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任悯禾是被门外吵嚷声吵醒的。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杀异变体!就算要杀,也要避开那些普通人!!!”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声音,“还有,那个警察怎么会在你眼前死掉,让你过去要注意,注意!怎么又惹出这么大的新闻来。”

  “李会长。”许良玉瘫坐在沙发上,眼下挂着浅淡的青色,看起来是没睡好,“这能怪我吗?你既然给我授权了,我怎么就不能杀他们了?”

  “要是我不杀他们,我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听你骂人吗?”

  李贵的胡子颤颤巍巍地抖动着,“你....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我们可以处死异变体,你要我怎么说!!”

  “有罪处死就好了。”

  许良玉漫不经心地说道:“天经地义的事情,用得着纠结?”

  “基因基因啊...”李贵语重心长道:“不是随随便便弄点动物基因都可以成功的,实验表明,异变体体内的基因更符合人体....”

  “李会长,您行行好吧。”许良玉也跟着语重心长道:“我任务也算圆满完成了,你搞舆论也好,搞水军也行,骂回去就好了....”

  李贵沉默了一会儿,“算了,看在卯四配合的份上,这一次就算了....别有下一次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

  门外传来关门声,李会长应该已经离开了,任悯禾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下床洗漱。

  刚推门出去,许良玉就扭头看过来,刚张嘴要问早好,任悯禾就当没这个人一样,无视走过,从冰箱里拿了袋面包片就推门出去了。

  一句话也没问。

  许良玉盯着琢磨了会儿,也没想明白自己又是哪里惹的这个小祖宗不高兴了。

  -

  基地训练场内,刘嘉悦和林豚盘坐在橡胶跑道上,不远处的方权身边围了一群人,像是在听什么不得了的事。

  刘嘉悦看任悯禾来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昨天我们旷课被来代课的教官报上去了,下午让我们去基地办公室。”刘嘉悦亲热地挽住任悯禾道:“你装可怜点,你是被保护基因,再加上我爸是指挥长,他们只会意思意思。”

  拿人手短,那柄长刀还在房间里。任悯禾看了刘嘉悦一眼,当作是默认了。

  得了应,刘嘉悦拉着任悯禾坐在地上,开始一早的八卦。

  “今天早上我爸说了,最近南北不太平,就连永州大桥的通道都封了。”刘嘉悦压低声音,“我这里还有一个小道消息,南洋社区的命案确实不是卯四做的,基地里盘问完就好吃好喝地供着了....要是她杀的,就是SSS级也没这个福利....”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也就刘嘉悦能当作小道消息来说。

  但也间接证实了任悯禾的猜想,许良玉一开始就没有表现出对卯四的敌意,很显然她是知道内情的。

  或许她接到的任务也仅仅是把卯四带回去而已,或者她已经了解了内情....

  “训练前,你们要自觉热身啊。”

  散漫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聚在一起的新生们瞬间散开,三三两两地开始跑圈,任悯禾站起来,正要跟着大队伍跑步,那道声音挨得更近了,像是从头顶传来。

  “你又怎么了?”

  任悯禾迈出去的脚落地,没有半分犹豫地跑了出去。

  又是一个背影,许良玉无语了片刻,走到墙边点了根烟,一晚上没睡,原本是不打算来基地的,可躺在沙发上怎么也睡不着,最后还是跑来了。

  想着估计是和水母的动物基因有关系,等结束训练,再带去于缘那里检查一下。

  明明还是冬天,这几天的气温却差不多有二十度了,不算猛烈的阳光对水生动物基因的异变体来说,已经算是酷暑了。

  任悯禾还没有跑完一圈,水珠子就落了一地,林豚也好不到哪里去,踩着任悯禾落下的水痕吃力地抬着腿。

  脸侧的碎发都黏腻在了一块儿,任悯禾腰杆挺的笔直,背后的口腕已经恹成一片了,她看着毅然步履轻盈,看不出半点疲惫。

  许良玉叫停了她们两个,“你们两个不用跑了,就扛扛晒吧。”

  “我可以继续。”

  任悯禾还想继续跑,被许良玉拉住,“你的基因不允许了,水生能抗日晒就足够了,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以后会有针对性训练的。”

  任悯禾抿着唇不出声,许良玉不知道她在固执什么,“你这样不仅没用,还可能给口腕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自己身上唯一一点像个异能的就是口腕了,任悯禾听从了许良玉的话,乖乖和林豚立正站在了太阳底下。

  “许....许教官...真好...啊...”

  林豚一跑步就喘不过气,一张脸都被晒的红扑扑的,看着都快熟了。

  任悯禾没说话,余光中许良玉已经走到一旁的树荫底下去了,想着自己搜索过的南极狼资料。

  这种狼生活在一部分生活在福克兰群岛,这个地方非常接近南极圏,福克兰群岛海岸曲折,潮湿多雾,应该也是不太喜欢烈日。

  “诶诶....你看...”林豚示意任悯禾往训练场入口看去。

  任悯禾还没看过去,余光中的许良玉手里抓着手机,抬手挥了挥,似乎在朝着人打招呼,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这才看到了训练场门口拖着蛇尾的女人。

  “刘嘉悦又要生气了。”林豚忧心忡忡地看着还在和其他人冲刺抢第一的刘嘉悦。

  那个蛇alpha手里拿着一个袋子,很快就游到了许良玉身边,随手把袋子扔在了许良玉怀里。

  任悯禾隔得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看到蛇alpha拧着眉,似乎极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然后一副无奈的样子。

  而许良玉此时也笑起来,拿出袋子里的东西,分给了蛇女一袋。

  “居然吃冰棍...”林豚压下嘴角,呐呐道:“撤回刚才的话,许教官.....也没有很好...”

