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减小的时候, 两人来到病房门口,白君童手上拎了些水果,另一只手牵着唐笑笑的手。
这会儿的病房门轻掩着, 看不到里边儿。
唐笑笑视线落在自己被紧紧牵着的手上, 这人劲儿有些大,好几秒后她抬头看白君童:“你现在是不是在紧张啊?”
“啊?”白君童愣了一下, 转过脸看她, 好几秒后才问,“你看我像吗?”
唐笑笑直勾勾看着她,嘴角却弯了弯。
“进去吧。”白君童请了清嗓子, 手却收了回来, 隐蔽地往裤子上将出的汗给蹭了蹭。
一进门, 两人就看到老人正和隔壁床的老人唠嗑,手里吃着对面分过来的苹果。
两人轻轻推门而入,顿时就感觉到了一屋子人的视线落在了身上, 白君童一下分不清唐笑笑姥姥是哪个,只好冲屋里的人笑了笑。
唐笑笑憋着笑冲自己姥姥指了指,对白君童说:“这就是我姥。”
“姥姥你好。”白君童看向老人, 微微完了弯腰,才跟着唐笑笑走到床边。
“姥姥,她就是白君童。”唐笑笑给老太太理了理被子, 又拉了一根塑料凳子给白君童。
“诶!你好你好。”老太太吃了一半儿的苹果赶忙放下, 两只眼睛发光似的看着白君童,“笑笑常给我说起你……”
“哦?”白君童意外地看了唐笑笑一眼, 嘴角弯了弯, 又看向老太太,“姥姥, 她说我什么了。”
……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左右,唐笑笑送白君童走到医院门口,这会儿仍旧下着雨,只不过不怎么大了。
“你晚上也睡医院里?”两人默契地停了下来,白君童抬手给唐笑笑理了理头发,“你都瘦了。”
唐笑笑顿时笑了出来,两手往自己脸蛋上捏了捏:“没这么夸张吧?我今天称体重都还有八十多斤呢!”
只有八十多?
白君童皱了皱眉,手从她脑袋上移到她的脸上,这人却仍冲她傻乎乎笑着。
“呆子。”她轻声骂了一声。
唐笑笑跺跺脚,不乐意了:“哎呀!我真没事儿,有数着呢。”
“……”白君童嘴巴张了张,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被唐笑笑往外推了推。
“你赶快回去吧,太晚了。”唐笑笑眉头皱了皱,“到家给我发消息。”
接着人还冲白君童摆了摆手。
“行。”白君童手往兜里一揣,“那你多注意身体,有什么事儿就给我说。”
唐笑笑脸上挂着笑,点了点头:“知道了,操心的老妈子。”
白君童转了身,唐笑笑嘴角的笑却慢慢收了回去,周围只是偶尔有人路过,唐笑笑却觉得心底被莫名的不舍给填了个满满当当。
……
“休息一下吧。”唐丽站在球场中间喊了一声。
白君童把手里的篮球放在地上,整个人往篮板下一靠,微微喘着粗气。
今天太阳有点大,这节体育课,老师知道她们班有报名篮球赛,索性让参加的人继续练球,别的就自己看着办,只要不回教室就行。
有汗水从眼尾划过,白君童抬起手背眯眼蹭了一下,脑袋上突然落下一道阴影,紧接着有人递过来一张纸巾,她转过脸看了一眼,于戈今天又换了套衣服,相对于前几天的运动套装,今天穿得算是比较舒适。
没了发带的遮挡,白君童才发现这人脑袋两侧竟然还剃了道奇怪的图案。
“谢了。”白君童冲他道了谢,却并没有接过他的纸巾,反而捻着兰花指从自己裤兜里拿了一小包纸巾出来。
于戈一下笑出来,却又摇摇头说:“你这人比我想象中好玩儿多了。”
白君童瞥了他一眼,往嘴里塞了一块薄荷味儿的口香糖,舌尖顿时被一股沁凉遍布:“彼此彼此。”
也不知道这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唐丽以及那几个同学对他认可了,说什么男孩子篮球确实要好点,给她们指点指点。
更离谱的是这人几乎像是不用上课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这人给她们占的场地,不然越发临近比赛,还真是越难抢到地儿练球。
于戈在她边上蹲下,眯着眼往乒乓球桌那边看去,其中一桌中段尘正和人打得火热。
“诶,我记得你之前不总和一个学生头的女生在一起吗,最近怎么没见到了?”他状似不经意地问。
“……”白君童嚼着口香糖的动作一顿,看向这人,“你到底想干嘛。”
于戈转过脸来,将白君童脸上的表情打量了一番,嘴角挂起了耐人寻味的笑意:“你猜。”
白君童腮帮子绷了两下,活动了一下脖子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看着他。
“……”于戈蹲着没动,仰着脖子看着阴沉着脸的白君童,第一次感觉到了压迫感。
一会儿后,那边唐丽开始招呼人练习,于戈才感觉那股压迫撤去。
“操……”于戈呼出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背对着他走向球场中心的白君童,他喃喃着说,“我暴露了?”
