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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多?”

  唐安晏拎着那真常背的背篓,发现除此之外上面还又摞了一层,另一个背篓比那真的明显要更旧一些,可能因为时间长了颜色都成了深褐色,有些地方染上泥巴也没及时清洗。

  唐安晏看着多出来的这一个,拦住那真准备出门的路。

  “这是...次阿木的...核桃...那真...帮忙...背...集市...去卖...”

  “次阿木?哪个?”

  唐安晏揪着眉,双手抓住背篓试图把那真背上多加的这一层给取下来,“管他哪个,他自己怎么不去卖,这么重,你先放下来。”

  “不要...安晏...不要...”那真缩着身子往后面躲,知道唐安晏是担心自己所以特意强调,“那真答应了...答应了...帮忙...不可以...不背...那真不累...不重...”

  “那你分一个给我。”唐安晏不依不饶,平日里那真背着一个他都担心上下钢梯会出意外,何况眼下还是两个。

  那真憋着嘴不让唐安晏碰,“不要...安晏...轻轻走...安晏...不和那真...抢...”

  来往自如穿梭钢梯是悬崖村村民早已熟练掌握的能力,尽唐安晏和那真原地争执了一会,最后以唐安晏威逼利诱那真才肯分出五分之一核桃给他。

  唐安晏接过来掂量了一下,光是这些核桃就足够压垮他的背,见那真担心要伸手帮忙才咬着牙不动声色的说这点重量没问题。

  山上地质较好,最适宜种洋芋核桃脐橙,家家户户都靠此饱腹谋生。然而想要卖掉这些东西唯一的方法便是背下山去卖。

  那真口中的次阿木唐安晏大概见过一次,长得又高且壮,饭量还不小,父亲出门打工扔了娘俩在家,唐安晏没怎么和次阿木接触过,但从乡亲口中听到过这个人属实好吃懒做,家里饿到没一点粮食了才肯下山去卖。

  眼下那真和唐安晏相继下钢梯,那真弱小的身躯上背着一百斤的洋芋核桃在前面走,脚步明显看出来比平常要慢,额头隐约有水珠,却一步不停。

  唐安晏没背过东西上下钢梯,二十斤的重量在肩上,除了要防止脚下踩空,体力耐力对他来说都是双重考验。

  背了半小时不到唐安晏主动叫停,把背篓从肩上拿下来抱在怀里,人也随着坐在靠右下行的钢梯上,口干舌燥的,他迫不及待拿出保温杯拧开痛快喝上一口,长呼出一口气。

  抬头看那真乖乖靠在钢梯上,目光担忧的看着他怀里的背篓,“那真...背...安晏...累...不可以...”

  唐安晏抓住他伸过来的手,转而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他,“喝一口,先休息休息再往下爬。”

  几天相处下来唐安晏发现那真不太爱喝水,除非是渴急了才会直接就着山泉水喝,唐安晏有意无意的想改掉他这个习惯。

  那真不接唐安晏就把他拉过来,水杯举到嘴边看人乖乖喝了才罢休,那真喝水的时候眼睛提溜的四处瞄不知道该看哪里,唐安晏用衣袖给他擦了擦嘴巴,笑了笑。

  那真不知道唐安晏在笑什么,但看见他笑了也跟着弯着嘴角笑。

  今天一天回来的比较晚,下山因为太重用了四个小时,除去跑到集市卖完回来又五小时过去,等回到悬崖村正好晚上,赶在了和晚霞一块见面。

  那真放下背篓,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币和零钱,准备去拿给次阿木。唐安晏本想跟着去发现肚子不舒服,让那真先过去自己一会到。

  结果等匆匆赶过去发现次阿木和那真正在争吵,旁边围了几个村里的老年人。

  那真吵架用的是彝语,唐安晏一句也听不懂,但就看见了次阿木肥胖黝黑的手推了一下那真。

  那真眼眶通红的被推的踉了一跄。

  “你他妈干什么呢!想动手!”

  唐安晏冲过去把那真护在身后,森冷的看着次阿木。

  次阿木看到唐安晏出现并不意外,甚至也不害怕,显然没把唐安晏放眼里,伸出食指指向唐安晏身后的那真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他是不是骂你呢!”

  唐安晏抓住次阿木的手指,眼神凶狠的看着次阿木比他还要强壮的身体丝毫不怵,说话开口时候却是软着声音问身后的人。

  那真扯着他的袖子,温吞吞的说话,好怕唐安晏会被次阿木欺负。

  “安晏...走...走吧...那真...回家...”

