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答应的。

  太多人看着,她紧张得都快爆炸了。

  泪汪汪的,盯着他给自己戴上戒指,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你怎么不跟我表白呀?”

  顾书锦站起的动作一顿:“想,想听表白?”

  他都没事先准备。

  毕竟腻歪话还是留着单独相处时说比较好。

  “想。”

  林娇娇嘴巴瘪了瘪,有点想哭。

  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紧张的。

  蒋晟在下面使坏:“嫂子想听,这不得讲一段?”

  顾书锦轻点了下头,低头吻上小姑娘的唇。

  听到耳边传来热闹的起哄声。

  小姑娘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这,这是表白?”

  顾书锦理所当然地开口:“亲完再表白,比较有动力。”

  他站好,面对着林娇娇,接过侍从送上来的话筒,清清嗓音,缓慢又柔和地开口:“我这辈子,在遇见你之前从来没有爱过人,这种感情对我来说陌生而累赘。”

  “直到那一天,你冒着雪跑过来,像只小白兔,我就在想,这只小白兔要是能让我抱一抱就好了。”

  “而我也确实抱了,很软,很暖,和想象中一样,于是我就更加贪心,希望这只小白兔能一辈子只被我一个人抱。”

  “林娇娇,我热烈地爱你,你是世间万物最特别的存在,我惶恐,诚挚,怕你这只小兔子会被吓跑,所以我愿意献给你一切,余生和生命。”

  “所以,你愿意接受我的一切吗?林娇娇。”

  话音刚落。

  巨大的落地窗外烟花绽放,响彻云霄。

  全城每一栋写字楼的led屏幕上大胆又热烈地写着:“林娇娇,你愿意嫁给顾书锦吗。”

  无数架无人机应声飞起,在天空中画了一个又一个俗透的爱心。

  自此以后,没人不知道顾书锦爱林娇娇爱得发狂。

  众人都涌到窗前,去看这绚烂震撼的美景。

  只有林娇娇没动。

  她踮起脚尖,亲了亲顾书锦的侧脸。

  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她小声地凑到顾书锦耳边说:“顾书锦,娶我吧,我想嫁给你。”

  …

  单单一个求婚,就已经在网络热榜上占据多时。

  林娇娇撑着下巴,问顾书锦结婚能不能低调点。

  她还挺社恐的。

  顾书锦为难地摇了下头。

  毕竟婚事由顾老爷子全权操办,就顾老爷子那高调到不能再高调的性格,南州市任何一条狗不知道他们结婚的消息都算他发挥失常。

  林娇娇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平平无奇林娇娇,怎么就演变成今天这样了呢。

  “没事宝贝,也就结一次婚,哥哥陪着你呢。”顾书锦抱住她亲了亲。

  林娇娇嫌弃地推开他的脸说:“哥哥,我想吃飞机上的盒饭。”

  顾书锦:“……”

  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原因,小朋友的口味……真是越来越奇怪了啊。

  前两天非要吃有毒的菌子火锅,说想看看小人长什么样。

  不吃就闹,最后找了个医生给她科普了一下午才作罢。

  然后改换目标,让顾书锦吃,看见小人了给她录下来。

  一孕傻三年说得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虽然她本来也挺傻的。

  所以有了这个先例,只要林娇娇不盘算着吃有毒的有害的东西,顾书锦都会满足。

  想吃飞机餐,可以说是让人感恩戴德了。

  除了吃食方面,过年那天拜年时,接到林念的电话多唠了几句。

  林娇娇这才得知,顾书锦的病情早就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了。

  创伤性应激障碍这病本来就可大可小,顾书锦比一般人心理坚定,且一直没受到刺激,治疗可观,很快就能好起来。

  然而顾书锦近些天来,仍旧宣称自己有病,寸步不离地黏着她。

  洗澡也黏吃饭也黏,压根不给她一个人待着的机会。

  而她还顾及着顾书锦的感受,也成天乖乖跟着他,想为他的治疗出一份力。

  小孕妇的脾气不好惹。

  林娇娇一怒之下,把顾书锦赶出了盈月山庄上的别墅,让二伯母沈樱来陪自己一块住,美名其曰婚前要避嫌。

  这就苦了顾书锦和顾老爷子。

  顾书锦被迫搬进顾老爷子的别墅里住,不能跟林娇娇黏一块,烦得要命,只好每天敲老爷子的门,问能不能把婚礼提前。

  顾老爷子每日都心惊胆战,睡不好吃不饱,生怕盈月山庄被这龟孙子给拆了。

  总算熬到婚礼前两天。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盈月山庄,赶往举办婚礼的古堡。

  由于先前已经彩排过了,不需要再来一次,况且顾老爷子也心疼孙媳妇的身子,不想让她累着,婚礼程序干脆从简。

  林娇娇看着花园外头围墙上方的电网,和城堡底下每隔几米就有的便衣巡逻保镖,轻哇一声。

  还真是密不透风呀。

  不过……

  很有安全感。

  她都被保护得不怎么怕黑啦。

  顾书锦从后头抱住她,柔情蜜意地开口:“宝宝,哥哥错了,哥哥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

  林娇娇没挣脱,骂了他一句坏蛋,把脑袋枕在他胸口,指着后花园池子边造景用的椰子树流口水说:“哥哥,椰子皮能吃吗,好饿。”

  顾书锦:“……”

  随着宾客到来,正月十五当天,下了场雪。

  纷纷扬扬雪花落下,倒很应景。

  林娇娇从婚车上下来,盯着漫天飞雪,有一瞬间失神。

  花童提起她的裙摆,林更楠牵着她的手,她踩上红毯,路过人群。

  然而她的眼里又没有其他人。

  她的眼里只有那个站在红毯尽头,绷着脸看起来快把持不住的男人。

  她心想,顾书锦惹哭了自己好多次,也该让他哭一哭。

  林更楠依依不舍地将她的手放进顾书锦掌心。

  她穿着圣洁婚纱,头顶皇冠,此刻不像那只小白兔,更像个公主。

  交换戒指亲吻时,她凑在顾书锦的耳边,故意吹了口热气,说:“顾书锦,我也爱你,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爱你。”

  果不其然,这个天生傲骨的男人,侧过脸,眼圈红了。

  婚礼中场休息,他将人抱进后台,叹息着按上林娇娇的腰,咬着牙说:“小崽崽,你真坏呀。”

  …

  【宝贝们好~小说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啦,谢谢大家对娇娇和顾书锦的喜欢呀,接下去还会有宝宝们和齐栖蒋晟、念念的彩蛋,喜欢的宝贝可以接下去看哦。】

  小冰淇淋番外一

  顾右右。

  乳名小雪糕。

  没爹疼没娘爱亲哥看不上的五岁小奶团子。

  龙凤胎哥哥顾左三岁就会背唐诗三百首,四岁就会弹钢琴,五岁就读完小学加初中的全部课程,成为所有人眼里的天才儿童。

  气质老成,脑袋聪明,长相帅气。

  而她不一样。

  她三岁时因为不肯吃一口蔬菜差点把太爷爷愁进医院,四岁上幼儿园和同班同学抢奶瓶没抢过,哭得全幼儿园老师都过来哄,五岁学不会算数题,被亲哥骂笨蛋。

  远在国外度蜜月的妈咪打来视频电话,没心没肺地吃着甜品安慰她,嗓音轻轻柔柔:“没关系呀,我也不聪明,你遗传我,再努力也没用哒。”

  小奶团子:“……呜哇不行!”

  “小雪糕不哭,”爹地浓情蜜意地搂住妈咪,声音算得上温柔,“笨点好,笨点可爱。”

  小奶团子哭得更厉害:“……你们坏坏!”

  顾老爷子啪得将电话挂了,抱着自己的宝贝小重孙女哄:“太爷爷的小宝贝,不哭不哭,他们都是坏人,太爷爷帮你收拾他们。”

  “呜,太爷爷,小雪糕真的笨吗?”小奶团子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满含期待。

  圆乎乎的小脸蛋上挂满泪水。

  一整个乖软到极点的模样。

  顾老爷子把头摇得快飞出去:“咱们小雪糕是全世界最最最最最最聪明的小姑娘!怎么可能笨!”

  “呜呜,可是哥哥说我笨!”小奶团子吸吸鼻子,毫不犹豫地指向客厅里正在和阿瑟探讨计算机技术的顾左,“哥哥说我比他笨一百倍!”

  顾老爷子:“……嘶。”

  虽然这话倒也没说错。

  但是顾家好不容易出个这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笨一点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

  他忙压低声音道:“你哥哥乱说呢,咱不听他的,太爷爷给你买了个游乐园,带你去玩好不好?”

  “我不去游乐园玩!”

  小奶团子蔫哒哒地抱着奶瓶,“我也要跟哥哥和阿瑟哥哥一起玩电脑嘛!”

  她蹬着两条小短腿从顾老爷子身上下去。

  眼圈红红地往亲哥身边挤,整个人都要往他身上挂,凶巴巴地开口:“顾左左,你不陪我玩,我就再也不跟你好了!”

  “笨蛋。”

  顾左头也不抬,伸手在小奶团子脸上揉了一把,“别烦,喝你的奶去。”

  小奶团子更生气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就晚出生一个小时,就比哥哥看起来小这么多!

  她哼哧哼哧地张嘴咬了顾左一口:“咬洗你!”

  顾左闷哼一声,手仍旧在电脑上敲着代码,懒得搭理她。

  “小雪糕张嘴,左左会疼的。”阿瑟将小奶团子抱到自己怀里。

  这么软乎乎一个,跟棉花娃娃似的,短手短脚扑腾着。

  阿瑟喜欢得要命。

  小雪糕刚出生,他就盘算着怎么拐回家给自己当亲妹妹,结果将人藏起来,所有人死活找不到,最后才发现是他这个罪魁祸首干的。

  于是挨了顿揍。

  毕竟这小雪糕,可是顾家上下最最宝贝的掌上明珠了。

  谁都宠得不得了。

  小奶团子撅起嘴,腮帮子鼓起:“我再也不跟顾左左玩了!顾左左是大坏蛋!”

  “小傻子,骂人都不会。”

  顾左关上电脑,同样好看到逆天的小脸上露出抹违和的成熟,掐着小奶团子的脸问,“七加八等于多少?”

  小奶团子不开心地瞪他一眼,掰着手指头数起来。

  自己两只手还不够,眼巴巴地让阿瑟也伸手,算了半天,自信地道:“十五!”

  “嗯,还不算傻透了。”

  顾左点点头,夸赞道。

  顾老爷子恰好朝这边走来,见状十分欣慰,张开双臂说:“左左右右,来让太爷爷抱一个。”

  顾左瞥了眼屁颠屁颠往他怀里扑去的小奶团子,叹口气:“太爷爷,你别太惯着她了,就是被惯傻掉的。”

  顾老爷子半点没听进去,一手接住小奶团子,另一只手还固执地伸着:“左左,让太爷爷抱抱吧呜呜。”

  顾左揉了下眉心,慢吞吞地朝他走过去。

  顾老爷子激动地搂住两人:“太爷爷的好宝贝,都不吵架啊,让太爷爷亲亲。”

  顾左被搂得快喘不过气来,退开一步,不自在道:“太爷爷,我还有课要上,你和小雪糕玩吧,她不上课。”

  “呜呜,左左,放暑假还上课呀。”

  顾老爷子悲伤地看着顾左离开的背影。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遗传了他那倒霉父亲,性格高冷得要命。

  呜呜。

  还是宝贝小雪糕甜一点。

  怎么rua都不反抗。

  “小雪糕,爷爷来了,带你去钓鱼好不好?”正想着,隔壁顾年从外头走进来,带着两套钓鱼装备。

  一套是他自己的正常款。

  另一套是小奶团子的粉色可爱风。

  原本还有顾左的,可惜顾左只去过一次,把整个鱼塘都差点钓空了,称毫无难度可言,不肯再去了。

  顾年身后还跟着韩莲。

  她手里拎着个精美的盒子,略显局促地朝顾老爷子笑了下,看向小奶团子的眼里充满慈爱,半蹲下来:“宝宝,奶奶在家烤了蛋糕,带给你和哥哥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小奶团子开心地往她怀里钻,脑袋拱了拱她的脖子,“奶奶烤的蛋糕最好吃啦!”

  韩莲被她逗得咯咯笑,差点连盒子都拿不住:“小雪糕嘴怎么这么甜呀?奶奶烤一辈子蛋糕给你吃,好不好?”

