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我拯救了我的救命稻草>第51章 画地为牢

  季涂的眼泪滴到手里的信件上才发现,自己怎么哭了,他擦了擦眼泪,又拆开下一封信,一封接一封。从季涂17岁的高三,写到大学毕业第二年的23岁,上千封信,有的间隔时间长,有的间隔时间短。间隔时间最长有隔了一个月的,间隔时间最短也有一天写了两三封的。

  一字一句,激起季涂的回忆。

  与孟页有关的那个信封很厚,是所有信件里面最厚的,因为信封里面还套着一封信,顾冶的记录已经让季涂知道了前因后果。套信跟顾冶所有的信件都不一样,顾冶的信封上只有日期,不是写给他的,而是写给自己的。套信上面却写了他的名字,写着季涂亲启,这是不一样的笔迹,这是另一个人专门写给他的。

  那个人是谁,季涂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打开信件,滴落在末尾的两滴鼻血,已经不似当时的殷红,血迹有点暗沉发黑了,它们深深地刺痛了季涂的眼睛。

  那个少年,如果他现在活着,是跟蒋时一般大的年纪,但他永远留在了六年前的那个无尽夏。

  所以我想要送长命锁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真相鲜血淋漓,叫人惊悚。

  ——

  一年来,总是默默关注季涂,深感自己这种行为很不妥当,像一个跟踪狂,像一个偷窥狂,像变态一样的行径。但又别无他法,我都不知道为何我如此胆怯,不敢面对季涂。因为我一步退缩,产生蝴蝶效应,导致季涂遇到了另外的人,不知道于他而言是好是坏,但他现在很开心,他开心我就开心。

  我也说不上来,什么时候开始从只是单纯的想看看季涂过的好不好,变成想要了解他的一切。看着他的照片,写了一封又一封会永远尘封的信件,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我的存在,我的一句对不起大概也永远没法说出口。

  ——顾冶于季涂18岁纪事,2月12日

  ——

  当时万念俱灰,生无可恋,每天寻死觅活,直到害季涂与美院失之交臂,心里愧疚翻涌,脑袋也不清醒,所以信了姑父的夸大其词,说季涂如何优秀,如何钟情美院,说因为我毁了季涂的一辈子。季涂的人生转折点仅仅是被我一撞,说他的前程和梦想就此落幕,说要我为他的人生负责。

  现在想来,这番说辞漏洞百出,但当时就真的相信了,决心好好生活,想要更努力更优秀一点,想着如果真的影响了季涂的人生轨迹,希望在他落寞的时候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来帮到他,弥补一二。

  后来我才知道,早年一直不敢出现在季涂面前,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不敢尽力解决对季涂造成的伤害,是因为,我想活。我想活着,就像姑父故意扭曲事实只为了让我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一样,我也想为自己找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顾冶于季涂22岁纪事,10月16日

  季涂看完那些信已经过了一下午加一夜,天将要亮。

  再次回忆起和顾冶的点点滴滴,脑子一卡一卡的,像是要死机的前兆,季涂相信顾冶是爱他的,不仅仅只是亏欠。

  可是相信是一回事,自我拉扯又是另外一回事,两个小人儿在脑子里打架的场景,他经历过一回了。

  如果跟顾冶的这场恋爱之前,没有季康的存在,那么季涂绝对不会控制不住的想东想西。可是没有如果啊,可是偏偏有季康这个前车之鉴呐。

  如果当初和季康分手,没有回忆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没有那么多爱的证明和相爱的痕迹,不再通过以往来自我麻痹季康是深爱他的,他也不会去纠缠季康,自我拉扯。

  这种事情如果没有发生一遍就好了,季涂现在就可以像当初坚信季康还爱他一样,坚信顾冶深爱他,其中的亏欠只是序章而已。

  可是人心多复杂啊,嘴巴可以说谎,眼睛也是可以说谎,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将近七年。

  他们和自己相处的时候,除了亏欠情节,还有什么?所有人都是上帝视角,唯独自己像是栅栏里的困兽,还以为自己待在了被圈养的舒适区。

  好讽刺,恩爱两不疑——

  季涂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一下子得到的这么多信息,手机来电话的声音突然打破宁静,季涂麻木的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余珍着急的说着前两天他们回宜县镇上去了,刚刚季徽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了,她一个女人在家,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怎么办,叫季涂赶紧回去。

