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你怎么了?”许斟以为他渴了,“要喝水吗?还是我先帮你叫医生来?”
商祈有点回不过神来,失忆期间做过的各种蠢事和说过的蠢话太多,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一场失忆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
“你先松开我,你……”许斟刚想去掰他的手,突然想到什么,怔怔抬头,问:“你恢复记忆了?”
商祈抓着他的手一松,慢慢自然垂落到病床上,“嗯。”
许斟站着,位置上比他高,商祈又低着头,许斟看不见他复杂莫测的眼神,他也错过了许斟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尼古拉斯来做了简单的检查,恭喜了两句就走了。
病房再度沉寂,商祈沉默地看着手上的针管,满脑子都是许斟在悬崖上对“他”说的话。
不喜欢自己,只喜欢“他”?
呵。
暴躁在胸腔翻滚,商祈沉声抑制:“我想休息了。”
许斟巴不得,立马:“好呀,那我先出去啦!”
话音还没落下人就跑没影了,商祈看着“砰”一声利索关上的门,脸色一度难看到极点。
什么时候自己说想休息许斟就立刻离开了?
失忆这段期间他可全都记得许斟是如何惯着那个“他”的!“他”要是说想休息,许斟肯定立马脱了外套钻被子里陪着一起睡!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轮到自己就是这样差别的待遇!
就因为他会哭会装会撒娇?
阴鸷浮上脸庞,商祈心底凶戾之气铺天盖地喷涌出来,他烦躁地一把扯下针管,鲜红的血珠晕染在苍白的手背上,商祈像没有痛觉似的,仍觉不解气,又抬手掀翻了桌子上的水杯和盛放冰块的碗。
玻璃与冰块一同撞击墙壁碎裂成渣落到地上,水渍化成一滩。
凭什么“他”可以独占自己想要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的全部!
“骚东西!”
……
对此许斟毫不知情,他正欢天喜地找了个犄角旮旯开始扒拉他那一堆宝贝录音!
有了这些,看商祈以后还敢不敢仗着会抹两滴眼泪就一天天为所欲为。
看把他惯的,以后家里必须得是自己说了算!
将全部录音精华整合到一起,许斟存了八百十个备份以防商祈哪天来销毁证据,弄完这些许斟还出去吃了个饭,回来的时候顺手打包了份栗子还拐弯去给商祈买了个养生餐。
推门而入看见的就是满地狼藉和病床上气得双目通红的某人。
“商祈,你这是怎么了?”许斟亮晶晶的眼珠子绕了屋子一圈,“玩碎碎冰?”
商祈缓缓转过头,猩红着眼,一字一顿:“你叫我名字?”
“啊?不然呢?”
许斟没明白什么意思,不叫他名字还能是在叫谁?这屋子里可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商祈忍无可忍,如同一只凶猛撞破囚笼的野兽,抓着许斟将他暴力摔到病床上,再度重复:“你叫我名字?”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对着“他”就是一口一个阿祈一口一个小漂亮,到了自己这里就叫名字了!
尼古拉斯诊所的病床质量绝对高,又大又宽敞不说,还特别软,许斟被像落到跳跳床上似的,还弹了一下。
好好玩呀。
“不然叫谁?”
许斟意犹未尽,琢磨要不要开口让商祈再摔一次玩玩。
商祈彻底暴怒,撕破伪善的面具,漂亮如天使的面庞勾起邪魅的笑,高大的身体倾覆上来,一把撕破了许斟的外套。
今天天气不错,许斟套了件带纽扣的薄外套,被商祈一扯,扣子满床乱蹦。
“你别乱扯啊!我扣子很贵!”
许斟心疼得不得了,他这件外套一颗扣子一万块钱,每个上面都是不同的手工定制图案,能在光下折射出不同的色彩。
“所以只有‘他’可以,我不行是么。”
商祈想起失忆那段期间,别说几个扣子了,撕烂衣服许斟都没对“他”说过半句重话。
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商祈发疯一样嫉妒失忆的自己。
许斟被压着不能动,一边心疼自己定制的扣子,一边掏出录音笔点击播放:“来听听,这可都是你的至理名言。”
录音里,失忆的商祈正以一种茶里茶气的声音诉苦:“只有我才是一心一意对哥哥好的人,你知不知道以前的我有多过分,‘他’当着你的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他’还……”
商祈就像被点了穴一样卡在那里,听录音笔balabala将自己老底全掀出来,脸色从青变黑,阴沉到滴水。
他不高兴,许斟却笑了,哈哈哈笑出鹅叫声:“哈哈哈哈哈哈哈自己坑自己好不好玩呀商祈?”
商祈双手撑在许斟身侧,看他被左右困着,只能在自己怀下笑得乱颤,许斟大概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一条缝,像一条小月牙似的,特别、特别、吸引人。
“阿斟……”
商祈舍不得挪开眼,眼神越来越暗,他突然伸手掐住许斟下巴,强迫他维持着咧嘴笑的状态长驱直入。
“有这么好笑吗?阿斟笑得这么甜,让我也来尝尝好不好。”
恢复记忆的商祈是个真疯子,披着善良温柔的皮,比那个失忆的时候还要疯狂十倍百倍!
