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洛擎远才回到卧房。陆知意睡得并不安稳,额间沁出几颗汗珠,眉头紧紧皱着,似乎是做了噩梦。

  “洛擎远……”陆知意的梦话断断续续,带着哭腔,“你别不要我。”

  面前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娇气包,哪怕后来被人故意养成杀人工具,有些东西仍旧不会改变。

  洛擎远拧了一块布巾,仔细擦干净陆知意脸上的汗,语调温柔:“别怕,我在这里。”

  兴许是听见了洛擎远的声音,陆知意的眉头逐渐舒展开,而后再次陷入深眠,这一次,他安稳睡到了天亮。

  接下来的日子与之前没有太大差别,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陆知意变得更加粘人,陆恪行偶尔都有些看不下去,轻易不会来见弟弟,当然他本来也没多少空闲时间,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个人用。

  天气逐渐转凉意味着这一年又会慢慢接近尾声,陆知意已经忘记前世这个时候他们在做这些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记忆。那时候陆恪行已经离开京城,他与洛擎远关系也变得僵硬,想想都不会开心。

  “眨眼间这一年又要过去了。”陆知意接过一片落叶。

  “还有好几个月呢,你这一眨眼过得可真快。”洛擎远笑道。

  “哼,你就会拆我台。”陆知意故意摆出可怜的表情。

  洛擎远道:“时间的确过得很快,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能成亲了。”

  “能不能再等一段时间?”陆知意小心提议。

  洛擎远目光变得危险,似乎想要看穿陆知意的心思:“为什么,意儿不想与我成婚吗,还是意儿仍然不肯原谅我。”

  陆知意眨眨眼睛:“我本来也没有怪过你啊,只是成亲,我还是有些害怕。”

  “有我在,你怕什么?”

  陆知意小声嘀咕:“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更害怕呀。”

  陆知意不害怕成亲,他比较害怕洞房花烛夜。这个时候,他反而不希望自己记起前世种种,不知者无畏,他经历太多,又不是多么美好的记忆,免不了让人产生恐惧。

  “为什么?”洛擎远其实早就看出来一些不对劲,比如陆知意这段时间虽然黏他,却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动手动脚,随时随地都在撩拨人,点了火就跑。陆知意似乎,有些害怕他的触碰,洛擎远垂下眼睛,将脑海中的思绪清空,前世那些经历的确称不上美好。

  “别怕,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洛擎远低声道。

  “那也很疼……”

  洛擎远没听清:“你说什么?”

  陆知意心一横,将头埋进被子里,瓮声道:“太疼了,你还那么凶,和书里写的一点都不一样。”

  洛擎远从背后抱着陆知意,嗓音低沉:“只有疼吗?”

  陆知意耳朵开始发烫,青天白日的,他为什么要跟洛擎远讨论这种事情。

  “你闭嘴,不准再说了。”陆知意红着脸放狠话,“不准逼迫我,不然我就逃婚,你追都追不到。”

  “你放心,成亲之前,我会好好学。”

  陆知意仿佛炸毛的猫崽子,恨不得要扑过来咬洛擎远一口:“谁要你学这种东西!闭嘴,再说我就让你变成哑巴。”

  洛擎远见好就收,不再逗陆知意。

  虽然晏帝病重,但朝堂上有陆恪行与陆恂在,除却两方支持者偶尔会在早朝上吵得那里乌烟瘴气外,其他时候还算平静。

  陆知意与洛擎远也像没事人一样,一到休沐日就满京城逛,仿佛根本没将其他事放在心上,满脑子都只剩下眼前的情情爱爱。

  这日,洛擎远早朝后回到家,他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三皇子邀我明日赴宴。”

  “他请你干什么,鸿门宴。”陆知意眉头紧皱,示意招福,“把东西丢了,真是晦气。”

  “听说他府里添了嫡子。”

  陆知意眨眨眼睛,不可思议道:“他也没比我大几岁,居然都有儿子了!”

