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韫与她之间,升起一堵无比厚重的墙,似乎将两人就此远远的隔绝。
一头是棠韫手足无措,想要解释又无从开始的无助,另一头是与之相爱的何凌在歇斯底里的哭泣,是野兽绝望的嘶鸣,又似接受了现实的漠然,与棠韫殿下泪眼朦胧的相视。
“是啊,我们的棠韫殿下怎么会喜欢上我这样的棋子呢......”何凌自嘲的笑着,也哭着。
棠韫看着她,难以提起力气去做任何的事,即便她此刻是无比的想要去拥抱何凌。
心口是尖锐又细密的疼痛,让棠韫额头上很快渗出汗珠。
可是姣好的妆面,让她面色上的变化不能被轻易察觉。若不是倚靠着石柱,她怕是此刻就该跌倒在地。
棠韫还不曾说出什么解释的话,沈桉却道:“你看看,你与朕实际相同,都是被她利用的......你到现在还同她忠心耿耿吗?”
“对,朕忘了,朕方才知道你是个女人......沈棠这个病秧子能满足得了你吗?不若朕重新给您寻一些女人,能供你挑选,只要你今日能够放过朕!”
外面已有铁甲相碰的声响,脚步声整齐划一,沈桉很容易能知道外面已被包围起来。
能做出如此大胆之事的人,不会是她的妹妹,只能是内臣何凌。
何凌呵斥道:“住口!”
她的眼中依旧只有棠韫殿下,像一头困兽,死死的盯住棠韫殿下。
沈桉还是大着胆子试探:“你可知让你管辖的卫军进宫,是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
何凌竟还能笑着,“哪能不知呢。可殿下不就是希望内臣这样去做,才能继续您的计划吗?”
棠韫胸口发闷发疼,却无法去否认半分,因为何凌所说的并无错处。
她的咳喘之声渐大,口中依稀又是血腥气,“阿凌......”
周遭还算安静,两人之间寒冰似的氛围,是生生冻住了两颗火热的心。
怒极反笑,何凌朝她走近,视线看向倒在自己脚边的何隋,还有挡在棠韫身前一贯忠心的茯茶。
影卫三人,她现在都见到了。那个在公主府后园对自己动手的“二姐”,躺在这里没了气息的何隋,还是忠于棠韫殿下的茯茶......
不得不说,这几个人不曾有暴露在人前的风险。若不是沈桉中毒至深,他们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露出身份。
“殿下好硬的心肠。内臣一直以为您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之人,没想到杀起人来也是这样的果断干脆啊。”何凌已走到棠韫面前,两人仅仅是一臂的距离,茯茶的手臂横在两人面前,生怕何凌对伤害到自家殿下。
身为影卫,茯茶的本事不会差,或能与何凌一战。可棠韫殿下却伸手拦下茯茶的横在中间的手,让何凌有机会继续的靠近自己。
“内臣既然是殿下培养出来的奸佞,若不坐实了,恐怕辜负了殿下的栽培。”何凌靠她很久,甚至附在棠韫的耳边。轻道:“那便辛苦殿下,此后要沦为内臣之禁脔了。”
何凌额头抵着棠韫的肩膀,抬头的一瞬间,是恶狠狠的以利齿咬开了棠韫肩上的皮肉。
疼......
“嗯!”棠韫反应不及,发出一声痛哼。
何凌在她身上印上自己的烙印,动作中已不在有所谓怜惜之意。
她似乎只是想要发泄......发泄自己怒气,发泄自己经年被欺骗的委屈......
棠韫在反应过来之后,是在勉力的稳住自己的身体,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将何凌的脑袋环住。她的手抚摸在何凌后脑的青丝上,全是包容和温柔......
疼吧......能够发泄出来,总比一直惩罚她自己要好。
何凌再抬头时,棠韫脸上也早被泪水浸湿。两双眼睛相视,何凌却感觉到无比的陌生。
这个人,自己当真认识过她吗?
她在与自己行房的时候,是否也是在算计。
何凌回忆起之前,心里的猜想已不需要再去验证分毫。
“哭什么?”何凌问道,“疼吗?”
棠韫深吸几口气,勉强看清楚了何凌。
何凌在以往,总是怕自己伤了病了,也怕自己受疼受累。
如今,她在问自己,感受到她给予自己的痛感了么......
棠韫不曾回答她,只想将这痛感忍耐过去,秀眉蹙起的难看。沈桉这次又躲过一劫......自己没有精力再对她下手,而何凌也不会在这个关口对其动手。
她现在应当更想从自己这里讨回一些委屈......
......
