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钟, 年夜饭上桌。

  大多是连翩爱吃的菜,裴度不挑食,饮食上也没有明显偏好,时间长了厨子都按着连翩的口味做饭。

  连翩真不觉得三十晚上一个人过有什么。

  但裴度在。

  院里院外对联、灯笼还有其他人喜气洋洋的脸, 不知不觉气氛就起来了。

  问裴度要喝点什么酒。。

  裴度问:“除了喝酒, 还有别的讲究吗?”

  想起裴度之前在国外,连翩有意科普:“那可多了!”

  得吃饺子, 总得碰个杯说两句吉祥话, 看春晚, 守岁,到十二点互相拜年, 明天穿崭新的一身衣服......

  不讲究有不讲究的过法,讲究起来角角落落都是喜庆。

  说的自己都兴致盎然。

  他神采飞扬,毕竟过年可是个大话题。

  真说起来没个头儿。

  比方说吃饺子、换对联等等,怎么讲究的, 为什么讲究, 上推几百年这讲究怎么来的,怎么变迁。

  裴度听的专注, 还不时问两句。

  管家偶尔来转悠, 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心道明明两个人过年, 感觉比有些人一家子过年还热闹。

  怕菜凉了,连翩及时收住话头, 有点遗憾的做总结:“可惜现在不让放炮放烟火了......”

  边说边去旁边桌挑选酒水饮料。

  东西准备的全, 喝什么就有什么:“哥——你还没说你喝什么。”

  裴度:“橙汁。”

  果汁里面连翩爱喝橙汁和桃汁, 重菜的时候多喝橙汁, 橙汁味重, 更能解腻。

  连翩拿了一大盒橙汁:“酒呢?”

  裴度:“今天不想喝。”

  第一次和人过年,想清醒的记忆,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想喝的话就喝一点。”

  喝酒有人对饮才有意思,连翩就说也不喝了。

  想起那次醉酒。

  两个人喝的差不多吧,结果他醉了,还是被背回去的。

  喝那么多还背一个成年人回去,这酒量......

  边倒橙汁边问:“哥,上次你喝那么多都没醉?”

  裴度往连翩碗里夹了个饺子:“没有。”

  连翩:“你要醉,就那天那个酒,得喝多少?”

  裴度看他:“喝三个你。”

  其实没喝醉过,喝三个连翩倒也是真话,这时候会微醺,他从来不会放纵自己失去对身体和智力的掌控。

  到这个量,不会再喝。

  三个他,度量的新鲜又鲜明。

  连翩酒量在正常人里算好的那一拨,没想到一山还比一山高,惊到了。

  但不那么信。

  心道逗他玩呢吧。

  一手撑桌,膝盖压在凳子上,往前一探打量裴度的眼睛,企图看出蛛丝马迹:“真的?”

  这会儿裴度坐着,连翩这姿势便有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裴度没说话,任他看。

  他的眼睛深邃且有力量感,不避不闪,连翩只能看到人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没探查到半点的心虚或玩笑。

  这时候才意识到好像两人靠的太近了。

  收手往后撤。

  没想到手一收,叠跪在凳子上的膝盖就是一疼,人往一边歪。

  腰间骤然一股稳固又强劲的托力。

  裴度攥住连翩一侧的腰,一手接过他手里捏着的半盒橙汁。

  连翩惊出一身冷汗,更惊的是裴度的力气。

  只是一只手就稳稳当当的将他托住,感觉像被铁圈箍着一样,心道喝酒能喝他三个,要动手,怕不是也能镇压他三个。

  男人各方面的比较没有来由但情不自禁。

  还比大小呢。

  脑子转的比身体快,站稳的下一秒,视线就瞄了瞄不那么礼貌的地方。

  裴度感官敏锐,知道连翩看哪儿,但不太能跟得上小孩的思路,又不好问,心头无奈又好笑。

  问他:“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连翩回神,揉了下膝盖:“没事。”

  椅子是纯木的,好木头,打磨的光滑平整,没垫个什么,屋里不凉,坐着倒是很舒服,但膝盖硌一下怪疼的。

  裴度没再说什么,让连翩先吃,他出去一趟。

  关于大小的事还有点余音在连翩脑子里,心道裴度大概是去卫生间,就没问。

  几分钟后,裴度拿着个小瓷瓶进来了。

  连翩:“这是什么?”

