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鸿安沉吟道：“你最近就给我待在家里，那也不准去。”
“录取通知也快下来了，你自己在家好好想想。”
“沿大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到时候你就跟着苏教授。”
“至于顾爷爷的孙子，我会找时间跟他说明。”
言清嘴角抿的很直，她吸了口气，冷静道：“爸爸，”
“我没有报沿大。”
空气静止了一瞬。
接着她听到砰的一声，是东西落地的声音，碎片四溅，言清离他最近，锋利的碎片渣溅到了腿部，划出了一条小伤口。
言清皮肤本就比较白嫩，上面有个什么东西都显眼的很，如今这虽是个不起眼的小伤口，却也格外惹眼。
“你说什么？”言鸿安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瞬间又高涨。
言清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声音带着轻微的哭腔，整个人都在发颤：“我说，我没有报沿大，我不喜欢沿大，我要报的从来都只有华大。”
言鸿安气的脸色发青：“你真是长本事了。”
“怪我没有教育好你，报考这大事都敢瞒着父母了。”
赵轻轻叹，拍了拍言鸿安的肩：“鸿安，清清报考这事我也知道，孩子是真心喜欢华大，她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我们把她呵护的太紧，孩子大了，想去外面看看，依我看倒不如放手成全她，也让她去历练历练。”
“这次，就让她自己做决定吧。”
言鸿安未语，坐在沙发上许久没说话。
半响，他一声不响的回了房间，身影单薄，上楼梯时身影渐顿，他捏了捏眉心，轻轻叹了口气，言清不自主捏了捏手心。
不重不响的一声叹息，却重重的压在言清心头，她的心情也随之一点一点的低落下去。
她想过几百种跟父亲坦白的理由，没想到是在这种猝不及防的状况下说出的，虽然说出来了，但她心情似乎更不好了。
她希望父亲能理解她，她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跟家里闹得不愉快。
外婆去房间拿来碘酒跟棉签：“外婆来给你上药。”
边上药边说：“你爸这脾气还真是跟年轻时一模一样，你心里啊也别太责怪他，你爸这些年也不容易，咱也看在眼里，这几天你就先待在家里，等你爸消了气再说，你放心，外婆呀是站在你这边的。”
言清红着眼眶点头。
她嗓子有些不舒服，干干哑哑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路过的缘故。
回房间前，她去厨房倒了杯水，缓了些喉间的干意，直到她躺在床上，似乎都没从刚刚的场景中缓过神。
她想，爸爸现在一定很生气，他平日是最在意她成绩的，她瞒着他改了他最在意的东西，他一定很难过，但上学是她上的，爸爸他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她。
平日睡眠很好的她，今夜竟然有些失眠，一直拖到后半夜，才有了丝困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没有看时间，她只知道自己躺了很久，久到泪水打湿枕头，直到哭不出来，眼睛干涸，她才闭上生涩的眼睛。
翌日，等她起床时，家里已经空无一人了，外婆似乎也出门了。
她洗漱完后去房间找手机，没找到，这才去客厅找，在饭桌上找到了，是她昨晚吃晚饭时放的，自己忘记拿屋里了，她看了眼手机，刚摁开，一大串消息瞬间弹了出来，若不是放在她以前那个手机，早就卡关机了。
想到什么，她心跳快了一瞬，这手机爸妈不会看到了吧？
她以前的旧手机，功能不全，还总卡壳，其实是言鸿安的旧手机，他原本是不打算在高中给她买手机的，后来，她因为学习紧张就住了校，而平日有什么事要跟家里人联系，唯有手机，言鸿安思虑再三，这才给了她一部旧手机。
想到这，言清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这才又把视线从新投到手机页面上。
常见给她发了很多消息，以及十几个未接来电，最新的显示时间是三小时前。
苏瑜也跟她发了信息，也是问她怎么不接电话。
她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八点，难道常见他四点还没睡？微信消息也是，两三点时候还在发。
【你理理我？】
【打电话怎么不接？】
【干什么呢，不回信息？】
……
言清立即给他回了信息，常见的电话瞬间就打了过来，好像时刻守着似的。
