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烨木的澄清声明已经写好了,顺带着给Fenta发了消息,让他一块儿戳破这个离谱的谣言。

  就在这写声明的功夫,神通广大的网友不知道在哪里拍到的Fenta进校门时的照片,从一辆破旧的五菱宏光上下来。满满一车的徒弟挤在一辆小车里面,辛酸极了。

  更有热心网友贴出了从前在广宿高中偷拍的图。

  照片上,宁岁和陈烨木并肩坐在门卫的窗户边上,那时的宁岁手上还缠着绷带,二人就这么静静地抬头看天。

  那位热心网友配文,“之前有一天经过广宿高中的时候拍的,觉得这俩男的好帅,拍下来自己偷偷磕cp。但是想的是这俩男的真是情投意合、一块儿欣赏风景,真是好美的一幅画;

  今天我才知道,那是忧愁的人在凝视远方,失落的人在遥望未来。

  唉,虽然没见过陈烨木老师本人,但是从前学近代美术的时候还对陈烨木老师产生过滤镜。

  现在知道这是一个穷到当高中门卫的穷光蛋了,对这人的滤镜也没了。

  已经向红十字会捐了五块钱,希望可以帮助那些穷困潦倒的艺术家吧”

  陈烨木:“...”

  感谢广大网友的爱心,但是他真的生活超幸福的。

  陈烨木发了声明,声明里写了,他是学校聘用的老师,给学校画黑板报这是职责所在而已;顺带着还一再强调了自己的家境殷实,陈氏集团一切都好,大家放宽心,也还公司股票一份宽心。

  Fenta也转发了那条微博,并且说了自己是因为师徒情深,所以大发善心,带着自己的一大帮子徒弟一起帮陈烨木画黑板报。

  正主下场了,那些搞流言的人自然也收敛了一些。

  但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还是有不少的网友提出。

  比如,“你一个能写进教材的人,不去大学当教授,跑来高中当老师,喜欢炸鱼?”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为了追老婆啦。

  不过Fenta回得比陈烨木快。“因为他的毕业证还在我手上啊。”没有毕业证怎么去高校当老师。

  还有人提出问题,“那个和陈烨木一起画画的帅哥是谁!”

  这回是广宿高中的宣传部出来回应的,“这真是咱们学校的门卫,颜值担当。”

  几分钟之后,按捺不住的星云直播总部也跑出来发了蹭热度的评论,“这是我们直播平台才艺部的主主播呀,欢迎大家来支持!”

  还热心地把直播间的网址贴了出来。

  因为受伤的原因,宁岁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直播过了,星云公司管得也松,没怎么为难他,想着这受伤了也算是不可逆转的意外事件,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每个月还是按时给他打基本工资,非常良心。

  宁岁的粉丝数增加了好多,直到那条热搜被别的热搜覆盖了,那恐怖的增速才缓了下来。

  热度爆炸之余,一些神秘的组织也在悄悄滋生发芽,比如宁岁和陈烨木的cp超话,还有陈烨木和Fenta的鬼畜超话,甚至还有宁岁和Fenta的某个徒弟的cp超话...

  鸳鸯谱越乱,网友越开心。

  不过,最豪华人最多的还是宁岁和陈烨木的超话,倒不是网友们真的看出了点什么,纯粹因为那俩人拍的那张照片好看,仅此而已。

  这么一场闹剧就这么悄然落幕了,但是还有一个人不开心。

  在被人遗忘的角落,季凌一个人待在自己的豪华大别墅里,思考人生。

  季凌叼着梳子,第三次往自己的头上喷发胶,他凝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帅气逼人的面孔。

  是我不够帅吗?是我不够耀眼吗?

  为什么?Fenta的那一大堆的外国徒弟不算的话,现场是四个画家啊!

  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我,我这迷惑的存在感啊。

  季凌有微博,微博的粉丝数还不少。他开微博的本意是想和大伙有一个沟通的渠道,经常有人来私信他问自己有没有走美术这行的天赋,他也会好好给人家分析。

  季凌的理想就是:不错过任何一个美术行业的小苗苗。

  如此耀眼的自己,为什么会没有人来关心?