  裴度:“药油,消肿止痛,我看看你的膝盖。”

  如果裴度事先说要去拿药油,连翩肯定不能让他去,小问题,他没那么娇气。

  但人都拿来了。

  裤子宽松,往上一撸就到膝盖那儿了。

  青了一块。

  饮料瓶盖那么大。

  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但他皮肤细白,这伤就很刺眼。

  裴度皱了下眉,蹲连翩跟前。

  连翩下意识往后缩:“我自己来.......”

  裴度握住他的小腿:“别动。”

  他手掌心很热,连翩被这种热度一烫,汗毛都炸起来了,但没再动,知道裴度这人平时虽然淡淡的,但说一不二。

  尤其这会儿,眉峰敛着,有种说不出的沉凝坚硬。

  裴度在掌心倒了药油,掌心扣在连翩膝盖上按摩,他手法迅疾而老道,没有一点药油漏到外面。

  力道也刚刚好。

  刚按上去的时候有点疼,后来就是药油的清凉和掌心的热度混杂着,挺舒服。

  连翩称赞他:“哥,你该开个按摩馆。”

  裴度看他:“给你打八折。”

  连翩不满:“才八折?”

  裴度:“剩下的算我账上。”

  连翩:“这还差不多。”

  一会儿又道:“你这样跟求婚似的,倒是先在我这彩排了。”

  单膝跪地,穿的又整齐磊落,能直接上台的标准。

  裴度,攥着连翩小腿肚的手加力攥了下:“怎么这么能皮?”

  攥的时候收了力,但下一瞬还是更松了手。

  太细腻了.......

  连翩就笑:“饿不,来个饺子?”

  裴度:“两个。”

  连翩夹了饺子喂他,一连夹了两个,自己又吃了一个,才发现他好像用的是自己的筷子。

  偷偷摸摸看裴度一眼,看他没发现,就没提。

  这人讲究的很。

  有点洁癖那样的讲究,连翩观察到的是一些,另外一些是沈拂行说的,不过人很好相处,没沈拂行说的那样规矩多之类。

  欲盖弥彰的问:“饺子好吃吗?”

  裴度:“挺好的。”

  站起来去洗手的时候看了眼自己的筷子,还在他之前放的那儿,没动过。

  一餐饭赶在八点前吃完。

  连翩守在电视前等春晚。

  这几年节目越来越不好看,当然也许是大家娱乐的东西更多要求更高的缘故,所以几个小时的春晚难免坐不住。

  但不论怎么样,开头也结尾连翩都会看。

  过年的仪式感之一。

  这些年京市对于烟花爆竹燃放的规定越来越严格,镜头转到京市外面的城市才有烟花燃放的镜头。

  缤纷烟花在空中炸开,漂亮的不可思议。

  连翩攥了下裴度的手臂:“哥!快看!烟花!”

  说着话,视线还在屏幕上。

  可惜烟花冲上天空的镜头只有几秒钟。

  镜头转到主持人说话,连翩往后靠在沙发上,兴奋劲儿褪了八成。

  裴度定定看了会儿身边人有点遗憾的侧颜,看他眼皮懒洋洋耷拉着,活泛劲儿没了一多半,伸手拿起一边的手机。

  连翩在回短信。

  过年过节这都是定例了,有群发的也有单个发的,端看对方是谁。

  洪伯这儿发了张照片,是家里的团圆饭。

  大圆桌。

  以洪伯的视角拍的,三足鼎立似的,他的左右两个斜对面分别坐着谢燕归和江揖。

  这照片让连翩也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只当没看见。

  回洪伯:“洪伯,新年快乐,我给你留了红包,在我房间书柜靠窗的第二个抽屉。”

  至于跑他家吃年饭的另外两人,连翩都回了新年快乐。

  再没说别的。

  刚回完,脑袋被胡噜一把。

  裴度:“去换衣服,出去走走。”

  连翩:“去哪儿?”