片刻后,何凌猛然将棠韫横抱起,一步一步走出沈桉的寝殿。
外头的场面是棠韫未曾料到的。何凌竟是当真让青卫军闯入了宫门,包围了四下。
果真是为了自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佞臣。
棠韫痛苦的闭上双目,任凭何凌将她抱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带回公主府。
这一遭,棠韫才真正感受到,自己成了传闻中那个被囚禁的二殿下。
公主府的大门上了锁,府上周遭被何凌的重兵把守,几乎是水泄不通。茯茶随她入府,也被囚禁起来,不得再与棠韫殿下相见。
何凌的动手很快,将公主府中的人几乎全换了一遍。棠韫被何凌带回寝阁中,身边皆是何凌安排的女暗卫,连阿詹都不见了踪影。
过了些时候,何凌一言不发的走进寝阁,遣走那些个女暗卫,与棠韫独处。
“阿凌......非要如此吗?”非要将她身边的人一一换走,不予自己一点的生机吗?
她心跳的频率不大对劲,整个人隐藏在近乎完美的妆容之下,却不知她几近枯败的真容。
何凌勾了笑容出来,整个人憔悴非常,“殿下没有料到吗?殿下不应该将什么都预料到的么?内臣是个什么样的人,殿下一直都很清楚,对吗?”
所以一直都将自己利用的恰到好处。从十几年前到现在,每一步都自己利用到极致!
这样的女人,是有心的吗?
“内臣只不过将您困在府中,比不上您运筹帷幄,将一切算计的这样圆满。”
“我......”棠韫不似之前,看见何凌之后,她站起身,渴望与她亲近一些,“我并非都是在利用,我与你......”
可惜,何凌打断了她,“你与我难道不是做戏?还是说,前几日与我几近缠绵,都是因为你喜欢了我,爱上了我?而不是想让我无暇去深想你即将暴露的一切!”
棠韫满是血丝的眼中,蓄满泪水。她不愿再去欺骗眼前的人,但抵不过眼前人字字句句剖开的真相。
自己是当真伤了她......
“往后,我能保证......再不欺骗你......”
何凌发出嗤笑,不屑至极,“殿下无数次对我说谎,其中不乏欺骗,利用......您觉得您的保证还有什么价值?”
棠韫滴落了泪,恍惚之中,眼前的人还是初遇见那时青涩的模样,与现在憔悴形容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一般......
是自己亏欠了阿凌,总得偿还......她至此,都不曾对自己做过什么不好的事,即便如今已恨自己入骨,也还是为了带自己出宫,做了大逆之举,还不够吗?
“本宫......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棠韫咬牙,说出了这样的话。
她依旧是想与之前一样,将自己的身体贴近何凌的。
何凌身量苗条,身形也好看,棠韫伸手攀扶着何凌的腰身,需得轻轻踮起脚去轻吻她的薄唇。
双唇相接,感受冰凉。
何凌蹙眉,不知作何深想。她如今沉溺不了,只觉得痛苦挣扎......
往日种种皆是笑话。
这样的痛苦,她需要不止一次的将其转移,才能让自己有片刻的安宁。
于是,她无比冷淡又问:“殿下还要故技重施吗?这次又想要在内臣这里得到什么?是皇位,还是别的什么?”
棠韫的动作顿住,攀在她腰侧的手颤抖的厉害。
不、不是......
何凌使了力气,按住她的下颌,发疯似的,“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这般,与柳巷之中的女子有何种区别?你是当真以为,你我还像从前吗?”
棠韫殿下自小尊贵,攻于心计,未有一次似这般狼狈,且无从辩驳。
她被何凌的话刺痛。何凌竟把自己与柳巷女子做比......
自己便这样不堪了吗......
“阿凌当真是这样想么?”棠韫停下动作,被迫微微仰头,看着她。
何凌身上发热,面上却是冷淡非常,“殿下真觉得我不会碰你,才行此轻浮之举吧。”
松开擒住棠韫下颌的手劲,何凌怒气之下,竟一把掐住棠韫殿下的脖颈,字字泣血,“往后殿下寻到了可以替代我的人,是否也会对她曲意逢迎,献出自己?”
棠韫肩上还有被她咬伤的血迹,被掐住脖颈时,她忽而失去赖以呼吸的空气,耳边一阵嗡鸣声。
她依旧盯着何凌的一双眼睛,那双曾经澄澈稚嫩的双眼,此刻装满了恨意。
大约是为了真正的去激怒何凌,棠韫在如此情境下竟看着她的眼睛,道:“你、你既知道了......还多问什么......你明白,本宫为了东夏,什么都做得出来!”
“你说什么?!”
棠韫忍住窒息的痛感,同她说道:“本宫这副身子,人尽可夫......大人若要,便拿去吧......”
原是交颈而卧耳鬓厮磨的缠绵情思,此刻绕过了二人的脖颈,将一切捆绑至窒息湮灭。
棠韫这一夜是痛极,是偿还,是交付身子,是置之生死......
何凌同她做了以往怎么也不愿、不敢做的亲密事,看她在床榻上痛苦,喘息,□□,消散是恨意,她不曾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