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听说那小屁孩今天练习又摔倒了。”

  “好好去唱歌不好吗,没事跳什么舞。”

  “说是要挑战自己,嘁,资本捧出来的小少爷有什么好挑战的。”

  陆燃抽完手上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进马桶,按了冲水键。

  推开门出来,镜子前站着两个男生,不约而同地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半晌其中一个黄色卷毛才悻悻地喊了一声,“燃哥。”

  陆燃点了点头,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fire组在哪个练习室?”

  那两个训练生愣了一下,如实回答:“3号。”

  “谢了。”陆燃关掉水龙头,转身要走,走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回头问了一句:“有糖吗?”

  黄毛呆住,“啊?”

  “刚抽了烟,怕有味道,你们有糖吗?”陆燃浅浅笑开。

  出道夜还有两天,训练楼里灯光晃眼,陆燃走到3号练习室门口,隔着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舞蹈老师正在抠动作练组合。

  少年头发被汗水打湿,背到后头,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膝盖上一块连着一块的青紫。

  陆燃轻叹了口气,等他们这一遍跳完推开门进去。

  地上瘫坐了几个男生,一见他进来就出声打招呼,只有宴九,借着镜子扫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地跳舞。

  陆燃挑了下眉,心说倒也不必这样避嫌。

  “你们组怎么样?”陆燃带了盒棒棒糖,一路散过去找了个离宴九比较近的位置坐下来。

  “你这也太像导师视察了。”

  “哥你来的正好,有个动作我抠不好,帮我看一下。”一个男生手撑地站起来。

  另外一个人抬脚就踢,“你给燃哥课时费吗?”

  “行走的跳舞机,不用白不用。”

  陆燃嗦着棒棒糖,“我课时费你们可付不起,跳一下我看看吧。”

  这组从歌曲到舞蹈爆发力都特别强,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强烈领地意识的占有欲,以及一点歇斯底里、想要毁灭什么事物的疯狂。

  其实一直挺符合陆燃以往的风格,但是选歌的时候,他起了私心。

  他有优先选择权,又是完全不开放的选歌环境,他第一次听就很喜欢fire,可进了选歌室,陆燃一秒钟犹豫都没有的选了另外一首。

  一首比较欲、比较轻、也比较有灵气的歌曲。

  他觉得宴九会来。

  结果最后还是自己走进了《fire》的练习室。

  他笑了笑,心不在焉地看完那个训练生的表演,然后起身做了几个示范。

  他喜欢这首歌,又因为宴九在这,本来就学了很多,这时候随便两个动作就能看出来差距,天生舞台王者的无限潜能和魅力。

  苏辰禾瘫在地上吃糖,“哥你太打击人了。”

  陆燃勾唇没说话,眼睛瞟见某个一身汗水的小孩终于停了下来,弯腰拿起刚刚带过来的那盒糖走到他身边,又亲手剥开一个给他递过去,将糖纸塞到了自己口袋里。

  宴九眉头轻蹙,打量了他两眼,“哪儿来的。”

  他就没见陆燃买过糖。

  “别人送我的。”陆燃说。

  “送你糖?”

  一群大老爷们???

  宴九眉头越皱越深,陆燃却不自觉笑开,低声道:“我抢的,所以快接着。”

  宴九深刻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却还是伸手,陆燃却手腕一抬,他握了个空。

  宴九带着疑问看向他,陆燃明目张胆地一挑眉,示意他直接上嘴咬。

  “……”

  宴小阎王想打人。

  只是想了两秒,乖巧地低了头。

  陆燃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揉了下他头发,顺手找工作人员拿了袋冰,低下头按在宴九膝盖上。

  膝盖一片青紫,半个小时前还刚刚摔了一跤,有些肿。

  嘴巴里丝丝缕缕的甜味顺着感官四处乱撞,腿弯处却有凉意不停游走。

  宴九连镜头都不敢去看,低声喊了句,“哥。”

  “别说话,歇一会。”陆燃说。

  时节已经是初夏,因为练舞,房间里开了空调,衣服一旦被汗水沾湿,这时候再歇下来,黏黏地贴在身上,不自觉就会觉得有些冷。

  加上腿上冰袋触感太过露骨,宴九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陆燃却直接单手扣住他小腿拽了回来,“别动。”

  嘴里还含着糖,冷意在四肢流窜,脸上却莫名有些热,宴九干脆双手撑着地身子向后仰,脸朝上,盯着顶上的照明灯,妄图扩大散热面。

  良久,应该也不算很久,一颗棒棒糖都没吃完的时间,他听见陆燃说:“这首歌难度挺大的,歌词侵略性强,记忆点多,舞蹈动作很大,不容易学,要我陪你抠吗?”