  裴度:“逛逛,我还没见过京市过年的时候的夜景。”

  这是真话。

  他很早就对很多东西失去了兴趣,人心幽微,洞悉过后便只余百无聊赖而已。

  但也许物极必反。

  渐渐的喝茶看景吃饭一些平常事,眼下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国内过年时的夜景其实大同小异,主打一个热闹繁华,连翩觉得好看,但不至于很稀罕。

  日常看裴度都有种说不清的怜惜在。

  国外虽然不差,但比起华国过年过节时花样百出的热闹来到底逊色。

  捧场道:“正好我也想出去,马上!”

  半小时后换了衣服出来,日子不一样,在风度和温度之间往风度上倾斜,外套选了一身驼色大衣。

  大衣没有羽绒服保暖防风,但穿着好看。

  原本就穿戴的很整齐,只是在高领黑毛衣外加了一件羽绒服的裴度:“外面冷,穿羽绒服。”

  连翩:“这个好看。”

  的确好看,他本来就长的好,酒红色毛衣衬的面色像上了一层薄妆,清俊中透几分昳丽,看在眼里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裴度就没再说衣服的事:“拿点零食车上吃?”

  连翩去装零食。

  十分钟后,车子驶在了大街上。

  正是吃年夜饭的时候,街上并不很拥堵,到处都是红彤彤,灯笼是红的,树上挂的灯是红的,热闹的要命。

  人间烟火,大抵如此。

  连翩兴致勃勃的看着窗外的一切,还拿手机拍照。

  拍完一边拍另一边。

  也拍裴度。

  裴度的侧颜有男人的硬朗又有家世良好的清贵,更有修养和阅历的沉淀,照片不过定格三分之一的颜色,已经让人爱不释手。

  拍完传到人手机里,没说。

  出来的时候裴度没让司机开车,只说让他们也好好过节。

  他开车稳而快。

  偶尔看一眼副驾驶上仓鼠一样吃小零食的青年,心中涌动着往年从未有过的温暖。

  两个小时后,车出城上了高速。

  连翩打开了一下车窗,风呼呼刮进来,又忙关上了。

  道路两旁高高的路灯蜿蜒出长龙。

  奇怪的是这条路在这个日子这个时候,车竟然还不少,就是方向上和他们是逆着的居多。

  连翩:“去哪儿?”

  裴度看了眼连翩,车速快,眼睛又立即直视前方:“去他们来的地方。”

  反应了一下,连翩才明白裴度说的是和他们方向冲着的这些车,用手机一搜,地图上往前明显的标注点有好几个。

  度假山庄、景点,还有......还有一个烟花爆竹燃放点。

  连翩直觉是要去看烟花。

  为什么?

  想起他晚上说最喜欢烟花,还有出门前看春晚时的遗憾。

  他一直有点儿懒病在身上,想法很多,也有经济能力去实践,但大多时候就是不愿意动。

  但有人打算和安排又不一样。

  只是大部队都往回......

  搜索了一下,这地方烟花秀是晚上八点,其实时候都是游客零散的放两下。

  这会儿快九点。

  也就是说路上这些车都是看完八点那场烟花往回赶的。

  他们已经迟了。

  窗外夜色茫茫,连翩关掉手机,没提这个。

  没有烟花赏景也行,也能看别人放烟花,也许有头脑的商家会在那儿开店,买几个放也一样。

  拆开一袋花生,问裴度:“哥你吃花生吗?”

