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赤井秀一叛逃组织已经过去了一年。

  这一年中, 组织从没有停止过对赤井秀一行踪的追查,然而结果普遍不算理想,直到这一次, 情报具体来源未知,但基本能肯定对方将会在近期出现在美国纽约。

  纽约, 晚。

  笼罩在一片夜色的高速公路上, 一辆银色的捷豹E-type以至少200码以上的速度在颇为密集的车流间飞速穿梭, 没一会儿就甩开了背后试图跟上来的警车。

  飙车上瘾、甚至把座驾开上了反向车道的工藤有希子以一个漂亮的飘逸甩尾, 在车内工藤新一习以为常的无语表情和毛利兰的惊呼声中,急停在了此次目的地——纽约剧院的大门口。

  然而下一刻,一辆闪烁着红光的警车紧跟着停在了他们的后面, 一名身穿警服的白人警察从上面走了下来,在工藤有希子有些讪讪的表情里, 用手里的警棍敲了敲捷豹的车窗:“请出示您的驾照。”

  “时速规定是40公里, 你在表演特技吗?”他说着对比着驾照上的照片看了笑得一脸乖巧的工藤有希子一眼,迟疑道, “你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那你也许是……”工藤有希子努力从脑海里翻找听上去合理些的说辞。

  “——那你一定是曾经在哪个案子里见过她。”顶着纽约警局的队长拉修迪·雷多特的脸,不知何时出现在这个警察背后的贝尔摩德一本正经地对对方解释道,“因为她是我们的自己人。”

  在警察惊讶的注视中,她面不改色地开始胡说八道:“她是一名密探, 看来她一定是在追缉某个逃亡的要犯。”

  看着那个警察被“拉迪修”三言两语打发走,工藤有希子笑吟吟地探出车窗表达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哪里, 你应该感谢的人不是我……”

  然后,当着剧院门口众多围观群众的面,坐在捷豹里的三个人就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顶着警局队长脸的中年男人, 下一秒就直接“撕破脸皮”变成了美国著名的好莱坞影星, 震惊得两个没怎么见过这等场面的高中生齐齐露出豆豆眼。

  “莎、莎朗, 不要紧吗?”工藤有希子最先回过神来,有些担心地问道。

  “刚才那名警官是我的影迷。”贝尔摩德戴上圆框眼镜,顶着莎朗的妆容对她解释着。

  “那就谢喽!”工藤有希子一看就是个交通违法的惯犯,她说着还转头环顾了一下周围的人群,“不过你这个样子被这么多人看到了耶。”

  “没关系,我已经和他们说这是在拍电影了。”贝尔摩德说着朝一旁扛着摄像机的某个青年挥了挥手,那青年见此就很随意地拎起摄像机慢悠悠走了过来。

  “喂喂,老妈,这个人是谁啊?”工藤新一默默扯了扯自家老妈的袖子,只觉得自己濒临碎裂的三观急需修补。

  然后就收获了自家青梅一脸诧异的连翻科普。

  “——所以说,大明星为什么可以任意伪装成别人的样子啊?!”工藤新一听后顿时抓住重点,指着莎朗咆哮出声。

  工藤有希子闻言一脸开心地转回头,开始给自家儿子进行第二轮的科普:“我以前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新一?在我刚刚转入演员这一行的时候,有一次为了要饰演一个女间谍的角色,特意找了日本一个有名的魔术师学习变装技巧。那个时候,莎朗也因为同样的原因在那里学习,所以我们就变成好朋友啦!不过我没她那么厉害,她要伪装成任何人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是啊,这点我可以作证,老妈最擅长的是变装而不是伪装。”工藤新一露出半月眼,毫不留情地开始给工藤有希子揭短,瞬间收获对方爱的教训一顿。

  “不过真是太棒了!”毛利兰说着凑到了前座的位置,看着车外的莎朗·温亚德,露出了真诚的笑脸,感慨道,“能在纽约街头碰到这么有名的人,真的要感谢神明呢。”

  在她话音落下的同时,昏暗的天空忽然间飘起了蒙蒙细雨。

  因为这话短暂沉默了片刻的贝尔摩德眯了眯眼,随即撑起雨伞,遮住了飘飞的雨丝,也正好挡住了街边路灯映照在她脸上的一丝光亮。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吗?”

  贝尔摩德微扬起嘴角,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很温柔的笑容,然而隐藏在伞面之下的眉眼间,却似乎蕴含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讥诮和哀伤。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神明存在的话,那我们这些拼命生活的人,就不会发生不幸了。至少我可以肯定,天使是不会对我露出微笑的……”

  她冷漠地强调道。

  “一次也不可能。”

  “莎朗,我发现你有时候还真是容易多愁善感。”一只手忽然从斜侧里伸出来,接过了被贝尔摩德握在手里的伞柄,“与其期待天使降临,倒不如让自己活得现实一点,况且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

  穿着一袭黑色长风衣的白人男性一手撑伞挡在两人头顶,另一只手里还拎着看起来很重的摄像机,脸上的笑容带着漫不经心的味道:“不过,世界也并不完全就只是这样而已,只是你自己一直不愿意走出来罢了,不是吗?”

