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嘉宾们全员都起晚了,直到八点都没人出来。
直播间还是按时开始,但是空荡荡的没有人, 弹幕们都在对着房间闲聊天。
【八点半了, 还是没人出房间】
【昨晚不知道他们发酒疯到几点】
【怎么会,看起来大家都没有醉得很厉害啊】
【那种白酒后劲大,短时间不上头,然后才来劲】
【所以我说节目组就是不做人,让我们看看能死嘛!】
【节目组, 下不为例, 听爸爸的话,不然会对你很失望】
【退一步,其实公开卧室也是可以的, 我这人很好说话】
【有人出来了!!】
孟浅顶着一头乱发, 没精打采地拿了洗漱用品去后院。
陈弥也随后从房间里出来, 往后院走去, 见孟浅正准备带麦,上前拦了一把,把他拉回了直播区域外:“等会。”
孟浅迷迷糊糊:“?”
陈弥见四喜爱无人,低声问道:“昨晚你回来的那么晚,是跟程洛跟……裴予一起回来的吗?”
孟浅点点头:“怎么了?”
陈弥:“程洛醉得厉害, 是裴予……扶他回来的?”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措辞好, 只得这样问,实际上他很想知道回来的路上程洛是不是也被裴予那么亲近地揽在怀里。
孟浅怔了怔,来不及问他为什么要这样问, 但是立即就想起了昨晚裴予那不动声色的温柔“警告”, 顿时一个激灵, 清醒了不少。
“……啊……不是。”孟浅迅速头脑风暴,说道,“是我扶洛洛回来的啊。”
“是吗?”陈弥有些半信半疑,“那为什么回来以后,你比他们先回房?”
孟浅觉得这话问得奇怪,想起昨晚他先回房拿了洗漱用品,当时陈弥已经在房间躺着了,却不知道自己去洗漱的时候他有没有出去。
如果出去了,难道是正好撞上了裴老师和洛洛?
孟浅面上不显,假装理所当然地说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他俩一间房,我当然交给他了。”
陈弥皱了皱眉:“裴予平时那么不近人情,你放心把……”
孟浅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忽地见从陈弥身后走过来一个人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裴老师早!”
陈弥吃了一惊,赶紧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回去,转身看向裴予来的方向。
裴予目不斜视,径自从他们身边掠过,只留下了一声淡淡的“早”。
声音低沉得可怕。
孟浅被这一声给冻了个寒颤,心想这哪里是说早安,分明话里带着风刀霜剑啊。
“走了走了。”孟浅不敢再等陈弥追问,借着这个机会溜走洗漱了。
.
上午十点。
无数个闹钟终于把程洛从睡梦中给拉了出来。
他从厚厚的几层被子下艰难地坐起来,按着疼痛欲裂的太阳穴,只觉得一闭上眼就有些天旋地转,一睁开眼则换个方向天旋地转。
他慢慢看清四周的情况,第一反应都是有些奇怪自己是怎么从席面上瞬移到自己的床上的。
面无表情地发了十几秒的呆,他才反应过来,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程洛穿好衣服,用力回想昨晚的记忆,却发现一丁点也想不起来了。
这老乡家的酒果然不同凡响,喝的时候不觉得什么,没想到居然能让人断片断得这么彻底,简直比那晚的酒还要厉害。
那次他虽说也喝得失去了理智,但是记忆片段还是有的,但是这次别说片段了,连残渣都没留下。
他脚底发飘,没精打采地走出房间,一眼就看到正准备开门进来的裴予。
“……裴老师?”程洛的声音都虚浮得很,有气无力的,“早……安……”
裴予低眼看着他,脸色灰暗得很,半晌才道:“醒了。”
“醒了。”程洛说,“你来拿东西?”
“不是。”裴予转身离开,冷冷道,“以为你猝死了。”
程洛:“?”
