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霍境野见过面之后, 柯幼凡便默默回到了屋子里。
原本坐在沙发上一脸担忧的丁歆一眼便看见柯幼凡冻得发白的嘴唇，连忙走上前来摸他的手，皮肤触手冰冷, 像是已经被冻得没有一点知觉了。
“怎么冻成这个样子！”丁歆的情绪一下子又要控制不住，她心疼地搂着柯幼凡的背催促着, 一定要他再上楼去泡个热水澡。
柯厉凡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等两人上了楼, 才又起身走向玄关。
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了，生生把天空都映照得发亮。
柯厉凡推开门的时候，果然见霍境野还站在院子里。
对方闻声抬起头来，眼底的惊喜在看清来人之后陡然又变为一股浓浓的失落。
他肩头的雪已经落得很厚了。
柯厉凡没有走出门庭, 只是插着手站在那里, 难得一次面对霍境野没有太差的脸色。
“回去吧，让幼幼自己想清楚, 你想保护他, 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发疯上，你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霍境野闻言眼底一震, 半晌竟说不出话来，柯厉凡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往回走默默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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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厉凡又回去书房开了半个小时的视频会, 再下楼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丁歆这会也刚好下楼来，不等柯厉凡开口问，便轻声道：“又催着他洗个了澡, 但还是不跟我说话。”
柯厉凡“嗯”了一声，嘴上说着让丁歆先随他去, 心里却莫名想起开学那会柯幼凡生的那场病。
在心里暗暗后悔, 一家人从小到大把人这样宠着养起来, 却唯独算错了一条。
——感情这种事情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妈妈不行，大哥也不行。
看这次的样子，怕是比上次更加伤心伤神，要生生将人耗得脱去一层皮。
柯厉凡知道丁歆不放心，左右他今天晚上是睡不成了，他正想要劝丁歆先去睡，玄关处却传来了敲门声。
丁歆刚刚放松下来的神经又立刻紧绷起来，瞬间握住柯厉凡的手臂，柯厉凡在她手背上安抚似的轻轻拍了一下，抬脚前去开门。
柯厉凡没吱声，心里其实已经做好了准备是霍境野这脑子不清醒的小子又撞回来了，脸色都跟着冷下来了打算不再留情面，可一开门人却生生怔在那里。
门外站着的是蒲晓草。
他看上去有些风尘仆仆的样子，怀里抱着那一束漂亮的碎冰蓝玫瑰，花束太大，几乎要把他的脸遮挡。
柯厉凡的眼神不自觉落在他扣着花束的手指关节上，那里已经被冻得有些发红了。
“怎么是你？”
蒲晓草看他一眼，把花塞进他怀里，答非所问，“这花被霍境野放在门口了，我瞧着一晚上铁定要冻成冰，还是拿进来吧，挺漂亮的。”
柯厉凡被迫接过花束，丁歆闻声已经走了过来，“……是谁？”
“阿姨，是我，晓草。”
蒲晓草立刻站直身体笑眯眯跟丁歆打招呼，手指翘起来指指楼上，“我来陪陪幼幼。”
丁歆脸上立刻带上了感激的笑容，“好好好……”
“一路过来很冷吧，阿姨先给你倒杯姜汤。”丁歆说着便往厨房跑。
蒲晓草一边道谢，一边低头想从鞋柜里找柯幼凡的拖鞋来穿，他手还未伸出去，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却先他一步将拖鞋拿了起来，而后放在他的脚边。
蒲晓草怔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谢谢。”
他摒着气换好拖鞋，转身便要往客厅里面走，刚刚迈出一步却又被身旁的男人扯住了衣袖。
蒲晓草心口一窒，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柯厉凡，神色淡然，“还有事吗？”