  裴度开着车,自然吃不了,但话说出口就又变了。

  “吃”他说。

  剥好的花生仁,用辣椒炒的,闻着一股鲜香麻辣的味道,袋子里还附赠一个独立包装的指套。

  连翩戴上指套,捏了一个大花生仁递到裴度嘴边。

  裴度垂眸看了一眼,张嘴。

  大概是开车注意力很集中,其他地方掌握不好精细的力道,吃花生的时候嘴唇抿了一下连翩的指尖。

  手指蜷了下,连翩坐端正。

  余光看裴度。

  没有怀疑人家的意思,毕竟是他自己把手递过去的,只是连翩自个吧,不是那么直,有时候会比较注意细节。

  见人神情沉稳的看着前方,专注而安静。

  不禁检讨,大男人家,细枝末节的怎么还......

  投喂到底很有乐趣。

  尤其投喂的人站在人堆里鹤立鸡群赏心悦目。

  他又问:“还吃吗?”

  裴度:“吃。”

  连翩就喂了几次,注意多了,只有两次碰到裴度的嘴巴。

  碰到了裴度也没什么反应。

  裴度见他一直喂自己,都没顾得上自己吃,就说不吃了。

  连翩这才自己吃。

  偶尔一眼撇过去,看到连翩捏着一粒花生明显消磨时间,分两口吃,指套在沾了点辣椒和油的唇上抵着。

  他收回视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半个小时后,车开到地方。

  人不算多,但也不少。

  烟花窜上天,不算多,但炸开时的那种漂亮和在电视镜头里看的完全不同,每每总能有震撼的情绪滑过神经末梢。

  车停在停车场,连翩就站着不动了,看的专注而珍惜。

  裴度从后车座提了个袋子下来,锁车,看连翩仰着头,眼里像有星星,又有点儿傻,很心疼人。

  揽了下他的肩膀:“十点还有一场,我们先到地方?”

  连翩:“真的?”

  难道他查的信息有误?

  裴度:“真的 。”

  看手机,九点四十五分,天上零星的烟花顿时不吸引人了,连翩问裴度去哪儿位置最好。

  信息上他比裴度滞后,那就跟着人家就对了。

  裴度带连翩往前走:“那边有观景台。”

  如果是看八点的烟火,肯定预约不上,但八点一过七成的人都离开了,位置自然就空出来。

  他让人留了最好的。

  这里离裴家一处别墅比较近,往年有人提过让他过来散散心,裴度不感兴趣,但知道有这么个事。

  没想到真有来的一天。

  空气中有烟火燃烧过的味道,不太好闻,但又有种别样的喧嚣和潜伏的热闹。

  到地方,距离十点还有五分钟。

  手机响了一下,是沈拂行的电话,连翩接了。

  沈拂行说让连翩圆个谎,华清歌带伤进组拍戏,不小心摔倒受伤了,他坐不住,想去看看,哪怕只是偷偷的。

  家里就说是来找连翩了。

  看完了人直接就回园子,第二天早上再回老宅。

  给连翩说一声是怕回头这件事提起来再穿帮,尤其他老子现在对这个很敏感。

  连翩应了,挂了电话。

  还有两分钟。

  听到连翩冲电话那头的人叫“拂行”,裴度目光沉了下,等连翩挂了电话,问他什么事。

  连翩:“拂行说晚上过来。”

  没说别的。

  说多漏洞多,只补了一句:“他可能想陪我们跨年吧。”

  下一瞬烟花在头顶炸开。

  无数人惊呼。

  站在窗户边视野很好的连翩拽着偏后一点的裴度往前:“真好看!这年过的,太高兴了!”

  他仰着脸,面容在烟火下漂亮的不可思议。

  看了眼攥着自己手的手指,裴度也觉得胸口好像炸开了什么,比烟花半点不差。

  烟花还不错。

  他保存了连翩发给自己的照片,拍摄正在看烟花的青年,不过这照片没往外发,只安静的躺在他空荡荡的相册中。

  存完照片,发了一条信息出去:[四十分钟后打电话给我]。

  周围很多人欢呼。

  很快又有数个烟花在天空炸开,接连不断,足足有半个多小时。

  隔壁房间有个女孩子惊喜道:“不是说没有了吗,宝宝,是不是你给我的惊喜?”