许斟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他的嘴巴被迫张开着承受,很快有津液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太狼狈了。
汹涌的吻带着前所未有的掠夺感,仿佛要将这里过去残留的记忆统统洗刷干净,再重新填满属于他的味道。
脑子一片空白,到最后许斟连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商祈松手起身,居高临下看他失神地望着天花板,眼底深邃。
许斟脸很红,嘴唇更是能滴出血来,那双惯来含笑生动的眸子茫然然没有聚焦,几分水意氤在眼角,说不出来的好看。
“还不错,甜度刚刚好。”商祈随手抽了两张纸巾,顺着许斟嘴角帮他擦干净,纸巾收进手心。
录音笔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按到,播放中断了,许斟软绵绵将身躯缩起来,双手护着录音笔在怀中。
呜呜呜太可怕了。
果然吃醋的男人不能惹,许斟被亲得半张脸都麻了,好怀念失忆的商祈呀,失忆的时候多听话,让他轻就轻,让他重就重。
“你在想谁?”
商祈再了解他不过,掰着他的脸将他捞起来,眼神危险:“这种时候,你在想‘他’?”
虽然他俩是实打实的一个人,但许斟在商祈掷地有声地质问下居然诡异地产生了一种羞耻感,好像自己真的出去偷汉子了似的。
近距离脸对脸,许斟眼中的闪躲没有逃出商祈的眼睛,这无声的承认就像一把火,顷刻间令商祈脆弱的神经全线崩塌。
没有男人可以坦然接受自己一觉醒来恋人跟别人缠缠|绵绵去了的事实,占有欲强如商祈,更是无法忍受。
哪怕这个人是失忆的自己。
自己也不行!谁都不行!
许斟好怂了,不敢正面跟他刚,弱弱回答:“……我没。”
——靠,嘴好麻。
自诩能屈能伸的许斟暂时不跟他计较,因为……因为方才的吻太凶残,他……他居然……很丢人地有感觉了。
他真的没有受虐倾向,只是商祈太过强势,再加上刚刚恢复记忆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人设偏差。
那个吻带着浓烈到不容忽视的、名叫“商祈”的感觉,逼迫许斟仰起头,露出内里最脆弱的皮,将这份感觉钉进骨子里。
就……就、没把持住。
“很不幸,”商祈附身,再度逼近,声音清冷,极度符合他以前衣冠禽|兽的外在作风:“你们的事,我全都记得。”
“你是怎么哄他、护他的,你们又是怎么互诉衷肠倾诉心意的,你带他翻窗逛街吃夜宵,你怕他半夜失眠睡不着,这些我全都记得一清二楚!”
“还有你是怎么在悬崖上跟他承诺、跟他保证、跟他告白的!”商祈越说越狂躁,抑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他急切地上前抓住许斟,像抓住自己情绪的抑制剂。
“你说你只喜欢‘他’不喜欢我!我都记得!我都记得!”
我还记得你答应他结婚!结婚!
结果换了自己一醒,许斟对这件事就闭口不提了。
这让商祈怎么不发疯!
许斟鹌鹑似的瑟瑟发抖,没见过吃自己醋吃成这个样子的,关键他还理直气壮。
没办法,许斟只能继续哄:“我那是骗‘他’的!”
“‘他’用着你的身体要跳崖,我只能那样骗‘他’的,我真的只喜欢你,我跟你都多少年了呀,‘他’比不过你的。”
商祈不知道信没信,沉重的眸子盯着许斟看了一会儿,突然低下头来要吻他。
许斟吓怕了,就刚才那个劲头,再来一遍他绝对挺不住两秒钟。
“不……”
商祈本就是试探,许斟一躲他就停住了,但许斟不知道,力道一下没了限制,手肘撞到了桌子上的东西。
相册掉下去,沾上了水,塑料封皮被碎玻璃片划破,照片上鲜艳晃眼的笑容一下被生生破坏。
这是商祈昏迷期间许斟带来的,商祈很宝贝这个相册,出国也带上了。尼古拉斯说可以带一点他钟情的东西,如果一醒来记忆没有立刻恢复,可以靠外界稍稍刺激提醒。
许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相册。
商祈愣愣看着相册,弯下腰去捡的那一刻,许斟感觉他那从来笔挺的肩仿佛也被压弯了。
巨大的难过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阿祈。”
许斟突然觉得他很脆弱,跟刚刚那个强悍到让自己无处躲藏的男人仿佛不是一个。
商祈用手指将相册擦拭干净,水污沾到他干净的腕部和衣袖,向来洁癖爱干净的他浑然不觉,执拗地想要将划破的开口抚平。
碎玻璃擦过他的手指,细细几道红痕立刻浮现,他之前硬拽下来的针管处破了个口,一大片血迹从手背流下来,干涸的黏住变暗。
“阿祈,相册擦擦就干净了,破了可以再粘起来,或者我们换新的。”
商祈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用一种似乎埋怨的眼神看着许斟:“……你终于愿意也这样叫我了。”
“啊?”
许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商祈说的“你叫我名字”重点是名字而不是叫我。
哎呀,这不是误会嘛。
“快起来,别伤心啦,阿祈?小漂亮?小可爱?亲爱的?宝贝?小孩?乖宝?小宝宝?”
呕。
许斟快吐了,这些称呼真地好yue。
自己真可怜。
这特么绝对是一本虐文,好容易恢复记忆要算账了,自己还没猖狂得意两秒钟,怎么又又又要哄他!
没天理!
“不伤心了吧?还想听我叫你什么?”许斟揪了被子将自己下半截盖住,下压身体捧住商祈的脸,“小宝宝可够了吧?再小成受|精|卵了。”
“叫什么都可以吗?”
商祈从下望着许斟,合上相册起身,他单手箍住许斟的腰,扯开遮挡的被子,眼神一点点变暗:“叫声老公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