他看着裴予那平时虽说也很冷漠,但是今天格外冷漠的背影远远离开,陷入沉思。
不对劲,怎么说话还带刺儿的呢。
虽说重逢以来,这位前任在镜头外也很少给过自己什么好脸色,但是大多数“我没有兴趣多跟你说一句话”的态度。
今天就不一样了,感觉跟口诛笔伐也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难道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程洛皱紧了眉,昨晚的记忆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怎么努力找不出有用的东西,反而越想越糊涂,越想脑袋越疼。
他沉思着往下走,看到角落的摄像头,想起来现在已经在直播了,便调整了一下神色,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洛洛,你起来了?”孟浅先看见他,说道,“锅里有粥,快去喝点。”
程洛飘着去热了粥。
常以朝和汪晨下来得也很晚,吃饭也没什么胃口,喝了两口粥就躺在堂屋椅子上打盹了。
“昨晚的酒太厉害了。”常以朝说道,“当时不觉得什么,后半夜感觉浑身发晕。”
“对。”汪晨嘀咕了一句,有气无力地,“还特别渴。”
“你喝了三杯。”常以朝声音也很小,“还叫着要喝。”
【这俩咋和谐了许多】
【汪晨居然难得跟常以朝闲聊天,这老夫老妻感有点强啊】
【看得出来嘉宾们都被折腾得不轻】
【貌似只有裴老师状态最好】
【我的错觉吗,感觉裴老师今天心情不大好】
【我也觉得有点,吃完饭就一直在看书】
【而且好像……一直没翻页诶】
【!对!我也发现了,他好像就是在想什么事情】
【那得是多让人生气的事啊,感觉他坐在那里都要冻成冰雕了】
程洛吃完早饭,往堂屋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瞅见单独坐在角落看书的裴予,脸色冷得仿佛靠近点气温都能下降两度。
今天太阳出来了,外面阳光不错,程洛干脆穿好了衣服,裹严实以后到后院去晒太阳。
有阳光晒的地方雪已经化了许多,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今天风不大,所以体感还算比较舒适,透了透气之后连因为醉酒导致的头晕都好了许多。
“洛洛?”孟浅从后面走过来,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程洛:“还行。”
“你昨晚喝得也不是很多啊,你酒量不大行。”孟浅顿了顿,试探道,“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程洛看向他:“昨晚?昨晚散席以后?”
孟浅点头:“对,就是……从村长家回来之后的记忆。”
程洛摸了摸鼻尖:“回来之后?我连怎么回来的记忆都没有。”
孟浅:“……”
他干咳了两声,自言自语道:“也好,也好。”
程洛眼里打了个问号:“怎么了?什么也好?”
他察觉出不对劲来:“昨晚发生什么了?”
孟浅看着他,欲言又止一番。
程洛马上联想到裴予大早上起来的浑身低气压,把身上的麦关了,也伸手把孟浅的麦给掐了,拉着他到院墙旁,躲着摄像头小声追问:“快说,到底怎么了?”
【!!!猫猫把麦关了!过分!】
【让我听听!让我听听!】
【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要知道呜呜呜!】
【啊啊啊啊啊好奇死啦!节目组不让我们看,猫猫也不让我们听,这日子没法过了】
孟浅犹豫了半晌,心想最好还是让程洛知道比较好,于是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今天裴老师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程洛:“……发现了。”
那何止是心情不怎么好,简直就是非常差,极其差。
孟浅叹了口气:“昨晚回来的时候,你不肯自己走路,赖在村长家门口不肯自己上车。”
程洛:“然后呢?”
孟浅:“你非得让裴老师抱你上车。”
程洛:“?”
孟浅继续补刀:“把你抱上车以后,还不肯撒手放开他。”
程洛:“……”
孟浅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昨晚裴老师看起来并没有生气,怎么今早反而格外生气了呢?”
程洛:
孟浅见他不说话,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洛洛?你没事吧?”
程洛慢慢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就是可能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孟浅安抚道,“倒也没有这么夸张,昨晚你虽然确实有点……离谱,但是毕竟喝醉了呀,情有可原的,裴老师应该是为了别的事生气。就是不知道……”
不知道能是为什么事呢?
孟浅忽地瞪大了眼睛:“你昨晚回房间之后,不会又做了什么惹他生气的事吧?”
