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都市情感>焚风灼心>第7章 07 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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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珩给餐厅打了电话,确认枣酥里面有加一点核桃,还是榨汁加在馅里的。比例不多,所以很难吃出来。

  “你需要马上去医院吗?”白珩着实着急了。

  “不用,没吃多少,目测就长点疹子。”聂山律说着就挠了挠脖子。

  “真的不用?去看看吧。”

  “放心,要是特别严重,我现在就该喉咙肿得喘不上来气。”

  后面半节自习课,白珩除了盯着他,什么事也干不下去,聂山律抬个手他都要紧张一下。

  下课后,白珩坚持要送聂山律回家,好不容易说服了他。

  “走吧,我家的车一般都停在4号门。”白珩假装傍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路上还给他介绍了4号门荒凉的来龙去脉。

  聂山律听完,只在他喂猫的地方停了一会,环顾一圈,似乎在找猫。白珩也没催他。

  王叔早就在那等候,看着没见过的同学,也不会多问。

  “你家住哪,先送你。”白珩问。

  聂山律报了个小区名,离白珩家不算远,也是市里有名的高端住宅区。毕竟能进他们学校的除了成绩拔尖的人,就只剩家底殷实的人。

  “我就住你附近,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白珩把手机号给了他,很快聂山律就给他打来。

  白珩怕晚上漏接电话,还专门设置了特别的铃声。

  “我没那么严重,你真不用这么紧张。”

  或许是他们的话题太诡异,王叔都多看了几眼后视镜,目光都落在聂山律脸上。

  “要去药房买药吗?”

  “家里都常备着的。我保证,没问题。”聂山律可能真怕了他多想,近乎讨饶地说:“我随时给你发消息,真别担心。”

  聂山律住的联排别墅,车刚停稳,门前的灯就亮了起来。

  一位身着全黑的妇人走了出来,她五官精致,即使是在深夜里,也有种熠熠闪光的美。但是她眉间的郁色抢夺了原本的光芒。聂山律遗传了她的所有特点,甚至是阴郁的特质。

  “妈,这是我们班的班长,今天他送我回来的。”

  “同学你好,真是麻烦你了,下次有空再邀请你来我们家。”

  虽然她语气温柔,却充满着不欢迎的态度。

  “阿姨没什么的,今天我给他吃了枣酥,里面加了核桃。我不知道,害他过敏了,实在抱歉。”

  安骞突然紧张了起来,说着就要拉聂山律回家,他不算单薄的背影,被这栋漆黑的别墅映衬得分外飘摇。

  聂山律回家后并不好过,他为了让安骞安心,需要吃药并在她的看管下入睡。自从父亲车祸离世后,安骞无法接受聂山律有任何危险,总是喜欢看着他睡觉。还要不停说她唯一的儿子有多重要,然后就是无止尽地哭。

  他一直想劝说安骞接受心理咨询,可是只要听到心理,她就会更歇斯底里地哭,从此这个提议再也没在家里出现过。聂山律没有时间消化父亲聂一骁去世的消息,就被迫照顾起母亲的心理状态。家里有钟点工每天上门做家务,安骞不甚稳定的精神状态,并不能接受家里人来人往。

  聂一骁死后,安骞没有怪罪于从车祸中幸存的聂山律,而是将责任都包揽到自己身上。如果当初不是她执意要回老家麓城,聂一骁还留在建县,成为没有后顾之忧的少当家。聂一骁主动放弃家产,陪着安骞到新城市打拼,逢年过节还是要回家。等到他二弟逐渐掌权后,他们一家就回去得少了。

  安骞没有心思接手聂一骁公司的股权,全部出卖,只留了很少一部分给聂山律。相当于每年他有一个巨额红包。聂山律的爷爷自然是看不得他们俩受委屈,每个月都会接济他们,还说如果随时想搬回家都欢迎。

  可是,在安骞看来,这就是在和她抢儿子。

  聂山律不用承担父亲去世的过错,却被安骞拖着不能走出泥潭,不然就是对全家的背叛。他很少主动想起父亲,即使那些记忆都留在一个鲜活的角落。

  他怕被拖垮。

  聂山律睡得迷迷糊糊时,感到握着他手的力量消失了,安骞终于抵不住疲倦回房间了。

  他从床头柜里拿出完全静音的手机,接近凌晨时间,白珩给他发了五条信息,还有一个未接电话。最后一条是半小时以前发来的,确认他睡着了,还不忘提醒他把化学作业写了。

  聂山律回了他一串ok的猫猫狗狗表情,表示他的状态确实很好。

  居然收到秒回的消息:“明天我来接你?”

