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不堪回首的童年犹如一阵阴霾沉沉地压在了陆停词的心头上。
直到他敲开了燕希家的大门后, 才习惯性的伪装出一副幸福愉悦的神情来：“……谢谢。”
燕希也不疑有他。
“我应该是今天第一个亲口和你说祝福的人吧？”打了个招呼，转身穿上了自己的面包服，说：“虽然我说早点来我家, 但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早就来了……哈，我刚起。”
“进来吧。”
“好。”
陆停词熟练的换上拖鞋, 看了眼房子内，什么人都没有。
以前的话, 好像多少还是有几名家政人员的身影，无论是打扫卫生还是打理花园。
“今天怎么没人？”
燕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快步跑到了客厅，提高的声音远远的从复古走廊另一边传来：“因为下个月就是春节啦，我就提前给他们放假了。”
陆停词却关心问：“那你吃饭怎么办？”
燕希轻描淡写回道：“你这话问的, 总不能要我把你叫过来待在我身边给我做饭吧。我又不是笨, 当然会叫外卖。”
再不齐, 他直接联系一家高级饭店把对方的厨师请过来不就好了。
陆停词：“……”
燕希的脑回路他一向清楚。
正当陆停词短叹一息，想问问他昨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时，他脚步刚来到客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捧被送到眼前的小苍兰花束。
这捧花束设计的很奇特。全是小苍兰，没有其他绿叶花枝作以陪衬, 整天颜色以淡蓝色浅白为主调，中间还穿插有几朵鹅黄色花蕊为点缀，犹如落入星辰大海。
花香浅淡，却悄无声息地萦绕进了陆停词的鼻尖。
他睫毛微颤，望进了燕希满含笑意的眼中。
“生日快乐。”燕希说：“这是送你的第一份礼物。”
“祝你所得皆所期，所求皆所愿, 所行化坦途。”
“……谢谢。”
见对方接过这一小捧花，全又手足无措的模样, 燕希一时间失笑：“放心，这些花不会让你过敏。是我之前出国出差，跟当地的花卉生物实验室了解过后，买过来的。”
“是新型培养的，这种品类的小苍兰就算让人吃进去，都不会让你花粉过敏。暂时还没进到市场里，所以，你是第一个，第一个拿到这束花的人。”
陆停词的紧张并不是因为所谓的花粉过敏，只是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竟会来的这么突如其来，却又令人忍不住珍视喜爱起来。
陆停词声音发涩：“谢谢你。”
看他这么直白，视如珍宝的模样，燕希的心情也软下不少。
现在这个时候……要抱一个吗？抱一个吧，好，抱一个。
于是，燕希张开了自己的手，给了陆停词一个温暖的拥抱。
在以前，燕希虽然总是独来独往的那一个人，可他却特别喜欢肢体接触，尤其是拥抱！可哪怕是朋友，简单的拥抱也并不能满足他，于是这么多年来，他的房间床上出现了许多不符合总裁身份的大抱枕。
将自己的怀抱，毫无限制地留给某个人某样东西的感觉，真的很有满足感。
尤其陆停词的胸膛和臂弯，总是那么宽敞有力、坚实温暖，能将他自己整个人抱住。
燕希在他耳边小声说：“生日快乐。以后只要我们还在一起，我就给你过生日，好吗？”
陆停词没说话，只是收紧了臂弯的力道。
像是某种隐藏的桎梏，将自己与怀中的灵魂深深地烙印下独属于互相的痕迹。
他轻轻在燕希的颈窝处落下一个吻，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那一处雪白的肌肤上：
“好。我们会在一起很久的。”
燕希老脸一红：“好了，再抱下去，生日还过不过了。”
闻言陆停词才松开了手。
燕希虽然年纪是大，可对于突如其来，甚至算不上是情话的话语还是难以招架，很快就红了耳根，转移话题：“咳，你早饭吃了吗？”
陆停词：“还没。”
当了演员后，他已经习惯为了控制身材，一天只在中午吃一顿。
燕希：“刚好，我也没。那你等我一下，我们，出门吃吧？”
陆停词点点头，就在客厅安安静静地等待起了跑去换衣服准备的爱人。
怀里的这捧小苍兰，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插花的设计并没独特到哪里去，甚至是非常平庸常见的。
可花束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意义吗？
每当一件重要的、值得庆祝的事结束后，人会收到被别人寄托了真诚祝福的花束，这就是为了转达、送上美好的祝愿，并不是所谓的“美观”。
哪怕是根狗尾巴草，陆停词都想把他裱在墙上。
因为这是为了祝福他……能所得皆所期，所求皆所愿，所行化坦途。
*
燕希说过让陆停词早点来找自己，却没想到这么早。
这个点的话，除了酒店，基本任何高档餐厅都还没开始营业。
而A市大部分的餐厅燕希其实已经全都吃腻了，正当为难不知道要去吃什么时，他突然想到什么，问：“要不然去吃早市吧？”
陆停词：“早市？”
燕希：“对，就是豆浆油条什么的……小时候在院里的时候我早饭就是这些，说来我也好久没吃了，你想去吃吗？”
只要是他想的，陆停词当然愿意。
家里的司机也已经回家过节了，燕希这段时间出门全都是自己开车。
他原本也打算今天自己开车的，却没想到在门前看到了一辆有点眼熟的车子。
燕希在车前站了俩秒钟，思考：“……这是我的车吗？”
陆停词拿出了钥匙：“嗯，是你当初给我的。”
这么一提醒，燕希才想起自己当初刚接触陆停词时，签了一份合约。
为了能保证对方的“福利”，内容就有提供车子这一选项。只不过当时的陆停词还不会开车，所以车子就没用过。
可说是这么说，实际上，陆停词除了住宿以外，合约上的任何一点也都没额外拿取过，包括每个月的钱。
陆停词清廉到，燕希都忍不住想要是换做自己面对这么诱人的福利，什么三观贞操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陆停词说：“我已经考取了驾照。过来的话，就开了你当初借给我的车”
