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春潮晚>第17章

  张叔在门外轻声敲了两下门,时岭坐在桌前紧跟着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的人。时岭对推开房门的张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示意他出去。张叔跟着时岭的视线远远看了一眼床上的人,看得并不不真切,又退了出去。

  许是开关门的动静入了梦,时岭听见床上的人含混不清的呓语。

  “不要,爸爸。”

  “留下它吧———”

  拉扯不清的语句里,文羽似乎是在梦中同他的父亲争吵,语气却是在乞求。

  “不要——”

  那株海棠树最终还是在电锯声中轰然倒地,文羽觉得自己再一次毫无征兆地坠入虚空的深渊,猛然降临的失重感让他从噩梦中暂时逃脱,但他知道,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同样的情节还会再次发生。

  海棠倒地,电锯轰鸣,残忍地夺走关于母亲留给他的一切。

  他无法逃脱的梦魇。

  文羽惊醒的瞬间,温热的掌心覆盖过来,替他拂去了额头上因噩梦而渗出的汗珠。

  “做噩梦了?”他的视线被时岭的手阻隔,文羽只听见他温润的嗓音。

  随后,文羽缓慢睁开的眼睛对上时岭墨黑的瞳,他紧促的呼吸因为时岭带着关切的目光开始缓慢地平复。

  良久,文羽终于点点头。

  时岭替他抬高身后的枕头,文羽靠着枕头坐起来,碰到后腰的某个地方,文羽轻轻蹙着眉头,刚要伸手去揉才发现自己一只手正紧紧攥着时岭的手。像是刚刚梦里发生了什么不能让他松开时岭手的事情,怪不得,怪不得这次没有彻底坠落。

  “对不——起”文羽下意识要缩回手,开口说话的嗓音却沙哑无比。几乎立刻他就噤了声,再也不肯开口。

  文羽要缩回去的手反被时岭握住,他另一只手空出来将桌边的水杯递给文羽。

  “先把水喝了。”

  “舒服些了吗?”一杯温水马上见了底,毕竟从昨天凌晨到今天傍晚,文羽滴水未进。

  “嗯。”

  “我……又梦见文家的海棠树了。”时岭接过空掉的水杯,听见文羽低着头轻声说。

  “海棠树?”时岭靠近了些,替面前低头的人捋顺了耳边翘起的发尾。

  文羽抬头看他,点点头。

  “那可以告诉我吗?”时岭看到他的倦容,因为过度体力消耗和被噩梦惊醒而失掉血色的脸,往上是让人爱怜无比的一双眼睛,正看向他,尽管此刻不带着丝毫哀求的意味,时岭却只看得到他让人怜惜的神情。他低头吻了吻文羽的脸颊,轻声说道。

  “那是我妈妈种的海棠,他们结婚的时候。”

  “后来妈妈病重去世,他…….”文羽犹豫着,最终只是用“他”来称呼文从君。

  “他带了那个阿姨回家,他们让我叫他哥哥,是他们的孩子。”

  文羽没有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时岭却在他的称呼里跟他拿到的资料里的人精准地对号入座。

  “后来,我从楼梯上摔下来。”

  “其实不是摔下来,小时候妈妈就叮嘱我仔细走楼梯,我从来没有摔过,是他把我推下来的。”

  “因为检查出来我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也不能治疗。他就把我放在家里了。”

  “春天的时候,那株海棠刚结了花苞。那天早上,她说就是因为这棵树,家里才接二连三的出事。”

  “傍晚的时候,它就被砍掉了。”

  “过去四年了,每过几天,它就会在我的梦里被砍掉一次。有时候我会很大声喊,但是没有人理我,有时候我被惊醒的瞬间,会听见妈妈的声音,听见她叫我小羽。”

  “所以,我既想梦到它,又抗拒梦到它。因为……可以听见妈妈的声音。”

  “但是刚刚好像有人拉住我了。”文羽的语气从波澜不惊变得轻而缓慢,像是站在旁观者的局外讲述了一个漫长而痛楚的故事,最终却发现猛然惊觉自己成了戏中人。

  但是,这一次有人替他挡住电锯刺耳的轰鸣,有人在他跌入黑暗之前拉住了他。他低头盯着被时岭握着的手。

  文羽深呼出一口气,像是因为时岭得到了暂时的解脱,再看向时岭时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从前时岭告诉他,可以讲些让他觉得开心的事情,可是今天,时岭一并将他痛苦的、不光彩的事情接了过去,连同那株海棠。

  “抱歉,从前总是留你自己醒过来,我早该发现的。”时岭伸出手臂将人揽进怀中,文羽眼睛倏然睁大看着时岭,后知后觉理解了时岭的意思。

  他向他道歉,却不劝诫他的痛苦,他只是听他说完,文羽突然明了,原来时岭是可以同他感同身受的。时岭让他叫他“阿岭”,那是不是意味着连同想要分享的亲密关系和惺惺相惜的痛楚一起和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没关系的,阿岭。”文羽的手还被时岭握在手心,他像小猫一样轻轻在时岭手心挠了两下。

  听见这个名字,时岭神色微变,将人裹着被子挪到大腿上。

  文羽惊呼了一声,隔着薄薄一层被子吃痛地按着后腰的位置。

  时岭的手顺着被子边缘伸进去,隔着睡衣往下试探着按下去,丝质睡衣下的节节分明的脊椎骨,瘦弱而纤细,好像他稍微用力些就可以把他折断。

  “怎么来家里这么久了,还是这么瘦?”时岭叹气一般,俯在他耳边说道。

  他继续往下,碰触到文羽的腰窝,听见怀里的人小声倒抽一口气,时岭知道大概就在这个地方了。

  昨天夜里,文羽被他抵在床边跪着,掐着腰从后面进入时,时岭低头看到文羽单薄的后背下起伏抖动的肩胛骨,情迷中像要凭空生出一只漂亮的蝴蝶。他握着身下人的腰一时冲撞得过了头,像是在耐心的进出中等待他骨中的蝴蝶振翅而出。

  在身下人的半是哭喊半是呻吟的热潮里,即便他是跪下的虔诚姿势,可仍然像是心怀孟浪的信徒在侵犯他的维纳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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