  “……”贝尔摩德侧头看着来人,唇边的笑容不变,提醒他道,“如果把相机弄坏的话,可是要赔偿的哦。”

  “……拜托,能配合你演戏就已经不错了,居然还给我挑三拣四。”男人露出半月眼,一脸想要吐槽些什么的表情。

  “呐呐,莎朗,这位小帅哥是谁啊?”工藤有希子好奇地看向正在给贝尔摩德撑伞的男人,问道。

  “他啊,是我的助理克莱德。”贝尔摩德代替易容成她其中一个生活助理的松田阵平回答道。

  “您好。”松田阵平对着有希子略显疏离地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看向贝尔摩德道,“本来我是想直接离开的,不过既然现在下雨了的话,那还是把你们几位送进去再说吧。”

  贝尔摩德笑了笑:“那还真是麻烦你了。”

  “不会。”松田阵平应了一声,然后凑近贝尔摩德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低声道,“那边的事情已经准备好了。”

  贝尔摩德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就听刚才那个被工藤有希子带过来的少女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说天使不可能对你露出衷心的微笑……”

  然后在场另外四个人就眼睁睁看着贝尔摩德面不改色地开始表演“我吐槽我自己”,并表示自己的女儿克莉丝一直和一帮素质不良的朋友混在一起。

  知道事情真相、且作为“素质不良的朋友”之一的松田阵平:“……”

  喂喂,你自黑的时候麻烦不要随随便便就捎带上我啊。

  这锅他不背,最好去找琴酒。

  远在千里之外的琴酒表示很淦。

  “好了,不要一直在这里说我了,快把车开到停车场吧,这样我们就可以到后台去看看了。”贝尔摩德最终以“再耽误下去可能会引起周围群众怀疑”为借口终结了这场谈话,然后把专程飙车前来看演员们幕后模样的一行三个人带去了后台。

  只是在见到了那一男四女五个主要演员、并和几人结伴前往参观后台的路上,发生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不知为何被吊在天花板上的一副盔甲忽然脱落,朝着其中一位女演员罗丝砸了下去,彼时对方的裙子被墙上的装饰物勾住,一时间无法挣脱,好在毛利兰反应及时,不顾自己危险地扑过去,成功把人给救了下来。

  在在场所有人包括那位被救了一命的女演员都把注意力放在演出需要用到的那面镜子上的时候,贝尔摩德出声打断了他们,指着身后被松田阵平扶着站起身来的毛利兰,皱眉说道:“你们有没有搞错,你们要谢的不是镜子,也不是什么神明,应该是这个女孩吧。”

  那个被救的女演员闻言立刻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上前两步捧住毛利兰的手连连道谢。

  松田阵平见此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但也没开口对此发表什么看法。

  随后五个演员离开,贝尔摩德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在刚刚救人的过程中手臂被擦伤的毛利兰,一边看着她无奈说道:“我就说嘛,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明吧?有神的话你现在也不会受伤了。”

  “有希子,那我就先回去喽。”见毛利兰接过自己的手帕捂住伤口,贝尔摩德才转过身与松田阵平暗暗对视一眼,然后对工藤有希子三人告别道,“本来还想留下来看看的,不过突然间想到有点事,今晚恐怕会有一场空前的风暴,我还有事先走了……”

  “所以你那时候是看出点什么来了吧——关于那五个人之间的事。”

  离开剧院的路上,松田阵平一边开车,一边懒洋洋问坐在副驾驶上的贝尔摩德道:“被那女孩救下来的那个女人,总感觉稍微有点不对劲。”

  “是啊,应该是感情纠葛之类的事情吧。”贝尔摩德半撑着头看着窗外的夜景,勾了勾唇,“但无所谓了,不管之后的事情会怎么发展,都和我们无关。”

  “说的也是,又不是太平洋警察,随便看见点什么矛盾就跑去帮忙调和。”松田阵平说着扯了扯脸上的易容,啧了一声,“这个东西待会儿还要戴着吗?”

  “这种事情无所谓吧,反正那个FBI也快要下地狱了。”贝尔摩德随口道。

  于是松田阵平就把脸上那层易容撕了下来,随手将之丢到了后座,抱怨道:“真是的,不当卧底以后,易容的频率怎么反而越来越高了啊,麻烦死了。”

  “你就别发牢骚了,我听说莱伊……不,赤井秀一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所以说你到底为什么突然接下这种麻烦的任务啊。”松田阵平闻言翻了个白眼,“我以前跟他短暂搭档过一段时间,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可不是什么传言。”

  贝尔摩德挑了挑眉:“啊啦,还真难得听你说这种话……”

  “所以你确定要亲自动手?”松田阵平嗤了一声,问道。

  贝尔摩德想了想,还是道:“算了,还是我来吧,虽说天使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降临在我身边,但我的运气总不至于一直糟糕下去吧?”

  “别这么悲观,虽然我个人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但……”松田阵平将车停靠在目的地的附近,转头看向她,笑道,“既然找不到Angel的话,不如就勉为其难相信一下我这个Demon吧。”

  “Angel(天使)和Demon(恶魔)吗?”贝尔摩德说着忍不住笑了一声,“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说冷笑话,哪有主动把自己比喻成恶魔的,况且……”

  她顿了顿,瞥了身旁的青年一眼,直白道:“严格来说,你虽然不算什么天使,但也绝对不是恶魔。”

  “唔,那我是什么?”松田阵平闻言,稍微有些好奇地反问了一句。

  “要真说的话……”贝尔摩德沉思半晌,无奈地耸了耸肩,“还没想好,等想到了再告诉你吧。”

  “……还真敷衍啊。”松田阵平也不在意,拉开门走了下去,对着正对面那条一片黑暗的小巷扬了扬下巴,“总之,这种闲聊就暂时先告一段落吧,该干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