没有走进来的动作。

  初浔已经到了一会,却在原地逗留着,眼前壮观热闹的景象把他吓退了,他对这里不陌生,也曾来过几次,如今新婚现场的装饰让初浔望而止步,他总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

  看着那些进出的尊贵客人,初浔更加畏缩了,他知道钟家结交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钟延的人脉厉害,他的妹妹结婚,到场的人物一把手也是数不过来的。

  初浔在犹豫,在等待,看着这样的现场,他突然在想,自己为什么要答应到这里来呢?他完全可以去见钟老一个人啊,钟玲的婚礼……跟他这个和钟家没关系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现在走,会不会不礼貌?初浔回头看着,打的车早就已经离开了,一窝蜂往这边开的豪车堵住了他最后的去路。

  既来之则安之,今天之后,他就和钟家真的再也没有来往了,就当一个告别仪式吧,初浔劝慰着自己,于是才能坦然地走进去。

  钟玲已经在里面等了许久,小姐妹围绕在身边,天气冷,伴娘体贴地给她披起了外衣,钟玲探头探脑地往外面看,伴娘倒是好奇了。

  “你看什么?”其中一个伴娘也顺着钟玲看过去。

  钟玲回头戴着耳环,期待道:“看我小嫂子,不知道来了没有。”

  伴娘不解:“他来做什么?你那小嫂子不是跟你堂哥离婚了吗?”

  钟玲一语解释:“你们不懂,没离干净。”

  几个伴娘顿时来劲了,有人自觉地把门给关好,坐下来问:“啥意思?没离干净?这是什么说法?快跟我们说说。”

  钟玲的白色网纱手套衬的人优雅,她戴着耳环,身为新娘子的她今天格外瞩目,一颦一笑都是焦点,钟玲淡淡道:“意思就是呢,我哥还喜欢他,还在挽回,如果有可能的话,今天就是个机会。”

  “我去,”谁人感叹了一声,“你堂哥这六啊,都没有信息素干嘛还不离啊,就算漂亮也该看腻了吧,顶级Omega凭你堂哥这身份也不是找不到。”

  “不许你们乱说,”钟玲倒使性子了,她纠正道:“我小嫂子跟别人能一样吗?那是我哥从校园开始的爱情,七八年了,哪是说断就断的。”

  伴娘们不服了:“玲玲,你这记性是不是不太好?你之前不是对你这小嫂子有意见吗……”

  “我哪有?”钟玲不认,“我只是……客观地说一下他的问题而已,我挺喜欢他的,人又好,我哥也挺喜欢的。”

  “行了你,”知情者道:“你是因为裴云廷吧。”

  钟玲转回头去,低着头整理衣服:“跟裴云廷有什么关系啊。”

  伴娘们怎么说是她多年的密友,不会真的一无所知,有人倒也大胆,拆穿道:“没关系?他现在可是人家裴影帝的心尖宠,全网都盯着他呢,你们钟家要是把人收回来了,不管对你们的企业知名度,还是某一种舆论导向的利益来说都是有好处的,至于这最后一条,你心里清楚。”

  钟玲一个眼神杀过去,凌厉道:“你说。”

  那伴娘倒也是个厉害的,她俯下身,手搭在钟玲的胳膊上,在她耳边低语,“你在娱乐圈想闯出名堂,想火,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室内安静了许久,钟玲似乎听得到对方的心跳,人都说红了之后一定要灭了发小或最好的朋友,因为她们掌握了你绝大多数的信息,还有黑料,钟玲也不例外,她败给了知心密友的毒辣眼光。

  “服了你,”钟玲轻轻晃了晃脑袋,“好好帮我整理头纱。”

  那伴娘笑了一声,几个人围上来,给新娘子做陪衬,务必要她风风光光,万无一失地走出这扇门。

  此时,初浔已经来到了里面。

  他没有看到新娘子,倒是先碰到了大厅里的钟夫人和钟玲的母亲,钟夫人身边是乐姨跟着,看见初浔后,二人欣喜地迎了上来,好像他是什么尊贵的宾客。

  “阿浔,你怎么会来?”钟夫人习惯性地握住了初浔的手,两眼露出惊喜的目光,旁边的乐姨也满是热情地望着初浔。

  “钟夫人,乐姨,”初浔对钟夫人的热情觉得很是陌生,“今天晓玲结婚,我过来看一下的。”

  钟夫人道:“我真是没想到你会来,真是惊喜,那,那你坐,你赶紧坐,你看这好久没见了,你怎么看上去又瘦了似的?”

  乐姨在一旁叮嘱:“夫人瞧你,哪瘦了,他不一直这个小体格?”