  “好呀好呀。”

  小奶团子亲亲她的脸,“谢谢奶奶。”

  顾年低头看他们,眼里稍稍欣慰。

  原本韩莲如此抵触娇娇,对娇娇做了各种错事,他已盘算着要跟韩莲离婚,免得她再胡闹,打扰到娇娇和书锦的正常生活。

  谁知就在孩子出生的第二天,她却突然服软,说想见见自己的孙子孙女。

  原先自己是不答应的。

  娇娇才刚生产完,身子弱得很,压根不能受刺激,要好好调养。

  但想着既然要离婚,孩子毕竟也是她的亲孙子亲孙女,见一面便见一面吧。

  也问了娇娇的意见,娇娇点头说好,并不是很记仇。

  谁知领她去见孩子的那一天,两个宝宝已经会睁眼了,奶呼呼地盯着她看。

  不知道是不是这眼神能净化人,韩莲回去以后,连夜拉着顾年道歉,半点没有之前女强人的姿态。

  顾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妻子居然还有这么柔弱的一面,但有前车之鉴,他更加怀疑韩莲是不是有什么不轨的心思。

  一番探查下来,韩莲清清白白,似乎真的没有坏心思,还打算跟着他一起吃斋念佛,给宝宝们祈福。

  顾年这才答应让她见见娇娇,亲自跟娇娇道歉。

  娇娇原谅地很爽快,只有顾书锦板着脸,不肯让她靠近自己的妻子和儿女。

  直到几个月前,顾书锦和林娇娇美其名曰度蜜月,撇下一对孩子给顾老爷子,出去环游世界去了,临行之前才答应让韩莲抱抱孩子。

  毕竟这些年她对孩子确实好得不得了,就像是迟来的母爱,全都弥补给了他们。

  顾老爷子本着家和万事兴的态度,也便不再追究什么。

  只要对孩子好,他就心满意足了。

  小奶团子雨露均沾地跟爷爷奶奶亲热完,然后义正严辞地摆了摆手:“今天小雪糕不去钓鱼,小雪糕要去找鹤远远玩了。”

  “谁是鹤远远?”

  听到个男生的名字。

  一家人的脸立刻板起来,充满危机感地问道。

  小奶团子星星眼地捧着小脸:“鹤远远就是鹤远远呀,说了你们也不懂,我要去换漂亮裙子找鹤远远玩~”

  她蹦蹦跳跳地跑进电梯,一大帮佣人赶忙在后头追,生怕这娇生惯养的小小姐磕着碰着。

  客厅陷入诡异的安静。

  几个家长对视一眼,觉得事情十分严肃。

  才五岁的小白菜,居然就有人盯上了?

  可恶!

  太不要脸了!

  最后是顾年想到,鹤远鹤远,蒋家那小太子,不就叫蒋鹤远吗。

  于是几人浩浩荡荡地将小奶团子拦在房间里,语重心长地劝诫了一番早恋的危害。

  不知道早恋是什么东西的小奶团子迷茫地看着几人:“……”

  顾左恰好路过,从中间插进来:“她早恋?开玩笑,不喝奶就谢天谢地了。”

  正在抱着奶瓶喝的小奶团子:“……”

  好像被嘲讽了耶。

  但既然太爷爷和爷爷奶奶不让自己出去玩,她只好自己逃出去!

  小奶团子哼哧哼哧地迈着肉乎乎的小短腿,拿上自己的口水巾,抱着奶瓶,背上幼儿园统一小书包,从花园的狗洞里钻出去。

  顺便捎上了比自己还大的萨摩耶。

  一人一狗晃晃悠悠地走在别墅区里,小奶团子气喘吁吁地走了好一段,才停下来,往里面看了看。

  之前看到鹤远远就住在这里。

  她特地记下来,准备不上幼儿园的时候来找鹤远远玩。

  鹤远远和幼儿园里别的小朋友都不一样。

  他很可怜,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老师玩游戏的时候他也不参加,就这么静静地待着,也不喜欢跟别人说话。

  别的小朋友都笑他没有妈妈。

  小奶团子就好奇呀,跑到他身边问:“你没有妈妈,是怎么生出来的呀?”

  他只是瞥了眼小奶团子,让她走远点。

  声音却很温柔。

  比顾左左要温柔一万倍。

  但是温柔之中又让人觉得好难接近。

  还好小奶团子天生缺根筋,追着他问了又问。

  他不说,小奶团子就去问老师。

  老师告诉她,鹤远远的妈妈在他刚出生就离家出走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

  让小奶团子千万不能嘲笑他,也不能戳到他的痛点,要做个善良的小奶团子。

  小奶团子点点头,很有责任感地说,以后也不让别人欺负鹤远远。

  好在鹤远远家也有狗洞可以爬,小奶团子牵着萨摩耶往里钻。

  吓得花园里浇水的佣人一激灵,冷静过后看着脏兮兮的小奶团子和灰不溜秋的萨摩耶稍有些犹豫:“你们……是来要钱的?”

  小奶团子脆生生地开口:“来找鹤远远,他在不在家?”

  “鹤,鹤远远?”佣人愣了一下,“你说的是鹤远少爷吧,你怎么会认识他呀?”

  小奶团子看着软乎乎的,站在那里牵着条巨大狗狗。

  即便脸上脏脏的,也遮不住可爱到爆的模样,眼睛又圆又大,盈盈泛着光。

  “他是我同学呀。”

  小奶团子站累了,自来熟地要往屋里走,“鹤远远在哪里?”

  佣人赶紧牵住她的手:“小朋友,你先等会儿,我们家小少爷一般不随便见人,我帮你去问一问先,好不好?”

  太爷爷说要懂礼貌。

  小奶团子只好乖乖地点点脑袋。

  就看到花园的大门开了。

  走进来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低头瞥了她一眼,胡子不知道几天没刮,但仍旧很帅。

  不过没有她的倒霉爹地帅。

  男人扫了她一眼,略微有点惊讶:“这是谁?”

  “说是小少爷的同学。”佣人忙道,“来找小少爷玩的。”

  “有这回事?”

  蒋晟微微拧眉,半蹲下来,伸手擦了把她脏脏的小脸,“叫什么名字?”

  小奶团子就手脚并用地往他身上爬,抱住了他的脖子,软乎乎道:“我认识你,你是爹地的好朋友。”

  “认识我?”蒋晟觉得有点好笑。

  小奶团子爬上来的时候,都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甜腻的奶味。

  真不怕自己是坏人啊。

  小奶团子生气了:“你还抱过我,坏叔叔!”

  蒋晟拧了下眉头,终于在她的眉眼里看出几分熟悉:“小雪糕?”

  “对呀,我是小雪糕。”

  小奶团子气呼呼地抱着奶瓶,“哼,负心汉,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蒋晟:“……你这话哪学来的?”

  “妈咪呀,妈咪就这么骂我爹地的。”小奶团子诚实道。

  蒋晟头疼地开口:“这词不是这么用的……算了,叔叔的错,叔叔家里比较忙,没空去见小雪糕,对不起呀。”

  “没关系,小雪糕原谅你了。”

  小奶团子晃晃脑袋,咬着奶嘴,把最后一点牛奶喝完了,递给他,“叔叔给我泡新的。”

  “好。”

  蒋晟忍不住弯了下眼睛,也不嫌她脏,将肉乎乎的小东西抱起来,“那把小狗先放在花园好不好?”

  小冰淇淋番外二

  小奶团子不乐意了:“翠花也是来做客哒,你不能这么对它!”

  “好好好。”蒋晟哭笑不得,叮嘱佣人,“那把翠花也牵进来,让他在客厅玩。”

  小奶团子这才心满意足,在他怀里晃着白嫩嫩的小短腿:“泡完奶,我要找鹤远远玩~”

  “你跟他怎么交上朋友啦?”

  蒋晟忍不住揉捏着小奶团子软软肉肉的腮帮子。

  手感太好,情难自已。

  小奶团子严肃地板起小脸:“叔叔,鹤远远为什么没有妈咪呀,你为什么不给鹤远远找个妈咪,鹤远远好可怜,在幼儿园都不肯跟我们玩哒。”

  蒋晟微滞,凝固了一瞬,眼底划过抹微不可见的落寞:“有这回事?”

  鹤远和他母亲长得太像,每次看到,都让他心神绞痛,难以喘息。

  长久以来,他疏于关心。

  以为孩子没有母爱,性格孤僻点也正常。

  这么想来……是他太不负责任了。

  “嗯嗯,所以我要跟鹤远远交朋友~”小奶团子信誓旦旦地开口,“我给鹤远远当妈咪!”

  伤感情绪一瞬间被小奶团子说得烟消云散,蒋晟哭笑不得地开口:“你怎么给鹤远当妈妈?”

  小奶团子疑惑地咬着圆润的手指:“不可以嘛?”

  “咦?”

  一道声音打断他们的对话。

  蒋家二老正巧下楼,看见蒋晟怀里的小奶团子,颤了下,不可置信道:“这,这是你的私生女?!”

  不等蒋晟解释,小奶团煞有其事地点点脑袋:“嗯嗯,我就是私生女。”

  蒋夫人表情愈发惊恐,面色铁青:“你居然还敢把私生女往家带!这孩子几岁了?鹤远才五岁!”

  “你这个逆子!”蒋老爷眼前一昏,“我还以为你已经成熟了,把公司打理得这么好,原来是有求于我!”

  蒋晟也没想到这小奶团子这么无厘头,百口莫辩道:“什么私生女啊,这是顾家二爷的亲闺女,顾右右!小雪糕!你们参加过她周岁宴的!”

  “小,小雪糕啊……”

  蒋老爷将蠢蠢欲动要往他脸上扇的手背到身后,眯眼看了下,“还真是小雪糕呀。”

  “我就说,这么乖乖的宝贝怎么可能是私生女呢。”蒋夫人松口气,伸手想抱抱她,“怎么这么脏兮兮的,婆婆带你去洗个脸好不好?”

  “好~”

  小奶团子一点都不认生,谁抱就往谁怀里钻,还盯着蒋晟手里的奶瓶,软乎乎开口:“要泡奶~”

  蒋晟刚应下一句好,奶瓶就被蒋老爷抢走了:“你会个屁,我来泡,我泡的好喝。”

  看着老两口忙前忙后,蒋晟真真是无语了。

  小奶团子一来,他这个亲儿子都丢了。

  他只得找了个佣人叮嘱:“去跟顾家的人说一声,他们家小姐不知道怎么找到我们家来了。”

  小奶团子洗完脸,恢复了白白净净的模样,要多软糯就有多软糯。

  脸上带着肉肉的婴儿肥,可爱到爆炸。

  蒋老爷拿着温度适宜的奶瓶过来,对这小女娃喜欢得心花怒放,恨不得是自己家闺女,眼巴巴地盯着问:“我泡的奶好不好喝?”

  “嗯嗯,爷爷泡的奶好喝~”

  小奶团子抱着奶瓶,陷在沙发里,点点脑袋,已经忘了此行目的。

  见她喊爷爷,蒋老爷心都化了。

  虽然自己家的小鹤远也很好,但是终究比不上小姑娘可爱。

  好喜欢,好想藏起来。

  蒋夫人又切了些水果过来,拿了盒奶酪棒,拆给小奶团子吃。

  小奶团子一下就把奶瓶忘了,急哄哄爬到她身边,坐进她怀里,眼巴巴地盯着看。

  蒋夫人真是心软到不行,边抱着小奶团子哄,边对蒋晟说:“小雪糕跟她妈妈还真像啊。”

  虽只见过几面,但那位顾小夫人的长相却深入人心,漂亮到顶点,说话也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

  “确实像。”

  蒋晟点点头,将在蒋夫人怀里昏昏欲睡小奶团子抱起来,顺手将奶瓶拎着,低头问道,“你还找不着鹤远啦?”

  “找~”

  小奶团子困困地耷拉着眼皮。

  她还是个宝宝呢。

  不睡午觉好累好累哒。

  蒋晟被她萌化了:“那我带你上去,要是困的话就在客房里睡一会儿再找鹤远,行不行?”

  “我要去鹤远远房间睡觉觉。”小奶团子软软地开口,揉揉眼睛,“我给鹤远远当妈妈~”

  蒋晟朝楼上走的脚步拐了个弯,将小奶团子抱进了书房,坐在躺椅上,抱着她柔声说:“小雪糕乖,我们不在鹤远面前提妈妈好不好?”

  “为什么呀?”小奶团子不解地抬起小脑袋。

  充满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蒋晟眼神微黯,揉了揉她的脑袋,强撑着开口,“因为小鹤远的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办法回来,所以你如果提妈妈,小鹤远会伤心的,你说对不对?”

  “可是鹤远远一直很伤心。”

  小奶团子嘟着嘴,“连幼儿园老师带我们唱歌,他也不肯,跳皮筋,他也不玩,难道不提妈妈,小鹤远就不伤心了吗?”

