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白君童根本站不直的样子, 突然笑了起来。
白君童喘着粗气看着他。
她心里憋着火,拖着左腿蹭着墙面往后蹦,却眼见男人边笑边朝她走来, 几步, 就到了她面前。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就选了巷子这条路。
自己是给了这人一个绝好的犯罪现场啊, 真他妈的操了。
“喂!”白君童突然冲他身后大喊了一声, 男人下意识扭头去看,就是现在!
白君童卯足劲儿用手肘狠狠砸在男人肚子上,再趁他弯腰的同时伸手往他脸上狠狠一抓……
她更后悔自己没有留长指甲的习惯, 不然这一下得给他来个爆炒肉丝。
随着他的一声痛呼之后, 白君童扶着墙面拔腿就跑……
虽然一瘸一拐, 但是速度还算够用。
此刻,白君童算是体会到了惊悚电影里的那种被人追杀的紧迫感,简直刺激得要命。
边跑她边掏出手机, 刚拿出来,屏幕上就全是雨水,怎么按都不亮……得!打开手机失败。
她咬紧了牙看了眼不知道已经拐到了哪条分叉巷子。
妈的, 怎么还在巷子里!这个巷子她不常走,所以到底走到哪儿了她现在是真的不太清楚,简直晕头转向。
大雨在此刻还非常影响听力, 白君童踉跄着跑的同时还得注意身后, 满头满脸都是雨的她简直狼狈不堪。
手机可能是之前就进了太多的水,现在压根就开不了机, 更不用说打电话了。
所以说人在倒霉的时候是真的格外的倒霉, 白君童觉得她一辈子的霉运肯恶搞都堵在这儿了。
希望这事儿能顺利度过,之后她准备去买张彩票, 不中个十万八万的都对不起自己。
没多长时间,白君童隐隐听见了一个拐角处传来男人隐隐的脚步声,她赶忙屏住呼吸调转了方向……
最后,白君童爬上墙面,躲在一个估计是用来养宠物的破木屋子里。
腿很疼,雨势也不见小,以及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见的厚重脚步声,都让她绷紧了神经。
破木屋子很小,她只能努力蜷缩在里面,还扯了边上的一个坏掉的车轮挡在前面,以防男人经过这里的时候一抬眼就能看到没藏好的她。
破木屋子里很臭,让她一阵的犯干呕,可是她不能发出任何的声响,只能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死死忍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神经太过于绷紧了,白君童总感觉那阵脚步声一直在下面的巷子里来回走动……
这个姿势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白君童感觉身上有些发热,还有一阵恶心的感觉涌到喉咙,她半睁着眼睛看着遮挡着自己的黑色轮胎,脑子里竟然会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她记得,小时候男人每次回家问老妈要钱又没有要到钱的时候,就会打妈妈,她去护了几次,却没什么作用,除了跟老妈一样的挂一身的彩……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妈变得会对她大吼大叫,她一直到现在也没想通,只是不怎么敢靠近了。
后来只要老爸回来,她就只敢缩着身体到处躲,一听见声儿就躲,家里的床下,柜子里,厕所,都是她经常藏身的地方。
她想,在老妈变得不可理喻之前,自己应该还是爱她的……
当白君童从巷子里一瘸一拐走出来的时候,早上的考试已经完全结束,那总是不停的大雨也没了动静。
她走到学校门口看着三三两两走出学校的各个考生,心底一片茫然。
她的一身狼狈让不少人驻足观看,只是她一脸的漠然让人不敢靠前。
结束了,好像。
她有些不确定,她想找个人问问,考试结束了吗?
她的手里还提着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工具袋,里面的准考证已经软烂不堪。
她想,她应该能赶上的。
可是雨一直下,她总能听见脚步声,她不确定人走没走,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雨停,直到巷子里空荡一片。
良久,白君童突然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格格不入的自己。
可能是没再水里泡着了,手机这会儿又重新活了过来,她感觉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拿起来一看,屏幕很花,好几道裂缝里透着白光,让她看不清来电是谁打过来的。
她的手指发着颤往手机接听键上滑动了几下,最后手机竟然卡住了,好几秒后,唐笑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过来。
声音有些小,白君童愣了愣,这才将手机靠近耳朵。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唐笑笑问。
白君童的嘴角突然向下撇了撇,接着眼眶忍不住地红了。
她该怎么告诉唐笑笑,她们可能上不了一个大学了。
“喂?喂?”唐笑笑疑惑地喊了两声。
高考还没有结束,下午还有一场战斗,她不能影响唐笑笑的正常发挥。
想到这,白君童无声地吸了吸鼻子,又清了清喉咙:“嗯,我听见了,刚才……在吃东西。”
“哦,这样啊,那你挺快的,我和何佳燕都还没找到位置呢,人太多了,今天的作文有点难写,我最后一分钟才交卷……”唐笑笑那边很吵,她的声音时大时小,“对了,今天的听力最后好难啊,我没听出来,你选的什么啊?”