  “也是,”钟夫人笑着说:“太久没见你了,你坐你坐。”

  “不用了,”初浔拒绝道:“我站着就好。”这份过度的热情初浔有几分不适,在钟家时钟夫人待他也不错,但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远香近臭,在哪里都试用,在哪种感情上都差不多吧。

  “你一个人来的吗?”钟夫人关心道:“坐车还是别人送啊?什么时候回去?要不要回家里看看?”

  那不是他的家了,他哪里可以回去看看?那里也没有留恋的人了,又要去看谁?

  初浔摇摇头道:“不用了,我是一个人过来的,婚礼结束我就走了。”

  钟夫人的热情被浇了冷水,她想着自己表现得太急躁了,她喜欢初浔,这些年对他一直没有二话,他和钟越闹到这个地步不是钟夫人希望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钟夫人冷静了下来,收了热情道:“哦,这样。”

  她是一个受伤的妇人。

  初浔没有再看向钟夫人,他没有看到钟老,便向乐姨询问。

  乐姨道:“老爷子没过来,你找他是吗?”

  “嗯,他没过来吗?”初浔没想到,“晓玲婚礼啊……”

  乐姨报告道:“老爷子自从上次住了院,身体就不太好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调养,惊动不得了。”

  “啊,那这样的话……”他不是白来了吗?他就是为了钟老才过来的,这个婚礼现场没有钟老,初浔还真想不到这种可能,毕竟钟玲结婚,钟老是重要的长辈,不应该不参加的。

  “不过要我说,你今天不该过来,”乐姨打量他,眼里情绪丰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钟夫人,发现她还在失神,没有注意这边,乐姨才继续说,“既然和钟家断了联系,为什么还要来参加婚礼呢?”

  初浔也知不妥,垂眸道:“我是以为钟老会在……”

  “初浔。”一道男音打断了初浔的解释,他顺着声音寻过去,看到西装革履的钟延站在一边,他冲自己招着手。

  初浔和乐姨的谈话就此中断,他向钟延走了过去,无法再注意乐姨眼中的忧虑。

  妹妹出嫁,钟延今天的装扮也十分严肃正经,他身着纯黑色的西装,胸口戴着一朵喜庆的玫瑰,alpha的气场让人难以忽视,钟延笑眯眯地说:“好久不见了。”

  初浔点点头:“好久不见。”

  他并不想念这里的谁,如果硬要论,钟家的人甚至排不上顺序,他们不如乐姨给的思念的一半。

  可是初浔也要学会客套,他和钟越的不欢而散,不能牵扯在别人身上,他对待钟家的其他人依然礼貌,依然守着他自己应有的规矩。

  “最近不错吧,你火了,”钟延调笑道:“顶流影帝的七年暗恋,换谁敢信。”

  初浔上次看新闻还是卓远给他看的,他自己一直忙于别的事,没有上网,但也知道了网络上翻天覆地的变化,刚刚一路走进来收到的窥探的目光已经不少,虽然他已经竭力当做看不见,可那些,也是因为他在网络上火了的原因吧。

  初浔没有回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不是值得庆祝的事,谈起这个,他已经开始本能地为那个人心疼。

  “没见过晓玲呢吧,”钟延适时地换了话题,“我带你见见。”

  “嗯。”初浔跟着去了,他该见见新娘子,已经来到了婚礼现场,也已经买了新婚礼物,就算走,也该把礼物送出去,尽管对方并不需要。

  钟玲早已经翘首期盼着初浔的到来,只是后者不知道,见到人时,钟玲赶紧把人请了进来,比钟夫人过之而无不及的热情淹没了初浔:“嫂子你来啦!等你好久了!”

  钟玲风风火火地迎上来,整理好的头纱也乱掉了,她拉住初浔的手腕,亲近道:“还给我买了礼物呀,谢谢嫂子。”

  “是镯子,”初浔把礼盒递给钟玲,并要求道:“你别这么叫我了,我不是了。”

  “嗐,叫习惯了嘛,”钟玲接过礼盒,放在一边,也没有拆开,心思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初浔身上,“而且我堂哥的Omega,我只认你,别人我可不承认。”

  当着这些人的面,初浔没有跟钟玲纠正太多,他只是打量了钟玲一眼,然后捧场道:“你今天很漂亮。”

  钟玲低头看看,她一米七几的身高,今天还穿了高跟鞋,已经盖过了初浔,欣喜地说:“毕竟就这一天重要的日子嘛。”

  随后,钟玲抬头看向钟延:“哥你在这干嘛?”

  钟延插着裤口袋道:“就这么急着赶我走?以后出嫁了不回来了?”

