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川流复始>第66章 我不要他了,我要丢了他。

  现场很混乱, 都是我引起的。

  我操起椅子照着杨细狗的狗头狠狠地砸了几下,事后回想起来,我那一下子心里满是恨意戾气, 恐怕是真想他死。人到那个份上, 想不到别的,我就是要他死,不光他死,杨复也去死,我也去死,大家都去死。

  杨复一开始试图拉偏架, 锁住杨细狗往后拖, 嘴里说着“川儿川儿冷静下”,实则给我机会多砸两下泄气。本来杨细狗是本能想还手的, 被他这么架着,没法子, 只能挨着。

  但杨复很快就发现我不是跟他们小打小闹,是来真的,因为我把杨细狗的头都砸出血了我还在砸, 他喊着出血了我也不停。他见势不妙, 大声喊愣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们过来拉着我。

  那些人终于回过神来了, 怕出人命,急忙过来劝的劝, 拉的拉。

  他们肯定不在乎我会不会因为杀人被抓, 估计是不想到时候做证人吧,那还不把他们这点老底都抖出去了?

  我被他们拉开了, 椅子被他们抢走了, 我不急, 不慌,拿出手机打110。

  杨复把已经无力还手的杨细狗塞到别人怀里,眼疾手快地拽住我的手,问:“你干什么?”

  他那个角度看不到我具体按了什么,我手机贴了防窥膜,稍微角度偏一点点看上去就是一片漆黑。

  但他能猜,他脑子没被贴膜。显然我现在是疯了,一个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我妈当年就该学学我,她应该把黎跃敏杀了,再把我打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我就不会出生,不会被一次又一次地嫌弃、抛弃,就不会遇到杨复,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歇斯底里的狼狈可笑的样子。

  我上辈子到底干过什么坏事啊?屠城的时候连蚂蚁窝都灌热水吗?

  “报警,自首。”我说。

  “黎川!”杨复急了,一边来抢我手机,一边提高音量吼我,试图吓退我,“闹够了没有!”他多忙啊,天天忙着到处周旋,此时此刻还要忙着一边震慑我一边对旁边的人说,“送杨细嵩去医院!别报警啊!快去!”

  我和他争夺间拿着手机就往他脑门上砸。反正现在我手里有什么用什么砸,砸他还是砸杨细狗没差别,都不是东西。

  杨复使了劲儿把我两只手都扭住,抢了我的手机塞他自己兜里,然后把我扛他肩上往外走。

  我低头朝他肩上咬。

  他脖子上、额头上的青筋都迸出来了,边走边说:“行,你咬,把我咬死!”

  但我咬得牙酸了,智齿隐隐作痛。

  我今年智齿长出来了,一直没去拔,原因很简单,怕疼。杨复拔过智齿,他哄我说不疼,但他当时明明脸肿得跟被蜜蜂蛰了一样,躲家里好几天不出门。

  他说脸肿跟疼有什么关系?

  所以他觉得他睡别人跟他喜欢我不冲突这件事很正常。

  刚出门不久就撞上了拿着房卡殷勤过来的那经理:“嘿杨总玩儿这么野啊,好这口啊。这是刚给您开的……房……啊……这位是?”

  杨复短暂地停了下脚,拿过他手上的房卡,沉声说:“去包厢处理下,别报警,有什么事都记我头上。”

  然后扛着我进电梯按键上楼,进套房,踹关门,把我放沙发上。

  我从刚刚咬得牙疼松了嘴之后,途中没再动他,也没说话,这会儿坐沙发上,我已经过了那股劲儿,冷静了下来,无比的冷静,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冷静。

  杨复站我面前,双手叉着腰,看着我,微微皱着眉头,语气不硬不软:“自个儿伤着没?”

  我没回答,就是抬头看着他,用冷静的目光审视地看着他。

  这几年他意气风发得很,还爱打扮,快三十了,看起来比刚来燕城那阵都年轻,俗称的逆生长。但又不像真的年轻男生那样带着青涩局促。他真帅啊。不知道我妈当年看黎跃敏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心里说真帅啊。反正黎跃敏肯定没杨复帅,杨复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他主要是让别的小白脸吃他的软饭。

  “……你要是晚一秒进来你也看到我把她支开了。”杨复叹了声气,语气软和下来,“今天是遇到点事儿,刚才你应该没注意到,坐我旁边那个穿汗衫的,是市公安的副局长,有些事儿要找人家帮忙……没必要跟你说这些,反正你知道我没——”

  “杨复,”我打断他的话,冷静地说,“分手吧。”

  他的声音一下子停了,过了两三秒,他蹲我面前,拉着我的手掰开手掌看:“刚伤着你哪儿了么?要不也去医院看看。”

  我看着他,重复了一遍:“分手吧,杨复。”我说,“我认真的。”

  我累了,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我猜疑他,他就要哄我。他累,我也累。

  “好了,今儿不说这些了。”他问,“醒了吃东西没?饿么?”