  季涂心里压抑的事情太多,都没有细想,这是这么多年,余珍第一次示弱。

  季涂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看着书房,被他打开的门没有关上,他把之前叫陆西珉做的长命锁拿进去,放进了关于小孟套信的那个信封里。

  回程的路上,季涂脑子很乱,总有一种游离世界之外的感觉。

  季涂在微信上跟陈捷说了自己要回家待几天,然后放下手机闭目养神。想也想不出什么来,季涂索性把自己才得到的消息一股脑的编辑成文字发给陈捷,他想通过这种方式理清楚。

  陈捷收到消息的时候,眉头一皱,自己这是第一次见季涂发“小作文”,甚至用小作文来形容都不够。陈捷看着这长篇大论,感慨自己当年写毕业论文估计都没有这么多字。

  陈捷越看,神情越来越凝重。

  季涂到家的时候,季徽没事,余珍也没有慌张的样子。

  他们用平静的口吻说着:“我们想了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就给我们一句准话,你还能不能正常的结婚生子?”

  季涂实在是心力憔悴。

  “没办法的。我生来就喜欢男人,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季涂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他放松全身,后躺在沙发上,哪怕现在地震侵袭、火山爆发、泥石流泛滥,他也不想动。

  余珍和季徽只以为他嘴里说的那个人是过年时手机照片里的那个,但季涂说的是顾冶。

  “我们宁愿你一辈子不结婚,也不会接受你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然后呢?”

  “我们现在不逼你结婚生子,但要你答应,跟我们回乡下去,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离开,其间不能使用通讯设备跟外人联系。”

  季涂听的好笑,这是把他骗回来然后软禁起来啊。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要非法软禁我?”

  “没有要非法软禁你,给你自己做选择。你如果不同意也可以离开,但一旦你踏出这个门,从此以后,你就不再姓季了。我也会告诉你大伯他们所有人,整个季家都跟你断绝关系。”

  虽然季徽嘴里说他可以离开这个门,但季涂看他们这个样子,怎么会让自己离开。

  “行,都听你们的。”

  季涂不想挣扎了,挣扎来挣扎去,无非是从一个囚笼到另一个囚笼。

  得到一个确定答案,余珍他们生怕季涂反悔一样,立马把他带到了乡下。

  季涂看着眼前这个老房子,好像也不那么老,不过上一次住还是自己七八岁的时候,那时候暑假回乡里,就跟三爷爷一起住这个房子。

  三爷爷早不在了,三爷爷的儿子,也就是季涂的堂叔,也搬到镇上去了,这房子也就空了多年,没想到现在成了他的“家”。

  季徽向堂叔把老房子借过来还是买过来的,季涂没问,但他们的心照不宣的是,季涂大概会在这里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老房子里没什么东西,空置多年,早先有的东西,现在也腐坏不能用了,都被季徽清理了。

  季涂提着行李走进去。

  余珍和季徽提前把老房子打扫的很干净,重新置办了床、衣柜、冰箱、洗衣机等等,这些东西都像是自为一个阵营,并不搭调的出现在房子的各个地方。

  果然,他们嘴里说叫季涂自己选,但他们早已经为季涂选择好了。

  季涂简单参观了自己的居所,确实只能简单参观,空空荡荡,他怀疑自己说话还会有回音。

  中午季徽余珍领着季涂在村里一个同姓伯伯家吃饭,季涂没什么食欲,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自己回老房子里来,他前脚进门,余珍后脚也回来了。

  季涂猜,余珍应该是怕自己跑了,但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季涂要是想跑,在镇上就跑了,还至于跟他们到交通不那么方便的村里再跑?

  季涂自己去房里待了会儿,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纸条递给余珍。

  “这单子上都是我要用到的东西,有的家里有,有的需要重新买,我这卡里还有一些钱,你先拿着,以后我要买什么东西你用这里面的钱就行。”

  余珍接过来,纸条上面的东西列了不少,看来季涂是真的打算长期在这里生活,这是好事,证明季涂没想跑,这也是坏事,证明季涂没想妥协。但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余珍就打算陪季涂耗着。

  “我需要打电话。”

  余珍的要求是季涂不能使用通讯设备,在季涂一回去还没有摊牌的时候,余珍就把季涂的手机拿走了。

  “我是不告而别,我还有工作和朋友,他们联系不到我是会报警的好吗!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你们了,就不会反悔,我就给陈捷一个人打,把工作室的事情安排一下,顺便让他去我住的地方把我的东西寄回来。”

  余珍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季涂的手机还给季涂,但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季涂用手机,生怕季涂搞什么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