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老爸。”

  在完全看不到松田阵平两人之后,工藤新一才试探性拽了拽自家父亲的衣角,在对上工藤优作有些疑惑的目光后, 皱眉问道:“你应该认识刚刚那个卷头发的大哥哥对吧……呐呐,所以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新一你说宫野君吗?他算是你妈妈的师弟。”工藤优作想了想, 又补充了一句, “这孩子以前似乎经历过什么事情, 但确实是可以付诸信任的、很不错的人。不过呢, 一个人究竟如何,还是需要你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

  “这样啊……”工藤新一对自家父亲的信任顿时稍占上风,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我知道了。”

  “说起来,新一是怎么认识宫野君的呢?”见儿子陷入沉思, 工藤优作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哦, 那个啊。”工藤新一回过神来,回忆着诉说道, “我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上次小兰母亲过生日,我陪她出去挑礼物,结果路上差点被失控的车子撞到, 那时候突然冲过来救了兰的就是他,没想到他事后居然直接就走掉了, 他那两个朋友又要忙着去警视厅做笔录,就留下我们两个被赶来的交警骂了半天,最后也没搞清楚对方到底是谁, 没想到今天居然会碰到, 而且那家伙还是个警察, 还和老爸你认识……”

  少年说到后面还是小声碎碎念起来,语气莫名有点幽怨。

  “哦?原来那时候是他啊。”

  工藤优作顺着儿子的讲述,回想起了几个月前他因为从儿子口中听到他和小兰外出差点出意外,于是特意打电话到警视厅了解事情经过,结果只得知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以及当时帮忙控制现场情况的人是几名路过的警校生,而对方的身份有一定的保密需要之后,才没有继续深究。

  现在看来,世界上的很多事还真是巧妙。

  “那么新一,下次见到他,可要好好感谢对方的帮助才行哦。”工藤优作想了想,又笑着继续道,“说起来,在你还小的时候,应该是和他见过一两次的,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相关的印象了……”

  “……哎,是吗?我不太记得了。”工藤新一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只勉强从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扒拉出了一道有些模糊的影子,那道人影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跟在一个同样不怎么看得清面容的金发女人后面,姿态懒懒散散,但一双纯黑色的眼睛却十分特别——这也是那道虚影上最为清晰的一部分。

  和现在的宫野阵那双黑眸很像,但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微妙的不一样。

  ——原来是他,他老妈经常挂在嘴边抱怨的故人之一。

  而且看样子,那家伙大概也许……算是他的叔叔辈?

  ……还是别了吧,明明年纪也没差到那种程度啊喂。

  工藤新一一边在心里抱怨,一边咕哝着回应工藤优作的话,但在不知名的某一瞬间,还是有些控制不住地感觉有些小开心。

  ——他勉强承认,除却稍微有点糟糕的性格和那股很能唬人的气质,那家伙在某些方面,其实还蛮帅的啦……当然,如果不是差了辈的师叔而是朋友之类的话就更好了。

  *

  另一边,松田阵平还不知道某个傲娇小鬼正默默在心里自我攻略并给他刷了一波好感度,他和伊达航在路口告别后,站在人来人往的红绿灯交叉口,看着对面灯牌上的红色小人,想了想,脚步一转就往闪烁着绿色小人的另一边走去了。

  反正也不知道该去哪,与其自己一个人瞎逛,还不如顺应红绿灯之神的旨意回警视厅找萩原研二。

  虽说炸弹犯之间自相残杀死了一个,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祸害东京人民的平静生活了,但越临近那个漫画碎片中暴露出来的日期,他的心理状态就愈加糟糕,总是不由自主地频繁生出想要得给那个不好好穿防爆服的家伙找点事做的糟糕想法——最好是十天半个月都上不了班的那种程度。

  不过不等他回到警视厅,就猝不及防遇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

  小的是这不过是一场看似寻常的街头斗殴,虽说貌似是一群在围堵一个,至于勉强算大的原因嘛……

  ——正在被围殴的那个看上去很像是他的某个同期……不,不管怎么看,那家伙分明就是他那个气质一向温温柔柔的白切黑同期吧?!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看着昏暗小巷子里那以一打十也没怎么见落到下风,反而隐隐有种狼入羊群既视感的场面,不由陷入了沉思。

  喂喂,诸伏你在干什么啊诸伏??!