  我有点无语:“杨复,我在很认真跟你分手。”

  他说:“我知道你今儿生大气了,是我不对,惹你过生日还不高兴。细嵩那儿是这样的,有些事儿确实是需要他去办,不是些什么干净事儿,周兆是办不来的,我也不会让他去,什么人有什么人的用处,细嵩不是个东西我知道,但有些不是东西的人和事儿就得不是东西的他去办。”

  我完全没兴趣听他说这些事情,杨细狗也根本不是根本原因。

  “我不想再说一遍。杨复,我要和你分手。”我说。

  他理所当然地说:“那就不要说,又不是什么好话,本来我就不想听。”

  我:“……”

  他在装傻。

  这个手他不想分。

  我没必要和他继续纠缠于此。在一起必须得两厢情愿,分手却只要有一方想分就行了。他既然要装傻,就让他去装,这又不是离婚,我不需要求得他的签字确认。

  虽然我们在国外结了婚,但国内不承认,那就是一张废纸,他不能因此对我做任何事。

  我坐杨复的车回了我的房子,他跟着我要进屋,我拦住了他,说:“这是我的房子,我不想你住在这里了,你的东西我会帮你打包,明天你让周兆来拿吧。”

  他显然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笑着说:“行,行,现在不离家出走了,赶我走,挺好的,早该这样了,你说你自己走什么走,应该让我滚蛋啊……要不这样,我不上楼,睡客厅,行不?”

  “不行。”我说。

  他说:“好好,我睡车里我睡车里。”

  “车库也是我的。”我说。

  他笑着要来贴我:“我也是你的。”

  我一把推开他,说:“现在不是了。”

  我不要他了,我要丢了他。我要赶在他抛弃我之前我先抛弃他。

  他依旧不当回事,嬉皮笑脸地说:“好好,我把车开外面,停拐弯那儿,公共车位,这你不能赶我了吧?”

  可能在他的心里就是笃定了我不会舍得真的离开他,他一定觉得我跟以前一样就是耍耍小脾气,过几天就会原谅他、和他和好,甚至讨好他。毕竟我那么爱他。

  我确实是那么爱他。直到这一刻,我还是爱着他,爱到我的心疼得我没办法做出激烈的言行举止,所以我一直很平静地和他说话。因为我的心就像被人剖开了胸膛把它连着血管扯出来用力地拧一样,我疼得不能发脾气,身体本能告诉我那样的话我会猝死。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放下的。倘若这一天迟迟不到也没关系,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多的是爱情悲剧,我不是第一个抱憾终身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这么想想能想开很多。

  “随便你。”我说。

  他走后,我把院子门密码改了、他的指纹删了,回屋洗了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梦里,医生说杨细狗抢救无效被我打死了,警察把我抓走,说判死刑立刻执行。

  黑黝黝的枪口瞄准我,一颗子弹朝我飞来,我猛的睁开眼睛,大口呼吸着,感觉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很快清醒过来,意识到那只是梦,刚刚是手机响了把我惊醒了。

  我拿过手机一看,先跳出来Santa发的新消息,是新的几张杨复和别人的照片,这回不是自拍了,看起来是偷拍的角度和距离。有的在餐厅,有的在商场。

  我什么都没回,点开杨复半夜发来的消息。他让我放心,杨细嵩没大碍,拍了片子,轻微脑震荡而已,住几天院就好了。他跑医院去骂了杨细嵩一顿,杨细嵩表示知错了,保证绝对不会追究我的责任。

  半小时前杨复发来新的消息,说他在早市,问我早上想吃什么中午想吃什么,他顺路一起买菜回来。

  他如果有这个美国时间,不如去家居市场逛逛吧,搬进新家要买的东西挺多的。

  杨复的行李主要是些服饰,很多。我站在衣帽间里看了下,觉得还是让别人来收拾吧,我一时之间找不到东西装,也懒得给他装。

  于是我只是把保险柜里的他的证件、宝贵财物之类放到了行李箱里,边提下楼边打电话给周兆,请他设计个方案来帮杨总搬家。

  周兆苦口婆心地劝我,我说我不是让你来劝我的,我只是在通知你。

  说完我就挂电话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滑着行李箱出了入户门,下台阶就看到大门外的杨复,他正叉腰站那儿皱着眉头看门锁,见我来了,说:“川儿你开下门,这锁坏了,我等下叫人来修,我怕你还在休息就没打你电话,你没看我手机么我刚给你发了消息……你拿着行李箱干什么?又离家出走啊?去哪儿啊?”

  我打开大门,对试图进来的他做了个止步的手势,把行李箱推给他。

  他下意识地接过去,看着我。

  然后我把门关上了。

  “……什么意思?”他问。

  “滚。”我平静地说。

  杨复一开始不肯滚,站大门口叫我,把隔壁邻居家的老大爷叫出来了,绵里藏针地表面上好像关心他怎么了,实则指责他制造噪音。

  杨复只能不喊了,改给我打电话发消息。估计他这会儿已经接到了周兆的电话,意识到我是真要赶他走。

  我没接他电话,只发消息跟他说我昨天说了分手,是真分手,希望好聚好散。

  虽然其实已经不具备好聚好散的条件了,已经闹得很难看了,但在最后还是尽力维持一下彼此的体面吧。

  他说你要不想看我,我这几天不回去,就睡车里,睡到你气消为止,你没必要跟周兆说那些啊,不叫人看笑话么。

  我回他我就是个笑话。

  他说你真的是误会了你先冷静一下。

  我回他如果周兆两天之内不来拿走他的东西,就视为他放弃对他财物的处置权,我会自行处理,比如扔掉捐掉送给负责我房子门口这片保洁的阿姨。

  *

  作者有话要说:

  杨复:没听懂,老婆。

  路人:就是你老婆不要你了的意思。

  杨复:滚。

  #阿姨或成最大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