  “你忘了,去年我们还去过他的喜宴。”洛擎远道,“你当时送了份重礼,心疼得不行。”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哪里记得住,又不怎么重要。”陆知意叹口气,“算了算了,看在小崽子的份上,我去看看他吧,但这次,随便送点礼就行,我们又收不回来。”

  “都听你的。”

  宴席到一半的功夫,洛擎远忽然接到属下的汇报,不得不出城处理一件要事。陆知意也顺势提出告辞,他实在不想继续在这里虚与委蛇,大家都恨不得搞死对方,表面装得这么友善,没有必要。

  陆知意没想到,短短一会功夫,洛擎远居然会出事。

  他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劲,前世,也是陆慷儿子的洗三宴,洛擎远奉命去抓在京城中流窜的贼匪,结果误入烟花柳巷,被人下了药。

  只是,那件事情发生在半年后,所以他才没有在意。现在看来,是有人早有预谋,想要破坏他与洛擎远之间的关系。

  陆知意只觉得那些人很蠢,也低估了洛擎远对他的感情,洛擎远怎么可能会背叛他。

  洛擎远吸入了一些药粉,因为没有及时服下解药,他仍然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伤了陆知意,他对陆知意的占有欲太深,很容易会被影响。

  陆知意敲了半天门,洛擎远沙哑的声音传出:“我没事,已经吃过解药,你别进来。”

  他知道洛擎远做下的决定不可能改变,他今天除非把门拆了,不然洛擎远不可能放他进去,他既心疼又无奈,最后只能选择睡在偏房,防止夜里再出事。

  洛擎远感觉自己仿佛被炭火烤了一夜,时隔许久,他再一次梦见前世。

  他没想到,自己前世竟然也中过一次招,居然忘得一干二净。那时候,他跌跌撞撞冲出沈飞絮的房间,而后循着本能找到陆知意。被药物影响的他比往日温柔许多,但动作依旧粗鲁得过分。他在陆知意身上留下了无数痕迹,恨不得让人全身都沾上他的味道。

  等他醒来以后,前一晚的记忆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什么也不记得,暗卫只说他半夜独自回来,服下解药后便睡着了。

  卧房门终于被打开,陆知意急忙冲过去,看见人没事才放心:“还以为你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来了。”

  洛擎远低声道:“你不是害怕吗,不想吓到你。”

  “笨死了,居然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陆知意没好气道。

  “我忘了。”洛擎远看起来有些脆弱,“那次你果然是在说气话,你根本就没有其他人。”

  “废话,也不知道是谁先欺负我,也不愿意相信我,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说那种话。”陆知意哼了一声,“那么凶,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难过。”

  或许是仗着洛擎远对他毫无原则的宠爱,陆知意虽然记起前尘往事,除却最初一段时间,他也没有被影响很深,反而借着过去那些事找洛擎远算账,提出些无理取闹却能实现的要求。

  洛擎远拉着人躺回床上,将人抱在怀里:“是我的错。”

  “还有沈小姐,我才没有那么坏,怎么可能会对孕妇痛下杀手。”陆知意越说越气,要不是看在洛擎远虚弱的份上,他都想打人。

  洛擎远轻抚陆知意的头发:“我知道,有人希望我们反目成仇。”

  陆知意轻声道:“听说她和那个书生已经成婚,等孩子出生,差人送份礼物上门,就当是为前世她被牵扯到我们的事情中赔罪。虽然知道弥补不了什么,就当我自私,求个心安。”

  “随你。”

  陆知意道:“你这人究竟有没有听我说什么,一点也不上心。”

  “我如果真对飞絮的事情上心,某些小醋坛子又要开始闹了,我可不敢。”洛擎远笑着说。

  “你竟然敢取笑我,还敢明目张胆叫人家闺名。”陆知意翻身压在洛擎远身上,“你是不是真的对沈飞絮动过心?”

  “那时候,我人都动不了,连她长什么样都没看清,更别提动心。”

  “一日夫妻百日恩。”陆知意酸溜溜道。

  “小混球,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确定我和她做过半日夫妻?”洛擎远笑道,“成亲当日,你就把情夫送去她的新房,你可真行。”

  陆知意哼了一声:“谁让你瞒着我成亲,还强抢民女,她都有心上人了。”

  “真要算账的话,我们俩之间估计三天三夜也算不清。”

  陆知意撞了洛擎远额头一下,无理取闹道:“你就不能让着点我?”

  “你确定还要继续闹,我身上的药效可还没有完全退下去。”洛擎远威胁道。

  陆知意才不怕:“略略略,你有本事就真的做呀。”

  “最近事情多,你要是不想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就别来招我。”洛擎远推开陆知意,温香软玉在怀,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和出家没什么差别。

  陆知意起身为洛擎远按摩:“不闹你了,估计你一晚上都没休息好,再睡一会,今天的公事我就受点累帮你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