柯厉凡眼底情绪绷着，瞥了眼蒲晓草身上并不厚实的外套，最后却是不咸不淡地问：“你冷不冷？”
蒲晓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轻轻弯了弯嘴角。
他挣开柯厉凡的手，语气随意：“冷呀，这大冬天的，冷不是很正常的吗？”
柯厉凡被甩开的手在空中一顿，他正想要再说点什么，丁歆已然捧着姜汤出来了。
蒲晓草笑着迎着上去，头也不回地抱着杯子上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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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晓草站在卧室门前敲门的时候，房间里几乎立刻传来了声音。
“妈妈我没事，你去睡吧。”
蒲晓草有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直接扬声道：“别瞎叫，快过来给我开门。”
房间里的人明显愣了一下，而后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房门被骤然打开，一直嫩白的手伸出来，飞快把蒲晓草拽进了房间里。
……
此刻，昏暗的房间里，大灯被关掉，只开了不太亮的壁灯。
柯幼凡和蒲晓草坐在床前的地毯上，两个人凑在一起围着一条毯子。
地板下有地暖，烘得人身体热热的。
“我瞧瞧我瞧瞧，他们都说什么了……”
蒲晓草仰着头举着手机，当着柯幼凡的面大大方方开始看，一边看还一边念：“wow……网友果然神通广大啊，连霍境野今天晚上送了你一只七位数的表都被他们扒出来了，‘大冤种’‘大冤种霍境野’……啧啧啧，好酸。”
蒲晓草一边说着一边“噗嗤”笑了出来。
柯幼凡蜷着身子缩在毯子里，不高兴地看着蒲晓草。
蒲晓草瞅他一眼，一点儿也没停下的意思，继续再翻，“这没意思啊，三分之一个俱乐部咱们霍同学转手就送人，七位数的表又算什么，这些人，眼皮子太浅，我看看还说什么了……”
“‘柯幼凡，小|淫|娃’‘着实是个小狐狸精’……笑死了，怎么还被他们说得挺带感的……”
蒲晓草又开始笑，柯幼凡终于受不了了，伸手推了他一把，“有这么好笑吗？”
蒲晓草这才渐渐不笑了，举着手机的手也慢慢放下来。
他转过头，手撑着脸，特别认真地看着柯幼凡，突然开口问：
“柯幼凡，看到别人这么说你，你会觉得羞耻生气不好意思吗？”
柯幼凡闻言怒瞪了蒲晓草一眼，一张嘴却又难免带上了委屈，强撑着道：“当然，难道你被这样说你不会吗？”
蒲晓草伸手将毯子往身上拢了拢，眼眸垂下来，平静道：“我就不会。”
柯幼凡一呆，看向蒲晓草。
“我问你，是因为什么，他们才会对你产生这样的评价？”
柯幼凡脸一烧，“是……因为那个录音。”
“那么，那个录音是你本人想要传播的吗？”
柯幼凡疯狂摇头，“当然不是。”
“好，”蒲晓草点头，“我们姑且认为这是一段“桃色”录音，录音的主角，是谁？”
“我……和霍境野。”
“霍境野是你的什么人？”
“是……”话到嘴边柯幼凡却突然说不下去了。
“是你男朋友。”蒲晓草接上话，“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在一起的，当时产生这段录音的时候，你们的关系是情侣。”
“请问，你在跟霍境野交往期间，有跟其他男生产生过类似行为吗？”
“当然没有！”
“那么……在你没有乱|交、只有霍境野一个男朋友的前提下，你和自己的男朋友，在私密空间里接吻说悄悄话凭什么要感到羞耻？”
柯幼凡愣住，“我……”
蒲晓草正视着他，“这不是情侣之间很正常的行为吗？如果非要说是谁错了，失误的工作人员和恶意传播这个音频的博主才是罪魁祸首，你为什么要因为别人的错误而为难自己？”
柯幼凡不说话了，蒲晓草的话像是直接戳中他心里最脆弱柔软的地方，让他眼睛里立刻氲上了一层水汽。
眼泪没多久便啪嗒啪嗒开始往下掉。
蒲晓草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将柯幼凡的脑袋按在了自己并不是很宽阔的肩膀上。
“原来跟男朋友接个吻就是小|淫|娃了啊，那像我这种从高中开始就对着暗恋对象照片自|慰的人是不是应该被浸猪笼啊……”
柯幼凡原本哭得伤心，听见蒲晓草这句话突然止住了哭声抬起了头来，耳朵立刻就红了，说话也开始结巴：“你……你还做过这个啊……”