“你还考了驾照？”燕希错愕：“你工作这么忙，到底是怎么考到的啊……”
陆停词只是简单说：“不是很难。工作之余抽时间刷题就好了。”
燕希：“……”
挺有开车天赋的。
燕希就也不带客气的，干脆让陆停词这个寿星在今天充当起司机的这一任重责。
*
天空湛蓝，广袤无垠。
暖融融的阳光穿过车窗打在俩人的发梢上，犹如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边。
陆停词比燕希更熟悉A市的路况。
他熟练地驾驶着车辆，平缓且快速的在鳞次栉比的城市中穿行，很快来到了一处人流并不是很多的早市。
燕希年轻时有一段时间沉迷于车，所以买了好几辆七位数起步的车子，但等热情消磨过去后，就是麻木，觉得这东西真烧钱。
所以他在合约里给陆停词的这一辆也有小七位数了。
虽然A市是国内超一线城市，富人遍地走，可这么高调的豪车一停在街边，还是早市，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燕希下车前还特意让陆停词戴上帽子和围巾，可看着仍旧不挡帅气的那张脸，他不由得陷入沉思。有的人真是帅裂苍穹。
算了。
他们只是吃顿早饭，被人发现了也没什么。
或许还觉得陆停词接地气呢。
于是俩个人就一前一后的下了车，等拐过几个路口后，豪车的光环才从他身上离开。
只不过……燕希还是老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
在拥挤的人流中，陆停词拉住了燕希的手，低声说：“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很好吃。”
俩只温度不同的手掌交错，这才让燕希心里有了踏实感。
*
让一个全身武装的陆停词去跟老板打招呼实在是太困难了，燕希干脆让他去占位置，自己跑过去买早点。
在他的印象里，早点就是馒头豆浆包子油条之类的，却没想到现在的都已经卷到了全国各地的早点都能一应俱全，闻起来似乎也不比餐厅里的差到哪去。
老板一见到燕希，便满面笑意：“小朋友，你想要什么？”
燕希肚子咕噜响，笑了笑说：“我已经工作很多年了，不是小朋友了。”
“啊？我还以为你在读大学呢，完全看不出来——你长得真好看，这么漂亮的小孩我还是好少见嘞。”
被人这么热情的夸夸，燕希长这么大还是有些不适应：“谢谢。”
老板又追问：“那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诶？嘿嘿，我觉得你长得太好看了。如果不介意的话……”
燕希下意识转头看了眼身后在占座的陆停词，当发现一米九大高个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时，这个温馨又有点搞笑的画面，让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我喜欢男孩子，不过不用介绍啦，我已经有对象了。他就在后面等我。”
老板闻声看去，一愣：“唷，原来你们是一对啊！我就说你们怎么看上去这么般配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
见老板查户口似的追问，一旁的老板娘都忍不住说他：“好了，你可别吓到人家小朋友。小朋友抱歉啊，我家这个就是人来熟，看见谁都下意识问很多。”
燕希：“没事没事。”
老板娘主动招呼：“你想吃点什么？”
……
等回去后，陆停词问：“怎么了吗？”
原来是听到了燕希和老板的对话声，可又因早市人群沸扬，听不大真切。
燕希直接说：“他夸你帅，跟我配一脸。”
*
早市的早点都是新鲜出炉，热乎乎的，吃完整个四肢都暖和了起来。
吃完早点后，他们重新回到车上。燕希在车载导航中输入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陆停词发现了，迟疑地问：“……乐园？”
燕希点头，没有打算隐瞒惊喜的意思：“对的，这是我在网上找的情侣必去的一百个地方。我就想着，今天你生日来这不是刚好吗？”
陆停词：“……好。我很喜欢。”
可是光从表情上，燕希好像没看出他有多喜欢的样子，反而平平淡淡的，唇线抿直。
在开车上路前，燕希忽然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个米白色黑边的高级硬纸袋，放在了陆停词的腿上。
“这是你的第二份礼物。”
燕希就喜欢看陆停词受宠若惊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初来到这个世界一般的婴儿，紧张中又有许多期许。
陆停词问：“为什么要给我准备第二份？……早上的小苍兰我很喜欢了。”
燕希很理所应当地说：“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当然是因为我们是情侣。当然是因为，我爱你。”
想起出门前，陆停词还想把花带到车上的举动，不由让燕希感到失笑，虽然很喜欢，可也没必要这么爱不释手吧。
“打开看看吧。”
他准备的第二份礼物可能就比较世俗意义了。
这是一款男士奢侈品牌旗下的高奢系列，一个钱包——钱包触感冰凉，通体为典雅的复古黑色，表壳上带有系列独有经典的花纹设计，更甚至陆停词打开后发现上面还有一个“L”的字母。
显然是定制款。
燕希：“你再仔细看看，看看哪里有没有更喜欢的。”
燕希知道自己哪怕送根草，陆停词都能敝帚自珍，可那句话也是为了后面作为铺垫——原来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燕希竟然用拍立得偷拍了一张自己和陆停词牵手的照片。
而这张小寸的照片就静静地躺在了钱包的夹层中。
狭小的照片中，两只一大一小的手交握在一起，显得温馨而可靠。
从拍照的视角来看，显然是刚才陆停词主动牵手时，燕希拍的。照片背后甚至用油性笔写了——to my L.
