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儿?”春原秋日睁眼,却不是想象中的冰冷的铁皮又或者一片雪白的屋顶。

  灰蒙蒙的天空谈不上好看,但的的确确是一片天空。

  我逃出来了?贝尔摩德放我离开了?真的假的?她有些迟疑地站起身,然后望向远处——四处是废墟,但麦田里的麦子仍然长满了大片田地。

  春原秋日愣住,然后检查自己的身体。她还穿着那身被贝尔摩德抓住时的短袖短裤,但脚边有一件朴素的风衣。确实是有点冷,她捡起来套上,走出顶没了一半的屋子。

  “你是谁?”是英语。

  金发碧眼的小姑娘穿着破旧的衣服,灰头土脸,但干净的眼睛望着她,有害怕也有好奇。

  【一个陌生的名字】

  【但你总觉得她那么眼熟】

  春原秋日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在风衣的口袋里摸到一只手帕。她略微安定下来,仔细打量这位小姑娘。

  小姑娘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正准备找借口离开,眼前秀丽的女人蹲下身,露出堪称柔和的笑:“过来。”

  她还是没忍住走过去,柔软的布料在她脸上轻柔地擦拭。

  “你不问我叫什么吗?”小姑娘有些疑惑。

  “我也没有回答你的问题。”女人收起手帕,抬手去摘自己的发圈,却摘下来蓝色的发带。

  小姑娘看到对方垂下的眼睑,懂事地说:“谢谢你帮我擦脸,这个我不是很需要。”

  “没事,这是别人擅自给我加上的。”女人用手帮她梳理发丝,一点点地耐心地分开打结的头发,最后把发带绑上去,“嗯,很好看。”

  “姐姐,你是扔炸弹的那边的人吗?”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姐姐无缘无故对我好,我以为是和前几位哥哥姐姐一样,是愧疚。”

  “……这不是好。”春原秋日看着小姑娘,蓝色的深海凝望翠绿的嫩芽,“是交易。”

  “交易?”

  “是啊,你答应我一件事可以吗?”

  “……可以。”小姑娘迟疑着答应了。

  春原秋日拥抱她,然后轻声叮嘱。

  她最后消失在麦田的尽头,在小姑娘的记忆里留下一片风衣的衣角。

  春原秋日醒来,头很疼,浑身上下也没什么力气。她眼前很模糊,但还是看到了贝尔摩德拉下的总闸,和她在对角线,整个房间最远的距离。

  “你后悔答应我了吗?”贝尔摩德就躺在她旁边,她们甚至牵着手,在充满毒气的房间里。

  “有点。”她努力说话。和还有余力的贝尔摩德不同,春原秋日被打了强效麻醉和肌肉松弛剂,“刚刚想起,我答应了自己和哥哥他们,要打出大团圆。但我死了,就不是了。”

  她试图爬起来,但用尽力气也只动了动手指,和贝尔摩德牵手的那只。

  贝尔摩德的笑声传过来,似乎在笑话她。春原秋日听在耳朵里,觉得她被贝尔摩德搞失忆那次的第二天,贝尔摩德就是这么笑的。

  「因为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秋日了。」

  她想到当时贝尔摩德说的话。

  “我的命可以算在你手里吗?”

  春原秋日的意识本就是强弩之末,现下又快散掉。努力对抗黑暗的时候,她听见贝尔摩德这么说。

  “那哥哥他们知道了不就以为我是自己不要命吗?是反面教材,会被骂的……”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声音已经很轻了。

  贝尔摩德又笑起来,和刚刚一样的笑,她多懂她的秋日啊,她知道她是同意的。

  克里斯转头去看春原秋日安静的睡颜,现在,只要她想,这场随意又注定的殉情就一定会成功。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留下的防毒面具,还是被她扣在了春原秋日头上。

  克里斯.温亚德想了想,决定再次亲吻女朋友的右眼,唇红印在防毒面具上。

  如果你运气好活下来,就把我的命算在你手上吧。克里斯.温亚德闭上眼睛,然后再也没有睁开。

  “很久很久之后,放过那个被你戴上蓝色发带的人。”

  *

  “就在前面。”诸伏景光跟着春原秋日丢在半路的地图,找到这间最深处的屋子,紧闭的金属大门却没那么好开。降谷零把朗姆交给手下之后,领着一小队人马过来开门。

  技术部门的警察拿来设备连到门上,信息被转到外头,一个组的人正蓄势待发。

  “开了开了!”二十分钟后,大门缓缓打开。诸伏景光立刻就要冲进去,被降谷零拦下戴了防毒面具才放过。

  “你们几个前面开路,以最快速度把人带走,救护车就在外头。”降谷零见诸伏景光已经找到人,立刻吩咐。他坠在后头,转弯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死去有一阵的贝尔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