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聿很少笑，起码林昭川见得少，对方的笑多是冷笑，将嘲讽拉满。
哪怕是放松状态下，元聿也是懒散冷漠的，带着一种高高在上。
其实这是属于异能者的傲慢，手握可以主宰生死的强大能力，以及对世间丑事司空见惯，让他们会有这种外在表现。
总之，纯粹开心的笑是很少有的，林昭川在这一刻有幸得见。
乌黑的眼珠笑起来确实美，这一瞬间的流光溢彩直接击中林昭川的心，宛如盈满碎芒的春水，显尽风采。
惯常血色较淡的唇，也能似绽放的娇樱，摄人心魄。
林昭川感觉自己好像溺水了，呼吸困难，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傻傻的看着元聿。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元圆那么可爱了，原来都是遗传他舅舅啊。
烤箱在厨房叮咚，惊醒了林昭川，元聿拉开椅子坐下，在旁边擦剪刀，这个动作他做得悠哉悠哉，头顶的发漩在林昭川的眼里，也是可爱非常。
“月饼好了，要不要尝一尝。”林昭川将月饼摆在盘子里，刚出炉的，还很热乎。
元聿对甜食并不是很钟情，但还是拿了一个，咬一口，是豆沙馅，咀嚼中有豆子的清香，并不是极度甜腻到齁嗓子的那种。
材料能凑齐就很不容易了，像莲蓉、五仁这种复杂的当然不用想，林昭川计划好久，最终决定自制豆沙馅料。
看来是成功的，连元聿这种不爱吃月饼的人，都吃了好几个。
面皮的焦酥，加上豆沙的清甜醇香，外酥里软，馅料只消抿一口就自然化开，林昭川这一手确实不赖。
“可以，很棒。”元聿吃得文雅，感受其中豆沙的绵密口感，他难得欣赏一款甜食，也难得没有狼吞虎咽。
林昭川看着元聿鼓起的脸颊，心中的欣喜和当初拿到奖学金时相比，只多不少，他再也隐藏不住了，亲密的心意格外分明。
只是，元聿对他完全不感冒啊，一想到这个，林昭川就像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冷却。
月饼还剩下几个，林昭川将其封好，留到明天吃。
元聿抱着睡醒的元圆，跑去露台转悠。
小孩子也要接触一下外界才行，不然总以为天地渺小，元聿可不想将自己的外甥养成井底之蛙。
他甚至打算好了，元圆以后就跟着林昭川学习，人总不能大字不识吧，即便身处末世，也不能荒废学习，元聿可是连教材都买全了的，还下载了很多公开课。
等元圆长大之后，就带他去外面闯，到时候，舅甥俩可以一起杀丧尸。
这番打算他也跟林昭川商量过，对方也很同意这个规划，而且最近这段时间就已经开始了启蒙，林昭川每天都会给小元圆读故事，什么孔融让梨、凿壁偷光啊，都不管元圆能不能听懂。
林昭川知道，这个时候要多跟小孩子交流沟通，读故事便是个很好的方式，主打一个潜移默化。
外面的太阳很大，正下午就更厉害，所以只转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昨天元聿从空间里摘了几个苹果出来，正常吃挺甜的，可若是打成果汁就太酸了，怕对元圆肠胃不好，林昭川便用勺子，只刮一点汁水给元圆吃。
没有小孩能拒绝甜蜜蜜的滋味，一到这个时候，元圆看着勺子，眼珠子都不带转的，稍微手速慢了一点，小胖子伸手便来抢，所以必须得两人来伺候他吃水果，一个把他制住，另一个才好喂。
晚上，念完今日份成语故事的林昭川，给熟睡的元圆搭好小被子，便关灯躺下，却睡不着，他脑中还在回放白天元聿那抹笑。
真可惜，当时要是用手机拍下来就好了，黑暗中，林昭川幽幽长叹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林昭川手机不离手。
元聿没有那么多好奇心，他充分尊重他人爱好，如果不是被偷拍，想必会将视而不见进行到底。
“你在干什么？”元聿目光阴冷，像是快要凝出冰霜，他非常讨厌拍照，林昭川的举动无疑是虎口拔须。
“啊，我在给元圆拍照呢。”林昭川一看元聿脸色就知道大事不好，面上却端的是云淡风轻，“你要不要看？”
元聿放下元圆，朝林昭川伸出手。
确实是元圆，林昭川没有撒谎，但主角不是一个，也有元聿。
他垂眸抱着大胖外甥，眼里有少见的温情，阳光正好，画面氛围温馨清新。
就连元聿看到都不禁一怔，他这才知晓，原来自己平常看元圆是这样的眼神，不是自以为的无情冷漠，他是很爱姐姐留下的这个孩子的，并不单纯为了责任，还有爱。
手指在删除键上停留，却始终没有按下去，元聿还是将这张照片保留了，他又顺着相册往后划几下，都是元圆的照片。
有洗澡的，有睡觉的，还有抱着奶瓶喝neinei的，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镜头，很可爱，眉眼间像元聿，也像姐姐，都是一脉相承的凤眼形状，只是小元圆还没长开。
