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刚上任就贪墨官银还是另有别的来钱路子?◎

  林启思量许久, 不经意扭头时,才发现方才还可怜兮兮的何安然已经枕在他腿上睡着了。看着他熟睡的侧脸,林启轻笑着摇摇头。

  他们今日起得早, 路上颠簸大半日,比干活儿还累。而且他从得知要与县令见面开始,精神就一直紧绷着, 这会儿放松下来,自然累得很。

  轻轻动了动腿,听见他不满地嘤咛一声后,又立马停住。过了片刻,见他睡熟了,才轻轻抚摸一下他的下颌。

  平日里没注意到, 现在他枕在自己腿上, 林启才发现他的下颌棱角分明, 之前稍微圆润一些的脸颊又变得瘦削起来。

  于是, 他才松开的眉头, 顿时皱的更紧了。

  自年前开始, 只有自己做新鲜吃食时,他才会多吃两口,不然就只吃小半碗, 饭量比以前少了大半。这么下来,可不是得瘦嘛。

  他心里有些不快, 如同悉心照料着珍宝, 突然发现珍宝竟在自己眼皮底下蒙尘了的感觉。

  用手指戳了戳何安然的下颌,心里埋怨他不好好吃饭, 同时已经下定决心, 等回家后定要多做些新鲜吃食, 再将他养胖些才好。

  何安然无知无觉,还睡得香甜。林启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困意上涌。

  正要睡着时,却有丫鬟在门外传话,说快到晚饭时候了,问是否要水。

  他俩立马清醒过来,林启扬声说要,然后拍拍何安然的背,说道:“洗把脸,去吃饭了。”

  洗去脸上的灰尘后,两人才觉得周身的乏累消散一些。

  大约是已与县令见过面的缘故,何安然不像方才那般紧张。去前厅时,甚至有兴致欣赏院中的景致。

  他们从屋中出来,就见屋前栽种着两棵红豆杉,在荒芜的冬季里独自葱茏。左侧的游廊曲折幽深,雕梁画栋之间透着秀美之意,走在其中有种诗意的美感。

  穿过月洞门,又见一处巍峨的假山屹立在小湖边。湖面结着冰,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透着金黄的光芒,令人目不能视。

  何安然第一次见这样的庭院,眼中带着惊艳,偷偷拽一下林启的衣袖,在他低头看向自己时,低声说道:“好美啊。”

  林启点点头,这里确实不错。

  只是等他们走至前厅时,林启不知想到什么,脚步突然一顿,怔忪一瞬后,又神色自然地进了门。

  县令夫夫已经等着了,见他们进来,吉恒清笑着招呼他们落座。然后又一摆手,示意可以上菜了。

  席间,林启有意多看了他几眼,见他相貌英俊、举止亲和,一时也琢磨不出什么。

  正想着,就见吉恒清执着酒壶给他倒了一杯,他正要道谢时,听吉恒清说道:“林大夫尝尝这酒,看看口感如何?”

  林启端着酒杯,凑近鼻尖后就闻到一股清香,微微抿了一口,只觉入口绵,回味甘甜,口感柔和圆润,不禁点头道:“好酒!”

  吉恒清听他说完,笑着说道:“这是白玉酒,在华水州颇负盛名,我平日无事时就喜欢喝两杯。”

  林启一听,趁机问道:“县令是华水州人?”

  吉恒清点头说道:“我与夫郎都是华水州人,中了进士后,被指派到此。”

  “怪不得,总觉得你的口音有些似南方人。”

  大西朝分为四州,分别是西青州、华水州、宜宁州和三关州。林启他们所处的是最北的三关州,与西面华?菹嗔凇?

  “哦?林大夫曾去过南边?”吉恒清好奇地问道。

  林启穿越过来时,有关朝代和这个世界的大致常识都知晓了。

  听了他的问话后,心里默默吐槽,三关州盘踞在大西朝北部,其余三州与它相比,都可称为南边,所以他才说吉恒清有南方口音。

  林启摇着头说:“未曾,不过曾在镇上见过南边的商人,觉得他们口音婉转温柔,县令的口音与他们有些相似。”

  “哦,原来如此。”县令点点头。

  “大西朝幅员辽阔,真希望有朝一日能到处走走,领略一番。”林启脸上带着向往之色。

  吉恒清未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点头说道:“确实,常言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以前读书时,常有同窗四处游学,见识长进不少。”

  林启做出感兴趣的模样,问道:“县令也曾游学过?”