  蒋晟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小奶团子。

  “而且鹤远远的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叔叔为什么不把她找回来呢?”小奶团子歪歪脑袋,往他怀里蹭了蹭,“小雪糕也想见见鹤远远的妈咪,看看是不是跟小雪糕的妈咪一样漂亮。”

  蒋晟微微失神:“小鹤远的妈妈不想让我们找到她哦,她和小雪糕的妈妈是好朋友呢。”

  “和妈咪是好朋友?”小奶团子轻哇一声,“那鹤远远的妈咪,一定也是很好很好的人。”

  “嗯,是很好很好的人。”

  蒋晟揉了下眉心。

  想抽烟。

  但是小奶团子在,只好又忍着,“她很漂亮,很温柔,对谁都好,是叔叔把小鹤远的妈妈气跑了。”

  小奶团子好像察觉到他的难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小手暖乎乎的:“那就跟鹤远远的妈咪道歉呀,说对不起,给她买好多好多吃的,小雪糕的爹地就是这么哄妈咪的。”

  “嗯,你说得对。”

  蒋晟忍不住笑了下。

  掺杂着几分苦涩。

  追回来啊……

  小奶团子觉得自己的劝说很有效果,晃了晃腿:“快去找鹤远远呀。”

  “好。”蒋晟将人抱上楼,敲了敲房门,“鹤远,有人找你。”

  里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人慢吞吞将门打开。

  蒋鹤远连外头景象都没看清,就被人扑了个趔趄,小小的身子支撑不住重量,一屁股摔倒在地。

  小奶团子还压着他站起来,兴奋地拉他起来,奶声奶气地开口:“鹤远远,我来找你玩啦!”

  “那我先走了,你们好好玩,有事再叫我。”蒋晟弯了弯唇角。

  小雪糕这性格,闹腾闹腾鹤远也好。

  他叹了口气,折回书房里,抽出根烟,眸光渐渐涣散。

  童言无忌呀。

  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容易。

  而且就在前阵子……他是见过齐栖的。

  五年没回国,她更漂亮更成熟了,比起原先的温和听天由命,她身上多了几分难以接近的凉意。

  而她之所以回来,是因为齐家老爷子生病住院,没多少日子了。

  远远地在医院看过她一眼。

  美丽,惊艳。

  是他念了五年的,日日夜夜思念的人。

  也是小鹤远素未谋面的母亲。

  他不敢打扰齐栖,他知道齐栖和别的名门闺秀不一样,她不甘心就此嫁人联姻,一辈子为家族背负使命。

  她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她是一个很伟大的女人。

  在受了委屈以后,还愿意为蒋家生下这个孩子,已经是她退一万步的选择了。

  即便他如小奶团子所说,去道歉,去求她回来,也只会无功而返。

  想来……齐栖根本就不想见到他吧。

  …

  房间里,蒋鹤远稚气的小脸不解地拧了拧,盯着面前这个霸占自己床位,呼呼大睡的小奶团子,有些不安。

  就感觉自己的世界,好像被入侵了一样,

  毕竟所有人对待他,总是小心翼翼的,包括爷爷奶奶和父亲。

  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不爱跟他玩,偶尔排挤他,他也并不太想搭理。

  因为没意思。

  而这个小不点,企图跟他成为朋友。

  不对,是已经单方面把他当朋友了。

  “起来。”

  他保持着良好的态度,嗓音也很软,伸手拉了小奶团子一把,“别睡了,我让我爸送你回家。”

  “一起睡。”小奶团子眼睛都睁不开,抓住他的衣角往床上拉,“睡醒一起去找你妈咪。”

  小鹤远已经快绷不住了,倔强地站着。

  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他对谁都是很温和的,“我没有妈妈,我这里没什么好玩的,要睡回去睡,行吗?”

  “你有妈妈。”

  小奶团子揉揉眼睛,终于坐起来,“我哥哥很厉害,会帮我们找到哒。”

  “我没妈。”小鹤远板着小脸,“你别闹。”

  小奶团子撅起嘴,有点儿起床气:“你妈妈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我爸爸妈妈也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我比你更可怜,我没爸爸也没妈妈。”

  “啊……”小鹤云微微皱眉,有点被冲击到,“你连爸爸都没有?”

  小奶团子笃定地点点头:“嗯嗯。”

  小鹤远难得的,摸了下她的头:“真可怜。”

  小奶团子抱着奶瓶从床上爬下去:“我不可怜,你才可怜,我们去找你妈咪好不好?”

  “怎么去?”小鹤远摇摇头,“太远啦。”

  “我家有飞机呀,大飞机!”小奶团子二话不说,就牵住他的手往外头走。

  小鹤远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找妈妈?

  他不是没想过。

  但爷爷奶奶说,是爸爸对不起妈妈,他们蒋家都对不起妈妈,就让妈妈开开心心地在外面生活吧。

  可是……别的小朋友有的,他也想要有。

  至少,见一见吧,看看自己的妈妈是不是比别人家的漂亮。

  这么想着,他也握住小奶团子肉乎乎的手,跟着她一块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走,从狗洞里一起钻出去了。

  小奶团子的家离这里不算远。

  因为都是富人别墅区,很多有钱人家的家长都会住过来,方便孩子去上全南州市最好的幼儿园。

  眼看着小奶团子牵着个男孩子从蒋家出来,暗中保护小小姐的保镖们纷纷犹豫起来。

  要不要把这小子解决了。

  算了,再观察观察。

  以一个星期不打扰他上课为筹码,顾左终于答应替他们查一查,目光扫过比自己还大好几个月的蒋鹤远,突然生出点危机感来,查之前扯着他到墙角,挺凶地说:“小雪糕脑子不好,你该不会想泡她吧?”

  诚然,顾左比同辈人懂得太多了,蒋鹤远压根不知道泡是什么意思,温柔地包容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顾左又威胁了他几句,才打开电脑:“你妈叫齐栖,齐家大小姐,我听我妈说过,地址应该不难查……”

  但他到底还是初学者,能力有限,最后拨通阿瑟电话,指导之下才查出来。

  看着地图上闪烁的点点:“很近,就在南州市人民医院住院部。”

  “就在南州市呀?”

  小奶团子惊呼一声,“那也不远嘛,比我妈咪爹地近多啦,都不用开飞机。”

  看着自家软哒哒的小妹妹又抱着奶瓶扯着蒋鹤远往外走,顾左皱了下眉头,挺不爽的。

  难不成小傻瓜真早恋了?

  绝对不行!

  “我们怎么去呀?”蒋鹤远垂着眼睛问,看起来有些紧张。

  原来……妈妈离自己一点也不远呀。

  那她为什么不来看看自己。

  她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和爸爸吗?

  但是看着面前这个爸妈都不在了的小奶团子,他又有些欣慰。

  总归自己还是有父亲的。

  正在指挥保镖准备车的小奶团子转过头来,对上他同情的视线,疑惑地冲他眨巴眨巴眼睛。

  保镖熟练地将保姆车开过来。

  老爷子说了,小小姐的要求,只要不犯法不危险,就百分百满足。

  反正有他们这群保姆看着,绝对不可能出问题。

  小奶团子就牵着蒋鹤远坐上去,把凉掉的奶递给保镖:“叔叔热热。”

  保镖:“是~”

  小冰淇淋番外三

  车停在住院楼门口。

  两个小崽崽小小一团,矮矮的,压根没人注意得到。

  跟着小奶团子躲在墙角的蒋鹤远稍稍犹豫,疑惑道:“我们可以直接进去的,为什么要……”

  鬼鬼祟祟的。

  反而更像坏蛋了。

  “嘘!”

  小奶团子皱着小脸转过脑袋,一把捂住他的嘴,十分严肃:“我们是特工!特工!”

  蒋鹤远轻嗯一声,想了想:“可是哪有特工是带着奶瓶的呀?”

  就算在幼儿园,小奶团子都抱着自己的奶瓶不撒手,奶瓶就像她的本体一样。

  “你不懂。”

  小奶团子被刺激到了,凶哒哒地开口,“小雪糕要做全世界最特别的特工!”

  “好好,全世界最特别的特工。”

  蒋鹤远不会跟人争辩,他性格一向安安静静的,小小年纪,却好像什么都能包容下来。

  他不打击小奶团子,哄着她,身旁的小手却攥成了个拳头,暴露了他的紧张。

  再成熟,也还没到什么都能掩饰好的地步。

  别人都有的妈妈,他没有。

  现在,这个女人就在这栋楼里,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一定也是香香的,比幼儿园老师还漂亮。

  他不怪妈妈抛弃了他,因为爸爸说过,是爸爸做得不对,妈妈才走的。

  爷爷奶奶也不许他怪妈妈,爷爷奶奶说,他的妈妈很好很好。

  他想见见这个很好很好的妈妈,哪怕就远远地看一看。

  这样,等下次其他小朋友开家长会炫耀自己妈妈的时候,他也可以偷偷地在心里想,他的妈妈更好更漂亮。

  哪怕她不要自己。

  小奶团子没察觉到他的异样,顺其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兴奋道:“鹤远远特工准备,我们要出发啦!”

  小手暖暖的软软的。

  蒋鹤远看了眼这个小小的背影,眼眶有点湿润。

  她明明父亲母亲都没有,还总是安慰自己。

  自己实在是太脆弱了!

  这样不行!

  他振作一点,点点脑袋:“嗯,我准备好了。”

  两个小身影在人群中窜来窜去,吓得路人躲避不及,生怕踩到他们。

  拿着药的家属尖叫一声:“谁家的熊孩子啊!”

  小奶团子拉着蒋鹤远在电梯里停下,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我说了很危险叭!还好有我在,不然你就被踩死啦!”

  “嗯。”蒋鹤远更紧张了,看着小奶团子踮脚按下八楼的电梯键,歪头盯着自己,“那你快跟我说谢谢呀。”

  蒋鹤远一滞:“谢,谢谢?”

  “叮!”

  电梯到达。

  小奶团子拉着蒋鹤远走出来。

  这里没有楼下人多,静悄悄的,两个小不点躲过护士,才坐上来的。

  顾左左说,鹤远远妈咪的爷爷就在八楼809号病房。

  小奶团子蹑手蹑脚地朝那儿走去。

  蒋鹤远一把将她拉到垃圾桶后面躲起来,心脏扑腾扑腾跳得厉害。

  这个方向就可以看到809号房。

  而且他只是想远远地看看自己的妈妈长什么样,看看就心满意足了。

  爸爸说过,他们不要去打扰妈妈。

  妈妈不会想见他们的。

  “嘘。”蒋鹤远把食指放在嘴边,让小奶团子躲在自己身后,“不要说话,我们偷偷看看。”

  小奶团子砸吧着奶嘴,撑着小脸不解道:“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呀?我哥哥说,你妈妈叫齐栖,不去问问,你怎么知道谁是齐栖呀?”

  “我,我就是知道。”

  蒋鹤远蹲在那里,紧张得整个人都发麻了。

  本就没有表情的小脸板着,看起来有点点严肃。

  他感受得到,妈妈就在这里。

  看一眼,一眼就好。

  如果能抱抱他……就更好了。

  小奶团子喝干了牛奶,歪歪脑袋,深沉地叹口气:“你们这些小屁孩,就是太矫情啦!”

  蒋鹤远没功夫搭理她,紧紧地盯着809病房看。

  不知道等了多久。

  门终于被人推开。

  他心咯噔一下。

  出来的却是个医生。

  他失望地垂下脑袋,却听见一道温柔的嗓音从病房里响起:“何医生,等等。”

  蒋鹤远下意识抬头。

  看到穿着休闲服的女人追出来。

  这是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女人。

  比幼儿园所有的老师都漂亮,比其他所有小朋友的妈妈都温柔。

  她有一双清冷又含着水的眸子,就好像……自己的眼睛。

  医生回过头,和那女人交谈起来。

  蒋鹤远整个人都呆住了。

  眼泪突然就掉下来,掉得好厉害。

  他就说,他的妈妈是全世界最漂亮的。

  他也是有妈妈的人。

  突然,泪水朦胧之中。

  他看到一个软绵绵的小身影朝着那里跑了过去,屁颠屁颠地抱住了女人的大腿。

  他心跳漏了一拍,僵硬地转头,身后的小奶团子已经不见了。

  擦擦泪水,蒋鹤远吓得朝前看去。

  只见女人蹲了下来,神情温和,摸摸小奶团子的脑袋,露出个浅笑。

  他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伸长脖子,充满嫉妒。

  他也好想好想冲出去,抱住妈妈的腿撒娇,问她为什么不要自己。

  可是他不能打扰妈妈。

  羡慕地看着两人。

  蒋鹤远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小奶团子转身,朝他的方向指了过来,嘴里念念有词的。

  齐栖朝这边看过来,他躲避不及,被抓了个正着。

  胆怯,委屈,和隐隐的期待混杂在了一块。

  他看到妈妈被小奶团子牵着朝他走过来。

  他不敢抬头,整个人蜷缩在垃圾桶旁边,小小的一个,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本来他这样的小孩,就不需要别人关心。

  他打扰了妈妈,妈妈一定会赶走他的吧。

  不等女人开口,他将脸埋在膝盖里,胡乱掉着眼泪,磕磕巴巴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阿,阿姨,我们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我,我现在就带妹妹走……”

  话音未落。

  他感觉到一双温暖柔软的手放在了自己头上。

  轻轻地,像一朵云彩似的,摸了摸他的头。

  他惊讶地抬起头来,眼圈红透了。

  只见妈妈好像也哭了,语调很柔地问他:“我可不可以抱抱你?”

  蒋鹤远呆住了。

  他没听错吧?