  宴九一怔,“你自己的不练了?”

  “我的part练的差不多了,等排队形的时候再回去就好。”陆燃笑,手握住冰袋在他腿上轻轻打圈,“而且教你又不会花多少时间。”

  接下来一句声音放得特别轻,“毕竟我们小九是这么聪明的一小孩。”

  几乎是应激反应,宴九低头看了下自己的麦,还亮着。

  胆是真的肥。

  再听见陆燃下一句话,宴九甚至觉得可能他们俩随时都会被退赛。

  陆燃手指跟他膝盖之间隔了一层冰袋,缓慢游移着,然后来了一句,“我都不舍得这样对你。”

  宴九只想问他是不是在节目组有人脉,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可是愣住半晌,耳尖藏在头发后发着热,他硬是一句话没吐出来。

  直到真的抠完舞蹈,每一处都跳得挑不出错,陆燃才拍了拍手回自己的训练室,临走之前还将剩下来的糖全塞到了宴九外套口袋里。

  宴九抬头那一瞬,看见这人额头上细细密密的汗珠。

  对于天赋极强的人来说,教别人往往比自己学还难。

  初夏晚间蝉鸣声聒噪,宴九练习完站在楼梯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楼梯,玩声控灯。

  陆燃推开练习室的门出来,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声,“几岁了?”

  宴九扭头,嘴巴里还含了一根棒棒糖,“练完了?”

  陆燃点头,“嗯,等我?”

  宴九不置可否,等他走近才伸手转了下糖棍儿,“这糖哪儿抢来的,下次再去抢点,还蛮好吃。”

  这小孩说的一本正经,陆燃笑着答应,“好。”

  从训练楼出来,路上已经很少再有训练生的影子,陆燃跟宴九慢悠悠地走在路上,低头看了眼他膝盖,“疼吗?”

  宴九先是反应了一秒,才很淡然地摇了摇头,“这有什么疼的。”

  跳舞受伤本来就是常态,要是因为一点疼就哭天喊地的,还来比什么赛。

  陆燃却皱了眉,不轻不重地说了句,“也太胡来了一点。”

  宴九以为自己幻听,“什么?”

  “干嘛要去fire,出道夜的舞台为什么不选最有把握的。”

  草丛里有青蛙的叫声,这在城市里是很稀奇的一件事,宴九呆了一下,扭过头看着陆燃笑,眼睛里盛了星光,“那你为什么不来fire?”

  陆燃:“我去哪都一样。”

  宴九唇角微扬,“我也是啊。”

  “我也是去哪都一样,想离你近一点而已。”宴九说。

  少年声音放得很轻,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用钢琴弹奏,“选歌的时候就觉得这首歌太适合你了,你应该会去吧。然后推开门,没看到你。”

  “其实还有点开心。”宴九笑开。

  “你好像很喜欢我呢,哥哥。”少年微仰着头,直勾勾地盯着陆燃。

  “第一个做选择的人,选了最适合我的歌。说着自己早就练完了,陪我抠动作抠到天黑,结果却是全组最后一个出来的。”

  明明练了一天,累到不行,这时候却只觉得幸运和开心,“我不过是跟你一样的喜欢着而已。”

  seeu暴躁小阎王的称号从来就不是虚的,但是在陆燃这,宴九一次又一次的崩人设,崩成现在这个样子,陆燃有点怕自己被他粉丝撕了。

  决赛那天天气特别好,光线很好,风也正好,陆燃敲响宴九房门,跟他一起下楼,看见路边一株浅白山茶开的正好,想也没想地伸手摘了下来。

  苏辰禾在一边指责他破坏生态环境,陆燃却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这么好看的花,不发挥价值太可惜了。”

  送给喜欢的人,换他笑一笑的价值。

  然后妆发齐全,换上好看的服装,戴好闪光的配饰,陆燃表演结束,在宴九上场前,将耳钉摘了下来,送到他手心。

  又过了这许多年的光阴,在一场声势浩大的演唱会后台,躲开所有人的目光,宴九勾着笑抬头,肆无忌惮地向他讨要了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我儿子好像……有一、、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