  聂山律有些困了,也没和他掰扯就同意了,他很少能遇见比他还客气的人。而且如果他拒绝了,真怕白珩能良心不安到失眠。

  不过,他还是有点倒霉,一大早醒来,手臂和腿上都起了荨麻疹,右侧脸颊也有点痒,估计到了中午就该发作。

  外面下着雨,他找了一件长袖T恤代替短袖,穿在校服衬衫里,这里里外外的衣服都是折磨。庆幸的是荨麻疹算比较轻的过敏反应,目前还没诱发其他的症状。

  等他接到白珩的消息,才匆忙下楼。

  “今天你不吃早饭?”阿姨问了他一句。

  “不了,今天要早点去学校。”

  安骞估计昨晚没休息好,早上也懒得下楼,聂山律正好省了应付她,戴着口罩的他看起来没任何问题。

  可是,一出门他就忍受不了口罩摩擦脸颊的瘙痒,简直令人抓狂。

  所以车门边的白珩看见的就是脸上绯红一片的聂山律,第一反应是怪好看的,但是随之就从他蹙眉和撇下的嘴唇看出来心情比以往更糟糕。

  白珩指着自己的脸颊示意,“你这里好像有点肿?”

  “我手臂上,腿上也有,过几天就消了。”

  “你要是需要去医院,随时和我说。”白珩照顾病号还能贴心地给他开车门,上车后就递上来热气腾腾的面包牛奶,还有十分温暖的水煮蛋。

  “你这待遇,让我以为荨麻疹是得了绝症。”

  “别瞎说。”白珩正紧张着,被他这口无遮拦地吓一跳,“你要是怕耽误上课,可以去校医室,那里的医生也不错。”

  聂山律一指书包,“我带了上次没吃完的药。”

  白珩总算安心一些,似乎也意识到盯着别人吃早饭不太礼貌,又拿着手机继续看新闻。

  车里安静片刻,就更显得空旷了,聂山律搞不懂白珩一个人上学为什么需要7座的车。

  “我发现你居然会开玩笑,虽然不是特别吉利的那种。”白珩收了手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可能因为我本身就不是个吉利的人,学校不都这么传的吗。”

  作为风暴中心的聂山律,大方承认这些传言,也代表他觉得无所谓。

  “你自己别这么认为就行。你今天就这么走进去,过段时间他们就会传你得了荨麻疹也怪可爱的,杀伤力大减。”

  聂山律不想和他争辩,而且听他胡扯还有助于转移注意力,就不会觉得难受。

  趁此机会,白珩以他们的座位为圆心,介绍了一圈周围的人。而且知道聂山律记不住名字,都是以座位和行为特征来讲。

  比如上课总爱发言的学习委员,以前社恐得自我介绍都声音发抖,后来她被班上以章尧为首的几个爱在课堂上接话的学生,锻炼得可以训人不红脸。还有章尧的同桌,没事喜欢给人看手相,猜来算去混了个半仙的名号,看着不着调却能时不时冲击全年级第二名。

  “半仙儿寒假把腿摔了,最迟下周就要回来了。”

  “章尧同桌?不就是我前面吗,那现在坐那的是谁?”聂山律吃完早饭,擦着手问。

  “你前面哪来人?你是不是看错了。”

  聂山律一瞬间汗毛倒竖,随即反应过来平时一本正经的班长,据说也是稳居年级第一的天之骄子,开玩笑还这么无聊且恶趣味。

  “你昨天还警告他别靠着课桌抖腿,不然就给他腿上绑一升的可乐,看他抖一天。”

  白珩轻笑道:“这你还记得,我随口说的。他原本坐最后一排,有时候想听课了就看前面哪有空位就坐。”

  这一路上,聂山律算是认识了一圈人,虽然名字和脸还要对上一阵,但没有那么陌生了。

第一节 课就是化学,聂山律仿佛被老师眼镜的反光射中,这才想起化学作业忘了。

  “昨天还是有那么几个顽固分子没写作业,下学期才正式分科,如果提前做好决定也可以找我特批不写作业。我点到名的,要听课就去后面站着,不想听就出去。”

  聂山律都准备自觉站起来,白珩却被第一个点名,他起立时还递给聂山律一个放心的眼神。

  四名同学都去罚站了,没写作业的聂山律如坐针毡,白珩这份关心让他比荨麻疹还难受。

  好在化学老师手下留情,让他们站了半节课就大赦。

  课间,聂山律总想对白珩说点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很奇怪。

  等到第两节 课,抖腿王又靠着他的课桌开始发作,聂山律不再撑在课桌上,怕这共振加剧脸上的疹子。白珩却伸手推了抖腿王一把,他转过来不好意思地笑笑就坐直了。

  聂山律的手臂又在隐隐发痒,他忍得实在难受就会隔着衣服轻挠几下,图一个心理安慰。但是他架不住手上的动作越来越重,白珩在记笔记,顺手拿笔敲他手背。

  “难受我们就去医务室,我刚才查了,越抓越难受。”

  他自然懂这些道理,奈何忍不住。他又自以为隐蔽地抓了几下,手腕就被攥住。

  白珩的手有一丝病态的冰凉,很难想象他这么热烈的人会有如此薄凉的一面。聂山律想了很多有的没的,反而没觉得白珩抓着他有什么问题。他的脸贴在课本上,能听到白珩记笔记的沙沙声,还有自己铿锵有力的心跳,一击又一击的回声。

  白珩看他消停下来,就松了手,仍然在手腕上留下一点沁入骨髓的冰凉。聂山律忽然觉得那处烫得慌,不敢再碰。

  就像他对白珩过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