  许良玉倚在树下吃着冰棍,蛇女团着尾巴立在旁边,两人时不时聊几句,看着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举动。

  任悯禾把注意力从余光中撤回,顶着对于她来说的烈日,继续她的训练。

  -

  “这届新生里,除了刘嘉悦那个小兔子,还有什么好苗子吗?”佘玉芝把吃完的冰棍杆子扔到塑料袋里,问道。

  许良玉吃完雪糕,又舔了舔唇,确认嘴角没有残留的奶渍,才说道:“新生资料不是都有吗?刘嘉悦确实是个好苗子,就是脑子不太灵活....适合去你队伍里...”

  佘玉芝:.....

  “你真觉得你那些八卦我不知道?”佘玉芝眯着眼睛扫视着训练场上的新人,“你这是要把麻烦扔过来啊,昨天这小兔崽子就带着人逃课,我报上去了...是要磋磨磋磨了,不听从命令的队员只会拖后腿....”

  “咦...那两个不跑步的是水生吗?”佘玉芝来了点兴趣,“我队里少一个水生的,有些任务还不好接,分我一个。”

  “那个圆圆脸的给你,还会放毒,厉害得很。”许良玉漫不经心地说道:“有一种迟钝的聪明,挺合适你们队的。”

  “不是,你不犯贱能死啊?”佘玉芝听出来了,这就是明晃晃的嘲讽,“我们队怎么了?我就喜欢笨蛋怎么了?”

  “是是是。”许良玉敷衍似的讨饶道:“笨蛋听话呗。”

  “你今年也不补充你的小队?”佘玉芝懒得和她打辩论赛,转回了正题,“快四年了吧,差不多得了,培养几个厉害的,你也好退休了。”

  “说什么呢,我才二十七...”许良玉站直了身,迈步朝着训练场走去,显然不想继续接下来的话题,“走了,下午的办公室也劳烦你陪着去了...”

  “活一天是一天....你这样还不如退休算了....”

  不论佘玉芝在后面念叨什么,许良玉一律当作听不见,慢悠悠地走到了任悯禾面前,“洗个脸,带你去做检查。”

  任悯禾脖子上都是落下来的水珠,湿嗒嗒地往锁骨下方滴,白皙的肌肤在阳光底下会发光似的,闪着淋漓的光,带着一股清清淡淡的茶香...

  还是那种涩口的茶香。

  “为什么?”

  许良玉目光在细窄的锁骨上一触即离,“看看你是不是快成熟了。”

  任悯禾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许良玉没有说话,许良玉尴尬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成熟体....”

  “知道了。”

  任悯禾冲了水,等口腕恢复了活力,才跟着许良玉去到基地医院。

  异变体救援基地很大,从训练场走到最门口的医院要近八分钟,这八分钟里,任悯禾一直处于不管许良玉找什么话题,也不开口的状态。

  于是等见到了于缘,许良玉迫不及待地开口,“她是不是哪里不对?从今天早上起就不怎么说话了,不会是因为水母没有语言系统的原因吧?”

  任悯禾坐在椅子上,看见对面于医生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叫她张开嘴巴,拿着个手电筒看了半天,才舒了口气。

  “没有问题。”于缘猜测道:“是她本身性格腼腆吧...”

  “不对。”许良玉信誓旦旦,“自从她的口腕突然变黑了一次后,就变成这样了。我说十句,她就一个嗯.....”

  “你说变黑?”于缘打断许良玉的话,问道:“在什么情况下变色的?”

  “就躲草里,原先好好的,我一转头,她就在张牙舞爪了.....”

  许良玉隐瞒下了细节,毕竟不能让人知道任悯禾去了南城。

  于缘听了一句就知道许良玉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看着任悯禾问道:“当时你是什么心情?还是说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任悯禾还是愿意配合大夫的,回忆了一下,说道:“哪里都不舒服。”

  “详细点。”

  “有点烦燥。”

  于缘点点头,“烦躁就会变黑....情热期刚过去,确实快变成成熟体了,这个应该也属于激素紊乱的一种表现,没什么大问题....”

  任悯禾大概明白了没什么问题,道了谢就想站起来,却被许良玉按在椅子上。

  正疑惑着,就听见许良玉不依不饶地追问道:“那不说话呢?怎么回事?”

  于缘看着任悯禾面无表情拨开肩膀上的手,又联想到许指挥长在外的风流韵事.....

  抬头撞进许良玉殷殷期盼的目光中,犹豫了会儿,才委婉道:“她可能不想和别人说话。”

  许良玉低头看向任悯禾意图寻求答案,任悯禾压着嘴角,半晌从鼻腔里蹦出一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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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良玉:老婆不和自己说话,肯定是生病了!

  任悯禾(半夜坐起来):不是,这人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