“……”白君童脚下一顿,疼痛的膝盖让她不由得将视线落在自己的腿上,好几秒她才开口,“是挺难的,我也没听出来……”
她的声调平稳,语气冷淡,唐笑笑到没听出来对方的不对劲。
“你也没听出来啊,”唐笑笑一下子乐了起来,“那说明是真的难,对了,你吃的什么呢,我参考一下你的菜单。”
白君童闭了闭眼,将心口的难受劲儿压下去,扭头往边上一家牛肉粉馆看了一眼:“牛肉粉……好了,你快去吃吧,下午加油。”
她要憋不住了,她现在很难受,很反胃,也很疼。
不止受伤的地方,她感觉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没哪一处不疼。
太阳穴的血管在此刻跳动得非常明显,带动着她的脑袋也跟着胀痛着,要是能把它扯出来,白君童觉得自己肯定第一时间把它扯出来,因为实在是太疼了,她的脑袋像是要炸掉了一样。
“嗯呢!我肯定会好好考的,”唐笑笑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我很有把握能考好。”
“……那就好,”白君童说,“挂了。”
这段时间白君童感觉自己好像总是光临医院,前前后后得有三四次了,有些是因为奶奶,有些是因为自己。
白君童没有先去医院看伤,而是直接打车去的警察局。
白旭卓的事儿,她现在也只能来找警察解决了。
对于白君童的出现,警局里的人都感到十分的惊讶。
其中有好几个眼熟的叔叔阿姨都知道今天她应该去高考,而不是一身脏兮兮的出现在这里。
这是一件让大家都很疑惑的事。
……
听白君童将事情经过说完,瘦高警官脸色仍旧很难看,白君童手里捧着一个姐姐递过来的热水,也定定地看着瘦高警官。
也是这次她才知道,瘦高警官姓杨,朴警官好像出任务去了,这段时间都不在这里。
“先吃东西吧,一会儿吃完了,你去把下午的试考了。”杨警官站起身来,“你的事我们会严肃处理。”
白君童也跟着站起来,摇了摇头:“算了,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现在只想休息,我很累……”
说着,她再也顶不住身体的疲惫,眼前一黑身体就往后倒了下去。
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能听到刚才递水给她的那个姐姐说了一句:“她在发高烧……”
终于考完试,唐笑笑和何佳燕从二中出来就迫不及待地给白君童打电话。
她想赶紧给白君童说,她这几天刷的好几道题竟然都出现了,差不多的问题,答案大同小异,她写得简直顺手极了。
稳了稳了!
六百分稳了!她觉得六百五也可以冲一冲!
可是直到和何佳燕分开,她拨过去的电话也没人接,她第一时间就想去出租屋找人,没走几步却又停下脚步,她记得白君童和她说过,不要去出租屋……
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除了出租屋,自己完全不知道白君童在哪里。
拨过去的电话再次自动挂断后,唐笑笑捏着手机陷入了沉默,直到不止不知不觉回到家里,看到正围着围裙在厨房和客厅不断往返的唐爸,她才缓过来。
“考完了?”唐志军手里还拿着勺子,看到刚回到家的唐笑笑,脸上满是笑意,“再等会儿啊,爸爸今晚给你弄个硬菜,专门找厨师学的,一会儿你给评价评价……”
说着,刚转过身往厨房走了两步又扭过脸说:“对了,桌上你林叔给买了水果,你饿了的话先吃那个垫一下……”
唐笑笑没答话,只是看着爸爸重新进了厨房,而饭桌上已经摆放了三盘菜。
和爸爸脸上的笑容相比,唐笑笑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像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她走过去站在桌边看了好几眼,心底仍旧难受得不行。
她想见白君童,马上见到她。
可是电话打不通了,再打的时候对面就自动关机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害怕,害怕白君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问了段尘,可是段尘说他一整天都没见到人,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中午她还和白君童说过话,还让她好好考。
难不成……
“……”将手里装着笔和证件的袋子放在沙发上,唐笑笑站着发了好一会儿呆,直到唐爸端着一大盅冒着热气的菜出来,她像是下定决定似的,转身说:“爸爸,我要出去一下,你先吃吧,不用等我……”
说着转身就要出门,唐爸小心翼翼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饭桌上,脸上表情明显不悦:“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可是没人回应他,随着门被从外关上,屋里再次陷入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