  妈妈不仅不赶走他,还想抱抱他。

  可是……他这样的小孩,一点也不乖,擅自逃出来打扰了妈妈的生活。

  他不敢说好,也不敢说不好。

  五岁的小脑瓜迷迷糊糊的,藏了太多事情。

  就好像踩在独木桥上面。

  他不知道自己是开心还是难过。

  不等他想明白,齐栖张开双臂,将他抱进怀里,温和地摸着他的后脑勺。

  像他梦里一万次见到那样,语调柔柔:“你叫鹤远远呀?咱们鹤远远长得这么大了。”

  蒋鹤远动也不敢动。

  他好喜欢被妈妈抱着的感觉。

  妈妈香香的,怀抱比爸爸和爷爷奶奶温暖一万倍。

  他怕自己身上有汗,他怕自己不干净,他怕稍微动一动,妈妈就不要自己了。

  过了好久,他才闷闷的,摇了摇头:“不叫鹤远远,叫蒋鹤远。”

  他已经把眼泪憋回去了。

  不能哭。

  大人都不喜欢爱哭的小孩。

  他不想被妈妈讨厌。

  但是妈妈只是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后背,声音有点哑,他的肩头都湿漉漉的,好像是妈妈的眼泪:“嗯,鹤远乖,鹤远来找妈妈啦?”

  “他就叫鹤远远。”一旁观望许久的小奶团子总算插上嘴,打断他们的温情时刻。

  齐栖这才把蒋鹤远给松开了,一只手却牵住了他的小手。

  蒋鹤远话都不敢说,就直直地站着,也忘了要反驳小奶团子,只害怕这是一场梦。

  等梦醒过来,他又变成了没有妈妈的小朋友。

  齐栖温温柔柔地对着小奶团子开口:“你又是谁呀,叫什么名字?”

  刚刚就是这个萌萌的小不点,抱着自己大腿说她的儿子鹤远远很想很想她,很想很想让她抱一抱。

  “齐栖阿姨,我叫小雪糕。”

  小奶团子软绵绵的。

  她和蒋鹤远不一样。

  她的胆子好大好大,也要往齐栖怀里钻,“大名顾右右。”

  齐栖轻啊一声:“是小雪糕呀,你妈妈是林娇娇,对不对?”

  当年她参加完顾二爷和娇娇的婚礼没过多久,就生下孩子离开了,并没能看到娇娇生孩子的那一天。

  然而顾家为这对双胞胎办的周岁宴,可谓是大张旗鼓,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她远在国外,也听说了这对宝宝。

  肯定是因为娇娇喜欢吃冰淇淋,女儿才叫小雪糕的吧。

  “你哥哥叫顾左?”齐栖只好将她抱着,问了句。

  离开这么些年,她最挂念娇娇。

  但为了不被蒋家的人找到,也为了自己不再留恋过去,和娇娇也没什么联系。

  “嗯,顾左左!”小奶团子软声软气的。

  齐栖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名字,肯定还是娇娇取的。

  她没再说什么,感受到蒋鹤远微微发汗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有点呼吸困难地偏头问他:“小鹤远,一起去吃饭好不好?你喜欢吃什么?”

  蒋鹤远只是笨拙地摇了下小脑袋,声音轻轻的,很乖很乖:“我,我不挑食。”

  整个人却更紧绷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

  齐栖有些鼻酸。

  原以为有蒋家二老在,一定能满足孩子的各种需求,至于母爱那一部分,蒋晟的白月光为了讨好蒋家长辈,也一定能满足。

  她当年为了自己的私心,一意孤行,离开蒋家,离开南州市,出国追求自己的理想去了。

  却没想到,到头来是她的孩子来找她。

  而且是这样小心翼翼,这样乖巧安静,处处想要讨好自己。

  她此次回国,有想过要去看看孩子。

  但是父母说,孩子过得很好,她便不想再打扰了。

  世界上最让人头疼又最难割舍的就是羁绊。

  看一眼又能怎么样,难道离开五年,又妄想着重新成为孩子的母亲吗。

  于是她便放弃了。

  可是现在孩子来找自己,她心疼得都快晕过去了。

  这么乖这么乖的孩子,居然就是她的宝宝。

  小奶团子识趣地从齐栖怀里爬出去,大方地朝着蒋鹤远拍拍胸脯:“鹤远远,我不跟你抢妈咪,你妈咪的抱抱就还给你叭!”

  蒋鹤远垂着头,不敢说话。

  他不敢像小奶团子一样主动求抱抱。

  小雪糕可爱,他不可爱。

  齐栖却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抱了起来,说:“吃楼下的西餐好不好?”

  “好。”

  小鹤远乖乖地点点头,都要惊喜坏了。

  妈妈不仅抱他,还要带他去吃饭。

  他偷偷地掐了自己一把。

  好疼。

  真的真的不是做梦。

  小奶团子就踩着两人的影子,抱着奶瓶跟上去。

  她也好想要抱抱哦。

  可是不能跟鹤远远抢。

  鹤远远现在肯定很开心很开心。

  别人开心,小奶团子也开心,连吃了两个儿童套餐,腮帮子都累坏了,又抱着奶瓶去喊服务员泡奶。

  服务员哪来的奶粉,无奈小奶团子实在是太太太可爱了,黑不溜秋的大眼睛盯着他眨巴眨巴,压根受不住。

  餐厅老板就更招架不住了,亲自跑到超市去买了奶粉回来,泡给小奶团子喝。

  拍了不知道多少张照片。

  “小雪糕!”

  一道身影急匆匆地闯进来。

  看见被老板抱到吧台上坐着的小奶团子,惊出身冷汗,蒋晟急急道,“你在这里?鹤远呢!”

  小鹤远从来不乱跑,一天到晚只待在自己房间里,因此没有配备相应的保镖时刻盯着。

  更别说是爬狗洞出去的了。

  还好顾家有人盯着,说往这里来了,

  “鹤远远在那里~”小奶团子正在吃老板给的大草莓,满脸都是汁水,头也不回地指了个方向,两条小短腿悬空晃呀晃。

  蒋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面屏风后头的位置,果真坐着个蒋鹤远,正低头认真地吃着水果。

  时不时害羞地点点头,说几句话。

  蒋晟想也没想,朝那方向走去,轻斥道:“鹤远,你怎么能带妹妹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跟爸爸说一声,爸爸送你们过来也行,这样爷爷奶奶会担心的……”

  “蒋晟。”

  一道柔柔的,却又带着几分凉意的声音打断他。

  蒋晟浑身犹如电击一般,木然转过头。

  只见被屏风挡住的那个地方,蒋鹤远的对面,正坐着个他魂牵梦萦的人。

  她眸色淡然,语气疏离又冷淡道:“好久不见。”

  小冰淇淋番外四

  蒋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齐栖的。

  毕竟他对齐栖的第一印象很模糊。

  千篇一律的名门闺秀。

  漂亮,温柔,有气质。

  想必她也是这么看自己的。

  抛开别的不说,只要门当户对,在他们这些家庭就是最好的选择。

  结婚和第一次见面之间只隔了短短一个月,婚礼由双方父母全权操办,两个当事人也只在领证和试穿礼服时见了一面。

  只记得那日在婚纱店,齐栖走进试衣间,他还在穿西装,吓了一跳。

  就听到这个温温柔柔的大小姐扯着他的领带,眯眸凑上来:“我知道你爱玩,我也不介意婚后你继续玩,但有条件,不能碰我,也不能把其他女人带回家,更不能有私生子,可以吗?”

  他突然觉得,这个千金大小姐又好像与表面上不太一样。

  他捏住大小姐的手腕,将她按在试衣间门板上,用以往调戏其他女孩子的那种语调开口:“齐大小姐说这话,还真是大逆不道,不怕我跟你父母说吗?”

  大小姐轻皱了下眉头,却不害羞,眼睛毫不怯懦地朝自己盯回来:“蒋少爷,大逆不道的是你吧?您这纨绔子弟的名声传得才是真响亮呢。”

  他挑挑眉,将人松开,认输了:“那就按你说的吧,不过不碰你这事……倒不是我想,双方父母恐怕会催生。”

  “我们可以做试管婴儿。”

  齐栖咬了咬唇,轻声道,“当然,如果不想要孩子的话,就说是身体原因生不了,你可以把责任推在我头上。”

  蒋晟觉得有几分好笑。

  自己好歹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极少被个女人嫌弃成这样。

  虽说有几分不爽,但也无暇顾及这么多。

  原先他还担心对方是个古板的难缠的姑娘,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算得上自己幸运。

  毕竟不少朋友被迫成家之后,都被家里缠得不行,难以脱身。

  齐栖说到做到,结完婚以后,她睡床,蒋晟睡偏房。

  两人见面的次数不多,她会陪他去一些必要的应酬,他也会在她有需要时当个好丈夫。

  他们一起孝顺父母,尊敬长辈,演得像极了琴瑟和鸣的夫妻。

  人前恩爱,人后陌生。

  她不管他四处风流,他也从不要求她管家,任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就是有钱人家联姻的悲哀,也是幸运。

  然而就在一次次的携手出席晚宴,参加会议当中,这个齐家的大小姐无时无刻不展现着自己的魅力。

  她漂亮,美丽,落落大方,从不怯场。

  谈笑时眉眼中亮着星子,总是温温柔柔的,对谁都很好,对谁都真心。

  唯独他。

  其实对他也很好。

  但总保持着距离。

  一个她把控得非常精密的距离。

  每当他想干点什么增进两人感情,她就会不温不火地接受,包容下来,却仍旧将他放得很远很远。

  似乎永远没有人能叩开她的心房。

  就好像他进一步,她便退一步。

  他退一步,她就在原地不动。

  直到那一天。

  两人在一个朋友的聚会上离开。

  感觉到身体有几分不对劲。

  再回过神时。

  两人已经缠绵在了一起。

  房内凌乱,氤氲着暧昧的气氛。

  一向平静温和的齐栖第一次炸毛了。

  她拖着腰酸背痛的身体从床上下来,摔了一屋子的东西,红着眼睛要蒋晟滚出去。

  他也懵,也不明白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床上的落红证明了一切。

  小姑娘气得发抖。

  和她素来那副端庄优雅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变得暴躁易怒,把错归结在蒋晟身上。

  自此将自己本就难以接近的心藏得更加严实,人后再也没给过蒋晟好脸色。

  更别说一个半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蒋晟是被父母告知这件事的。

  二老喜气洋洋,说在客厅的卫生间里看到了根验孕棒。

  明晃晃的两条杠。

  蒋晟呆住了。

  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喷涌上来,让他觉得有几分迷茫。

  二老却不知道事情真相。

  在他们眼里,两个孩子郎才女貌,恩爱登对,虽然近来气氛有些奇怪,但肯定无伤大雅。

  而且蒋家和齐家关系不错,齐栖这孩子,他们喜欢得紧,一向当自己亲闺女看,比自己儿子上心了不知道多少。

  齐栖也同样知道他们的心思。

  他们对自己好,他们满含期待地看着自己,他们忙前忙后,说要找医生,说要请营养师,还要庆祝一下,请亲戚朋友吃个饭。

  她要把孩子打掉的话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她只好试着接受,试着劝服自己。

  夫妻之事,她本该尽的。

  更何况这些日子里,蒋晟也确实在用尽全力哄她宠她,希望她开心点。

  虽然这件事确确实实不是他的错。

  而同样的,蒋晟只是觉得这种事情上女生本就比较吃亏,更别说她还怀了自己的孩子。

  两人总算慢慢地平静下来,又回到了那夜以前的相处模式,甚至更近。

  他变得有责任心,开始试着接手公司的事情,会在夜半时分,带些小孕妇喜欢吃的辣炒年糕回来,也会笨拙地学怎么给孕妇洗头洗脚。

  即便不需要应酬的时候,他也会带束花回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日落,一起去吃城南的糖炒栗子。

  齐栖便笑盈盈地说好。

  眉眼弯弯像月牙。

  一笑就笑进了他心里去。

  他突然不想外面的莺莺燕燕了。

  他觉得有个家真好呀。

  有齐栖真好呀。

  她会给自己生个白白胖胖的宝宝,她会满眼期待地等他下班,而他就每天都把小礼物藏在背后,故作神秘地问:“猜猜是什么东西?”