  吉恒清已经喝了几杯,此时脸带红晕,听了林启的问话后,摇头说道:“我家中贫寒,能读书已是不容易,哪有余钱游学。这事多是富家子弟做的。”

  林启恍然大悟,又与吉恒清喝了两杯。

  他的酒量不错,只是这白玉酒口感绵软,后劲却大,不一会儿工夫就有了醉意。看一眼吉恒清,发现他还不如自己,眼神明显茫然起来。

  吉夫郎原本正与何安然说着吉瑾的事,听他俩安静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发现两人都一副醉酒样,顿时觉得好笑。

  “怎么一会儿就喝成这样了?”他笑着说道。招了招手,吩咐下人将两人扶回房中。

  见何安然神色有些担忧,还安慰他道:“不必担心,这酒不上头,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看他点头后,就要跟着林启回房,还叫住他,说道:“还未多聊几句,就被这俩醉鬼搅和了。明日你若无聊,只管来找我,我平日无事的。”

  何安然一笑,冲他点点头。

  他们方才坐在一处时,说起孩子的事。大约是因为对林启心存感激,他说起自己有吉瑾的不易时并不掩饰。

  何安然正是盼着孩子的时候,自然听得认真,时不时还问两句,更令吉夫郎有了话头,两人迅速熟络起来。

  小厮扶着林启送到住处,立刻就有丫鬟送上热水。

  何安然浸湿帕子给林启擦了擦,又替他脱了鞋子和外衣。见他睡得正沉,并无苏醒之意,干脆挥退下人,吹了灯准备睡觉。

  刚解开衣服躺下去,就被人抱了满怀。何安然并不惊讶,甚至觉得意料之中。他在黑暗中笑笑,放松了身子,脸在他胸膛蹭了蹭,轻声说道:“没喝多?”

  林启抬手抚上额头,同样笑声说道:“有些酒意,但没醉。”

  “是不是哪里不妥?”何安然担忧地问道。不然他为何装醉?

  “我也说不出,”林启沉思片刻,摇着头说道。

  按照他接收到的这个世界的常识,县令的官职并不高,俸禄自然也不会太高。而吉县令又说自己出生寒门,那么这处富丽堂皇的宅院和这婢仆环伺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

  是刚上任就贪墨官银还是另有别的来钱路子?

  他又想起刘昶管理的布庄和曾听他提起的别的铺子,仅这些就知县令家产颇丰。他不由眯了眯眼睛,不知吉恒清究竟还有什么门路。

  思量许久后,他突然叹了口气,决定若是吉恒清并未贪墨官银,他也不纠结了,趁早老老实实与他做买卖得了。别的不说,最起码有了他这个门路,以后消息也能灵通些。

  但凡他现在要有在几个官场的朋友,哪用两眼一摸黑,对候选的合作对象一无所知?

  想到此,他又想起刘昶,也不知他是否知道县令的来历。

  可转念一想,假若县令没有别的门路,这家产俱是贪墨得来的,自己因此不与县令做买卖,刘昶转头将这些告知县令怎么办?

  不怨他多想,说到底,他与刘昶并无什么深厚情谊,甚至还同他三弟刘均几次发生矛盾,他不想制造潜在的危险。

  他烦躁地抓抓头发,见何安然担忧地看着自己后,还不忘拍拍他的背,说道:“你先睡。”

  拍了两下后,又突然想起他不吃饭瘦了许多的事。于是收回手,严肃着脸问道:“你知道自己瘦了吗?”

  何安然没想到他突然说起这个,眼神闪烁两下,支吾着回答道:“还,还好吧。”

  林启瞪了他一眼:“还好?脸上都没肉还好?”

  “明日开始,每顿饭都要多吃些,再吃那么点儿,你得瘦到被风吹走。”

  何安然担心自己长高,不想多吃,推脱道:“我吃不下那么多。”

  “吃不下?”林启诧异地提高了声音。

  他只以为何安然是怕长胖才有意节食的。若是因吃不下而饭量减半,这明显是生病的症状,他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会吃不下,身上可又不适?”林启坐起身,着急地问道。还未等他回答,又说,“还是明日去医馆看看……”

  何安然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连忙说道:“不用去,我,我没生病。”

  “没生病怎会吃不下?”林启仍旧不放心,以为他是怕花费银子,还说道,“别怕花钱,我空间里还有不少金银,拿出来能换不少银子。”

  何安然一听,又是窝心又是羞臊,犹豫了一会儿才将自己怕长高的事说了。顿时就见林启冷了脸色。

  “啪!”林启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怕村里人的闲言,就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

  这是林启第一次对何安然生这么大气,他怎么也没想到何安然会因为别人说自己不像哥儿就节食,还将自己饿得面黄肌瘦。

  想想自己换着花样做饭,只想哄他多吃几口的事,心里更加火大。但脑海中仍知道自己发热减轻后,容易冲动发怒,气头上也不忘拉开距离,免得再动手伤到他。

  只是看在何安然眼中,只觉心里一阵慌乱。

  他与林启在一起后,林启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可今日却被他气成这样。

  感受着臀部的疼痛,又看他离自己那么远,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心里恐慌不已,生怕林启以后再也不理他了。

  “林启,”何安然带着哭腔说道,“你离我近些。”

  作者有话说:

  困得写不下去了,又没写到想写的情节,我好菜!只希望明天睡醒,还能记得我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