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烟花停了,星光闪耀,重新陷入夜的静寂。

  刚才的一切都如同一个圆满的美梦。

  宁岁枕在陈烨木的胸口,看着窗外的路灯。

  他有男朋友了。

  是个特别好的人,会铺上满屋子的鲜花给自己。

  他终于有了可以栖息的地方,和陈烨木一起。

  大事完毕,宁岁瞧着这屋子总觉的浪费。

  他数了数,原来这个豪华套房是有三个房间、三个浴室、两个大客厅的,最里面还有一个书房、一个健身房,被这个搞浪漫的家伙隔断成了一室一厅一卫。

  浪费可耻。

  宁岁埋在陈烨木怀里的头抬了起来,眼角隐隐还有些泪光,在月光下格外动人。

  “陈老师,这屋子好大。”

  大概是这屋里的灯光太暗了,小朋友怕黑吧,陈烨木这样想着,把宁岁搂地更紧了,“夜里没有怪物的,我陪你嗷。”

  宁岁:“……”

  “我是说,这屋子好大,房屋利用率好低,好浪费啊,”宁岁仰着头,冰凉的鼻尖蹭到了陈烨木温热的嘴角,“三个卧室呢,咱们就住过一个。”

  陈烨木很轻地蹭他的鼻尖,道:“确实可惜了,不过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这趟是次特殊的旅程,挺值的。可惜明天咱们就要回广宿了,不然咱们可以一天换一个房间,一个个睡过去。”

  宁岁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味,格外诱人,几根竖起的发丝扎到了陈烨木的脖颈,发痒发烫。他说:“外头那间屋子已经睡过了,不如…你睡这屋,我睡那屋,提高房屋利用率。”

  宁岁勤俭持家,虽然住着豪华大平层,却有着一颗质朴的心。

  陈烨木看着灯带的幽光下相对的两个房门,僵硬地点了点头。

  客厅的桌面上也是绑的灯带,原本设计师的意思是得在桌上摆一圈的白色蜡烛,更有氛围,被陈烨木无情地拒绝了。

  没有人的房间里面燃蜡烛,万一风一吹全烧起来了可怎么办,多危险啊,美感和健康相比,他选择生命安全。

  他要活好久,和宁岁一起长长久久。

  为了提高房屋使用面积,避免资源浪费,二人决定把昨晚睡的房间里面的东西搬到另外两个房间。

  那堵新建的白墙上的画框大洞就是两个地方唯一的出入口,他俩排着队,跨栏似的拎着东西跳过来又跳回去,权当锻炼身体。

  屋子够大,构造足够奇特,哪里都可以是健身房。

  夜神人静,酒店的服务员敲响了门铃,来送二人的夜宵。

  陈烨木晕乎乎地瘫在沙发上,一旁是倚在他肩上的宁岁。

  跨栏真是一门消耗体力的运动,门的发明是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我好困,”宁岁身上汗津津的,和陈烨木一样。

  “洗完澡咱们就睡觉,”陈烨木揉着他的头发说。

  陈烨木忽的想起了什么,“还有两个浴室咱们还没用过呢,要不我们把洗漱用品也搬进来吧。”

  宁岁累瘫了,“算了算了,凑合洗吧。”他撑着陈烨木的手起身,走向白墙,跨栏,然后钻进了浴室。

  陈烨木独自一人就着灯带看着自己送出去的聘礼,他翻开房产证,思考着,这房子是不是买太大了,得是一室一卫的才好。

  一个甜丝丝的晚安吻后,宁岁先回自己房间睡了,他右手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过几天回广宿就可以拆线了。

  陈烨木回了自己屋,却是越想越兴奋,怎么都睡不着。

  他半夜得意洋洋地发了一条朋友圈。

  【爷名花有主了】

  那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睡着后又做了许多离奇的梦。

  梦里,宁岁对他说,“虽然咱们结婚了吧,但是你瞧这么多屋子多浪费,所以咱们还是分房睡吧。”说着,还亲呢地亲了亲他的耳垂。

  “房屋利用率”这个词像一把垂着的剑悬在陈烨木的头顶,把他活活吓醒。他看了眼手机,才凌晨三点。

  再后来梦境变成了,他和宁岁被一大堆的陌生人拿着火把追,他们慌不择路,走进了深山老林,再也走不出来,成为了隐居世外的神仙眷侣。

  这个结局陈烨木是非常满意的,只是突然梦见了一只大老虎出现在他们的背后,仔细一看是只大黄狗,得有四个人叠起来那么高,又活生生把他吓醒了。

  他看了眼床头柜上面的手机,凌晨四点。

  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梦境变得有些不正经了。

  又是关于“房屋利用率”的老生常谈,可是这次,宁岁拉着他的手撒娇:“为什么偏偏只在卧室,厨房、客厅不可以吗?”

  睡梦中的陈烨木心花怒放,边睡觉边傻笑。

  太阳晒屁股了,宁岁破门而入,他把陈烨木蒙在脸上的被子扯了下来,看到了一张笑得好甜的脸,睡那么香的?