  然而现实总是残忍的。

  他犯错了。

  他不该因为觉得歉意,就包容了另外一个女人。

  那天夏雪为了救他,被车撞了。

  送进医院的时候,她说自己在国内没有亲戚朋友,问蒋晟能不能陪陪他。

  出于愧疚,他答应了。

  谁知在等她麻药劲过去的时候,她却突然哭起来,说起他们的过去。

  诚然,蒋晟跟她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但那时他在国外留学,蒋家二老为了锻炼他,没给多少生活费。

  他甚至需要自己打工。

  夏雪便以为他是个穷小子,将他一脚踢了。

  他虽伤心,但也很快将人忘了,更别说将她当成什么劳什子白月光。

  然而她哭着哭着,却又抱住他,说心里还有他,说和好吧。

  他于心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别闹了。

  蒋家二老正好领着齐栖进门,看见这一幕。

  气得差点吐血。

  不由分说抄起墙边输液杆要往他身上招呼。

  他慌乱地,着急地。

  余光看见齐栖红了眼圈,跌跌撞撞逃出去。

  再后来,齐栖搬出了蒋家,一个人买了间公寓,拒绝再跟他交谈。

  态度比之前更强硬,更冷淡。

  连逢场作戏都不再愿意。

  两人之间本就朦朦胧胧隔着层纱,只等戳破,现如今却成了堵水泥墙。

  齐栖不愿意相信他的话。

  因为他素来浪荡风流。

  她笃定了他会出轨。

  那时她已到孕晚期。

  脾气不定。

  蒋家二老去的时候,她会客客气气接待,却不愿意蒋晟进来。

  二老宠着她,成日不给蒋晟个好脸色看,想着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再好好哄哄她,让蒋晟一辈子给她做牛做马。

  谁知孩子生下来,她连抱都没抱,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只留下一纸离婚协议。

  谁都找不到她。

  谁都联系不上她。

  她做好了万全准备,要离他远远的。

  她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他。

  他找得发癫发狂。

  他自此不敢吃糖炒栗子,不敢回家,不敢看孩子的脸。

  他思念成疾,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像他这样曾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啊,总有一天也会被一个真诚的,温和的人给抛下。

  他要为他曾经所犯下的错赎罪。

  而现如今,那个他思念了整整五年的人就坐在他面前,喊着他的名字。

  他微怔,从未有如此慌张过。

  他怕他朝思暮想着的人再一次消失。

  “爸。”

  见他不说话,蒋鹤远紧张地开口,“这是妈妈,我妈妈。”

  蒋晟这才回过神来。

  他强装镇定,说:“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蒋鹤远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跑过来的小奶团子捂住了。

  鼻子里钻入好闻的草莓香味,他惊恐地从沙发上被生拉硬拽下去,小奶团子一路拖着他躲到吧台后面,故作老成地说:“你干嘛呀坐那,电灯泡!”

  “啊……”

  蒋鹤远恋恋不舍地看着妈妈在的方向,转过头来,“你为什么把我拉走。”

  “你爹地在哄你妈咪呢!你妈咪一看就是生气呀。”

  小奶团子软乎乎地开口,“反正我爹地哄我妈咪的时候,我都被爹地扔得远远的,让我别做电灯泡,他们还锁门呢!”

  “锁门?”蒋鹤远不明白。

  小奶团子点点头:“对呀,锁门,每次都要待好久好久,等出来的时候,我妈咪都感动哭啦!”

  蒋鹤远恍然大悟:“这么有用呀?”

  “嗯嗯,不过你爹地笨,怎么还不带你妈咪去房间里呀?”小奶团子撅撅嘴,站起来朝老板走去,“老板老板,你可不可以给小雪糕包厢的钥匙呀,小雪糕要哄叔叔阿姨开心!”

  老板眉开眼笑地点头,痴汉地掐了掐小奶团子的脸。

  好可爱~

  好想要这个女儿~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钥匙:“这是餐厅的万能钥匙,包厢都可以用,你用完了拿来还给叔叔哦。”

  “好~叔叔真好~”

  小奶团子软软地应。

  她悄咪咪凑到蒋鹤远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话。

  蒋鹤远眨眨眼,紧张道:“能行吗?”

  “当然能行辣,你是不相信小雪糕吗。”小奶团子不开心地开口。

  蒋鹤远忙摇头:“不是的……”

  “包在小雪糕身上!”小奶团子软软开口,“小雪糕可厉害啦。”

  蒋鹤远迟疑地点点头。

  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

  总要试试看。

  要是爸爸把妈妈哄好了,他就可以一直和妈妈住一起,让妈妈每天都抱抱自己了。

  两人蹑手蹑脚地朝最里面最角落的包厢走去。

  此时餐厅里没什么人,静悄悄的。

  包厢隔音也很好。

  没过一会儿,一个脑袋从两人之间钻出来。

  齐栖明显没什么想跟蒋晟说的,拎着包正想走,就听小奶团子慌里慌张地开口:“叔叔阿姨,鹤远远刚刚跟我玩捉迷藏的时候摔倒啦,里面黑,小雪糕害怕,快去看看他叭!”

  “在哪里?”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对视一眼,有几分尴尬。

  但出于担心,他们很快移开视线。

  小奶团子迈着小短腿在前面跑:“这边~”

  领着他们到最深处的包厢里,小奶团子指了指黑乎乎的房间:“鹤远远就在里面!”

  听蒋鹤远的哭声适时响起:“妈妈,我疼。”

  像在房间角落里,极尽委屈。

  两人二话不说进屋朝那方向走去。

  蒋鹤远仗着身子矮,一溜烟从桌子底下蹿出门去,啪得将门关了。

  小奶团子紧张地踮脚,拿出万能钥匙锁上门。

  这才松了口气。

  大概隔音真的很好。

  半晌没传出一丁点声音。

  小奶团子蹦蹦跳跳地拿着钥匙走了:“鹤远远,回家吧?”

  “回,回家?”

  蒋鹤远一愣,“不,不等会儿把他们放出来吗?”

  小奶团子摇了摇头:“不用呀,大人很厉害哒,他们自己能出来,他们还有手机呢,等他们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再放他们出去。”

  “好,好吧。”

  蒋鹤远觉得她说得有些道理,点点头,跟上去。

  后头传来微弱的拍门声。

  小奶团子将钥匙放回老板手心里,软乎乎地掏出电话手表:“老板,爸爸妈妈先走啦,我付钱。”

  “啊,走了?”

  老板狐疑地扫了她的付款码。

  也没看见有人出去啊。

  不过自己刚刚在后厨,没看到也实属正常。

  他将一盒大草莓和奶粉装进袋子里,送给小奶团子,依依不舍地目送着两个小崽崽出去,让服务员去收拾桌子。

  服务员看着桌上放着的两只手机,微微皱眉。

  现在家长真是粗心呐。

  两个人都忘带手机,哎。

  小冰淇淋番外五

  小奶团子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看到路泽叔叔在外头跟人道歉。

  对方好像是……鹤远远的爸爸妈妈来着。

  她抱着喝完的奶瓶从巨大公主床上爬下去,揉揉眼睛走出房间,软哒哒地抱住了路泽叔叔的大腿坐下来,晕晕道:“齐栖阿姨和蒋晟叔叔和好了嘛?”

  大眼睛懵懵懂懂的。

  漾着一汪清泉。

  看起来单纯又无辜。

  路泽真是头疼得要命。

  这小公主呀,居然将蒋家这二位关在医院楼下的餐厅包厢里整整一天一夜。

  若不是蒋家两位老爷夫人找上门来,说儿子和孙子都不见了,他这才从小小姐房间角落里揪出来个蒋鹤远。

  一问之下,知道两个小坏蛋居然把人给关起来了。

  赶紧喊了保镖去救。

  那包厢隔音好,老板佛系,餐厅关门得很早,客人也少,用不着包厢。

  第二天也是下午才开门,因此一直没注意到。

  他们过去的时候,老板还刚准备开店。

  蒋少爷和蒋少奶奶被关得明显憔悴了很多。

  而且他有所耳闻,两人已经五年没见过面了,分手原因也很尴尬,第一次见面就被单独关在一起这么久,还是这么小的密闭空间。

  小小姐真是……干得漂亮啊。

  他最喜欢看这种狗血剧了。

  两人并没有责怪小奶团子的意思,这一趟是来接蒋鹤远的。

  他们离得极远,中间好像隔了条银河。

  蒋鹤远一手被一个人牵着。

  双臂撑得很直,面色涨红,感觉快被扯断了。

  小奶团子转过脑袋,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朝着齐栖爬过去,换了条腿抱,软软道:"齐栖阿姨不要离开鹤远远,齐栖阿姨给鹤远远去开家长会好不好,这样别的小朋友就知道鹤远远有妈妈了。"

  "小小姐......"

  路泽尴尬地喊了声,想将人抱开。

  一抬头,却发现蒋家父子俩一副看恩人的眼神看着小奶团子,充满期待,毫不避讳。

  路泽:"......"

  算了。

  齐栖半蹲下来,眉眼温柔地摸了摸小奶团子的脑袋,将她抱起来。

  轻声道:"小雪糕,你和你妈妈真像呀。"

  一样的可爱漂亮,一样的单纯善良,一样的对所有事物充满好奇。

  是个很乖很乖的宝宝。

  "鹤远远和齐栖阿姨也很像!"小奶团子喜欢齐栖阿姨。

  她抱着齐栖的脖子,小脸蛋蹭蹭她:"齐栖阿姨要开开心心的。"

  蒋鹤远又羡慕又感激。

  小雪糕真是个好人。

  小雪糕对自己真好。

  他以后不能再对小雪糕这么冷漠了。

  齐栖阿姨和蒋晟叔叔牵着鹤远远走了。

  小奶团子就一个人坐在水池边晃着脚丫子,小鱼儿游过来游过去,痒得她咯咯笑。

  突然,小鱼儿全跑了。

  小奶团子不开心地别过脑袋,看见身后的顾左,气呼呼道:"坏左左,你又吓跑他们,他们说你和爹地太像了,好可怕!"

  顾左点点她的脑门:"小笨蛋,动物是不会说人话的。"

  "他们会!"

  小奶团子抬起手,就有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飞过来,站在她的胳膊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她撅了撅嘴:"妈咪也听得到小动物说话哒!她还带我去山上看过狼婆婆呢。"

  顾左敷衍地应了声,看着小鱼往下撒粮食。

  爹地说过,小雪糕和妈妈一样好像有特异功能,他们猜测,这是因为妈妈和小雪糕太笨了,上天给她们的补偿。

  …

  两个月后过完暑假,小奶团子去上幼儿园的时候碰到鹤远远了。

  他和以前不太一样。

  穿着板正的小西装,头发抹着发胶,看起来很紧张。

  最重要的是,齐栖牵着他。

  素来不爱说话,沉默淡定的鹤远远目光里充满了盼望。

  轻声让齐栖送他进教室。

  碰到幼儿园老师,他微微紧绷,就听到齐栖说:"老师好,我是小鹤远妈妈,之前有事在外面,一直以来麻烦您照顾了。"

  他无形之中松了口气。

  太好啦。

  别人都知道他有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妈妈啦。

  小奶团子刚想要去找齐栖阿姨抱抱,就看见两个人背后很远的地方,鬼鬼祟祟藏着个蒋晟叔叔。

  朝这边探头探脑,看着有点像人贩子。

  在家的时候,听路泽叔叔说齐栖阿姨已经决定在南州市定居了,为了鹤远远,也为了她自己。

  于是蒋晟叔叔就一直缠着齐栖阿姨,总用蒋鹤远当借口去找人家。

  路泽叔叔说他就跟个变态一样,还让小奶团子离他远远的。

  把蒋鹤远和小奶团子送进教室里,齐栖朝两个崽崽摆摆手,温柔地说了再见,才不紧不慢地朝外走去。

  走到空旷处,才微拧了眉头说:“今天说好是我接送鹤远,你来干什么?”

  车后的蒋晟这才悻悻走出来,顺其自然地接过她的包:“妈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想喊你回去看看,她又不好意思亲口跟你说。”

  “是吗?”

  齐栖质疑地抿了下唇角。

  这两个月以来,蒋晟常常以蒋家二老为借口,把她哄回家。

  或是拿小鹤远当挡箭牌,让她陪这陪那的。

  她心有愧疚,只要是小鹤远想要的都会答应。

  同样的,小鹤远希望她和蒋晟好好的,她也会尽力在他面前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而且五年前那件事,她其实知道是个误会。

  知道蒋晟心里并没有那个女人。

  但她那时候幼稚冲动,不相信蒋晟。

  总觉得有第一个白月光的出现,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蒋晟风流,而她动了心,惶恐又不安地觉得自己玩不过这个男人。

  所以她逃了。

  逃得远远的。

  她是个不负责,任性又愚蠢的女人。

  刚出国的时候她过得也不开心,很想素未谋面的宝宝,很想蒋晟。

  吃了两年抗抑郁的药物才好起来。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一意孤行成这样,只是觉得这段感情里她不能输。

  表面温柔任人摆布的齐家大小姐,还是第一次强硬起来,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再后来,她成熟许多。

  也后悔过哭过,但却没想过挽回。

  她这样的人,没资格去给孩子当妈妈,也没资格为人妻。

  没有谁会去随随便便包容一个离开了五年的女人。

  此次回国,她想过要去偷偷看看孩子,偷偷看看蒋晟,看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但是又怕有所眷恋,日后就再难脱开身。

  谁知……

  小娇娇的宝宝引着她见到了自己的宝宝。

  就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栖栖。”

  蒋晟突然又开口了,喊她的名字。

  齐栖从回忆中脱身,清浅地回眸看他一眼,突然有些发愣。

  一直没好好观察过他。

  这个男人似乎变了很多。

  变得不再幼稚,不再像当年那个闹遍南州市的纨绔子弟。

  他变得成熟稳重,变成了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的成年人。

  但唯独在自己面前。

  仍旧小心翼翼,举步维艰。

  那天被小雪糕和小鹤远关在包厢里的时候,因为包厢的电灯开关在外面,所以他们一整夜都没有看清对方的模样。

  只有狭窄窗框里透出微弱月光。

  她这辈子从未如此慌乱紧张过,整个包厢似乎都回荡着自己的心跳声。

  蒋晟也是。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待在各自角落里。

  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慢到他们可以冰释前嫌。

  却又不甘心这样的独处不能给两人留下任何回忆。

  他们静默着,等太阳升起。

  光线充斥房间。

  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好笑。

  却又笑不出口。

  最后还是蒋晟轻声说了句:"齐栖,我很想你。"

  这句话她听见了。

  当作没听见,偏过头,说有些饿了。

  那时她仍旧以为,蒋晟已经有了自己新的家世。

  但很显然她误会了。

  蒋晟这五年来清清白白,几乎不同女人交流,俨然浪子回头。

  等着她的不只有蒋晟,还有蒋家二位父母。

  第一次去的时候,老人拍着她的手红了眼眶,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所有人都在向前看,只有自己将自己困在过去的牢笼里,不肯直面现实。

  她轻喘了口气,终于放柔了视线问他:"怎么?"

