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祝泽清去面馆儿找刘殿杰，两人在后院儿相对而坐吃面。
刘殿杰挑了挑面，被面香味儿诱惑地咽了咽口水，“有话就直说吧。”
祝泽清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认识刘府的五管家吗？”
“认识啊，经常打照面。”刘殿杰反应过来，“这次的事情就是五管家安排的？”
“对，那个五管家是为谁办事的？”祝泽清问。
刘殿杰缓缓开口，“他一直都是替家主办事的，但背地里有没有跟谁走到一起我不知道，我跟这位五管家不是很熟。”
祝泽清换了一个问题，“你们刘家在朝中，是谁在给你们撑腰？”
“你说到这个问题，我知道了。”刘殿杰道，“家主确实跟朝中大臣有往来，但是行踪缜密，具体是谁我无从得知。”
祝泽清迟疑了一会儿，“会不会是钟国公？”
刘殿杰抬头看着祝泽清，“你为什么说是他？”
“只有钟国公才跟我有过节，才会不遗余力地对付我。”祝泽清不管怎么想，他都只有钟国公一个敌人。
刘殿杰道，“我去查探一下，有了结果告诉你。”
祝泽清低头吃面，“不用着急，我现在需要准备会试，就算要对付钟国公也等会试过后。”
刘殿杰点点头，“我明白了。”
祝泽清又说道，“对了，那个罗方你认识吗？听说跟五管家是亲戚？”
“认识，也打个照面，但是不太熟悉。”刘殿杰心中意外，祝泽清到底知道多少事？
“能不能把他抓来，我有事要问他。”祝泽清道。
“可以，但是得寻找机会。”刘殿杰答应下来，“不过我尽快把人带到你面前。”
“好。”祝泽清道。
……
府衙。
敛房里，捕头惊奇地问，“仵作，这些伤口都是什么暗器伤着的？”
仵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仵作，见多识广，稍微一想就知道了，“应该像弩箭一类的远距离射击暗器。”
“那这种东西呢？”捕头把一颗从肉里抠出来的子弹拿到手里。
“这个肯定就是那暗器伤人的东西了，但怎么做出来的我不知道，只能肯定这是铁，太精妙了。”仵作感叹连连。
“这东西确实精致，也不知道什么工艺能打造出来。”捕头满是疑惑。
“想不通的就不要想了，这些人也该死。”仵作道，“你赶紧去问话吧，祝泽清不好煳弄，这件事没办好，皇帝怕是要怪罪你了。”
捕头一提起这个就脑袋疼，“仵作，你是不知，此事跟某些大人物有关系，委实不好下手。”
仵作洗手，意有所指地说道，“这个时候就要揣度圣意了。”
捕头眼前如拨云见日，“仵作多谢，我先走了。”
那些人和祝泽清相比，皇上明显更喜欢祝泽清……
捕头来到前堂，“大人，已经问出来了，之势他们的是刘家的五管家，属下准备去拿人，大人你看？”
府尹手里拿着笔，抬起头看着大门，“去拿吧，此事肯定需要人负责。”
“是，大人。”捕头抱了抱拳，带着一众衙役离开了。
……
御书房里，皇帝听了傅千户的话，威严的脸顿时一寒，“简直无法无天了，给朕彻查下去，里里外外都查个清清楚楚。”
傅千户抱拳，“是，皇上。”
徐公公从旁道，“皇上，一个家族再大的势力也不敢如此蛮横，怕是……”
皇帝瞥了眼徐公公，他如何不明白官官相护的道理，但在京城就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害人性命，他日他出宫，岂不是也将面临这些？
“不管查到谁，都必须负责！”皇帝冷冷地说道。
徐公公躬了躬身，“皇上圣明。”
……
书房里，钟国公背着手，焦急地在屋里徘徊，“这样居然都能再回来，怎么可能呢？”
“都是废物，一群废物，不是说派的精锐杀手吗？精锐就是这样精锐的？”
钟国公眉头愁成了一个八字形，“也不知道刘家的人牢不牢靠，这要是供出钟国公府，那自己还能在京城待下去吗？”