程洛:“……我不记得。”
“那就不好办了。”孟浅捂了捂脸,“你们回卧室之后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那大概是了。”程洛半垂下眼皮,心如死灰,“我什么都不记得,所以只有他知道了。”
能把裴予气成这样,恐怕是骂得很难听。
或者……
程洛心头一跳,深觉不妙。
难道昨晚他醉后又犯同样的错误……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没觉得哪里疼。
“你干嘛呢?”孟浅奇怪道,“你身上疼?”
程洛摇了摇头。
还好,身上哪里都不疼,证明既没有被他打,也没有被他……
跟上次情况不一样,上次是浑身都像碾过了一样。
这就放心了,其他的怎么都比这个情况好得多。
“不管是什么事了,你这两天注意点,讨讨欢心?”孟浅说道,“感觉之前裴老师对你还是挺宽容的,你只要表现得好一点,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程洛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但愿吧。”
休整了一段时间,简单的午饭过后,新的流程提示就来了。
门口放着任务卡,常以朝拿了回来,念道:“是真心话大冒险。”
因为这里没有足够的空间,大家只好坐在餐桌边玩。
常以朝坐在了汪晨旁边,孟浅则挨着汪晨坐,程洛刚想坐在孟浅身边,却被陈弥抢了先。
陈弥坐在孟浅旁边,朝程洛示意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座位。
程洛有些不太情愿,但是又不好在镜头里表现得太刻意了,便顺势坐了下来。
一个座位而已,不算什……
自己另一边的空气仿佛忽然传来一阵寒意。
程洛转头看去,见裴予在自己另一边的座位上坐下了。
他挪开视线,忽然觉得有点冷。
陈弥原本见程洛答应在自己左手边坐下来,心情正好,结果接着就看到裴予坐在了程洛左边的位置。
他脸上的笑意差点没挂住,脑海中忽然浮现起昨晚的那一幕。
而现在的裴予,甚至比昨晚的还要低气压,更让人遍体生寒。
“这里一共有六张牌。”孟浅主动带气氛,介绍规则,“四张白牌,两张黑牌。这里还有一组……噢,这里是真心话的问题和大冒险要做的事。”
他见节目组准备的是这种牌型,便明白节目组想在问题和大冒险的事情里搞事,于是说道:“那就抽中黑牌的要选真心话和大冒险,从这里面抽。”
开始第一轮发牌,是汪晨和陈弥抽到的。
为保险起见,汪晨选了真心话,抽到的问题是“有没有谈过恋爱。”
【卧槽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
【6啊啊啊啊】
【为什么不是裴老师抽到这个牌】
【他明摆着没有啊,抽到了也没啥用】
【万一呢,这可不一定】
【他不在国内这两年说不定就是谈恋爱去了?】
【有道理!这还真不好说】
汪晨看了一眼这个牌,眼神动了动。
“要说真话哦。”常以朝笑道。
汪晨白了他一眼,把牌丢开:“没有。”
有几道质疑的声音:“真的假的。”
“真得。”汪晨撇了撇嘴,“没碰到过喜欢的,喜欢我的都不喜欢。”
【感觉有点假,哈哈哈】
【不太真实】
【汪晨也有25岁了吧,没谈过恋爱吗……】
【听听就行了,这种节目里的真心话能有几个真心的】
轮到陈弥抽牌。
“理想型?”孟浅看了一眼牌,“这个容易答。”
“我喜欢……”陈弥想了想,“就,看起来可爱一点的吧,颜值要高。”
“原来是个颜控。”常以朝问,“性格呢?也要可爱的?”
