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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绍以为陈昭不会再提的，却不想他突然在这个时候开口。他并非没有准备，只是有点意外，”怎么突然说这个？“
其实陈昭也一样，早已想过当时如果陈绍没帮他隐瞒，事情会变成怎样。如果哥哥要说这件事，他又该怎么开口。
”你不该...我就算有事，最多也就是防卫过当，可是你要是被发现了，你这辈子就毁了。”
陈绍怎么会不知道，他到现在依然清楚地记得，自己无数次想过如果被查出来他隐瞒的后果。面临那样血腥惨烈的场面已让他不知所措，更何况时间极其有限，他没有任何把握能做到天衣无缝。若是出了一点差池，那他的后半生就跟法律行业彻底分道扬镳了，也意味着他前半生的努力皆算白费。
可是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陈昭不能有事，从他们两个不得不相依为命的时候起就是这样的。陈昭比他自己更重要，当哥哥的从没有动摇过这个念头。
陈绍无意跟弟弟说这些，这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便避重就轻地说：“我不会出事的，只是可惜了刀子。”
陈昭还是看出了他的掩饰，“以后不要自己擅自做这种决定了，我也不想看到你为了我涉险。”
“可是...”陈绍认真地看着陈昭，好一会儿才确定他不是生气了，反而还有些愧疚的样子，“你相信我，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我还有家人要照顾呢。”
陈昭拿他没办法，捏了捏哥哥的脸，“不跟你开玩笑，下次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不会有下次了，我不会再让你有危险的。”
都说到这份上了，陈昭也不想跟他贫了。只是看了一会儿电视才又说：“明天我们去看看刀子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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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阿尔卑斯山在星夜下显得静谧又带着一丝神秘，叶礼抱着叶秋露在看春晚的重播。国内过年的时间已经过了，但叶秋露说白天看春晚太没气氛了，还是晚上再看的好。这个度假屋还是叶秋露上大学迷上滑雪时，来瑞士滑雪时决定买的。每栋房子离最近的邻居家也要走上20来分钟，尤其到了晚上就像与世隔绝了，山川大地间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叶秋露抱着叔叔昨天在超市给他买的布偶鲨鱼，正要说小品怎么一年比一年无聊了，眼神却被窗外的东西抓去了。
“叔叔，下雪了！”
叶礼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果然是飘起了雪花。在窗前飘落的点点雪花被室内橙黄色的灯光印出一丝金色，像是挂在窗上闪动的小彩灯。叶秋露拉着叔叔到窗前看雪，加上了一层薄薄雪幕的阿尔卑斯山更好看了。
叶秋露突然有感而发：“阿尔卑斯山在这里几万年，看上去好孤独。”
“不会的。”叶礼把人搂在怀里，跟他一起看孤独的远山，“它有春花冬雪，有晴空和星星，不会孤独的。”
叶秋露偷笑着看他，“怎么突然好浪漫哦。”
“对啊，就像我有你一样。”
叶礼不是这种会说情话的人，叶秋露很高兴可也很难为情，转过身去不让叔叔看到自己脸红。幸好身后传来春节倒计时的报幕词，叶秋露跑到电视机前，很有仪式感地跟着重播一起倒数完，在叔叔脸上亲了一下，“新年快乐。”
叶礼还给他一个吻：”宝宝新年快乐，快高长大。“
隔天两人穿得严严实实去滑雪，二月份还是滑雪旺季，去的人不少。叶礼是个新手上不了高级雪道，叶秋露就陪着去挤基础道，从基础开始教他。叶礼学的不算快，总是掌握不了转弯的诀窍。叶秋露有两次去拉他，反而被爬不起来的叔叔给带倒了，两个人滚在一起，叶礼透过护目镜看到小侄子在偷笑。
叶秋露偷笑被发现了，赶紧爬起来催促叔叔：“快起来，不然后面的人要撞到我们了。”
才学了小半天，叶礼就摔得一身汗，拉着叶秋露要停下来歇一歇。叶秋露才刚热完身，让叶礼先去休息，自己坐缆车上了高级雪道。叶礼回到休息的地方点了杯咖啡，窗外对着滑雪场，高级雪道上的人都缩小了很多，看不清样子，只知道速度很快。叶礼有些担心，这么远他看不见叶秋露，又在休息室租了个望远镜，找到人的时候叶秋露已经在雪道上准备好了。
叶礼莫名看得揪心，他知道叶秋露擅长这个，可毕竟速度这么快呢，万一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叶秋露好像没什么犹豫，滑下雪坡后速度越来越快，他的动作很稳，可是叶礼看得紧张，手心里全是汗。
叶礼觉得很无措，他只能看着叶秋露，这么危险却什么都帮不上。叶礼想，以后是不是也会这样，小孩会长大，会有属于他自己的冒险和人生。自己这个做家长的，终究会像现在一样，只能远远地看着却做不了什么。
叶秋露玩得尽兴，回家路上睡着了，直到晚上到家，他才觉察到叔叔的情绪似乎不高。他抱住正在洗菜的叶礼，小声问他是不是累了。
“累了的话我来做吧。”
“没事，我不累。”叶礼把叶秋露手里的菜接回来，朝他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他心里肯定有事，可是叶秋露猜不到，他细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今天到底有哪里不对劲。好好的一个假期，他不想让叔叔这么闷闷不乐的。
睡前叶秋露还是没想明白，只好先跟叔叔道歉：“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对不起嘛。”
根本不是叶秋露的错，叶礼惊讶地看着他，“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可是你不是生气了...”
