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网>古代言情>师兄不正经【完结】>第106章 你还是人吗?

  祝临风之所以答应前去广陵丹派做客,一是形势所迫,二是他以为不会出大事。

  他们几人虽出现在凶案现场,却显得过于巧合了些,巧合到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栽赃。广陵丹派虽是大派,但他闲隐门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小门小户,纵使跟丹涯子去了,他一面不清楚仙剑不听使唤的内情,忌惮着仙剑之威,另一面,也不得不忌惮同为万象真人的掌门,并不敢对他们如何。

  待掌门真人一至,他们自然也就无碍了。

  可这是基于广陵丹派找不出他们是“凶手”的证据上的,此刻力士失智和惑心咒扯上了关系,非但是他们这些弟子,只怕是掌门也要惹一身腥!

  先时说闲隐门不是小门小户,可广陵丹派亦是一呼百应啊!

  先不提以广陵丹派为龙头的几家小门派,便是其余三家遗脉恐怕也不介意在广陵丹派身为苦主的情况下,替丹涯子讨个公道!

  这事发的时机也扼住了闲隐门的咽喉——五阳之会,各大掌门齐至,若丹涯子届时发难,闲隐门必定是独木难支!

  祝临风此时已经跳出了个人的眼界,上升至宗门,认为是有人拿他们做筏子,以此为当口,在五阳盛会之时,攻讦师门!

  恐怕从大师兄遇见石姓修士之时,这场局便开始了,真真是“用心良苦”,算无遗策。

  这般费时费力的谋算,幕后人所求的是什么?要知道哪怕最后将这屎盆子扣在了师门头上,外人恐怕也无法拿师门如何,毕竟拳头大才是硬道理,掌门便是定海神针,至多名声臭一些,步了师父的后尘罢了。

  幕后人费如此周折,目的只是简单的搞臭师门的名声?这也小题大做了。

  祝临风咬了咬唇,觉得这个猜测过于不可信,幕后人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究竟是什么?

  他险些将嘴唇咬出血。

  除却这些外因,门中一定还潜藏着致命的内因。

  惑心咒虽够不上独门绝技的档次,但也算门中秘传,没有哪家的弟子会失心疯到将秘传此处宣扬,那正表明——种下惑心咒的一定是“自己人”!

  此番是内应通了外贼,打了自己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关于内应是谁,几个人名在脑中转了转,却觉得谁都没有动机。

  前有师父和褚寂牵连,后又出来个潜伏至深的内应。

  祝临风不由得苦笑,这门中还真成筛子了。

  他神色一凝,忖道:“若说可疑的人选,实则还有一人。”

  半晌,他摇了摇头,将脑海间浮现的人名压进了心底,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殷停眼看着他容色几变,最终还是忍不住道:“师兄……怎么办?”

  祝临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在桌面上飞快写道,

  【你别问我怎么办,若是你早些时候说出来,我们还未上飞舟,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如今却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还能怎么办!】

  殷停挠了挠头,无奈写道,【我也是将才晓得。】

  事已至此,祝临风也无意为难他,只写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既来之则安之,切勿轻举妄动,有掌门在,他们便是再疑心,再有证据,也不敢拿我们如何,眼下最要紧的事,是将我们去广陵丹坊做客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殷停眸光一闪,也明白过来了祝临风的意思。

  方舟外,两名修士正在巡逻。

  方才对殷停种下符咒的阔耳修士肥大的耳朵动了动,对一旁的同伴说:“两人是在商议修行上的疑难,似乎还起了争执。”

  同伴一听也放下了心,叮嘱道:“真人交代过,那仙剑灵觉出众,若他亲自动手监视,恐怕打草惊蛇,就全权托付给你了,一定小心谨慎,密切看管。”

  阔耳修士方点了点头,便听身后的木门吱呀一声响动,殷停钻了出来。

  “两位道兄,小弟有些内急。”殷停夹着腿,哆嗦着身子,做出副憋不住了的模样。

  阔耳修士下意识退后一步,眉头皱了皱,问:“出大恭还是小恭?”