  蒋晟看着她。

  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

  说:"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正式地道歉。

  将很早之前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他朝她迈来一步:"那时候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去医院看别的女人,不该......"

  齐栖捂住了他的嘴。

  在他惊讶的目光下,缓缓摇头:"我知道了,已经过去了。"

  "你......"

  蒋晟不明白。

  也摸不透她的心思。

  他害怕得要死。

  齐栖却噗嗤笑了出来,笑得眼角带泪。

  心想怎么绕一大圈又回到原点。

  笑够了拍拍他的肩膀说:"回家吧,去看看妈的身体好一点了吗。"

  "什,什么?"

  蒋晟愣了愣。

  却见齐栖轻扬下巴问他:"不给我开车门吗?"

  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蒋晟几乎失去思考能力,手忙脚乱地去开副驾驶车门,又手忙脚乱地系好自己安全带,磕巴道:"那,那我开车了。"

  齐栖刚刚说:"回家吧。"

  意思是,他们是一家人?

  齐栖让他开车门。

  意思是愿意接受他的好意,接受他从头开始的追求?

  齐栖看着他那近乎痴傻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叹口气,唇角浮现一抹浅笑,骂道:"呆子。"

  ...

  一年后。

  小雪糕和小鹤远的毕业典礼上。

  西装笔挺的小鹤远和穿着白色小纱裙的小奶团子坐在小朋友正中间,正在拍毕业照。

  一个个看着都软乎乎的,可爱到不行。

  生疏地比着茄子。

  拍完毕业照,小朋友们还要表演节目。

  唱的是英文儿歌。

  观众席上,顾左拿着相机,对着亲妹妹咔嚓照了几张,放下来,不耐烦地道:"真幼稚,蠢蠢的。"

  "嘘。"

  一双莹白小手捂住他的嘴,软绵绵的嗓音响起来,"左左,不可以这样说妹妹,妹妹会伤心哒。"

  顾左扒拉开这只手,头也不抬:"妈妈也很幼稚。"

  林娇娇的自尊心被伤害到了。

  一头扎进隔壁男人的怀里,委屈巴巴地捶了他一下:"哼,都怪你。"

  顾书锦轻咳一声,眸光宠溺地落在她身上,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磁性低沉:"怎么就怪我了。"

  "都怪你太聪明了,把左左生得这么聪明,他都看不起我啦!"林娇娇撅撅嘴,张嘴要咬他。

  "脏。"顾书锦伸手躲开,捏着她的小脸,"乖,聪明点好,聪明点以后可以跟我一起保护你。"

  说罢,威胁地看了眼亲儿子:"是吧顾左。"

  顾左谁都看不上,唯独怕这亲爹。

  不情不愿地应了声。

  林娇娇这才开心起来,一把将顾左搂进怀里:"我就知道左左最乖啦。"

  顾左:"......"

  他无奈地在她怀里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

  是亲妈。

  "娇娇,吃不吃西瓜?"

  一个插着西瓜的叉子从后排递过来。

  齐栖轻笑着问道,"左左呢,左左吃不吃?"

  顾左礼貌地摇摇头:"不用了齐栖阿姨,谢谢您。"

  林娇娇一口将西瓜叼走,含糊不清地开口:"蒋晟呐?你一个人来哒?"

  "他出去给小雪糕和小鹤远买花去了。"齐栖眼底多了几分幸福,"还有他爸妈和我爸妈也来了。"

  林娇娇轻哇一声,指着最前排举着照相机争先恐后拍照的老年观光团:"是他们嘛?"

  不仅有蒋家长辈,她顾家长辈和林家长辈也来齐了。

  当然还有些别的小孩的家长,只不过没他们这么夸张罢了。

  "嗯,是他们。"齐栖微弯了眉眼。

  历时五年,第一次体会到岁月静好是什么感觉。

  也是第一次不羡慕娇娇,不羡慕任何人,只想安安生生过好自己的日子。

  毕业典礼结束。

  蒋晟将一大捧花送给两个小崽崽,回去途中,却又变戏法似的变出枝玫瑰来递给齐栖,紧张地问她:"栖栖,要不要吃城南的糖炒栗子?"

  齐栖微滞,忽而笑了。

  点头说好。

  原来过了这么久,糖炒栗子还没有关门。

  原来兜兜转转,心上人又回到了身侧。

  林念番外一

  家里人都讨厌我。

  这是我从小就知道的。

  他们只喜欢我那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那个长相可爱,会哭会撒娇的妹妹。

  原因是我没有母亲。

  我的母亲在生我时难产死去,父亲转眼就将另一个女人娶进门。

  那个女人对我并不好,在她的影响下,父亲也不待见我,妹妹也刁难我。

  好在我对感情有些木讷迟钝,很少难过,很少开心,也很少哭。

  忍受过几回,我就将他们都视作空气。

  好在有个人对我很好。

  他是个老头子,叫封词。

  说自己是母亲的朋友,每天神叨叨,一大半话我都听不太懂,因此我也不是很喜欢搭理他。

  然而他有真本事。

  他教我习武,他教我下斗的功夫,还送我一台顶配的电脑。

  我大概不笨,学什么都很快,甚至自学了黑客技术,常常在家里人欺负我时,黑了他们的电脑,然后冷眼看着他们叽哇乱叫的模样。

  没过几年,我就出师了。

  他似乎自尊心受到打击,拉着我去街边吃关东煮,说我是个奇才,以后不能走了歪路,要堂堂正正,行得端坐得正。

  那时我有些喜欢画画,我吃完关东煮给他画了幅肖像,说日后留着好给他当遗照用。

  他不知怎的很生气,也叽哇乱叫的,很是吵闹。

  还好我有包容心,不生他气,问他下个月我生日,可不可以给我买个蛋糕。

  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吃蛋糕,只是先前林娇娇生日的时候,家里开了个很大的派对,来了很多很多人,有一个跟人那么高的蛋糕。

  所有人围着她,看她许愿。

  我也想许个愿。

  让封词这个老头子长命百岁的愿望。

  老头子晕乎乎的,分明没喝酒,却看着很憔悴,点点头说好,说给我们家可爱的念念买个双层大蛋糕。

  我有点脸红。

  念念。

  从来没人这么叫过我。

  他们都叫我林念,或者是喂。

  然而下个月我生日那天,老头子失约了。

  来了个跟他长得很像的男孩子,抱着大蛋糕问我要点几根蜡烛。

  我说十五根,我今年十五岁了。

  他说好。

  我们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那天风很大。

  他点燃一根,就被风吹灭一根。

  我好不容易才许上愿,蜡烛就全灭了。

  我心想,愿望是不是实现不了了,便红着眼眶问他老头子呢。

  他嚅嗫着,说爷爷住院了,在动手术。

  我就拿着切蛋糕的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带我去医院看看老头子。

  手术室的灯亮了好久好久才灭下来。

  医生朝我们鞠了个躬,说家属进来见见老人家最后一面。

  我冲进去,趴在老头子身上哭,骂他骗人,骂他是个混球,说要把遗照画得更丑一点。

  老头子只是笑。

  笑着摸摸我的头,问我蛋糕好不好吃,他跑了全城的蛋糕店订的,结果没空去拿了。

  我这才发现,老头子变得好老好老。

  他白发苍苍,脸上全是皱纹。

  我说爷爷,你起来,我功夫还没学完呢。

  他就摆摆手,越来越没力气:"教不了喽,下辈子吧。"

  老头子走了。

  我又变成一个人。

  他给了我一块玉佩,说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让我放着,留点念想。

  我想问问他为什么不留点什么给我,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于是我就把蛋糕上的十五根蜡烛藏起来,许愿说爷爷在天上开开心心的,有吃不完的关东煮。

  我变得更沉默了。

  我不知道向谁展露自己的情绪才是有意义的。

  因为我不爱笑不爱说话,所以别人总觉得我难以接近。

  我就像老头子说的那样,要堂堂正正,解决了不少欺负人的街头混混,收服一大批小弟。

  闲暇时学医,学跳舞,学画画,我什么都学得很好,做什么都能成功,只是没人能分享我的成功。

  除了那天那个给我过生日的男孩子。

  他是老头子的孙子。

  家里人丁稀少,也差不多是个孤儿。

  他倒是很爱笑,个子很高,总跟在我身后,像老头子一样说些不着调的话。

  我要什么他都答应,我赶不走他,只好把他当个小弟,当作一个也很容易离开我的人。

  再后来,我上大学了。

  见义勇为时救了个男人。

  在我眼里,他就和千千万万个被我救下来的受害者没任何区别。

  直到有一天。

  我那个素爱找茬,一天不折磨我就不舒服的妹妹突然站到了我跟前来,牵住我的手说:"以前我没得选,现在我只想做个好人。"

  她和以前不一样。

  她的声音变得甜甜糯糯,就好像一块含不化的软糖。

  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我宁愿她任性又骄纵,扯着嗓子喊林念去死吧。

  可她不。

  她非要抱着我撒娇,抱着我又亲又蹭。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我。

  我是个半点亲和力都没有的人,其他人见了都怕我都畏我,连告白的人都要离我十米远才敢说话。

  可她不一样。

  她总是眨着小鹿似的漂亮眼睛,说念念姐姐你不喜欢我吗,念念姐姐你在干嘛呀。

  她和我很不同。

  她爱哭又爱笑。

  动不动就泪汪汪的,一会儿功夫却又笑得满地打滚。

  我总怀疑这样相悖的情绪真的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出来吗。

  事实证明能。

  她不再是那个处处针对我的林娇娇。

  她拿着玉佩可怜巴巴地跟我道歉,说对不起我错了。

  我质疑过她,可她太真诚太可爱,让人压根不忍心怀疑。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根本招架不住她的撒娇。