叶礼苦笑，“不是的，不是你的错。”叶礼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情绪，家长和爱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姿态，有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可是叶秋露想问个明白：“那你为什么不开心呀？我能帮你吗？”
叶礼把他抱在怀里，“我只是...不想让你放弃自己的生活。”
叶秋露似懂非懂，“现在没什么不好的呀，我想要的都有了。”
“你长大了，想法会变的。”
叶秋露终于明白过来，叶礼这话让他有些委屈，“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能这样想。”
“不是的。”叶礼赶紧解释：“我永远不会怀疑这点，我只是不想剥夺你的选择，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选别的路。”
他为什么要这样想啊？他们在一起明明很开心，痛苦都熬过去了，不应该更珍惜吗？叶秋露不愿让他疑心，“除了你，会有别人能对我这么好吗？”
“宝宝这么优秀，性格也好，肯定会有很多...”
“不会有的！”叶秋露着急打断他：“不可能会有这样的人了。除了你，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跟我非亲非故，没有人会像爱自己的血亲一样爱伴侣，只有你，再不会有人能做到你这样爱我了。”
叶礼看着他急切又认真的样子，喉咙发紧一时说不出话来。
小孩义正词严地教训家长：“你把我娇惯成这个样子，怎么能再扔给别人。”
叶礼把小侄子按在自己胸口，轻轻揉捏他的后颈，“嗯，小露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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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来拜祭的人不多，墓园里冷清，后山竹林被风吹出来的哗哗声响比人声喧闹。陈家两兄弟拎着酒到刀子墓前，陈昭在矮台阶上坐下来，摸了摸墓碑上的名字，擦去上面的细灰。
“我们来看你了。”
陈昭就说了这么一句话，别的都堵在喉咙口了，好像有很多要说的，可是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陈绍点燃了香烛，把带来的水果和花都拿出来摆好，握着三柱香在刀子目前跪拜了三下。陈昭看着哥哥祭拜的样子颇为虔诚，嘴唇微动似乎真在跟刀子说话似的。
等陈绍拜完了，陈昭才问他：”你念念叨叨了什么呢？“
”我谢谢他，成全了我们兄弟。“陈绍弯腰去拉弟弟的手，捂在自己手心里，”你刚做完手术，别冷着了。“
陈昭听他的话，自己还有些脸红，虽说他们都心知肚明吧，可是陈绍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外面说出来，他依然很不习惯。
”在外面，别乱说话。“陈昭站起来，要拿陈绍手里的打火机点香。
陈绍不着急，把人搂在怀里，”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你肉麻死了！刀子还在这呢。“陈昭赶紧从他怀里挣出来，点上香举过头顶拜了三拜。
陈绍也安分了，走远了两步在旁边看着。他知道弟弟也有话想跟老友说，自己在旁边他放不开。
陈昭插上香后默默了良久，然后拿出手帕把墓碑上的照片擦拭干净。照片上的刀子让他想起那个天真狂妄的少年，曾跟他在荒谬的青春路上一起做尽傻事，仿佛后面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他不曾堕入深渊。
直到风有些凉了，陈昭站着打了个寒颤。他裹紧了大衣，摸了摸墓碑上的照片，说了声谢谢。
春节假期好像一晃眼就过去了，窝在家里吹着暖气喝啤酒看球赛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陈昭很是不舍，这日子过的他乐不思蜀都不想上班了。陈绍当然也不想上班，因为他想能腻在弟弟身边的日子再久一点。
陈绍花了两星期才慢慢重新习惯节后的日子，幸好陈昭搬回来跟他住了，他一下班回家就能看到陈昭。只是他住的远，陈昭病好后要回去城里上班总归是不方便，两人便打算着在城里再买一套小点的公寓。陈绍挑来拣去看上了叶礼家旁边的小区，叶礼知道他们来看房，便叫上他们一起来家里吃饭。
姚太太好久没见家里这么热闹了，煮了一大桌子好菜，四个人都吃不完。酒足饭饱后叶秋露坐在地上拼他新买回来的乐高，还是他从瑞士带回来的限定版呢。陈昭看着他玩的挺有意思，也坐在地毯上捣鼓。陈绍端着一杯酒，眼睛都盯在弟弟身上，眼里的笑意都藏不住。叶礼看他那样，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你眼睛里都要淌出蜜来了。“
陈绍不以为然，”你就别跟我这五十步笑百步了。“
叶礼也笑了，这话倒也没说错。他最近也无心工作，就想着等天气暖和些带叶秋露去踏青，正好去给大哥大嫂扫墓。从瑞士回来后，叶秋露似乎已经不再纠结扫墓的事了，他想自己还不如小孩呢，拿得起放得下的。
叶礼小声说：”小露比我想的要坚强多了。“
”你才知道啊。“陈绍瞥了他一眼，”能追你十年呢。“
叶礼还颇为感慨：”是啊...幸好还不算太晚。“
陈绍看着坐在地毯上的爱人，抿嘴一笑，跟叶礼轻轻碰杯，”幸好都不算太晚。“
初春的晚风带着一丝暖意，拂过浦明路上的行道树，悄悄吹开了嫩红色的花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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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啦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