  殷停颇为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说:“大小皆有。”

  一旁的同伴却冷了脸,反问道:“修士五内俱清,不食人间五谷,你怎会想出恭?”

  听了这话,殷停反而摆出副憋得脸白唇青的模样,哆哆嗦嗦地说:“小弟修为粗浅,又嘴馋……”

  两名修士见他演得实在入木三分,又担心他随时出恭,互相对视一眼,一人前去请示了丹涯子,一人留在原地。

  不多时,请示的那人回来,飞至桅杆上,对掌舵的修士一招手,将飞舟缓缓降了下去。

  飞舟尚有颠簸,殷停便似窜天猴般,风驰电掣地射了出去。

  阔耳修士低声道:“我去跟着他,”说着便追了上去。

  怎料,这小子虽修为低微,灵觉却异常敏锐,几次三番地甩脱了他的追踪,急得他满头大汗。

  正当犹豫是否回舟上禀报时,那滑头小子竟又一个旋身从人堆中钻了起来,一手捧着个盒糕饼,一手冲他挥手,高声道:“道友,道友!这是怕我走丢了吗?竟连出恭都跟着。”

  阔耳道士面色有些不好看,紧盯着闲庭散步地殷停,警告道:“别想着耍花招。”

  殷停走得闲庭散步,将手中的糕饼递了块给他,见他不接,耸了耸肩,又扔进自己嘴里。

  一面嚼着糕饼,一面含含糊糊地说:“也没耍……花招……就是帮你们把宴请闲隐门高徒的大好事……免费宣扬了一通。”

  他舔了舔唇边的残渣,拍了拍修士的肩膀,狡黠道:“你还该感谢我呢。”

  飞舟之上。

  “无耻之尤!”阔耳修士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同伴安抚道:“别管他,名义上他们确实是请去的客人。”

  “真人是如何说的?”

  阔耳修士缓了口气,说:“真人说且随他们去。”

  飞舟行进了半日,终于到了广陵丹派的山门所在。

  此地是一座活火山,炙热的岩浆无时无刻从火山口井喷而出,滚滚熔岩流下,山上的灵草沐浴在岩浆中,竟还生得茁壮挺拔。

  这火山既是山门所在,也是一座天地熔炉,只有炼制传说中的仙品丹药,才会启黄符,接引地气,开炉炼丹。

  火山四周数以千计的飞岛将火山环绕,飞岛上曲水流觞,高楼妙宇,不时有灵兽飞舟,往来修士,穿行出入。

  殷停几人被带到了距离火山稍微近的一处飞岛上安置,岛上一应奴仆具全,丹涯子只匆匆露面一次,便忙着去寻找自家女儿下落了,看着倒真像是将他们当贵客招待了。

  可惜好日子只过了半日,近暮时分,便有几名广陵丹派的弟子联袂而来,初时尚还彬彬有礼,颇有主人家的气量,不过一时三刻之后,这几分便露了锋芒,言及要向心意剑主讨教一番。

  祝临风得了心意剑的消息,本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可丹涯子不介意帮他宣传一番,如今在广陵丹派已是人尽皆知了,足以想见,不多时便会传遍丹坊,及至整个大乾!

  届时,上来讨教的人恐怕比今日只多不少,源源不断了!

  殷停气得心里大骂丹涯子老匹夫,自己不过是帮他宣扬了一番做客的消息,他倒好,竟将师兄是剑主的消息放出去了!

  外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晓吗?

  那心意剑是个古怪的货色,压根不听师兄差遣,这不是将人架上火堆吗!

  他目光不善地扫了几个前来讨教地弟子一眼,正欲开口说话,便被祝临风制止了。

  “我应下了。”

  殷停急得差点跳脚,在背后直掐祝临风腰上的软肉。

  你应下了?你应下什么了!我的好师兄诶,别旁的人奉承你几句你就喘上了,心中可得有数啊!

