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铎一起床，脑袋就沉沉的。
他皱眉躺在床上，揉了半天的头，终于从要裂了的疼痛中缓过神来。
手往脸上一盖，惊觉有些不对。
“操，没卸妆。”
他低咒一声，赶紧翻身下床，一开门愣了愣。
宴九不怎么在家里吃饭，餐桌几乎就是一个摆设，一楼中间有很大一块的自由空间，他靠墙放了一块长方形的白色吧台，旁边摆了几个旋转椅。
江铎一出去便看见宴九坐在旋转椅上面对着他，一只脚点地，另一只脚随意搭在脚蹬上勾着旋转椅小幅度左右摇动，边看动漫边吃午餐。
见他出来，宴九抬了抬眼皮，“保温箱里给你热了粥，一会吃点再走。”
“……”
“你这赶客呢？”江铎勾唇，睡了一觉，身上的高定旗袍早就皱皱巴巴的不能看，他嫌脖子那边勒得慌，又往下解了两个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才走到宴九对面，勾了个旋转椅过来坐上去，“怎么没帮我卸妆？”
宴九眼睛都不离开手机屏幕，闻言便道：“你自己去看看床头柜上有没有卸妆湿巾。”
“我昨晚一碰到你你就要亲我，我脑袋抽了才给你卸妆。”
江铎脸色一白，小声嘀咕：“我昨晚饥渴得那么如狼似虎吗？”
“幸好你跑了，要跟你睡一觉我罪过可大了，姐……”
宴九拿筷子的手一顿，抬眸冷淡地扫了他一眼，“滚去卸妆，脸要烂了。”
江铎经常来他家，熟门熟路，不仅卸了妆，还在洗手台下面找到一片面膜敷上，然后回房间换了套衣服才去保温箱里拿的粥。
“你怎么不自己做饭，不是有胃病吗？”江铎看着粥盒上商家印花问道。
宴九正把碗碟放进洗碗机，出来擦了下吧台抽出纸和笔，“不会。”
“那请个阿姨啊，总是吃外卖算什么事。”
“我一年在家待不了几天。”宴九说，转脸瞟了一眼江铎，“你先把你宿醉的毛病改了再说我，这样下去迟早烂脸。”
江铎无所谓地笑笑，揭开下半张面膜露出嘴巴喝粥，“烂不掉。”
宴九看了他一眼，知道劝不了，摘了笔帽在纸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江铎见状问道：“要写歌了？”
“随便写写。”宴九回。
“你随便写写销量也爆了。”江铎道，“一会借我辆车，我要去趟工作室。”
宴九笔一顿，抬了眼睛，“你能开车？”
“能……吧？”江铎试探着问。
宴九摇头，“我觉得不能。”
天知道这人昨晚喝了多少，这时候去开车，给交警拦下来就是十五天再改造。
“那你送我。”
宴九气笑了，随手将圆珠笔扔进吧台边的一个小收纳盒里，“你给我付工资了吗？”
江铎从善如流，掏出手机就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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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了。”
宴九：“……你他妈。”
他觉得自己最近命犯太岁，碰到的人一个个都不按常理出牌。
到车库的时候，江铎扫到那台全球限量的亮粉色超跑，“你不是不怎么开这台的吗？”
宴九含糊道：“车丢酒吧了，助理今天去拿。”
“你还能把车丢了，”江铎话说到一半，猛然想起来什么，“昨晚怎么回来的？”
宴九拉开车门，不搭理他。
江铎：“我怎么记得，好像有个男人送我们回来的？”
“陆燃。”
“操！陆燃送我们回来的？？？”江铎一怔，忙不迭开了另一侧车门跳上来，“他没杀了我吗？”
宴九不耐烦地捏了捏耳朵，“他杀你干嘛？”
“废话！我要他男朋友装我男朋友，他不杀了我难道还想看着自己绿？”
宴九纠正：“前男友。”
“没什么区别，昨晚没事吧？”
宴九发动车子，想了想，“还成。”
“？”
“除了你非要他睡你这一点之外，也没别的事。”宴九勾唇。
江铎：“……”
“那……你会不会杀了我？”
他问的小心翼翼，宴九握着方向盘的手一顿，转脸一眼高深莫测的表情看向江铎，“你摸摸你脖子。”
“摸脖子干嘛？”江铎愣愣的，却还是依言照做，手刚碰上去就听见宴九说：“昨晚下手快了点，缝合有些粗糙，你摸摸看有没有漏针，有的话我重新给你缝。”
江铎：“……”
“宴、小、九、你、做、个、人、吧。”
江铎一字一句咬着牙吐出来，宴九闻言心情大好，口罩一戴就开车出库。
江铎工作室和嘉图开在同一个写字楼里，宴九把人送到之后收到陈越发的消息，干脆坐电梯上了23楼。
他这些年一直忙着跑剧组，不怎么来公司，电梯门一开，前台看见他还怔了怔，转脸才笑道：“宴哥来了啊。”
宴九点点头，“陈总在吗？”
“在楼上开会，估计要一会。”
“行。”宴九道过谢，迈步向前找了个沙发坐下来，拿出手机开了局吃鸡。
嘉图娱乐真的是个小公司，训练生要训练还需要去别的公司借租训练室的那种。
公司没几个真正能拿的出手的艺人，算下来宴九才是全公司话题度最高的男明星。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就签了这，还一签就是六年的卖身契。