  她可爱得有些要命。

  我便不由自主地原谅了她。

  原谅她前二十年对自己的恶行,原谅她和她的母亲抢走了我的家庭。

  当我以为只要这样,她就能不再缠着我时,她却又说服父母,倔强地嘟着嘴要他们也对我好。

  她要把遗失了的那些爱,完完全全弥补给我,甚至更多。

  我受宠若惊,我难以抵抗。

  我差点就落荒而逃了。

  可是我没有。

  诚然,像我这样情绪浅薄的人,也会在某个瞬间羡慕林娇娇,羡慕她什么都不做就能得到万千宠爱,羡慕她可以在爸爸妈妈怀里撒娇打滚。

  而那以后,我的父亲和后妈确实也在按照她所期望的,一点点地对我好,一点点地恳求我的原谅。

  在善良的人身边,罪恶会变得自卑。

  林更楠和程秀云就是这样。

  他们被林娇娇改变,被林娇娇说服,偏离了原有轨迹。

  而我这样一个不明白什么是爱,不懂人世间喜怒哀乐的人,也被她感染。

  不由自主想答应她一切要求。

  想哄她笑,想过生日时把愿望送给她,想给她撑腰。

  我的情绪开始多变起来。

  也会偶尔开心偶尔难过,敢接近我的人仍旧不多。

  但他们总说我是个好人。

  我大概......也算完成了老头子的愿望吧。

  除此之外,那个总跟在我身后的男孩子变得有些奇怪。

  他总想着挡在我跟前。

  然而他是老头子的孙子,我必然要保护好他,不能让根断在我手上。

  为了解开玉佩的秘密,以及我们偶尔会去边疆地带抓捕偷猎犯罪分子和下斗,遇到的危险并不在少数。

  我习惯于当冲锋陷阵的角色,而他却越来越叛逆。

  凭着身材比我高大些许,总在危险来临,将我拎到身后,挡得我密不透风。

  偶尔他受了伤挨了子弹,就哼哼唧唧地躺在病床上要我摸摸才能好。

  我素来不爱惯别人的臭毛病,总给他一巴掌了事。

  而他却愈发得寸进尺,有一次竟搂了我的腰将我按在床上,说念念你真香。

  念念这叫法大概是从林娇娇那里学的。

  林娇娇叫起来又甜又糯,他却叫得我耳根子发软,只想揍人。

  便将本就负伤的他揍了一顿,好让他下次不敢再挑衅我。

  我早该明白的,那老头的孙子又怎么可能是善茬,肯定合计着把我搞下位,好让他当我的雇佣兵的队长。

  于是我对他警惕几分。

  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他总跟我肢体接触,像个娘们似的,半点不利索。

  我便只好同他实话实说,这位置真不能让给他,我千辛万苦才得来的,最多最多让他当个副队长。

  他看起来十分惆怅,坐在帐篷外抽了一晚上的烟,说什么爱上直女就是上辈子造的孽。

  我并不太明白年轻人的网络用语,拍拍他的肩膀说让他再熬一熬,我这位置死得也快,到时候可以让位给他。

  于是他又把我按在草原上,手在我身上乱摸一通,挺凶地说早知当年就该阻止爷爷,不教我这么多本事,让我现在敢说这些晦气话了。

  我还是不明白,推推他的胸膛说我要睡觉啦,明天还得赶路呢。

  他就又很难过地搂着我躺下来,说让他抱一会儿。

  我说你能不能去别的帐篷里抱其他人,我毕竟是个女人,男女授受不亲。

  他就又感恩戴德地骂我,原来你他妈知道自己是个女的。

  我皱巴皱巴眉头,忍下他对我骂脏话的行径。

  毕竟他的胳膊垫在我脖子后面的感觉还不错。

  终于有一天。

  围在火炉边吃饭时,有个雇佣兵朝我笑,问我是不是和封夙在一起了。

  我伸手给他脑瓜子就是一巴掌,让他滚去操练一百圈。

  大家都是好兄弟,说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的。

  封夙却又脑子抽筋。

  沉默好一会,让我出去跟他吹吹风。

  站在广阔草原上,入目是壮阔山河。

  晚风习习,偶尔卷起些沙土。

  他轻揉着我的头问我:"念念,你这么聪明一个人,怎么在其他事情上面好像笨蛋。"

  我能容许别人说我是笨蛋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抬手想给他一巴掌,结果手腕被他捏住了。

  他眉眼很温柔地看着我说:"念念,我娶你行不行呀?"

  我当然是拒绝了。

  像我这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

  结婚干嘛。

  他眼底落寞,看着好像要哭一样。

  我忙安慰他,他又说没事,会慢慢追我,让我做好万全准备。

  我属实是想把他扒皮抽筋看看脑子里是什么玩意。

  却又于心不忍。

  听说男孩子都有思春期,实属正常。

  毕竟我的雇佣兵团队里,几乎每个人都跟我说过这样的话,甚至更轻浮,我只好温柔地把他们都教训了一遍,他们就再也不敢惹我啦。

  可是慢慢的我感到一丝不对劲。

  封夙和别的雇佣兵都不一样。

  他十分坚持不懈。

  试图在每一个瞬间占我的便宜。

  大概是我的不抗拒和纵容鼓励了他。

  有一天夜里,他喝得有些醉,钻进我的帐篷里,压在我的睡袋上。

  好重好重。

  重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他轻吻了我的耳朵,又吻我的眼睛,说念念,我好喜欢你,想一辈子做你的挡箭牌,将你保护起来。

  出乎意料,我不抗拒他。

  却觉得有些害羞。

  想扇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

  然而身在睡袋里,四肢难以动弹。

  我只好咬上他的嘴唇。

  他大概误以为我要亲他,变本加厉地亲上来。

  这个吻掺杂着浓重的酒气,在他意乱情迷之时,我将藏在牙缝里的毒药顺势推进他的嘴里。

  他瞬间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我赶忙将解药给他喂下。

  毕竟这药算是剧毒,是我给自己准备的。

  我们这一行比较危险,万一被敌人抓走,还是自杀比较方便。

  第二天他醒来,我一脚将他踹下了悬崖,惩罚他竟敢大逆不道,对我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那悬崖不算高,顶多摔断两根肋骨。

  他这身强体壮的,肋骨也没摔断,只断了条胳膊,闹着要我亲自给他医。

  我只好答应,给他治胳膊时,他却仍旧不太安分,将我抱到病床上,低头又吻我,说断一根胳膊亲一下的话,他还有三根可以断,再亲三下好不好。

  他也确实亲了我三下,亲得我力气都没了,只好拿枪抵在他脑门上,说三天之内杀了你。

  他就抱着我,把枪移开,说别打在脑袋上,脑袋里装得都是我,打坏了他心疼。

  我觉得真土,就踹了他一脚说滚蛋。

  却又觉得亲起来的感觉很甜很软,给他个机会也不是不行。

  林念番外二

  我心慌意乱了几日,很快便顾不得这些情情爱爱的了。

  因为家里传来消息。

  娇娇要结婚了。

  我不禁有些惆怅,一来是觉得没有人能够配得上我的小娇娇,即便那劳什子顾二爷也不行。

  二来我从未去过婚宴,该准备些什么礼物,才能让旁人都羡慕死娇娇呢。

  正思索着,我准备去下个墓,再看看有什么拿的上台面的宝贝,或是抬口古董棺材上来送到婚宴上。

  因为我听封夙说,年轻人都爱开盲盒。

  我这盲盒难道不比市面上的更让人激动?

  到时候所有宾客一起围着娇娇一起开棺,岂不是很有意思?

  但我还没来得及下墓,那头便又传来消息。

  娇娇被绑架了。

  我登时急过头,求助各方以往结识的人脉,喊他们帮我一块找寻找寻线索。

  好在那歹徒不算太聪明,很快露了马脚,再加上那个什么顾二爷也很有实力,我们很快锁定目标。

  待我赶过去时,娇娇已经被人救走了。

  我只落得个收拾残局的活。

  闲来无事,顺道将那两个不要脸的凶手也玩弄了一通。

  然而封夙却又发癫,在地牢昏暗的小房间里突然抱着我,将我困在墙角说念念,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你也会这么担心我吗?”

  我诚恳地点点头:"你是我的战友,我自然会担心你。"

  他却不开心。

  他低头来吻我,说我不想当你的战友,想当你恋人。

  于是我忍了又忍。

  终于忍不住将人再次一脚踹出了地牢。

  这一踹踹得狠了些。

  他被我从地牢踹回了家去养伤,顺道去他那个什么心理医院给人看病。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

  旁人都怕我畏我,他却不死不休,被我打成那样都还笑盈盈地说不疼。

  况且我知道,我实际并打不过他,他一直以来让着我,将我捧得高高的。

  我对感情这事迟钝。

  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想。

  然而他这几日没在我身边,又叫我有些忧愁,不知是个什么情绪,收拾这几个混蛋都多用了些力气。

  连带着顾二爷的手下看我的眼神都有些异样和恐惧。

  直到娇娇结婚以前,我都再没见过他。

  大概是像其他人一样,终于被我打怕了,不敢再接近我。

  沾沾自喜之余,我第一次为我的强势感到了一丝歉疚。

  难得有人愿意陪在我身边这么久,说起来,我早把他当家人了。

  娇娇的婚礼上,我将从墓里精心挑选的棺材搬了过去。

  不知怎的父亲和后妈十分惊恐,差点要跪下来求我将它藏起来,千万别这时候拿出来。

  我很疑惑。

  这可是公主墓。

  里头藏的都是宝贝。

  娇娇在我眼里,就如同个公主似的,自然配得上。

  他们不愿意,我也只好事后再送给娇娇。

  吃喜宴时,封夙却不紧不慢地从外头走过来,坐到了我身边,偏头同我笑说:“好久不见。”

  那一抹笑带着些意味深长,让我有些不悦,伸手就想往他脑袋上招呼。

  他却飞快地扣住我的手腕,不肯让我,轻挑了眉眼同我说:“念念,几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我太阳穴跳了跳,脑子里已经想好了他的一百种死法。

  然而我那不争气的父亲和后妈却笑得一脸不值钱,又是给封夙倒酒夹菜,临走竟还给他包了个红包。

  他居然半点不害臊,随随便便就收下礼物,诚恳地喊他们:“叔叔阿姨,我一定会照顾好念念的。”

  我耳根红得厉害,刀已经拔出来了。

  林更楠和程秀云却拉着我的手,轻声同我说:“这个封夙当真不错,前几日听说我们心理出了些问题,常常来帮忙开解,帮这帮那的,你说他是不是对你……”

  我微拧了眉头。

  这王八蛋。

  居然已经把手伸到我家里人那儿去了。

  虽有些气恼,我却无端松了口气。

  封夙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很快很快地放弃我。

  他仍旧待在我身边。

  这是我难以抽身的安全感。

  父母这边仍旧絮絮叨叨地说着,眉飞色舞,显然对封夙极为满意。

  字里行间都是让我多考虑考虑人家,否则人家也太委屈了些。

  我只好拿出挡箭牌,冷着脸开口:“他打架不如我,手下的人也不如我,我更喜欢强些的。”

  “啊,女孩子这么要强做什么……”林更楠话未说完。

  就被封夙打断,他一脸惊喜地瞧着我:“当真?你喜欢强些的?”

  我硬着头皮开口:“嗯,你在我手底下做事,我自然……”

  “早知你喜欢强的,我就不装了。”

  封夙看似松口气,伸手将我牵住,拉着我朝外走去。

  我挣扎了下,居然没挣过他,拧了眉头同他讲道理:“我是喜欢强的,但是也不代表非要这么强,你放开我,日后我还罩着你……”

  以往都是他跟在我身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现在慌乱的人变成了我。

  他扣着我的手腕,一言不发,进房间时却反身将我按在门后。

  这样一个我看着长大,也看着我长大的男人,现如今就这么抵着我。

  以往的柔柔弱弱果真是装的。

  我被他压得动弹不得。

  他的手指轻柔地穿过我的头发,薄唇险险擦过我的耳垂,轻笑一声,热气呼进我耳朵里,痒到不行。

  他垂眸看我,眼底翻滚着一团热焰,低声说:“原来我们家念念喜欢这样的。”

  我伸手想打他。

  他却真不肯让我,攥住我的手腕,粗粝指腹摩挲着我的手心,戏谑问我:“这样够强了吗,还是说想要再强点?”

  我脸烧得慌,冷下脸骂他:“滚开!”

  “你分明说喜欢这样的,现如今翻脸不认人?”封夙叹口气,“我把我名下的佣兵团和下属都给你,好不好,你喜欢喜欢我,好不好?”

  我立刻就抓住重点:“你哪来的佣兵团?”

  他分明是我手底下的人,什么时候自立门户了。

  “啧。”

  他恨铁不成钢地弹了下我的脑门,咬牙道,“这是重点吗?”

  我一时之间都忘了整个人还被他压着,拧眉反问道:“不然呢?”

  “……”

  他看着有些语塞,无奈只好揉着我的头道,“我还不许有自己的佣兵团了呀?要不是怕你赶我走,我就不藏着掖着了,还好还好,你喜欢这样的。”

  我试探道:“你那个佣兵团……厉不厉害呀?”

  总归不能超过我吧。

  他弯了下嘴角,低头指指自己的脸:“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我伸手就想往他脸上呼一巴掌。

  结果又被他抓住了。

  他重重地掐了把我的脸说:“别闹,打坏了还怎么追你。”

  我打不过他,又实在想知道,觉得亲一口也少不了肉,踮脚就往他脸上亲。

  他说着说着,便愣住了。

  似乎被我亲一下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的表情微微懊恼,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贴我更近一些,不开心道:“以后要是别人也这么说,你可不能随随便便亲,听到没?”

  我不太明白。

  我装作不是很着急的样子,提醒道:“你那佣兵团……怎么样?”

  他当真很无语。

  又捏我的脸:“我想跟你谈情说爱,你只想跟我比个高低吗?”

  我迟疑地点了下头。

  他重重叹气,终于肯说了:“也就比你那个佣兵团,高了一名而已。”

  我有如雷击。

  我这佣兵团起步比较晚,因为训练有素,在现有佣兵团上爬得很快。

  但因为前段时间忙于国内的事情,没怎么管理,所以怎么也超不过前面那个与我断层拉开距离的全世界最出名也是最厉害的佣兵团。

  我原本对这个佣兵团并没有什么敌意,也并不想竞争。

  但现如今……

  封夙说那是他的……

  我犹如雷击,确实有些不是滋味。

  “有没有让你更喜欢一点?”

  封夙笑着问我,手不安分地搂在我的腰上,“唉,早知你喜欢这样的,我何必成日躲躲藏藏。”

  我无暇顾及他的手,眨巴眨巴眼睛,有点挫败。

  身后的跟屁虫,怎么突然变得有点陌生了。

  他分明是需要我保护的,分明是弱小的。

  “你嫁给我,我把佣兵团给你当彩礼,好不好?”封夙低头哄我。

  我看了他一眼。

  然后急急道:“你说话算话吗?”

