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天内。
虽然命运相似但我跟你不一样,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拯救,也不需要任何的同情或是怜悯。
少年的胸膛也许温暖,被拥抱住的神前梨由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教徒的掌声仿佛在提醒她, 如果她有一点软弱,自己的下场比天内理子好不到哪里去。
到时候甚至不会有人给她盖上可以遮住其他人视线的白布。
她只想作为一个人活下去,最后干干净净的死去。
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擅自决定她的结局。
去年夏天猝不及防闯进她领域里的那个少年,只是个意外。她不需要他伸出的手,也不需要他来拯救。
她只想让对方经历跟她一样的痛苦。
因为只有这样, 人类才能相互理解。如果不能相互理解的话, 悲剧还是会发生。
就跟母亲一样……
梨由攥紧了拳头。
[抱歉梨由, 一直以来不肯接受现实的人是我。]
夏油杰在动摇。
[在你眼里,我一定非常可笑对吧,总是大言不惭地说着漂亮话。]
[你明明很痛苦, 咬着牙向前走。]
不,不对。
梨由试图张嘴。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绝对不会再让你经历这样的事情。]
“抱歉。”少年声音柔和, 抱着她的手掌温热有力, 神前梨由却感觉到有冷意从她心底蔓延开。
不对, 这样不对夏油杰, 这样下去我们还是无法相互理解,你为什么要道歉。
是觉得我很可怜对吗,作为失败者的你竟然觉得我可怜。
你可真是个像佛祖一样的圣人啊夏油杰。
神前梨由忍不住冷笑。
她强行压下在心里滋生、泛滥的情感,闭上眼睛冷静了一会。
明明拥抱的时候是两个人距离最近的时候, 她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从来没缩小过。
一直都隔着跨不过去的天堑。
她把脸埋进少年的怀里,闻着对方身上刺鼻的血腥味, 重新换上了一副看不出任何破绽的笑容。
既然无法相互理解, 那就各自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继续前进吧夏油杰。
一直走下去你就会知道, 这个世界没有错,错的不是我,也不是你,而是最一开始做出的那个选择。
……
拥抱可以让两个同样难过的人相互依靠着活下去。
这是谷歌上搜到的情感话题。
所以夏油杰走过去抱住了因为愤怒不停颤抖的神前梨由。
没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也不是一时冲动,只是想到了就这么做了。
抱住她的那一刻,他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真是太好了,她没出什么意外。
夏油杰知道女孩也想杀了这里所有的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放下了手,但他还是庆幸她放弃了。
因为如果她没忍住动手,悟那个家伙肯定会先她一步杀光这里的人。
以此来阻止她走上那条不归路。
他们比谁都希望她能活在阳光下,而不是背负更多的东西在黑暗里踽踽独行。
夏油杰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最终他却只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当初没能阻止你。
抱歉,一直没试着理解你。
抱歉,我们是不是又让你想起了过去不好的事情。
在你眼里我一定很可笑对吧,总是大言不惭地说着漂亮话。
我们和理子妹妹一起去了海边,你应该也喜欢海对吧,我们可以一起去海洋馆。
他乱七八糟的想了很多,但话一到嘴边就什么都说不出来。
坦然表达出自己的内心实在是太难,并且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现在头很疼,胃里泛恶心,脑子里一直有根弦紧绷着,就好像下一秒就能断掉。
可他不能倒下,他要带悟和梨由他们回去,他什么都做不到,但最起码这个他能做到,也必须做到。
想到最后他只好无奈放弃,又对着女孩说了一句“抱歉”。
抱歉,我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可我想不起来,暂时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说完这句话后夏油杰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但还没等他思考出缘由,女孩就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隔着一层薄薄的夏季制服,女孩温热的呼吸撞上他的右胸膛,不轻不重地打在了他心上。
夏油杰身体僵硬了一下,他脑子里的那根弦差点断掉。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的原因,他有些喘不上气来,心跳得也有点快。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孩。
她好像过分安静了。
虽然神前大小姐没有不喜欢被别人触碰的怪癖,但被自己抱住竟然不甩手挣脱开吗。
果然还是因为太难过吗。
如果真的非常痛苦的话,那就别再继续往前走。
已经够了,你已经很努力了,不需要再逼迫自己了。
夏油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有些庆幸,好在来之前硝子用消毒酒精给他擦了擦手。
……
五条悟静静看着相拥的两人。
生气吗。
非常生气,气到怒火上头现在反而非常冷静。
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就出了局。
难受吗。
他一点都不难受,他五条少爷就不是为了这点小事就唉声叹气的人。
战斗还没结束,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五条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看,但他眼睛都瞪直了,那两个家伙还在那里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
现在是该做这种事的时候吗?!请你们好歹注意一下现在诡异的气氛好吗,继续呆在这里我都要窒息了。
五条悟有些抓狂。
一旁的教徒依然在微笑着鼓掌,就好像在见证什么一样。
一下又一下宛若嘲笑的掌声,不详的地下长廊,还有丑陋的人形怪物。
五条悟心里无端升起一股寒意。
教徒们不仅是在为天内的死亡而欢呼,他们好像还在等待什么,就像沉默的哑剧演员,他们在用肢体语言告诉观众……
五条悟急喝, “快躲开,杰!”