“喂？你在哪？”他声音带着少许的急躁。
言清疑惑：“在家。”
常见眯了眯眼：“在家？”
言清想到他昨天一直跟她打电话发信息她都有没回，如今又突然听到他担忧的声音，鼻头酸酸的，心底也有些愧疚：“抱歉，昨天有事没有及时看手机。”
常见松了口气，不紧不慢的嗯了声，声音有些疲惫：“下次有事记得跟我说一声，不然我……”
说到后面，他止了声。
不然他一夜都睡不安生，担惊受怕，想去她家，又怕她父母在自己晚上过去会不合适，但又只能干着急，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不想在尝试一遍。
言清的愧疚心更浓了，她抿唇，又道：“对不起。”
常见扬眉：“怎么又道歉？”
言清扯唇，声音有些哑：“没事。”
常见突然感知到她声音不对，不禁问：“你感冒了？”
言清：“没感冒，你快先去睡会。”
她顿了下，又道：“常见，你这几天就不用来找我了，我这几天可能不能出门了。”
常见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问：“发生什么事了？”
唯有一个可能，他绷紧了神经，开口问：“是不是你父母知道我们在一块的事了？”
他笑了声：“他们不让你跟我在一块？”
言清没做声。
显然是猜对了，常见笑了声：“就因为这个，你不开心？多大点事，别不开心了。”
“父母重要，跟你父母好好说，他们也是为了你好，别因为我吵架。”
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响，言清吸了吸鼻子才道：“常见，我没有想跟你分手。”
常见一顿：“我知道。”
“不开心的事就不要想了，先去吃饭好不好？嗯？”
言清：“不好，我现在就想听你的声音。”
常见叹息，但语气还是保持冷静：“不吃早饭对胃不好，乖，先去吃饭。”
那宠溺的语气让言清的心情瞬间提了几分。
言清：“你不是也没吃。”
常见：“谁说我没吃，我吃了，我爷爷大早上就来给我送吃的，我刚吃完在沙发上躺着，就你没吃。”
最后，两人谁都没说话，常见先开了口，语气轻松：“突然有点困了，我去补个觉。”
言清吸了吸鼻子，不舍得嗯了声。
挂了电话后，言清发现苏瑜也给她发了信息，也是问她怎么不接电话，她解释说自己昨天有点事没看手机。
苏瑜回复【那就行，昨天晚上快零点了胡之生突然联系我，让我给你打电话，说什么联系不上你，可把我吓坏了。】
胡之生联系？应该是常见联系不到她着急，这才让胡之生去联系苏瑜，让苏瑜给她打个电话。
言清：【没什么事，就昨天忙，忘看手机了。】
苏瑜：【我就这么说的，他还不信。】
言清抿唇，像是想到什么，她在手机屏幕敲打着：【小瑜，你上次说的顾家长孙是叫顾见是吗？】
苏瑜许是正在忙，这次没有即刻回她，过了约莫有半个时辰，她才堪堪回复：【是啊，怎么突然提起他了，不会是你父母让你们现在订婚吧？诶不对啊，这可不像叔叔的风格。】
言清：【没有，就是突然想起来，想问问，你说，他还有没有其他名字？比如说别的姓？】
昨日她跟父亲吵架，正难过时得知常见就是那个跟她定娃娃亲的人，当时只顾哭泣，也没来得及问，如今想起来了，却也十分好奇。
苏瑜许是正在忙，回的很慢，过好一会儿才回一条消息。
最后发来一条：【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现在在外面，不方便去问，这样吧，等我爸妈回来了我帮你旁敲侧击一番，有事不聊了。】
言清盯着后面那句话，揣摩着，她怎么觉得那句“有事不聊了”不像是苏瑜会说的语气。
疑惑的同时，她又发过去一条信息问候：【你在忙什么？】
那边没再回复她了。
—
另一边，常见斜躺在沙发上，眼底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困意。
他揉了揉眉心，头突然有些疼，他起初是很困，可现在又不想睡了，因为昨天联系不上她，他几乎一夜未眠，今日得知了她的状况后，他更睡不着了。
他名声在沿城本就不好，这一点儿他向来是知道的，他也从来不敢在这方面为自己辩解什么。
打了就是打了，他就是打架了，也喝酒了，只是他也不是经常惹事啊，有时候他还是很乖的。
最让他无力的是，那种他曾经认为不屑一顾，虚无缥缈的名声如今却成了自己最在意的最想要的，常见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操，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意过名声。
他后悔了。
是，后悔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