“不不。”陈弥视线若有似无地往自己身侧飘了飘,“性格可以傲娇一点,安静一点的那种。”
【!!!听起来有点熟悉?】
【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在说程洛?】
【很准啊,猫猫就是看起来可爱,但是性格傲娇】
【就是程洛本人了,猫系美人】
【你直接报他身份证号得了】
【这也太直白了吧,这是要打直球吗?节目里第一个打直球的】
常以朝听闻,看了看程洛,笑道:“你这听起来像是在描述程老师。”
程洛薄薄的眼皮一抬,神色怔了怔,似乎不太明白话题是怎么引到自己这里来的。
他没仔细听他们说了什么,心思全在努力回忆昨晚到底对裴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上了。
“什么?”程洛问道。
“没有,我就是说实话,我理想型就是这样,跟程老师很像吗?”陈弥状似意外地说道,“我都没发现。”
“可爱,安静。” 陈弥向程洛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确实都很符合我的想法。”
程洛皱了皱眉:“我不是安静。”
陈弥没想到程洛会这么不给面子地反驳,笑意凝了凝。
【好家伙,这就直接怼回来了】
【这还不明显吗,他看起来软软的但是实际上带刺啊】
【更爱了,就喜欢这种有啥说啥的漂亮猫猫,猫猫就要骄傲!】
【什么叫符合他的想法啊,他谁啊】
“不是安静吗?那就是温柔?”陈弥还想给自己找补一下,“主要平时不怎么见你爱说话。”
“我那是……”程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语卡了壳。
一道低凉的嗓音忽地从左手边传来:“他只是懒得说话。”
程洛:“……”
他猛地一怔,下意识地看向左边的裴予。
裴予没有看他,神色淡淡的,眼里有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不该开口的不自然,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程洛的心跳忽地乱了一拍,不作声了。
裴予说得跟他想的一模一样。
他只是懒得跟无聊的人说无聊的话。
【???】
【裴老师刚刚说什么?】
【什么情况,裴老师突然这么说有点怪啊,他似乎挺了解猫猫这一点?】
【这句话好精准,我们猫猫只是平等地懒得搭理在座的每一位】
【救命,他俩是不是有情况!!!】
【啊啊啊啊大震惊!!!】
不仅陈弥没想到裴予会开口,其他人也没想到,于是顿时安静下来,暗潮涌动都察觉到了什么。
汪晨心里不想相信裴予是在为程洛说话,赶紧试图找补:“因为裴老师也是这样的,对吧。”
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我也是这样的,工作已经很累不想说太多话。”
孟浅也迅速反应过来,打圆场道:“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洛洛就是性子懒懒的哈哈哈,平时恨不能一直躺着。”
程洛没反驳,然而心里却吐槽,懒得说话不是他懒!
不是懒到不想说话,是没兴趣跟人说话。
发第二轮牌,才终于把这稍微有些尴尬的情景给跳了过去。
程洛看了看自己的牌,是黑牌。
他的余光里看到裴予手里拿的牌,也是黑色的。
“哦吼,重磅嘉宾咯。”孟浅笑道,“弹幕数量又要增加了。”
程洛:“真心话吧。”
他不怎么玩这个游戏,但是大体也是知道规则,担心大冒险里会有亲旁边的人一下之类的要命选项。
“做过什么错事吗?”程洛低声重复了问题的内容。
还好,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
不用多想,他第一时间脑海里就蹦出了一个词:“不该喝酒。”
陈弥:“你说昨晚?”
程洛下意识摇了摇头:“不。”
闻言,裴予眼眸忽地微抬。
程洛说完,又想到不能把两年前的事暴露出来,改口道:“不止昨晚,以前……也是。”
孟浅点点头:“有道理,喝酒误事。”
程洛:“……确实误事。”
何止误事,现在那位因为喝酒而结了仇的前男友还坐在自己身边呢。
裴予的目光落在程洛的侧脸上,见他神色里满是叹息与悔恨,显然对“误事”这个说法深为赞同。
恐怕是悔恨了很久。
轮到下一个。
程洛有些紧张地看着裴予随意抽了一张牌,指尖微动翻转过来。
汪晨凑过去把问题重复了一遍:“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好遗憾,不是跟恋爱有关的问题】
【这问题好无聊啊】
【但是我又很好奇裴老师这样的人生会不会有什么后悔的事】
【应该不会有,他以前的采访说过他对做过的事绝不后悔】
【全都在股掌之中罢了,完美主义者才不会允许自己的人生有缺憾】
裴予把牌放下,指节轻轻在牌上扣了两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神色淡淡的,只说了一个字:“有。”
原本觉得没什么意思的嘉宾们顿时都抬起头来。
程洛的耳朵也竖了起来。
裴予有……后悔的事情?
【嗯???】
【不会吧,裴老师还会有后悔的事】
【完了我好好奇,是后悔什么事】
【啊啊啊嘉宾们谁做我的嘴替!问问他到底后悔什么!】
孟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问了:“那……是后悔什么呢?”