从他们背后廊柱的阴影里伸出了一把刀,径直向神前梨由捅过去。
听到他的声音,夏油杰立刻拉着神前梨由后退。
“杀了她,她会玷污天元大人的纯粹,我们绝对不能允许她跟天元大人同化!”
“杀了这个女人!”
“杀了这个肮脏的女人!”
先前还在表演哑剧的教徒朝他们围过来,手里的刀具映着他们形状扭曲的脸。
被一群人用刀指着骂,神前梨由不自觉就把手放到了腰间的刀上。
“不可以。”夏油杰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他们是非术师。”
术师不能朝非术师动手,这是规定。
哪怕这群该死的猴子现在想要他们的命。
教徒们冲了上来,虽然他们都是没有战斗经验的普通人,但他们手里的刀不是玩具,而是杀人的武器。
为了护住神前梨由,同时压制住她不让她动手,夏油杰躲闪不及被砍了一刀。
刀伤很深,神前梨由看到了翻卷出来的血肉和底下隐约可见的白骨。
她眸色沉了沉。
这人是不是有病。
“你疯了吧。”她从夏油杰怀里挣脱出来,瞪他一眼,“想死的话请你自己去死,别拉着我一起。”
她真的受够这些“好人”了。
梨由看向神色疯狂的教徒,语气讽刺,“你觉得他们还能算是人类吗。”
真是可悲啊这群信徒,为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天元舍弃了良知,变成了扭曲的怪物。
不能打死那打个半死总没问题吧,最好把他们的脑子打出来,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他们不能算是人类。”这次按住她的是五条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瞬移到了神前梨由身边,“把他们交给我吧。”
[这些家伙不值得弄脏你的手。]
“悟。”夏油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试图阻止好友,“不行。”
[悟真的会为了梨由杀人,绝对要阻止他。]
神前梨由眼皮跳了跳,她抬头看向五条悟,意有所指道,“我还有事要问他们,要活的。”
“好的,要活的。”五条悟眼里划过笑意,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宠溺。
少年曲起手指,用无下限术式把向他们靠近的教徒全部打飞了出去。
真是太好用了,五条悟,简直是清场必备。
神前梨由不由得感叹,她扭头问夏油杰,用词毫不客气,“为什么你能蠢成这样?”
这人难道也被伏黑甚尔捅坏了脑子吗。
还是中了什么降智的buff。
夏油杰:“……”
他一脸茫然地看向五条悟,希望他能给自己翻译一下这句话。
五条悟忍住笑意,“没事,杰你只是太累了,太紧张了,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正常。”
让你手贱抱她,活该被骂。
“你才不正常。”夏油杰面无表情道,“我看你就是在怀恨在心。”
你的幸灾乐祸都写在脸上了。
“你是故意的。”五条悟眯了眯眼睛,“你不讲道义。”
他伸手勾住夏油杰的脖子,一绞。
王八蛋率先抢跑,该杀。
夏油杰被他绞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顺了半天气,白他一眼,“你个见色忘义的狗比,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哦。”这家伙竟然还没开窍,五条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抓狂。
“你哦个屁啊,帮我处理伤口,我的胳膊快废了。”
这一刀彻底给他砍清醒了,虽然头还是疼,但反胃的感觉消减了很多。
可能是因为胳膊太疼了。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想着。
“谁告诉你们我会跟天元同化,是你们教主吗。”神前梨由问地上的教徒。
“呸,不准直呼天元大人的名讳。”
[是教会法人告诉我们的。]
[贱人贱人贱人。]
[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他说你很有可能是天元大人的同化对象。]
[毕竟曾经是神前一族的神子。]
[装有不洁之物的器之少女。]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不仅是你,所有的同化对象通通杀光。]
“呵。”神前梨由冷笑,“真是一群烂到极点的渣滓。”
装有不洁之物的器之少女。
这话听起来比较像京都神道教的那群老不死说的。
咒术师的话不会这么说。
“喂,甚尔,委托你杀我的人是谁。”
“作为一个杀手,不出卖雇主,这是最基本的职业素养。”躺在花海里的伏黑甚尔懒洋洋地翻了个身。
“我出两倍。”
“神前和光。”伏黑甚尔淡淡开口,“神前家的少主,也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大人。”
太久没听到这个名字,神前梨由恍惚了一会,“他还没死啊。”
伏黑嗤笑,“人渣死的一向晚,你还得再等等。”
“没想到你竟然会说人话。”神前梨由忍不住惊叹,“甚尔你成长了。”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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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嗯……就是三个人的脑回路其实都没对上,但差不多都做出了选择。感情戏杀我,我把脑子都写打结了。
读心术不是所有的心声都能听到,同样心声太繁杂的话也是听不到的。
梨由本来是对杰有点在意的,但好感被过分直男的杰给作没了,提前点蜡。
wtw:所以这章我就是个清场的工具人?
作者:你的最强对手出局了现在跟你在同一起跑线上你还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