  “他怎么欺负你了。”

  唐安晏偏过头来,把那真上下打量一遍,见全身没有被欺负的痕迹才心里跟着放松下来,温柔着按了按他通红的眼眶又问了一遍,“告诉安晏,他是怎么欺负你的。”

  那真低头掰着手指头,委屈的伸到唐安晏面前,“核桃...说的15一斤...那真没...没记错...可他说...18...一斤...骗人...明明不是...他说那真...偷了他的钱...”

  那真左手伸着一个指头,右手伸开五个,可怜的挨着唐安晏小声控诉,刚才唐安晏不在只会难过的哭,这会见了唐安晏所有的委屈都忍不住发泄出来,低声喊,“安晏...”

  “嗯,我知道了。”

  唐安晏听那真说完沉下脸,看他眼眶红的不行心疼的抱了抱他又松开,“安晏知道了,不哭了,安晏在这呢。”

  旁边村里土生土长的阿玛们也跟着一旁帮腔,说那真是好孩子从来不会骗人,每逢村里有谁因为事情耽误不能下山又需要办事的时候,都是让那真帮忙,捎袋面粉大米都是常事,从来没缺斤少两过。

  次阿木眼看优势往那真身上倾斜恼羞成怒,指着那真骂,“他一个傻子,钱都不一定算对,怎么能保证他没有骗人,就算不是他,这不还有这个人!”次阿木开始把源头往唐安晏身上扯,“这人大城市来的,鬼心眼可多了去了,说不定就是他教唆的呢。”

  听到次阿木诋毁唐安晏,那真先急了,仰着稚气又通红的脸气鼓鼓的瞪着次阿木,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放什么狠话,最后只能虚张声势的小声吼。

  “以后...那真...再也...不帮你了...坏人...说安晏...安晏好...不可以说...坏蛋!”

  次阿木听完哼笑了一声,笑那真的不自量力,话也跟着说的更难听。

  “说你是傻子还真的是傻子,人家大城市来的少爷,你一个山上的傻子,还真指望人家和你当朋友,人家最后肯定会回大城市的,到时候谁还记得你。就连凉布去上了大学之后,你看回来的时候还和你像以前一样吗?你个傻子什么也不懂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就算现在能帮着你护着你,他走了之后呢,人家迟早会走,你走得了吗?”

  再接下来的话就被唐安晏制止在拳头里,唐安晏拼了命一样骑在他身上,拿拳头打他的脸,次阿木也不甘示弱,借着一身蛮劲把唐安晏反压在地上,次阿木拳头也擦着唐安晏的脸而刮过去。

  最后还是有人叫来了村长这事才不了了之,回去的路上,唐安晏牵着那真的手,脸上挂了彩,嘴角破了口,有血渗出来。

  那真沉默着被他牵着,唐安晏心情特别不好,也不知道是因为打架还是因为刚才次阿木的那些话。

  他没法解释,因为次阿木说的的确是真的,他迟早是要回去的,或许一个月两个月,总之等到镜头里的主人公回来,等到纪录片没拍的镜头拍完,他来这里的目的就完成了,也就没有了继续留下的借口,况且最初他也没打算留下。

  但那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两个人这副样子回去被阿玛拉着好一顿絮叨,好在唐安晏听不懂彝语,倒是看着那真隔一会点一下头,最后才把阿玛搀扶着送上床。

  两个人之后也没有说话,唐安晏洗漱之后上了床,那真出了待了一会才进来,回来的时候他看到唐安晏已经睡着了。

  那真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个饼干盒,从里面拿出来一瓶碘酒和一包棉签,那真来到床边,用棉签蘸了点碘酒,膝盖压在床上,弯着腰低头拿棉签在唐安晏伤口上小心翼翼的抹,抹完又用嘴在上面轻轻的吹了吹。

  那真擦药的动作十分的小心,唐安晏睁开眼就能看到他光滑的额头,因为心疼而皱起的眉头和担心的表情,嘴唇还是有些干,今天一天又没怎么喝水。

  看到唐安晏睁开眼那真吓得缩回了手,唐安晏没让他躲成,把他拉到床边直接坐下来。

  唐安晏看着他的眼睛说,“不疼。”

  “骗人。”

  那真噘着嘴,声音是抖得,试图把手腕从唐安晏手里抽出来,唐安晏抓得他有点紧。

  也许是注意到这一点,唐安晏适时收回了手,那真于是有机会收起棉签和碘酒放进饼干盒。

  唐安晏在那真关上盒子准备起身时候才又看着他加了一句。

  “真的不疼。你受伤了我才会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