他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向后仰，左腿搭在右腿膝盖上，怎么看都透着放纵。
陈越一下楼便看见他这幅模样，怔了一怔旋即摇摇头笑开，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小九。”
宴九微垂着眼睛戴了耳机，手机里游戏画面正到了决赛圈，游戏人物躲在一颗树干后面，剩余人数只有五个，根本听不见陈越跟他说话。
陈越也不恼，只是站在他身后等他打完游戏，看见宴九抓了抓头发吐出一口气才瞥见手机屏幕上蹦出吃鸡的提示语句。
他绕过沙发站到他面前，笑道：“什么时候跟我排一局？”
宴九眨了眨眼睛，摘下耳机站起来，“陈总。”
“去我办公室吧。”
宴九点点头，收了手机跟在他身后。
陈越办公室很整洁，浅灰色办公用具，宴九待久了会觉得有些压抑。
好在陈越没让压抑持续很久，“晚上有个饭局，你陪我去。”
宴九一怔，眉头很轻微地皱了皱，应下来，“好。”
过了两秒他问：“跟谁？”
“宋阳，还有宇金的一个高层。”
也没什么问题，宴九哦了一声打算先回去，陈越却喊住他，“去哪儿？”
“回家啊，晚上再来。”
“别走了。”陈越说着推给他一个平板，“你那个综艺播了四期了，下午看完，不要关弹幕。”
“……”
妈的绝了，公开处刑。
·
宴九在公司待了一下午，真开着弹幕看自己的综艺其实羞耻感会爆棚，但是当做一档普通节目看的话，宴九也能嗑着瓜子当吃瓜群众。
顺便也看到了很多当初拍的时候没注意到的细节。
【啊啊啊绝了，燃燃这个眼神，心疼小周一秒】
【燃燃护崽也太明目张胆了一点吧】
【数字cp话题还没热起来就消失的原因我算是找到了】
宴九看到手机屏幕里，七个人在做一个协力合作的游戏，周元一脚上绑了个沙袋，没站稳，身体下意识往旁边到。
宴九恰好站在他身边，自然而然地借力给他站稳。
他当时没在意，只知道周元一碰到自己一瞬间就站直了身子，整个游戏下来都没有再往自己身边靠一下。
这时候看见后期剪辑，陆燃站在队伍的最角落，刚完成自己的那一part，准备过来帮人，瞥见这一幕，眼神倏地冷了下来，唇角还勾着笑，但是营业性质明显，跟周元一对了个眼神。
【aaaawsl，眼神杀我】
【被哥哥这么瞪一下我也值了】
【燃燃出国这几年越来越A了hhhh】
【说好的无可挑剔的表情管理呢，这不会也是立的人设吧！】
宴九暗自摇了摇头，这真不是人设。
陆燃当时在团队里的定位是全能巨C，人设是温柔耐心，以及强。
表情管理不过是他身为艺人的专业素养，的确算不上人设。
宴九低头看了一下午，脖子有点酸，他仰头转了转，一抬眼看见陈越从办公室里出来，“走了？”
“看得怎么样？”陈越问。
“不怎么样。”宴九诚实回答，随手合上IPAD递回去，“后期不太ok。”
陈越被他逗笑了，也不再勉强他，只说了一句，“以后拍综艺注意点，别把情绪都写在脸上。”然后便带着他下楼。
宴九心说我本来也没把情绪写在脸上，那是另一个人。
但到底也没说，只是在陈越要他上车的时候转手开了自己的车锁，“发我定位吧，我自己开车过去。”
选的聚餐地点是一家苏菜馆，口味比较清淡，宴九跟在陈越身后上了楼，就见宋阳已经坐在里面了。
宴九对他一直没什么感情，单纯的合作关系，这时候见面笑了笑打过招呼就坐在一边玩手机，偏偏宋阳凑了上来，问了一句：“小九，上次那事你怎么看？”
宴九手指一顿，陈越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并没打算插嘴，他便问：“问过陆燃了吗？”
然后补充：“他去我就不去。”
宋阳人傻了，“你们俩……”
“有仇。”宴九眼睛都不抬，睁眼说瞎话。
陆燃摆明了的不想去，说别的理由推辞宋阳都能找到办法让自己去，不如直接扯两个人有仇，王不见王，不要碰面的好。
陈越坐在对面，闻言低笑了一声，宴九看过去，包厢门被打开了。
来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秃头，大腹便便，带了副金边眼镜装斯文，右边眉头上有一道伤疤。
宴九怔了怔，总觉得这人自己见过，陈越介绍，“宇金的黄总。”
他没想起来在哪见过这人，打过招呼坐下来。
陈越刚准备让人上菜，却听见宋阳说：“等等，还有人没到。”
陈越一怔，“嗯？”
宴九心里有些不安，过了五分钟，门被人再度打开，他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个青年的时候，不自觉地蹙起了眉头。
陆燃抬眸，似乎早就知道他会在，眼里闪过一瞬他看不懂的情绪，抽开椅子坐了下来。
所有熟悉的人都坐在了一起，宴九终于将那道疤痕和记忆中的面孔联系在一起。
初夏熙熙攘攘的街头，冷气开的几乎冻人的办公室内，资方问他要不要去国外发展。
少年恣意张扬，笑着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