  我倒是对钱啊什么的没兴趣,我只喜欢实力。

  封夙:“……?”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

  表情有些挫败:“我还没一个佣兵团有吸引力……”

  他自言自语着,又低头,表情有些期待地看我:“如果别人把这个佣兵团给你当彩礼,你嫁不嫁?”

  我迎上他的目光,点点头,诚实道:“嫁。”

  他脸色瞬间垮了。

  低头狠狠地吻上我,将我吻得连气都喘不上来,抓着他的衣服想打人。

  他扶着我的身子,又亲亲我,凶凶道:“现在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我有点发懵。

  结婚就结婚,亲我干嘛。

  我趁机摸出腰间的刀,往他脖子上一架。

  他僵了下。

  摸摸我的脸,无奈道:“谋杀亲夫啊宝贝。”

  他这一声宝贝叫得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用力几分,没划破他的皮肤,又无力地将刀一扔。

  算了。

  佣兵团还没到手呢。

  再说了,养了这么久的人,现在弄死也不划算。

  他却好像误解了,一把将我搂在怀里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这一刻,我很想将刀捡回来。

  …

  自从答应封夙要嫁给他起。

  他却消失了。

  他说把佣兵团送给我之前,要先去工作。

  我们这些人,若是说自己去工作,那必然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从小到大,我们扶持着长大。

  我若有什么危险,向来是瞒着他的,他也同样。

  还记得有一次封夙说自己要出去旅游。

  旅游了好几日还没回来,出于担心,我去封夙家中寻他,他家果然没有人。

  我等啊等。

  第三天下午。

  他浑身是血地走进来,满脸倦容,看见我露出个笑,揉了我的头说:“飞机不小心坠毁了,还好我命大,快恭喜恭喜我。”

  我素来是不爱哭的。

  忍不住红了眼,一脚将他踹出别墅骂道:“再敢背着我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小弟了。”

  他被我踹得咳了好几声,吐出口血,苦笑着将我的脑袋按进他怀里:“别打了,没从飞机上摔下来摔死快被你打死了。”

  我恼得不行,却又不敢再对他做点什么,生怕他真死掉。

  毕竟在我长大的那些漫长岁月中,陪在我身边的只有他一个人。

  而现如今。

  他又千里迢迢地离开我。

  只让手下的人带给我一句话。

  实际上我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一直以来他都在边境执行防偷猎的任务,近期有一伙国外的犯罪分子偷渡进来,武器完备,十分猖狂。

  为此封夙费了不少心。

  而且他向来喜欢冲在前线,比起让手底下的人拿生命去冒险,他更乐意拿自己的。

  同样的,我也是这样的人。

  我俩如同浮萍,无依无靠,不比其他人还有亲戚朋友,仍有所留恋。

  但这一次我却心慌得很。

  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去执行任务,也不想就干等着。

  可是琐事缠身,雇佣兵团出了点意外,我也脱离不开去寻他。

  再回过神,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这期间他没联系过我,我也打听不到他的踪迹。

  只说战火纷飞,边境的偷猎者被全数抓走。

  执行任务的人却悄无声息。

  我愈等愈烦,某日坐在山崖上,不知是不是风吹的缘故,无声掉了两滴眼泪。

  再然后,封夙手下一个小弟跑来我家中,喜气洋洋地跟我说,他大哥在边境时被一个当地的姑娘给救了。

  很有异域风情,漂亮又魅惑。

  两人暗生情愫,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我微怔。

  莫名地心慌起来。

  脑子里第一时间出现的居然不是封夙允给我的雇佣兵团,而是出现三个字。

  负心汉。

  我一刻不停地劝解自己。

  封夙到底是个男人,娶妻生子再正常不过。

  前些年我俩虽然相伴相随,但到底不是真亲戚,总不能一辈子待在一起。

  然而失落是真的。

  我边着手给封夙准备娶妻的彩礼,边恶毒地想着,要不在他们婚礼上,将他俩给弄死算了。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

  我自然舍不得让封夙英年早逝。

  替他备好很有面子的彩礼以后,我心中郁结更深,拧了眉头去找公园门口的算命大师聊聊天。

  将最近所闻同他说。

  算命大师伸手要了我五百块钱,掐指一算,说:“看来施主是恋爱了。”

  我恍然大悟。

  居然对封夙这王八羔子动心,实属不应该。

  我虔诚问他:“大师,我该怎么做?”

  大师手一摊,又要了我五百块钱,捋着胡子说:“抢婚吧。”

  抢婚?

  我自然是做不出这么缺德的事情的。

  但又觉得自己难以直视面对这件事,只得跑回家开了直升飞机,打算一走了之。

  等时过境迁,封夙那王八羔子死了再回来。

  谁知刚到停机坪,就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头。

  王八羔子身材颀长,眼里带着抹浓重笑意。

  像是预料到我会在那出现一样,朝我走来。

  我注意到他的额头多了抹伤,脖子旁是难看的结痂。

  我心慌意乱。

  想到那大师说的话。

  不知觉停下几步,冷着脸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却笑意更深,张开双臂对我道:“差点就死了,来让我抱抱。”

  我皱眉,不想同他闹下去,语重心长地开口:“你要结婚了,娶人家女孩子总不能太寒碜,我已经替你将彩礼准备好了,肯定是风风光光地娶她回家。”

  我顿了顿,又道:“近来我会忙一些,不能参加你们的婚礼了,不用来找我,明白吗?”

  “彩礼都准备好了啊?”

  封夙无声地弯了下唇角,“那你不来参加婚礼,岂不是亏了?”

  “不亏不亏。”

  我摇摇头,想绕过他去开飞机。

  他却突然从后头将我抱住,吻了吻我的眼角,嗓音低哑:“你不来,彩礼给谁呀?”

  我微滞,耳根有些发烫:“自然,自然是给那位救你的小姑娘。”

  顺道忍不住将他的手给扒拉开。

  “吃醋了呀?”

  封夙不肯让我,轻笑一声开口,将我扳过来,俯身把头埋进我的肩头,略有些疲惫地开口,“不要走,陪我站一会儿,我很想你的,你想不想我?”

  我不太喜欢拐弯抹角,点了点头诚实道:“想。”

  他蓦然抬起头,眼底透出几分惊喜。

  我被他的灼灼目光看得脸色发烫,拧眉道:“虽然想你,但你已经快结婚了,就不要离我太近,免得人家不高兴,同你退婚了。”

  他一把将我搂紧了,愉悦地笑出声。

  低头吻我:“什么结婚,你不来,我怎么结婚?你开飞机跑了,把彩礼留给谁?”

  我被他亲得发懵:“那个救了你的小姑娘呢?”

  “什么小姑娘,救我的是个八十岁老奶奶,你让我同她结婚?”封夙将我亲了又亲。

  我迷迷糊糊地,自觉受了欺骗,忍着没将腰间的刀拔出来捅他。

  他将我抱得好紧,有些颤抖地问我:“念念,你爱不爱我?”

  我仍旧诚实。

  我说:“爱。”

  他松口气,两眼一黑,昏过去了。

  我这才发现,他的脚下流着一大滩血。

  似乎是大腿中了枪子还是受了什么伤。

  送他进手术室时,只听他那小弟絮絮叨叨地同我说,封夙听说我要走,连伤都赶不及治,就冲过来了。

  我微垂眉眼。

  心想,下次就不打封夙了吧。

  封夙真惨。

  也真好。

  娇娇书锦番外(完)

  “都给我站好了。”

  盈月山庄的一处别墅里,穿白衬衫的男人轻折了袖子,露出截精瘦白皙的胳膊。

  他拧着眉头,咬牙切齿地扫过面前一高一矮穿羽绒服的两个小姑娘。

  顾左跟在他后头,面无表情地扫了被罚站的两人一眼,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林娇娇,你挺能啊。”

  顾书锦冷嗤一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斥道,“滚过来。”

  高点的那抹身影瘪着小嘴,慢吞吞地走过来,乖乖巧巧地抱住他的胳膊,一屁股坐在他大腿上,软绵绵地撒娇:“哥哥,书锦哥哥,这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顾书锦毫不动容,淡淡地斜了她一眼,将她打横抱起,眯眸看向顾左,“管好你妹妹,站完半个小时才能吃饭。”

  顾左点了下头,坐在庭院里自顾自地下起棋来。

  林娇娇蹬着小腿,抗议道:“我也要跟右右一块站!”

  “闭嘴。”

  顾书锦顺手掐了把她的小屁股,“再喊把你丢去喂狼。”

  “哼,我又不害怕。”

  林娇娇撅着嘴,撒娇不成,只好凶巴巴地瞪他,“你再不放开我,我要回娘家了!”

  “回你个头。”

  顾书锦毫不客气地踹开卧室门,将人往床上一扔,冷冷道,“小王八蛋,把你腿打断信不信?”

  林娇娇立刻就瘪了。

  屁颠屁颠跑上前,抱住他的腰,踮起脚蹭蹭他下巴,嗓音腻得发慌:“老公~”

  顾书锦的表情有一瞬间绷不住。

  他无情地扒拉开小姑娘的手,凉凉道:“站好了,不许动。”

  “呜——”

  林娇娇委委屈屈地被他拎到墙根去挨训。

  “说说看,自己都干了什么破事?”

  顾书锦点点她的脑袋,眯眸危险地开口。

  林娇娇捂住额头,要往他怀里扑:“呜呜,老公抱抱。”

  顾书锦将她按回去,头疼地开口:“小雪糕跟人打架也就算了,你说你凑什么热闹,还跟人约架,你多大了?”

  “给小雪糕出头不是我该做的事情吗!”林娇娇撅撅嘴,叉腰道,“我可是小雪糕的妈妈!怎么可能让他们欺负小雪糕呢?”

  “你他妈还挺骄傲?”

  顾书锦咬了咬后槽牙,恨铁不成钢地掐着她的小脸,“你是成年人,你老公是顾书锦,有什么事是我解决不了的吗?”

  若不是手底下的人及时发现,这一大一小恐怕得折在那群社会青年手里。

  “呜,小雪糕难得需要我嘛。”

  林娇娇把脑袋往他怀里拱,抱着他的胳膊,扬起小脸,“哥哥不生气,今天过年啦,过年了怎么能生气呀!会折寿的!”

  顾书锦的脾气真是被她磨没了。

  一天赛一天的会撒娇,一天赛一天的闹腾。

  然而他也是真的害怕。

  小雪糕年纪小身体好,跟人打架挨顿揍不算什么事,但娇娇不一样。

  六年前为了生左左右右,她难产了。

  右右的胎位异常,比左左足足晚出生一个小时。

  那次她大出血,生命垂危。

  他差点发癫发狂,恨不得弄死自己,只怪自己为什么让宝贝娇娇怀了孕,受这样的折磨。

  从手术室出来,林娇娇足足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

  这三天来,顾书锦没去看两个孩子一眼,也几乎没喝一口水。

  他不在乎。

  他只在乎自己的娇娇能不能好好的,能不能平安无事。

  好在娇娇命大,奇迹般地活过来,醒来时嘴里念叨着:“系统……”

  他听不懂。

  他只想一辈子保护好自己的小妻子,永远不让她再受这些罪。

  生下左左右右以来,家里人从未让她喂过奶,甚至连脚也不让她沾地,非是要将她宠到天上去才肯罢休。

  医生同样叮嘱过,小产妇的身子要好好调养,避免剧烈运动。

  至于找人打架,那就更不行了。

  现在倒好,临近过年,小王八蛋领着闺女去跟小学生约架。

  偏偏对方还有个混社会的大哥。

  两人差点惨遭毒手。

  顾书锦重重叹了口气,捏着她的耳朵骂:“林娇娇,我真想揍死你。”

  胆肥得要命。

  林娇娇紧紧抱住他,踮脚艰难地亲了亲他的嘴唇,把嗓音拖得很长:“老公~”

  “别叫我老公。”

  顾书锦被她喊得耳根子发软,将人往膝盖上一抱,板着脸训:“下次……”

  “娇娇!爷爷来了!”

  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

  不等顾书锦将话说完,人齐刷刷地涌进来。

  顾老爷子牵着满脸开心的小雪糕,拧着眉头开始训人,“书锦,大过年的你怎么回事,娇娇难得来一趟。”

  沈樱朝林娇娇招招手,笑道:“娇娇来,咱不跟他玩,伯母带你放烟花去。”

  “好耶!”

  林娇娇立刻抓住救命稻草。

  飞快地挣扎开来,扑进沈樱怀里,朝顾书锦挑衅地吐了吐舌头。

  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涌出去。

  顾书锦无奈又宠溺地舒了唇角。

  目光渐渐柔和。

  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

  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有个可爱到爆炸的林娇娇和两个宝宝。

  过年时,他再也不是一个人住在清冷别墅中,成日除了工作也没有别的意思。

  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从林娇娇开始。

  他爱林娇娇,已经远超过自己的生命。

  他牵着顾左跟上大部队,将蹦蹦跳跳的林娇娇从人群中捞出来,咬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宝贝乖,晚上再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