对上错愕的目光，燕希就显得十分云淡风轻：“本来礼物就只有一个皮夹包，我还挺心虚的……但后面还好我想起家里有个拍立得，还好你主动牵手，我就拍了。”
“怎么样？喜欢吗？”
陆停词匆匆垂下了目光，仓促地说：“喜欢。很喜欢。”
*
车开到郊区的游乐园后，他们时间来的正好，也因为燕希买了VIP的票根，他们一整天下来几乎过得都是顺利而充实满足的。
燕希知道陆停词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自己就做好了功课，拉着他玩了各种大大小小值得游玩的项目，云霄飞车、跳楼机、鬼屋云云。中午逛了纪念品商店，也在餐厅吃了各种造型奇葩而可爱的特色菜品。
他们甚至在夜晚的摩天轮上，在特色的烟火花车下，相拥亲吻，享受着独属于他们俩人的寂静时光。
而在他的陪伴下，陆停词也从刚到家的怯弱小狗，生涩局促的样子，已经适应得很完美，不再小心翼翼。
唯一不变的，就还是站在燕希身边。
燕希被亲得晕乎乎的，四肢都滚烫了起来。
“咳……你知道第三份礼物是什么吗？”
“……还有？”
“当然。”
陆停词却想不到还会有什么。因为他只觉得自己足够幸福了，不能再贪婪了。
“笨，当然是蛋糕啊！”
燕希咧着嘴，满眼都是星星落入眼底而生辉惹眼：“其实，虽然我不过生日，可那天晚上我一定会吃一份小蛋糕的。所以你也是。”
……
*
或许欢快的时间总是转眼即逝，时间临近九点，陆停词开车送燕希回家。
燕希觉得跟陆停词在一起后，自己的体力似乎都好了许多？
至少玩了一整天，到家也没那么精疲力尽的表现了。
“今天生日我准备的怎么样？至少还及格吧？”毕竟是第一次给人办生日，燕希还是有点没拿准。
深夜繁星点点，别墅的门前绿植上顶着一头冬天限定款奶盖。
陆停词站在门外：“喜欢。很喜欢。”
燕希撇嘴：“是问你及格没……算了，不用回答我也知道你很喜欢。”
“生日快乐，陆停词。”
他们没再说话了。只有静谧的星空下俩道视线在半空中汇集。
燕希站在台阶上，一高一低，视线自然有了落差，这似乎经常出现在他们俩人之间。陆停词永远是以这种臣服似的姿态俯在那。
心脏加速。燕希也有了点耳根发烫，他脱下了手上的手套，兀自转身说：“……对了，花还在我家，我去拿给你。之后你再回家吧。”
可当他刚打开家门，灯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一阵脚步声，蓦地被身后的一股力道抓住。
好像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举动，燕希不意外……相反他也似乎在脑海中预料着。顺势借由陆停词的臂弯，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气息局促而剧烈，俩人相拥亲吻。
毫无预料，却又水到渠成。
……
燕希没想到陆停词的想法会比自己来得还要凶狠。
虽然知道家里没人，可灯没开，窗帘没拉上，他们就直接在月光下的行为让燕希心脏剧烈跳动，好像要从心口中越出般。
俩人沉重急速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身心贴合，犹如是浪潮，暴风雨前的浪潮。
燕希是泡在了水里一片叶子，只能依靠着陆停词的船而稳住身形。
皎洁的月光下，剧烈的动作甚至无意碰到了小苍兰，燕希发出一声急..喘。恰好此时，浅蓝色的一小片花瓣就这么落在了他粉红的肌肤上，显得相得益彰。
陆停词想。
那他贪婪点……就当是第四份礼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