周五没有晚自习,下午一放学,白君童就迫不及待地背着书包去了医院,熟门熟路地来到病房,却没看到唐笑笑。
“笑笑好想去食堂了,小童你坐着等会儿她就回来了。”姥姥在病床上冲白君童说,又一脸凶恶地朝一旁的老伴儿指挥,“你快给孩子拿个凳子。”
姥爷赶忙把屁股下的凳子挪给白君童:“对,笑笑一会让就回来了,先坐着。”
白君童看着两人,有些想笑,赶忙放下手里买的东西,边往屋外走,边说:“没事儿,我去找她。”
刚到楼下,白君童就和唐笑笑爸爸碰上,唐志军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简单地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来到医院的食堂,白君童一点儿时间没花就把正把菜装盒的唐笑笑给逮了个正着。
“我来弄。”白君童直接上手,又瞥了眼唐笑笑,“这么多份,你一个人怎么拿?”
她简单数了数,五份。
“你是准备左手两份,右手两份,嘴里还叼一份是嘛?”白君童打趣着说。
唐笑笑也笑着,脑袋歪了歪:“现在不用了呀,你可以帮我拿两份儿,我就只用拿三份儿了。”
接着人又往白君童胳膊蹭了蹭,小声说:“你真好。”
白君童皱了皱眉:“为什么?”
“啊?”唐笑笑愣了一下。
“为什么是你三份儿,我两份儿?”白君童一脸严肃,“瞧不起谁呢?看谁手快!”
话音刚落,白君童两手拎着就跑,像是身后有鬼在追似的。
“哎!你怎么全拿了!给我点儿啊,你慢点儿!”唐笑笑把桌上的手机拿上就开始追。
好不容易追上,才抢了一份儿过来,自己倒是累得够呛,白君童却只是微微喘着粗气,倒是不像她,都累得弯着腰喘气了。
“我再拿一份儿。”唐笑笑伸手要从白君童手里抢,却被人躲过。
“不,我这一边两份儿,刚好。”白君童放满了速度走着,气定神闲,“你瞧瞧你,小弱鸡,给你一份儿锻炼锻炼吧。”
说完还笑两声,看着唐笑笑因为跑步而微微泛红的脸蛋儿,又问:“今天怎么买五份儿,有人来?我来找你的时候碰上你爸了。”
唐笑笑脸上的表情收了收,几步追到她边上:“恩,阿姨也来了。”
阿姨?
白君童脑子里卡了一下,才想起来唐笑笑爸爸再婚了。
“哦。”这一下给她整的不知道说啥了。
唐笑笑抬眼看白君童,脑袋在白君童肩膀蹭了蹭,像只猫。
看她这样儿,白君童只好笑了笑:“拱白菜呢你。”
唐笑笑脑袋撤开了点儿,眼睛透过镜片看着白君童,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你是在骂我是猪吗?”
白君童楞了两秒:“我没说啊。”
这什么解读啊,冤枉啊!
唐笑笑眯了眯眼看着白君童,空着的那只手一把揪住肖想已久的白君童脸上的肉:“你说了!”
“哎哎哎!注意我手里拎得有汤……”白君童惊呼。
……
两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十来分钟才到病房,一进屋,白君童就感觉不太对。
屋里多了人,一个打扮性感的女人,带着孩子,身上香水味儿很重。
这人脸色很不好看,人一看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来找事儿的。
果然,她和唐笑笑刚进来,屋里没安静两分钟,女人就爆发了。
“呵,小的往家里塞,老的也往家里塞,我说是你他妈的是真拿自己当活菩萨了是吧,唐志军,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女人完全不在意屋里有谁,抱着孩子就冲站在一旁的男人骂,“我受够了,你要和他们断不了,咱就离婚吧。”
女人怀里的孩子顿时张嘴就哭了起来,还挺会掐时间,那哭声十分洪亮,就白君童这位置都能看到嗓子眼儿。
唐笑笑看着爸爸,男人脸上为难与烦躁让她抿了抿嘴。
她知道他的选择。
袖子下的手缓缓握紧。
床上的老人一看这情况,顿时急得手直抖,开口劝了几句,却被女人一句话给吼得没忍住抹了抹眼泪。
“你够了,跟我出去。”唐志军一把拉住女人往外走。
女人的咒骂声逐渐远去,唐笑笑这才红着眼走到床边,也不说什么,抽了纸巾给姥姥擦干眼泪。
姥爷在一旁给姥姥拍着背心儿,怕老太太堵着气儿。
白君童接了杯温水递给唐笑笑,唐笑笑拿过给姥姥喝了一口。
良久,姥姥才叹了口气,对唐笑笑说:“笑笑,你帮我叫一下医生。”
“姥姥,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唐笑笑顿时就急了,就怕老太太是被气着了,哪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