  话说现在的不良歹徒都这么嚣张了吗?居然胆敢当街殴打现役警察,虽然这伙人看起来实在很菜的样子,但这不妨碍这件事情本身透露出来的违和感和诡异性。

  而且诸伏景光这是在干嘛?自从从警校毕业后没几天,他和降谷零两个人就仿佛跟约好了似的,忽然间就直接从人间蒸发掉了,手机号码注销,随后就连人都完完全全找不到了。

  对此情形,松田阵平隐隐约约有个不怎么美妙的猜测,而现在乍一看到这一幕后,那个猜测就更加朝着破土发芽的方向发展了。

  卷发青年的脸色有些黑,本就不怎么样的心情愈发恶劣了一个度,他干脆双手抱臂懒洋洋倚靠在正对着阴暗小巷道的那根电线杆上,闲闲观赏起来,看戏的姿态丝毫不加掩饰。

  诸伏景光早就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停下来驻足旁观的人了,但饶是他在面对面前这种情况的时候,也实在没精力再分神去注意一个路人的状况,于是也没打算去管。

  反正对方的反应无非也就两种——要么悄悄报警,要么沉默离开。

  然而没有。

  不但没有,这人貌似还施施然就地看起了戏,戏谑而寒凉的眼神隔着十多米的距离都让人异常分明地觉察到,那种无意间散发出的毫不掩饰的恶人气场更是让诸伏景光心底隐隐泛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防备和毛骨悚然。

  这个人很危险,比在场所有同他打架的人加在一起还要危险得多——对方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会是那个黑色的组织派出来调查他的家伙吗?

  诸伏景光一脚踢开了一个挥舞着钢管气势汹汹充上来的黄毛青年,然后腰部用力,将猛然贴上来想要攻击他腰腹部的刀疤脸男人背摔了出去,趁着这好不容易露出的空挡,抬头朝巷口那仿佛汇集满全世界所有光明的终点处凝神看去。

  ——入目的是一个特别眼熟的、戴着墨镜的黑卷发池面青年。

  不用分辨,单凭那种独特的气质,诸伏景光就瞬间认出了对方。

  宫野阵。

  他的同期,他的好友。

  关键是,对方现在是个正经优秀的、潜力无限的爆处组拆弹警察。

  诸伏景光难得没绷住自己脸上刻意伪装出来的、一种平和中隐隐透着股残忍冷漠的表情,唇边那道上扬的弧度径直僵在了嘴角,然后逐渐演变为非常细微的抽搐。

  ……这也难怪了,毕竟对象是那个宫野,干出什么事都完全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虽然对方现在是个警察,一个能够散发出比犯罪分子更像犯罪分子气息的、正儿八经的警察。

  虽说眼前这一幕着实有些诡异,不过在看到熟悉友人的一瞬间,诸伏景光紧绷了许久的心弦其实是微微松了些许的,尽管这种放松转而又因紧张被他崩的更紧。

  警校毕业后,他直接受召进入了警视厅公安部,随后被上层安排了满满的卧底课程,一直在为潜伏进一个核心成员普遍以“酒”为代号的黑色组织里做着准备,前几天才刚刚取得名为“绿川光”的掩饰身份,目前正在尝试着逐步深入到这个世界最黑暗的一面中去。

  能遇到曾经熟悉的人他其实很高兴,但现在他不能和对方相认,自小成长于灰色世界的“绿川光”是绝对不可能和身为警察的“宫野阵”有任何牵扯的,他不知道组织是否已经开始注意到他,但无论是否注意到,一旦以后被那些人查出他和警察有过一星半点的接触,那么不只是他,“宫野阵”、甚至更多无辜的人都会有危险。

  对,待在那里,或者干脆直接离开,总之千万不要过来啊,宫野。

  作为过去的我——诸伏景光最为重要的朋友之一,即便事出突然,但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对我的去向有所猜测了吧?毕竟再怎么说,那可是各方面能力都极其出众的爆处组未来绝对的王牌啊。

  在扬起手刀劈在最后一个摇摇晃晃站立着的小混混脖颈上,让对方直接翻着白眼晕厥过去后,诸伏景光才抿着唇,再一次缓缓偏头朝着先前卷发青年站立着的光源汇集之地看去。

  ——泛着浅金色光晕的太阳光芒依旧如之前那般,让此时此刻正被黑暗彻底包裹住的他感到目眩神迷又略微有些不适。

  但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他真正想要看到又不希望看到的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隐入光明,彻底消失不见。

  他走了。

  是了,就该是这样,正义纯粹的警官先生理应永远与光为伍,而非决意同他一道融入黑暗腐朽的泥沼,成为鲜花和城市的养料。

  诸伏景光,是为了守护光明才会甘愿选择舍弃一切奔赴黑暗,成为红方一枚插入敌方咽喉的,既紧要、却又随时可以被丢弃的棋子。

  他将化为永夜里的一束微光,而他最重要的朋友们,理当一直为光所笼罩,在盛世中欢笑,然后连同他的那一份一起,去坚守他们共同追求的信仰和使命,保护他们深爱的人、以及脚下这片温柔的土地。

  作者有话说:

  *绿川光:景光的声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