  季凌本来是抱着嘲笑的态度看那条热搜的,毕竟过于离谱,让陈烨木整个人显得更加好笑了。

  但等回过神来,才品出了点别的意味,为什么没有人关心自己,这好叫人寒心的。

  季凌气不过,给宁岁发消息。

  【岁岁,你说为什么,人家都只关心陈烨木和Fenta有没有饭吃,没有人来关心我/大哭】

  宁岁和陈烨木又下楼洗了第二盘草莓。家里没有破产那就继续吃吧,

  两人靠着床,继续看风景。

  这时,宁岁的手机里收到了季凌的消息。

  手机摆在宁岁和陈烨木的中间,屏幕亮的一瞬间宁岁和陈烨木一齐看了过去。

  就见季凌给宁岁发了一个巨可爱的兔头哭泣表情。

  陈烨木对季凌从小没好感,王不见王,一堆小朋友里面容不下两个老大。

  宁岁说:“他问我为什么网友们不可怜他呢?明明他也在照片上。”

  陈烨木一边腮帮子里面塞了草莓,鼓着嘴冷笑,“他还不乐意了?这福气送他吧。”

  祝他们季家的股票常绿常青,一年四季春意盎然。

  瞧着宁岁似乎真的在好好思考这个问题,陈烨木也绞尽脑汁地歪头想。“大概是他的气质原因吧?”

  “气质出众?”所以一点儿不像没饭吃的人?那不对啊,自家男朋友更加超凡脱俗,跟个神仙下凡似的。

  “不不不,”陈烨木怎么可能会张口夸季凌呢,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我是说,他的气质太像老干部了,有种…嗯…普度众生的感觉。”

  宁岁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似乎懂了陈烨木的意思,两个人挨得很近,一口接一口地啃着水果。

  宁岁给季凌发消息。

  【有可能是把你当成来扶贫的了】

  【季凌:???什么意思】

  【宁岁:就是你太慈祥了,大家可能把你当成了来帮助我们穷苦人民的好人了】

  蜡炬成灰泪始干,季凌的命运就是挖掘出一个又一个的好苗苗,然后将他们培育长大。

  他每天流转于各大培训班,给每一个想走美术这行的人亲切的鼓励,比老母亲都有耐心。

  大概是这样的刻板印象,让大伙给他附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

  没钱学画画怎么办?季凌一定有办法!

  没有专业书怎么办?季凌给你包邮到家!

  江湖上一直有着季凌的传说,而季凌也凭借着一己之力,把自己和同辈们拉出了隔代儿的感觉。

  季凌默默接受了事实,然后回到了桌子边,看最新收集来的一堆画稿。

  盘子里只剩下最后一颗草莓了,宁岁拿了便塞在嘴里,陈烨木把空盘子拿起来准备端到楼下去。

  宁岁背倚着床,脚抵着对面飘窗的墙,见陈烨木要过去便收了脚,双手抱着膝盖。

  陈烨木一脚迈过宁岁的腿,另一只脚却和黏住似的不动了。

  接着将盘子重新放回了飘窗,俯身吻了下来。

  宁岁被亲了个猝不及防,嘴里才咬了一半的草莓被对方叼走含在了嘴里,然后还撑着床带着坏笑看他。

  宁岁抬了腿就要去绊他,对方却是一个敏捷的跳端着盘子跑了。

  “坏蛋。”

  漂洋过海,另一个大陆的米兰。

  一个金发蓝眼的高个儿帅哥正在浏览国内新闻。

  他看到了挂在微博上面的热搜,举起手给自己的老大看。

  “老大,您瞧,这不就是您要找的那位孩子吗,现在长得真帅,和您一样。”

  坐在高位上的人懒洋洋的,是个亚洲面孔,却还是有了点兴趣,“给我瞧瞧。”

  手机里,是宁岁和陈烨木的那张合照。

  在实现与照片接触的那一刹那,那个高位上的人从座位上跌倒摔坐在了地上,眼底都是震惊欣喜之色。

  “楠楠,我终于找到你了。”

  旁边站着的额乔离扶着主子的手,将人重新搬到了雕着精致花纹的木椅子上,支支吾吾地说:“老大,您这次真瞧清楚了吗,您已经认错过一百零八个孩子了。”

  薛桑半哭半笑,额头爆着青筋,手指深深地抠进自己漆黑的头发,神经质般地重复:“不会错的,我与他兄弟一场,就是他,肯定是他!”