  钟玲嗔怪道:“早就不想回来了,每天被你管的烦死了。”

  钟延点了根烟,丢下了句:“没良心的。”

  门外传来脚步声,钟延离开了。

  钟玲把初浔给扣下了,屋子里的伴娘也被短暂地驱逐,钟玲说要跟初浔说话,就把人都赶出去了。

  当屋子里只剩下初浔和钟玲的时候,钟玲才开口提那个名字:“嫂子,你还没见我堂哥呢吧?”

  初浔被钟玲的举动吓到了,伴娘都离开了房间,钟玲只把他留了下来,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似的,他回应道:“没有。”

  钟玲道:“你别急,我哥得等一会,他快到了……”

  “我不是来见他的,”初浔说,他不想聊这个人,对这个名字也没有想跟别人详谈的兴趣,他时刻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尽管话题换的刻意,“是你说钟老要见我,有话跟我说,他今天不在啊?”

  钟玲弄着宽大的裙摆,坐在梳妆镜前,说道:“哦那个呀,爷爷今天没来,在家休息呢,我办完婚礼你可以跟我哥一起回去呀,他待会就过来了。”

  话题又扯到了钟越身上,钟玲好像是故意的,初浔没有顺着她走,而是主动提及另一个法子:“我能自己去见他吗?”

  钟玲听出来什么,笑笑道:“嫂子,你没必要这样的呀,你跟我哥虽然离婚了,也不用这样避着他啊,我哥还是挺想你的……”

  “别说这种话,”初浔握住自己的手腕,低头看着地板,再次陈述他的目的,“我见完钟老就离开了。”

  钟玲用这个理由把他请过来的,初浔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而走这一趟的,他就会时刻记得自己的目的,他不是来跟谁叙旧闲谈的,见完钟老,听完老人家非说不可的话,就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他希望钟玲能够明白,不要把今天的方向带错了,他并不想碰见那个人。

  钟玲上下打量他,虽然这个Omega身上的问题很多,而且有致命的缺陷,可她不得不承认,这模样很吊人,之前有个闺蜜还向她打听起初浔来,女A男O倒也不是没有先例,那会钟玲只觉得自己的闺蜜变态,看上她小嫂子了,现在仔细瞧瞧,她觉得也情有可原。

  这Omega生得极为标志,即使没有信息素,没有个准话,见多了顶O姿色的钟玲也能一口咬定这个Omega比圈里很多人都要上乘,那外表是个A是个B的等级都说不过去,皮肤白嫩,体格娇小,草莓唇比她一个抹了口红的女孩还要柔软可亲似的,钟玲毕竟是个A级的Omega,在S级的面前,除了第一性别的基本区别,剩下的就要略逊一筹了。

  用肤如凝脂形容她这个小嫂子也不为过,再一联想到他被裴云廷暗恋,钟玲对他的滤镜便会放大,能够理解他被那么多人动斜念的原因了。

  “好好好,”钟玲依着他,“不过嫂子,你这样对哥是不是太狠了?你们俩毕竟这么些年,即使他有错处,你也不用到这样避着他的程度吧?”

  在别人眼里,背叛似乎是小事,至少钟家的人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他们是一条线上的人啊,他们只会指责自己的行为过激或过分,初浔都要习惯了。

  “有,”初浔死板,说不得好听的话,只能坦言道:“我跟他……不见最好。”

  如果可以,他为什么要对这个亲密了那么多年的人避之不及?到如此的地步?他比别人更不希望有这样的一天,可是关系断掉的时候,他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新的关系开始后,他们更不应该再有一点点的牵扯了。

  最好是……再也不见的那种。

  初浔的保守和规矩从小就根深蒂固在了身上,就像他和钟越在一起那些年,避开裴云廷那般……

  初浔抓紧自己的指尖,心事重重,他料到了来这里会被问起钟越,他也以为自己做好了再次面见他的准备,可是没想到,真的见到他的时候,心情还是会有波动,还是会有一根小针在扎着心房,提醒讽刺他七年的错恋。

  初浔在钟玲的房间里没待多会,新郎那边来人了,钟玲要准备,就没能说太多,出去的时候,初浔碰见了钟越,对方站在门前,好像早知道他在里面。

  初浔没有说话,看见他的时候,只是埋头要离开,假装看不见,他知道这样的假装很糟糕,可是成年人里,假装最简单,最需要,也最方便。

  率先主动的是钟越,他拉住了初浔的手腕,很紧,那力道代表了太多的情绪,从手腕传到脑神经,初浔呼吸微重,但依然没有开口说话。

  “我有话跟你说,”钟越低声唤道:“初初。”

  这样的称呼除了母亲哥哥他们,就只有钟越会这样喊他了,喊了七年,听着该是熟悉的,今日也陌生了。

  “没有什么要说的,”初浔小声回应,“而且……这样影响不好。”