四下安静,显然大家都不动声色地想知道,就等裴予回答了。
然而裴予沉默了一瞬,语调平静:“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嘉宾们纷纷露出失望的表情。
【裴老师我宣布不喜欢你一秒钟】
【呜呜还真是另一个问题】
【好过分啊呜呜】
【我今天不知道的话会睡不着觉的!裴老师你怎么忍心呜呜呜呜】
然而裴予话音落地不容置喙,没人敢继续拉着他追问。
玩着玩着,大家慢慢发现这一次节目组给的任务卡里没有什么太劲爆的问题,都比较生活化,便慢慢放松了情绪,玩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散。
是夜。
因为所有人都没有完全从宿醉中恢复过来,所以直播刚一结束,便都回房休息了。
程洛洗漱完毕回到卧室,看见裴予已经靠在床头看一本外文书。
节目组为了让嘉宾们在睡前不至于太无聊,准备了书和不能联网的平板,上面存了不少可供观看的娱乐节目。
裴予从早上起就在看这本书了,上面的外文程洛并不认识,因为他只能认出英文这一种。
他走进来关上门,发现裴予完全没有抬头给自己一个眼神。
虽说裴予表现得并不明显,但是他还是能察觉到他身上不悦的情绪,闻起来像是很刺骨的冰雪味道。
“裴老师?”程洛想了想,还是主动破冰,“你心情不好?”
裴予没作声,抬手翻了一页。
这本书看了一整天,此时才翻到了第五页。
但是前五页的内容,他也并没有看进去一星半点,眼前总是浮现昨晚程洛认认真真表示很希望自己的前男友“不举”的画面。
而这个前男友,很不幸就是他本人。
“是不是我昨晚……”程洛略感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昨晚……”
这话该怎么说?是不是骂你了?是不是对你……大放厥词了?
只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喝醉以后会干出什么离谱的事,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裴予按着书页的指尖微微一动:“不是。”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与你无关。”
程洛一怔:“无关?”
裴予淡淡“嗯”了一声。
程洛有些不相信:“真得?你不用不好意思骂我。”
裴予微微合了合眼,像是忍耐什么情绪:“你就算做了什么,也是醉后的行为,不值得追究。”
而说他“凶”,是真实的想法,总不能怪程洛酒后吐真言。
裴予合上书放在一边,站起身往房门边走:“早点睡吧。”
程洛见他要离开,忽地一阵奇异的心慌,明明觉得他在房间的时候连气温都下降了不少,但又下意识地不想让他现在走。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袖:“……你去哪?”
裴予脚步一顿,看向他,微微挑眉:“你不是不想跟我睡在一间房吗?”
程洛一脸茫然:“啊?”
见他这个反应,裴予神色一怔。
程洛的表情明显不是装的,所以是断片了,对昨晚的事居然不记得了。
程洛反应过来:“昨晚我说了不想跟你?……那个,你别当真,我喝多了都是胡说八道的……”
说到一半,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面前的男人忽然靠近了一步,神情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格外有些晦暗。
靠近了以后身高差就更加明显,程洛被迫抬起头来才能看到裴予的眼睛。
裴予声音微哑:“你知道我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程洛有些懵,摇了摇头。
摇了头,又觉得不对,应该是能猜到的。
还能后悔什么,无非是后悔当年跟自己恋爱,跟自己喝酒,跟自己在床上……
裴予慢慢靠近,垂眼看着眼底尽是惊慌的程洛,脑海中蓦然闪过那晚,灯光与阴影明明灭灭下,少年眼角红透,带着哭腔让自己轻一点的画面。
只是这之后的两年,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怀里的人第二天就翻脸不认人了,直接不告而别原地蒸发。
而自己最终落得一个“凶”的评价。
早知如此……
程洛瞳孔紧张地颤动,觉得自己终于还是难逃一劫了,被拔了逆鳞的前男友找上门来了。
他闭上眼,感觉到男人在自己耳侧轻轻开口,低哑的嗓音一字一顿 :
“后悔那天晚上,不该那么轻易就放过了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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