  祝临风悄悄捏住了殷停作乱的爪子,偏过头,压低声音说:“这是丹涯子试探的前招,我不能推拒绝,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说完,也不管殷停的反应,径直将腰上的芥子佩解了下来,随手掷在地上,眉眼不抬,八风不动地说:“这芥子佩上有我一道封禁,你们谁能破开,我便接下讨教也不无不可。”

  他眉眼一扫在场诸人,话里带着冷气,“若是连这道封禁都破不开,就自行退下吧,仙剑却不是何人都能辱没的。”

  这话说得张狂,却实实在在地镇住了一部分人,当即有人顾及着仙剑之威,犹豫之后,往后退了数步,示意不再讨教了。

  敢于一试的人终究占多数,他们抱着侥幸心理,觉得即使不是仙剑的对手,随随便便的一道禁制还能拿捏不住吗?

  若是此时退去,倒显得是被仙剑之名吓住了似的,不仅遭人嗤笑,更是坠了师门名头。

  几人对视一眼,一名善于破阵之法的长脸修士先行越众而出,对着祝临风一稽首道:“剑主,冒犯了。”

  祝临风波澜不惊地一挥手,懒懒道:“请便。”

  见他如此轻松写意,修士心头更是沉甸甸,鬓角滑下冷汗,他催动着咒法,郑重地将自身的灵宝唤了出来。

  那是个两头尖,中间圆,约有三尺长短的锥形灵宝。

  修士发了满头热汗,一口心头血喷洒在尖头,精神顿时萎靡了下去,那灵宝却像是受了大补,闪过道乌光,“咻”地猛扎在玉佩上。

  瞧着镇定的祝临风忍不住往前探了探身子,手心一片滑腻,殷停也悬了一口气,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扎在玉佩上的尖锥。

  “嗡——”

  只听一声余韵悠长的剑鸣声响起,一道透明的屏障从玉佩上展开,尖锥刺在屏障上,散开道道波纹,而后被轻而易举地弹飞了出去。

  紧接着浩大空灵的剑鸣盖压了这一片的天地,场上诸人被剑压形成的飓风横扫出了飞岛,如扫动几片落叶般轻易。

  还未等祝临风松口气,便见他剑意在大展神威后并未立即消失,而是斩断了他的几缕头发,贴着他的耳尖朝身后刺去。

  他惊起了一身白毛汗,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圈椅上,丝毫动弹不得。

  “我去?啊啊啊啊啊啊!”

  殷停传来惨叫,也被剑意扫飞了出去,至此剑意才算彻底消失了。

  祝临风顿时像被抽了骨头似地瘫坐椅子上,眼神涣散地呼呼喘粗气。

  足有刻钟,殷停才狼狈地飞了回来,指着祝临风腰上的玉佩,气急败坏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祝临风累得很了,靠着椅背,缓缓道:“我们利用了他,想是又在发脾气。”

  “利用他的是你,不是我!”殷停指着自己的鼻尖,气得转原地转圈。

  他早就知道这把剑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蔫坏!

  “我如今名义上是他的剑主,若是下了我的面子,他面子上也不好看。”祝临风摩挲着玉佩,盘算着日后如何将心意剑的脾气运使的恰如其分。

  殷停被自己转得发晕,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说:“真是剑随了主人,一样的死要面子。”

  许是惦记着他遭了无妄之灾,祝临风大方地没和他计较,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容光焕发地说:“若是只用被他劈一下,便能得他的助力,岂不是……”

  “停停停!”

  殷停急忙打断,他看祝临风的目光已然不能算是看人了,而是在看某种魔头,他捂着自己噗通乱跳的小心脏,质问道:“你还是人吗?敢情被劈的不是你?”

  祝临风摸了摸鼻尖,默默住了嘴。

  似乎,好像,真的不太那么是人……

  转而他又有些忿忿,若非殷停整日里在他耳边盘算着不入流的计较,他怎会也学得一身市侩?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殷停一身的污秽给连累了,他干脆从圈椅上站了起来,从背后将殷停踢了个马趴,没好气道:“起开!”

  殷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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