“废物！真是废物！！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一个双儿，一个书生，派了三十几个人，竟然全军覆没。”
钟国公越说心里越堵，简直想把刘景川抓到面前，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他不好过，刘景川也同样不好过，在这一道上混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双儿和书生拿捏了，这要传出去，他刘景川还要不要面子了？
房间里，刘景川茶杯勐地砸到五管家的面前，“你看你办得好事，后患无穷，你自己想想怎么解决吧。”
五管家赶紧说道，“这件事，属下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刘府。”
刘景川一脸怒容，“蠢货！你是刘家的人，查到你头上，我们刘家跑得掉吗？”
“那、那我应该怎么办？”五管家六神无主，他也只是听令行事，要是事情办得好，就会得到夸赞，要是办得差，就要命！
“你多想想你的家人就是，我就不多说了。”刘景川意有所指地说了这句话之后就让五管家下去了。
很快，五管家就被捕头带走了。
刘景川走到窗户前，从窗户望着外面的天空，冰寒的风吹来，让他心里也有些发凉。
本来刘家隐藏在后面，现在被迫出现在人前，简直大不妙啊！
……
祝泽清在下午的时候就听说捕头去把五管家抓了，但他知道此人肯定不是幕后主使，并不怎么在意。
他在意的是，能通过此人把谁咬出来，他要的是藏得最深的那个人浮出水面。
本来他让刘殿杰去带五管家前来，没想到被捕头快了一步。
看来应该去牢里见见那个五管家。
下学后，祝泽清让江一宁在食堂等他，一会儿他来接他，把江一宁安顿好，他和傅千户往府衙的大牢而去。
有傅千户带路，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五管家被关押的牢房内。
祝泽清开门见山道，“五管家，有事跟你聊聊，怎么样？”
五管家坐在墙角里，被用过刑，身上满是血迹，他听到祝泽清的声音，慢慢抬起头，“你是祝泽清？”
祝泽清为人稳重，表情总是十分平静，“是我，你见过我？”
五管家冷笑一声，“路过的时候远远看过你一眼，本来就觉得清俊过人，现在近距离看，更是丰神俊朗。”
“多谢夸赞。”祝泽清口吻淡淡，“废话就不多说了，你直接说，你为谁办事吧。”
五管家想起刘景川说的最后一句话，咬了咬牙道，“是我自己的主意。”
祝泽清也不急，慢慢问，“我和一宁跟你无冤无仇，为何杀我们？”
五管家胡搅蛮缠道，“确实是无冤无仇，但你们来京城赚太多钱了，不仅如此，你还名扬天下，我嫉妒，所以我就让人杀你。”
傅千户冷喝一声，“好好回话！”
祝泽清拍了拍傅千户的肩膀，“赚钱的多，名气大的人也多的是，这不是理由。”
五管家双手紧握，痛恨地盯着祝泽清，“这就是理由，祝泽清，不要以为就你聪明，天底下比你聪明的人多了去了，别自以为是。”
祝泽清沉默片刻，“你家人被威胁了？”
五管家一怔，祝泽清怎么知道？
祝泽清身体微微偏向傅千户，说道，“去把五管家的家人请来牢里来，不过别伤害他们，冤有头债有主。”
傅千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祝泽清真是聪明，“我马上就去。”
五管家情绪激动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不许去，不许懂动我家人。”
祝泽清温和道，“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就接他们来陪陪你，你什么时候说实话了，我什么时候让他们出去。”
五管家害怕了，祝泽清才是最可怕的，他才是最可怕的，他脸色恐惧起来，“不、不要动我的家人。”