蒲晓草轻哼了一声，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而后又神神秘秘凑在他耳边说：“我可不只做过这个。”
他扯扯嘴角，压低声音道：“我还去找他，求他……cao我。”
柯幼凡的眼睛倏地一下瞪圆了，脸上带着震惊的表情，那个太过于坦荡直白的字听得他整个人都烧起来，眼睛都不好意思往蒲晓草身上瞟了。
“那他还不是我男朋友呢……”蒲晓草笑眯眯看着柯幼凡，“怎么样，跟我比起来，你是不是不配叫小|淫|娃？”
柯幼凡：“……”
蒲晓草的“自我爆料”结束，语气终于认真了起来。
“哎好烦，看我为了安慰你在这里自揭伤疤，你就不要哭了吧，反正我就是想说……跟自己喜欢的人产生亲密行为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欲|望，这不羞耻，我们应该正视它。”
“甚至，就算你和霍境野不是情侣，就真是单纯约个炮，又关他们什么事，成年人的世界，‘你’情‘我’愿，本来就没有第三个‘他’，那么你也就不必听这个‘他’的任何见鬼的‘高见’。”
“何况……你个小处男，最大尺度也就到这了吧，这些傻|逼，张口闭口操来操去的，也真是高估你了……”
柯幼凡听到最后鼓了鼓嘴，想要反驳一时又没话说，情绪却不自觉跟着地好了一点。
“但是我知道……真正让你难受的，并不是这些难听的话，是他们说你不喜欢霍境野还跟他在一起。”
“而且，你也是这么想的，是吗？”
蒲晓草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着柯幼凡的脸，柯幼凡避无可避，半晌，终是轻轻点了下头。
蒲晓草伸出手，缓缓拍了拍柯幼凡的脑袋，“那你就更没必要为了这件事情折磨自己了。”
“首先，他们再怎么义愤填膺，都只是外人，他们不知道你们走到一起的具体细节，就没有任何发言权。”
“我说的无情一点，当初是霍境野‘威胁’你要你跟他在一起的，不是吗？他以你的名义投资‘拓荒者’，也是抱有私心的不是吗？但你为什么还是遂了他的愿？”
蒲晓草摇摇头，“爱这件事情，是不能像做数学题一样来一步一步计较的……”
柯幼凡怔住。
“还有，柯幼凡，你现在这么难过痛苦，一方面是因为愧疚，另一方面，难道不是因为心疼的情绪在作祟吗？”
“当你开始心疼一个男人的时候，你就完了。”蒲晓草的嘴边绽开一抹苦涩的笑。
蒲晓草注视着柯幼凡的眼睛，“你敢说你不心疼霍境野，不在意霍境野吗？”
柯幼凡喉咙滚了滚，却讲不出反驳的话。
“可能你自己没发现吧，但是我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在意，所以不想辜负对方的心意，所以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那么，事情就已经陷入了一个悖论，所有的话都需要回到开头。”
“柯幼凡，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我不这么觉得。”
柯幼凡傻在那里。
“那位Q先生，或许的确占据了你生命里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你曾经因为他笑因为他哭甚至因为他生病，但是爱情这件事情，好像并不能用时间长短来划分轻重。”
“我不是说你对Q完全没有意思了，但是，现实不是童话故事，人不是电脑程序，心总会左右摇摆，喜欢上两个人，听上去好像不道德，但是……真的不会出现吗？”
蒲晓草静静地盯着柯幼凡。
“当一段感情求而不得的时候，却不允许自己慢慢为别人心动……柯幼凡，你爸爸妈妈大哥把你捧在心尖上看着你长大，就是让你这样作践自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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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每天都在高估自己，写到死也没写到霍境野发飙……今天先到这里（捂脸），明天继续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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