  他喊道:“男朋友,再不起床咱们赶不上飞机了。”

  原本是不着急的,上午的飞机赶不上大不了改签到下午,明天早上可以准时到就可以了。可是早上五点,老徐突然打来电话,和宁岁说今天晚上他有个什么社区五子棋大赛,不能缺席,让他俩快快回来接班。

  宁岁拍了拍陈烨木的脸,暗道,真耐看,肤白貌美,离这么近都看不出一丝瑕疵。这么帅的人,可是他的男朋友耶。

  完美无缺的人,只有爱赖床一个臭毛病。

  陈烨木总觉得脸上有风,半梦半醒,便抓了身上的被子往头上蒙,却怎么也扯不动。

  少爷犯了小脾气,皱着眉,既然被子拽不上去,那就自己往被窝里钻。

  他像个蚕蛹似的,往被子里面钻去,后被一个冰冰凉凉的手捏住了。

  “赶紧起床。”那手轻轻掐着他脸上的肉,嘴角都往两面扯了几分。

  手把陈烨木冻的清醒了,睁眼看到了宁岁,正跪坐在他床边,肆意地玩着他英俊潇洒的脸。

  他攥住宁岁的手腕,“早安,男朋友。”

  宁岁温柔地摆弄着陈烨木头上睡乱的发丝,说:“已经十点啦,午安,男朋友。”

  鸡飞狗跳地洗漱收拾,再将陈烨木带来表白用的全身家当都装进了行李箱,二人恋恋不舍地钻出了墙上的画框洞。

  满地的桔梗花带不走,宁岁只好选了两朵拿在手上。

  那幅作者本人画的盗版《池边黄昏》画太大了,装不进行李箱,便不要了。

  到了门口,宁岁问:“那堵白墙怎么办?”

  那是陈烨木别出心裁整的东西,若是新的房客来了,多不方便。

  “放心,和酒店说好了的,他们会拆掉的。”

  画框分隔的密室,只他们两人见过。

  飞机之前,陈烨木与宁岁坐在休息室里面,陈烨木一看见宁岁就开心,越看越喜欢,一开心就要孔雀开屏。

  他得意洋洋地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有男朋友早上喊我起床了】

  他一点儿不想和别人遮遮掩掩,毕竟他是个搞艺术的,搞艺术的是gay很奇怪吗?

  大清亡了,美好的幸福生活正在向小情侣招手。

  上了飞机,又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宁岁很好奇,陈烨木这人怎么就这么能睡。

  好像大部分时间都懒懒散散的。

  反正,和他从前想象的样子不太一样。

  下了飞机,二人便往广宿高中赶去,都没有来得及回趟家。

  最近张秋请了假回老家,也没有其他空余的人手来帮忙了,若是门卫没有人看着,总是不安全的。

  走到熟悉的铁门,宁岁掏出钥匙,开了门。

  屋子里面漆黑一片,窗帘的布拉着,大概老徐已经出去为社区争光去了。

  陈烨木把箱子搬了进来,临时放在了门口。

  自打宁岁搬到陈烨木家之后,一天有一天的,像蚂蚁搬家似的,渐渐把自己的东西都慢慢搬到了新家,抽屉里的那么多画也都搬了过去。

  少了一个人的东西,整个屋子看上去整洁了好多。

  陈烨木将桌子底下放着的两张塑料椅子搬出来,并排摆在窗边,和宁岁一人一张。

  门卫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枯燥又无聊,好像没有任何要干的事情,却不能缺了。

  既然无事可做,那就…谈恋爱吧。

  陈烨木的椅子似乎长了腿,一点一点往宁岁那边挪去。

  渐渐的,陈烨木的手攀上了宁岁的腰。

  二人贴在了一块儿。

  屋外是寒风呼啸,屋内却是暖洋洋、甜蜜蜜。

  陈烨木环着宁岁的腰,牵着宁岁的左手,一起看风景。

  窗外的景色一览无余,最右边有两个穿着校服的男女,大冬天的吃着冰激凌,正肩并肩走在路上,不知道是哪所高中溜出来的孩子。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想与他亲近。

  窗外,夕阳西下,阳光恰好在门卫的玻璃窗上反射,远处看,玻璃反着光,只看到跳跃的光影。

  远处的小情侣见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双双会心一笑,飞快地蜻蜓点水一吻。

  后又继续肩并肩散步,惬意又美好。

  屋内偷窥的宁岁脸一红,陈烨木看着窗外露出了艳羡的眼神。

  他捏了捏宁岁的左手,环着腰的手收的更紧了,他凑着宁岁的耳朵,说:“男朋友,我们今天还没有亲过。”

  谈恋爱了就必须每天亲吗?宁岁没谈过,不是很懂,但是男朋友想亲那就亲。

  他们缓缓靠近,鼻尖触碰,眼角都带着浓浓的笑意,阳光在他们的眉眼间起舞。

  呼吸碰撞,距离一点又一点缩进,是心跳回响。

  嘴角相撞,温度交融,寒风不敌此刻贪欢。

  下一秒,便要亲上去了……

  刷的一声,后面的帘子开了,一个睡得头发全都竖起来的老头走了出来。

  正是老徐。

  帘子外面,发出椅子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刚刚还贴在一起的两把椅子,被两人相互一脚,踹到了半米外。

  老徐只穿着单衣,好像还没睡醒,问道:“你们回来好早,在干嘛呢?”

  宁岁:“...看风景。”

  “嗷嗷嗷,”老徐信了。

  宁岁问:“你不是说要去参加社区的五子棋大赛吗?”

  老徐点点头,“对,今天下午五点,张老头他们都去,我也要去。”

  宁岁看了眼手机,手机上显示已经五点半了。

  他将时间界面递给老徐看,老徐皱皱眉,“才五点半,太阳怎么就升这么高了。”

  宁岁暗道,这老头是睡久了睡蒙了。

  陈烨木指着窗户:“那边是西,那是落日。”

  老徐脸上的褶皱堆在了一块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踹掉脚上的拖鞋,蹬起一旁的老布鞋,便要往门外冲去。

  陈烨木赶紧起身帮他把床上的外套拿了,宁岁堵着门不然他穿着单衣出去,不然得冻感冒了。

  “啊——”老徐咆哮。

  陈烨木把外套披在老徐背上,宁岁让开了身子,老徐如同脱缰的野马,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上了一旁的老式自行车,蹬得飞快,往巷子深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