  初浔抽动手腕,钟越没有硬拦,刚刚碰面,他还不想把气氛闹得太难看。

  “你能不能给我……”

  “钟越,”初浔打断他,说道:“我待会就离开。”

  就这么一句话,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却像是把拒绝说了千万遍。

  初浔离开了,没有多加逗留,钟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拳头悄悄握紧。

  谁愿意七年的感情走到这一步?谁能承受依偎着自己的人有一天对自己油盐不进,冷漠疏离?那是他的妻子,两年来同床共枕过的妻子。

  “你在干什么?”身后一道声音凌厉地穿透过来,仿佛已经窥探了所有。

  钟越没有回头,他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无需回头多瞧那一眼。

  “你他妈是不是疯了?”钟延快步走上来,落进钟越的眼里,对他质问道:“你刚刚在干嘛?他是你能碰的人吗?你他妈在发什么疯?”

  钟延克制着声音,控制着音量,以保证没人听得到这边的动静。

  钟越抬起头,眼里全是不服:“我干什么哥你不知道啊?”

  钟延被他认真的神色吓到了,他小声冷喝:“钟越,我不管你要干什么,给我安分点,你现在别跟他有牵扯,老子惹不起裴云廷。”

  最后一句话,钟延是咬牙说出来的,他生怕钟越听不清楚。

  可听清楚了又能怎样?他今天就是为了这个人来的,难道不知道后果是什么?钟越不以为意:“你惹不起他,还把我的Omega送给他?哥,你做这事没问过我意见,我找回我的Omega还需要你的同意吗?”

  “你给老子理智点!”钟延拎着钟越的衣领,这事不是开玩笑的他心里清楚,可他这个弟弟似乎不够明白,钟延紧张道:“我再说一遍,别碰,别碰初浔,至少现在别碰,你知道为什么。”

  钟越嗤笑一声:“你真的觉得裴云廷会帮我们吗?”

  钟延的眉头拧在了一块。

  钟越道:“哥,我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裴云廷不会帮我们,公司上市和我的Omega我总要拥有一个,更何况他本来就是我的东西。”

  “你他妈……”

  “是你拆我的台,”钟越说:“我配合你了,你说钟家能上市我才帮你的,但是很不好意思,对我个人而言,钟家上市和初浔,我要后者,现在我不想帮你了,裴云廷靠不住,我就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钟越笑笑,“就凭他裴云廷暗恋我的人这么多年!”

  钟越想来可气,情绪突然翻盘爆炸,被初浔拒绝,被初浔漠视,被裴云廷欺辱报复,什么都行,他不管是什么情绪了,这段日子受得屈辱全都一口气吐了出来:“他妈的,他喜欢我老婆,七年,你会帮你的情敌吗?这七年初浔在我身边,他贪婪,他奢望,他想念,他一个顶级得不到的滋味是什么样你敢想吗?他对我只有恨,帮我们?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就是你给他送十个初浔他都不会满意,让顶级吃瘪的滋味哪能这么容易了结?!”

  钟延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来了,钟越的脾气上来了,他这个弟弟是个有城府的,沉得住气的,这些年已经锻炼出来了,钟延以为是那样。

  他理解这段日子钟越受的欺辱,裴云廷给了他脸色,钟越不爽也是应该的,可那又怎样?尽管他说的有道理,有个事实还是摆在面前。

  “钟越,我们惹不起裴云廷,我再跟你说一遍,别动,别动初浔。”钟延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因为他知道裴云廷这个主什么身份背景,他们钟家根本碰不了。

  可他的弟弟偏偏在发疯!

  “我没惹他,”钟越扣下钟延的手,强调道:“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话落,他向初浔离开的方向走去。

  钟延一个人望着他的方向,妹妹嫁人的喜悦一扫而空,顶替上来的是无尽的惶恐,可他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恨恨地踹了一脚墙面,怒骂一声:“操!”

  直觉告诉钟延会有事发生,可这个事却不能发生,如果发生了,他们钟家吃不了兜着走。

  那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这个人送出去的时候就不能收回来。

  你不能捧着美食送到了老虎的嘴边,又妄图带着美食安然无恙地离开。

  此时,有人来找钟延,婚礼那边需要他的出场,两个方向都要重视,钟延左右为难,最终只能向着被催促的妹妹的方向移动,因此,这场婚礼背后的波动,将完全脱离他的视线和掌控。

  他有料想过如果闹出事是什么后果,可是没想到,那后果比他料想的,厉害千万倍。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写得长,所以更得晚。

  预防针:初初不会有事,但不保证别人也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