元聿看得入迷，照片可以很直观表现出小孩子成长的轨迹，在元聿未察觉的时候，元圆已经悄悄长大了，变化只在朝夕间。
曾经很不理解拍照的意义，现在元聿懂了。
同时，心中蓦然升起一股遗憾，他竟然没留一张姐姐的照片，要是元圆长大后问起妈妈的长相，他这个做舅舅的，该怎么回答。
思绪纷飞间，手下的动作还在继续，雪白的胖娃娃翻过，一张稍微模糊的学士服照突兀地出现在元聿眼前。
这是，大学毕业的林昭川？
宽大的学士服笼罩全身，脸上还有点婴儿肥，嘴唇腼腆微抿，两边凹下去一个窝。
很青涩，头发厚重，看上去有点呆，眉眼温和，和现在没有区别，眸光清亮稚嫩，隐约存着对未来的希冀。
他看的有些久，一旁的林昭川伸头过来：“哦，这是我23岁的时候。”
见元聿感兴趣，林昭川便接着讲：“当时刚毕业，朋友非要帮我拍的，这还是上次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发给我的，我那时候没有手机，所以照片很少。”
说着说着，也有些羞涩，过去的他境况很窘迫，在心上人面前讲起从前，让他很不好意思。
元聿接着往后翻，都是些有关生活之类的，比如会议室一角，或者晴空里的蓝天白云，还有书桌上的盆栽，电脑边贴着写满专业术语名词的笑脸便利贴......
林昭川也跟着一起看，对元聿讲解这些照片拍摄的时间及意义，他的过去在元聿眼下分外鲜活。
两人渐渐模糊了社交距离，头越靠越近，肩膀和胳膊在动作间，偶尔相碰，带起不知名反应，空气中有细微的噼啪声闪过，像是触电。
身上的气味相融，两个人，却已经悄悄融合为一个世界。
“你应该很受欢迎吧。”元聿指着高中毕业照上面的林昭川，“居然还追求过非主流？”
“啊。”林昭川脸上的红已经蔓延到脖子上，他用手捂着脸，无奈地仰头长叹一声，“年少轻狂。”
“走路不会绊倒吗？”元聿这下是真的被逗乐了，他只在网上见过非主流的照片，没想到身边就有一个当年的时尚弄潮儿，特别是林昭川现在满面通红，一副快被煮熟的模样，让元聿心中的恶趣味更甚，本人也难得开起了玩笑。
“是不是无论什么只看得到一半？”没等林昭川回答，元聿又问，“还有火星文，你会写吗？”
林昭川看着元聿笑容清浅，觉得再社死一点也无所谓，便顶着对方好奇的眼神点了点头。
元聿立马拿来纸笔：“写。”
曾经追求过的东西，就像刻在少年林昭川的DNA里，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林昭川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了【禧歡】。
他举在胸前给元聿看。
元聿认出来了是哪两个字，没难度：“太短了，写个长点的。”
默默感概元聿不解风情，但林昭川还是依言转头去写。
【想做①嗰佷酷の亽，扭頭僦赱，比伱殘忍，比伱狠】。
这次用的时间有点久，林昭川举起来给元聿看。
虽然字形奇怪，但文字的魅力就在于此，丝毫不影响元聿阅读。
“哈哈哈哈哈。”元聿实在控制不住了，拥着抱枕，笑得歪倒在一边。
林昭川举着画本的样子莫名搞笑，再加上这句话，杀伤力不小。
今天温度又升高了些，明明都快到十一月了，温度却不降反升。
笑也是个项运动，元聿脸蛋嫣红，眸中星河潺潺，端的是人间姝色无双，他随手丢开抱枕：“来，你把这端好，我给你拍张照。”
按照他的要求照做，林昭川眼中带着无奈和包容，直到元聿说了好，才放下画本，俯身帮元圆擦去口水。
元聿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拍照技术，还可以，便接着看相册，翻着翻着，倒是想起了之前的话题。
“有人追你吗？”
林昭川动作一顿，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没多少。”
“为什么？”元聿把手机从眼前移开，“你条件很好啊。”
无论是外形还是内在品德，或者是智商，林昭川都不算逊色，怎么还会没多少人追。
“他们都知道我的情况。”
喜欢不分贵贱，好感心动是有，但过于贫穷的条件还是让人望而却步，没有人想跟他出去约会，因为他连一根冰棍都请不起，脚上穿的鞋还开了胶，像张开嘴嘲笑的鸭子。
林昭川也因为自身性向，自发与他人疏离。
曾经林昭川还会因为这些事情而难受，但在今天，元聿的一句“你条件很好”就将全部治愈。
看着躺得四仰八叉的元聿，林昭川眸光柔和温暖。
元聿在林昭川的手机中出不来了，看别人的相册太有意思，兴起之时，元聿动手给元圆也拍了好几张，但是效果远远不及林昭川。
他拍出来的人物，头很大，还有些发虚，元圆也不配合，总是动，元聿几番尝试后，果断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