  很年轻的男声:“不是,这样体量的烟花......”他放不起。

  女孩子道:“你就是我的惊喜,你这么不喜欢热闹,不喜欢到处跑,居然能带我来这里,宝宝,你是不是很爱我啊?”

  年轻人的爱情,饱满又甜蜜,让人不禁会心一笑。

  连翩笑起来,下意识去看裴度。

  忽然想到裴度也是个不大爱热闹,不喜欢到处跑的人。

  裴度也正看他。

  他个子比连翩高一个头,看连翩的时候会微微垂眸,睫毛浓长,视线深邃而凝实,犹如实质般笼罩下来。

  有种说不出的压力。

  月亮悬挂在蓝黑色的天空中,清辉冷淡。

  四目相对,短暂的静默。

  连翩胡天胡地的想,都说灯下看美人别有情趣,夜色下好像更胜一筹。

  一阵寒风呼啸进开着的窗户,连翩不禁打了个激灵。

  刚才看烟花没觉得冷全靠肾上腺素撑着,这会儿身上热气都散尽了。

  裴度问他:“冷了?”

  想起出门前被建议穿羽绒服的事,连翩硬着头皮:“不冷。”

  裴度拎过放在墙角的袋子:“那这件衣服不如送给有需要的人。”

  衣服?

  连翩凑过去翻了翻,入手绵软,俨然是一件厚实的羽绒服,知道是给自己准备的,得意又霸道的道:“我看到就是我的!”

  心道这东西应该是他去装零食的时候裴度拿的

  拉出来套身上。

  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大,裴度的尺寸,套在大衣外面刚刚好,拉链都能拉上。

  就是有点费劲。

  裴度弯腰帮他将拉链拉上,看他圆滚滚,只有露出的脸灵气逼人,不禁捏了那张嫩生生的脸一下,让他长长记性。

  再这么出来,冻病了怎么办。

  棉衣很快保存了身体升腾的热量,温度上来,人也松弛了,连翩揉了揉面颊:“哥,今天的烟花,是不是姓裴?”

  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怎么就那么巧。

  而且这样盛大的烟花,比之前春晚镜头里的也不遑多让,如果是观景台这里的工作人员准备的,肯定不会悄无声息。

  裴度看他还有点兴奋的眼睛:“高兴吗?”

  连翩点点头。

  裴度:“那就行了。”

  两人刚要离开房间,裴度的手机响了。

  裴度接了电话,很短的个电话,他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看他脸色凝重,连翩问:“出什么事了?”

  裴度:“家里长辈生病了,我要回去一趟......”

  看他犹豫,连翩知道他在顾念自己,当机立断:“那就回去。”

  裴度:“不能把你丢在这。”

  连翩:“我陪你去?”

  裴度:“拂行那里......”

  如果沈拂行真是自己的男朋友,连翩不可能大晚上跑出来看烟花,假男朋友,不回去也没什么。

  反正园子在那里,沈拂行有地儿去,回头圆谎也完了。

  只道:“没事,生病的人要紧,我让他和家里人一起跨年。”

  裴度颔首:“也好,这件事,不要说出去。”

  大家族中的人生病牵一发动全身,连翩知道其中利害,点点头:“知道。”

  路上连翩问裴度是家里的哪个长辈病了,他这么着急,肯定是关系很亲近的人。

  裴度:“......我小叔,他是裴家现在的掌权人。”

  连翩记得奶奶告诉他,有难事可以求助的那位就是裴家的掌权人。

  但他连人叫什么都不知道。

  不禁问:“小叔叔他,叫什么?”

  喉结微动,裴度道:“裴度,置之度外的度。”

  置之度外,这形容有点太冷了,连翩下意识接了一句:“众里寻他千百度?”

  作者有话说:

  备注:“众里寻他千百度”是辛弃疾的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