祝泽清嘲讽一笑，“一宁也是我的家人，你不照样让人去杀他吗？现在动你家人，你知道慌了？”
五管家就快把那句“我是迫不得已”这句话喊出口了，但最后又咽了下去。
祝泽清双臂抱到胸前，眼神幽冷，“我的家人也是不能碰你，你明白吗？”
五管家跌坐了下去，一时间好像力气全被抽空了似的。
一炷香的时间后，傅千户带着锦衣卫把五管家的家人全部接到了牢里，跟他关在一起。
祝泽清轻笑，“祝你一家团聚。”
五管家看着家人，没有一丝欣喜，有的只是无尽的恐慌。
祝泽清面带微笑，却让人胆寒，“五管家，怎么样，这事儿办得漂亮吧？”
五管家畏惧地看着祝泽清，“就算我告诉了你，你也对付不了，何必把此事搞复杂，不如就此算了。”
祝泽清指着五管家的夫人，“我杀了她，你会跟我算了吗？”
五管家说不出话来。
祝泽清道，“能不能对付是我的事，你只管告诉我，只要你告诉我，我保你的家人无虞，我还可以给你一条生路。”
“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考虑，你好好想想，毕竟机会只有一次。”
说完，祝泽清带着傅千户等人离开了大牢，但留了两个锦衣卫守在这里。
牢里难保没有对方的人，若是五管家的家人出了事，想撬开他的嘴就更难了。
“干脆用酷刑算了！”傅千户忍不住说道。
“这是天子脚下，传出去对你们名声有碍，本来你们锦衣卫就以酷刑让人畏惧，还是温和一点儿好。”祝泽清道。
“可是明知道他背后有人，只要他说出来就是了……”傅千户有些急。
祝泽清暗道，他看了历史，非常不喜欢酷刑，太残忍了，他有些下不去手，“再等等吧。”
傅千户点点头，“好。”
一盏茶的时间到了，祝泽清和傅千户返回牢房。
傅千户冷酷道，“你考虑好了吗？考虑好了就赶紧说，不然你那小孙子怕是要饿了。”
五管家一脸颓败，“你真的能保证我家人的安全？”
“说到做到。”祝泽清道。
五管家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开口，“是刘家的刘景川让我动的手。”
刘景川！
祝泽清心里冷笑，他正要对付刘景川，他自己就送上门儿了，也好，省得他再出，“可有证据？”
刘景川是刘家的二少爷，除非有有力的证据，否则无法随便拿人。
五管家放弃抵抗了，“都是口头吩咐，没有留下证据。”
只要刘景川咬死了说他没有派人去杀一宁，也没办法治刘景川的罪，看来想对付此人，还得另辟蹊径。
“你还知道刘景川的其他秘密吗？”祝泽清问道。
五管家道，“不知道，刘景川手底下有很多人替他办事，不止我一个，而且我并不是他的心腹，许多事不是我能知道的。”
祝泽清让锦衣卫取来纸笔，“把他的心腹都告诉我。”
五管家，“……”
也好，现在把刘景川扳倒，他的家人才能彻底安全。
他把刘景川的手下一个个都说了。
他说完之后，祝泽清平淡开口，“你还漏了一个。”
五管家心里一沉，“我不懂你的意思。”
“应该还有一个罗方。”祝泽清抬头看着五管家，“是吗？”
五管家微微埋下头，不敢跟祝泽清对视，“是。”
傅千户道，“罗方已经被带回来了，关在另一处。”
祝泽清扫了眼五管家，“好好待着吧，等我把刘景川收拾了，再来处理你这边。”
五管家觉得自己不对劲，竟然对祝泽清生出几分感激之情。
祝泽清来到关押罗方的牢房，“他有说什么吗？”
狱卒道，“他什么都没说，还说我们冤枉人，他要去大理寺告状。”
祝泽清盯着罗方看了一会儿，“去把红衣姑娘带来。”
“是。”狱卒抱了抱拳，带着两个同僚离去了。
祝泽清问罗方，“你知道芸娘有孩子了吗？”
傅千户很不解地看了眼祝泽清，什么意思？这个问题简直风马牛不相及啊！
罗方表情变得不自然起来，随后怒道，“她有孩子了关我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