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童愣了好几秒, 感觉喉咙像是被谁给死死掐住了一样。
他说什么?
奶奶记不得回家得路了?
怎么会记不得回家的路了?
“喂?”没听到回答,警察不由得问,“能听得到吗?”
“警察叔叔, 那个, 我现在不在城里,能不能, “白君童说, ”能不能先等我会儿,我现在就买票过来……”
屋外的月光落在门口的白君童身上,衬得她的脸色格外惨败。
“啊, 这样啊, 那不急, 你奶奶状态现在挺好的,你别太担心,”警察宽慰她, “这样吧,你也别着急,这么晚了, 你也还是个孩子,我尽量和你家大人联系,让他们尽快把老太太接回去。”
“我家没有大人。”白君童叹了一口气, “叔叔, 就先麻烦您照顾一下我奶奶了,我尽快赶回来。”
“呃……这样啊, ”警察好像懂了什么, 只好说,“那行, 这边我们会多注意的,你一路上也要注意安全啊。”
“嗯,谢谢。”白君童冲对面道谢,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抬眼看了看此刻挂在天空的月亮。
收拾行李的声音还是把唐笑笑吵醒了,白君童抿了抿嘴:“我奶奶现在在警察局,我得回去一趟。”
“啊?!”唐笑笑本来还有些懵的脑子一下就清明了,赶忙坐起来,“那我,我跟你一起回去……”
说着,她下床起来抓了衣服裤子就要穿身上套。
“你不是还要去看你妈妈吗?”白君童空出一只手拉住她,看向唐笑笑因为没戴眼镜而显得圆溜得可爱的眼睛,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并不那么焦急,冲唐笑笑勾了勾唇,“不用担心我,我奶奶现在有警察叔叔帮忙看着的,没事儿,我现在只是回去把人领回去。”
提到妈妈,唐笑笑一下找不到反驳的话,她皱着眉一脸犹豫,裤子还只穿了一半。
“可是你现在怎么回去?有高铁票吗?”唐笑笑问。
“最早的是早上七点的,我六点从这儿出发,”白君童低下头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这才站起身来,“还可以睡一会儿。“
唐笑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距离七点还有四个多小时。
“快来。”白君童坐上床,伸手在床上拍了拍,“赶紧的,抓紧时间睡。”
两个小时很快就没了,唐笑笑感觉自己才刚感觉有点迷糊,就感觉白君童起身了。
“让姥爷开三轮送你吧。”唐笑笑撑起身子坐起来说。
……
到高铁站的时候时间还早,才六点半。
白君童搓了搓胳膊上被早上温度冷出来的鸡皮疙瘩,又看了看这会儿人很少的高铁站。
唐笑笑和姥爷和她在门口就分开了,这边的高铁站也比较小型,检票口只有一个,白君童走到仅有的那几排等候椅坐下。
-到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唐笑笑发了消息过来,白君童抿着嘴看了好几秒。
-知道了。
她回。
从高铁上下来,白君童拖着行李箱打了车就直奔警察局,一进门,她就看到了一个正端着茶杯吹着茶叶浮沫的中年警官。
中年警官长得有些凶,这会儿可能太早,警察局大厅里就看到他一个人,行李箱的滚轮声音在此刻有些格外的大,那警察抬头看她,随即一问:“什么事儿?”
“请问一下朴警官在吗?”白君童喘着粗气问。
她在来之前和昨晚上那个警官联系过,说让她直接来就行了。
“哦,是你啊,我就是。”中年警察顿时冲她招手,“来接你奶奶是吧,在楼上呢,我带你去。”
“谢谢朴警官。”白君童赶忙跟上去。
走到拐角上楼时,朴警官对她说:“你奶奶今早就恢复了,说是记得回家的路,但是啊,我给她说你要来,就让她在楼上等你,早餐也吃了的。”
“谢谢您。”白君童真心地道着谢。
朴警官笑了起来,倒是显得不那么凶:“对了,你奶奶可能有点老年痴呆,你最好还是带去医院看一下。”
“老年痴呆?”白君童脚步一顿。
“嗯,挺正常的,毕竟都这么大年纪了……”朴警官说。
直到看到屋子里的奶奶,白君童这才感觉脑子里‘老年痴呆’这四个字像是烟花一样陡然炸开。
怎么就老年痴呆了……
“童童!”奶奶看到出现在门口的白君童,顿时伸着手过来拉住她,左看右看了一圈后,奶奶才问她,“你在笑笑家玩得开不开心啊?唉,怪我,不知道怎么了,出来一趟还把自己弄丢了,回不去了……”
看着奶奶懊恼的摸样,白君童终于没忍住,一把将老太太抱进了怀里,她吸了吸鼻子,忍着鼻腔里的酸意说:“对不起,奶奶……”
是的,她对不起奶奶。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奶奶的头发变得全白,奶奶的身躯也变得越来越弯,越来越瘦小。
奶奶在她怀里轻微抖了一下,然后也伸手回抱着她,并在她后背拍了拍:“说什么呢,你没有什么对不起奶奶的呀,奶奶挺好的。”
“唉……”站在边上的朴警官看着相拥的一老一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带着奶奶打车回到之前的家,也幸好奶奶钥匙没弄丢。
刚进门,白君童就看到了正准备从楼上下来的小姑父,而见到回来的两人,小姑父明显一愣,直接略过白君童直接问奶奶:“哎!妈,你这一大早去哪儿了?”