  乔离不放心地把手机里的照片放大,让陈烨木的脸占满了整个屏幕。

  “老大,老大,您擦干眼泪再仔细看看,咱别再认错人了。”在过去的十几年里,已经有一百多个可怜的孩子在路上被挡住了去路,然后被怪叔叔捏着脸和手里的照片对比,吓得哇哇大哭。

  如今,那么多年过去了,要找寻的对象也从小孩子成了成年人,找寻的难度也大了不少。

  乔离把手机递到薛桑的眼前,再次叫他确认,这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薛桑的指甲很尖,见到那张放大了的照片,猛地在自己的胳膊上化了两条划痕,那痕迹迅速从发白到殷红,充着血。

  他慌乱地用指甲划着屏幕,苍白的指尖无助地在屏幕上乱划,一下又一下。

  终于屏幕上的脸从陈烨木的变成了宁岁的。

  薛桑终于恢复了正常,不再拼命地挠自己,他抢过乔离的手机,抱在怀里,喃喃道:“我的好弟弟,哥哥马上就来接你。”

  流浪的蒲公英飘散在四面八方。

  三十秒之后,薛桑又是一声大叫,开始掐自己的人中,“为什么黑屏了?我弟弟呢?”

  “因为我设置了三十秒自动锁屏啊,”乔离无奈,给薛桑开了锁。

  又过了三十秒,又是一声尖叫,乔离再次开锁。

  又三十秒...

  ...

  终于,乔离忍不住了,他从薛桑的不舍的目光中从他的怀里面把手机一点又一点地抽出来,头疼地说:“主子,你别闹,我帮你调个不自动锁屏啊。”

  房间的灯昏黄,叙利亚风格的样板间里面,薛桑抱着常亮的屏幕终于蜷缩着睡了下去。

  乔离靠在外间的沙发上,抽着烟。

  那是一位与他们家有生意往来的客户,在一次沟通过程中误将一张照片错发给了他们。

  照片上,是陈家的客厅,客厅的角落里有一张还没有来得及裱起来的画。

  薛桑一下子就注意到了那幅画,并且多方打听,才知道这幅画的主人是陈烨木。

  接着,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叫乔离把陈烨木请到米兰来。

  原以为这次认的弟弟是陈烨木,其实竟然是画上的人。

  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了。

  这么多年的辗转波折,就当是图个心安罢了。

  那个在里间睡觉的人忽的穿着睡衣走到了乔离的面前,乔离掐了烟。

  “主子,怎么了,还不睡。”

  薛桑的精神平复了些,半夜恢复了些许的清醒。

  “我想好了。”

  乔离:“您又想好什么了。”

  “米兰的画展不办了。”

  乔离:“好,不办了。”就是嘛,他们都是生意人,办什么画展啊,满身的金钱铜臭味,附庸什么风雅。

  “公司卖了吧。”

  乔离:“?”

  乔离:“主子,您今天的药是不是忘了吃了,我帮你去拿。”

  薛桑没有剧烈的情绪波动,“我吃了的,十点吃的,你拿给我的,我记得。”

  薛桑坐在了乔离的身边,说:“我想好了,我要回国。”

  乔离拿出手机,一顿操作。

  然后,起身将薛桑扶到了里间,“好了,快睡吧。”

  薛桑有点恼:“我要回国。”不要睡觉。

  “股东大会的群解散了,钉钉群也解散了,公司已经挂上拍卖网站了,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我要回国。”

  “乖,有好多股东发消息骂咱们,好热闹。”

  “我要回国。”

  “晚上还要抱着这个手机睡吗?”

  薛桑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手上划的血痕依旧触目惊心,紧紧抱住手里的手机。

  “主子手机先给我,我调个勿扰模式,不让他们半夜来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