白君童火气顿时就上来了,先是松开了扶着奶奶的手,再一把将右手的行李箱推开,接着抬脚就要上楼往小姑父走去。
“哎哎哎!你要干嘛!”一看白君童那架势,小姑父直接二话不说,转身就往楼上跑,速度还很快,还没十秒钟就‘砰’的一声躲进了卧室。
“出来!”白君童追过去,不管楼下奶奶的喊声,抬手就往门上拍,“你他妈有种你就出来,我和你好好说!”
白君童感觉自己气得脑子里一阵阵的嗡嗡声,门被从里面锁死,她再大力,那门也纹丝不动。
“我操.你大爷,何东!我告诉过你,你要是让我奶奶受委屈了,我不会放过你,你还真是不把这话不当一回事呢是吧,你出来,出来!!!”白君童双目赤红地抬脚开始踹门,每一下都用尽了力气。
“你个疯子!”门内传来何东畏畏缩缩的声音。
“我是疯子,但你他妈就是一个畜牲!”白君童喘着粗气,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奶奶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上来,一手正拉着她的胳膊。
“你这是干什么呀。”奶奶满眼担心地看着她,“走,跟奶奶下楼!”
说着,奶奶拉着她就要走,白君童咬紧了腮帮子站着不动,眼里怒火熊熊。
像是听到了奶奶的声音,何东这才把门打开,门一开,他看着白君童和奶奶,伸手朝两人指了指,张嘴就说:“你们就是两个疯子,一个老疯子,一个小疯子,怎么不去死啊!你们怎么不去死!!!”
“我去你妈!”白君童二话不说,抬脚就踹了上去,砰的一声,何东肚子突然一阵剧痛,接着被那股巨大的力道给踹进了屋里。
白君童追进屋里骑上去就抡拳头开砸……
不知何时,小姑也参加了战局,不短的指甲直往白君童脸上挠,当然,白君童也没让她讨着好,抽空甩了她几个耳光,直接把人脸打得够肿。
“打110!快打110!叫警察抓她!抓她去坐牢!”小姑父撕扯着嗓子冲小姑大喊,每一个字都拼尽了全力似的,好不凄惨。
早上刚从警局接走奶奶,白君童没想到还没一小时呢,就又进来了。
“怎么回事?”和朴警官坐在一起的一个瘦高男警官看着站成一排的几人问。
“警官,她私闯民宅,还要杀我!”小姑父捂着肚子,肿得看不清五官的脸冲瘦高警官大喊着。
“是呀,警官,她想杀人,她就是个畜牲啊!”小姑跟着指证。
“喊什么!一个一个说!”朴警官脸色一沉,顿时吓得两人没了声儿。
“你们之间什么关系。”瘦高警官看向小姑和小姑父问,而朴警官则在桌上的电脑开始敲打着。
“夫妻啊。”小姑父回答,只不过语气没之前喊的那么大声了。
“那你们和她呢?”瘦高警官又问。
“她?她……”小姑父瞥了瞥白君童,像是不想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是我亲孙女,”奶奶突然开口,又指了指小姑和小姑父,语气止不住的叹息,“她是我女儿,也是她的小姑,他是我女儿的丈夫。”
听老人将几人关系介绍完,瘦高警官点了点头,这时,朴警官打字的手顿了顿,接着凑到了瘦高警官耳边压低声音像是在说什么。
“我知道了。”等朴警官继续打字后,瘦高警官这才看向几人,“那来说说怎么一回事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我今天刚下楼来,准备吃过了早餐就去上班,谁知道她一进门就要喊着要杀了我呀!”小姑父语气里满是惊恐地说。
“你喊要杀他了?”高瘦警官看向一直沉默的白君童。
白君童微微抬眼,瞥了猪头脸的小姑父一眼,嘴唇抿了抿,哑声说:“没有。”
瘦高警官眉头一皱,脸色顿时就变得很凶,看向小姑父:“那你说她喊要杀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啊?这,这个……”小姑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脸吓得一时噎住,不由得吐槽,“我就是说得夸张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