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沉默地在站在房间里的对角线两头，终于停下了打斗。实际上封闭了五感什么都感觉不到的龙柚迷双手抱胸，呈攻击姿态，看着言伊杹满脸嘲弄。
胡九夜面无表情，问：“两百年前妖兽自爆，是你搞得鬼？”
“功法被发明出来总要实验一下是否成功。”言伊杹还很自豪：“当时我可是把我的命都堵上了。”
显然，当年的大战只是言伊杹实验功法是否能蒙蔽天道的产物，如果失败，他这个幕后黑手将会和那些妖兽们一起死在天道的清算里。可惜他成功了，拿着功法存活至今，还发展了不少的手下。
胡九夜依旧面无表情，心想还好让阿迷封闭了五感，要是他知道当年让他身死的大战只是讹兽的实验产物，估计能气得拿刀把言伊杹剁成块儿。
“我知道你们在好奇什么。”
言伊杹不介意再多说一点，“朱厌那个蠢货只是我实验功法是否能教授给其它妖的实验品，丹炉是我给修蛇的，猰貐也有。”
毕竟连没脑子的朱厌都能学会，其余只要不比朱厌还傻，那就一定可以掌握。
“至于收集信仰力做什么……”
言伊杹看向胡九夜的目光不再掩饰，是肉眼可见的贪婪：“胡九夜，你又是怎么复活的呢？据我所知，人类的信仰力并不能让你这个级别的妖兽诞生，可你身上确实有信仰力的痕迹。”
还有国运。
他的实验只靠着普通的信仰力不能成功，那么把带有信仰力和国运的躯体，再加上龙族这个特殊的种族当做载体，他是不是就可以成功了呢？再退一步，如果他靠着同样的方式，是不是也可以复制胡九夜的成功？
而他为什么要和在这里说那些废话，自然是为了从胡九夜的口中得到他复活的具体方法。言伊杹从来不觉得自己能打赢龙柚迷和胡九夜两个人，让他们乖乖听话。
“就是你猜的那样。为什么我可以……”胡九夜下巴微抬，故意道：“我是龙族，你是什么东西。”
言伊杹双目怒睁：“龙族又怎样，你不是还和我们这些凶兽一样，死到只剩下一个，再也没有‘种族’可言？”
胡九夜眸光微闪，肯定道：“你想复活其余的讹兽。”
这个其实不难猜，讹兽是群居妖兽，他们的种族意识非常的强。言伊杹自己一只讹兽独自生活，自然避免不了从血脉上带来的，想要族人一起生活的冲动。
原本的讹兽群早已经死在了两百年前的那场清算中，言伊杹为什么能躲过，恐怕就是因为他是族中刚诞生的小讹兽，又沉迷研究功法所以并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坏事。
要知道，功法可不是说研究就研究出来的，定要长年累月才行。言伊杹为什么研究转化信仰力的功法他无意探究，但是从小感受过族群温暖的他，再加上血脉的影响，有复活族人的执念就不奇怪了。
至于为什么不回到妖界，也很简单。要是还有其他讹兽存在，言伊杹早就抱团了，能独自出现在人界只说明当年已经死到只剩他。
只有一只雄性讹兽能干什么？即使是妖也不能单性繁殖。比起危机重重的妖界，自然是和平的人界更利于他生活。言伊杹就是研究信仰力的，他能猜出现如今的妖怪与信仰力有关也不难。
把心中的种种想法全都用神识传递给龙柚迷后，胡九夜不顾对面言伊杹的怒视，接着道：“现在看来，你并没有成功。”
“讹兽只剩了你一个，受不住寂寞的你有那些疯狂的想法也不奇怪。不过只要有天道在一天，你就永远不可能成功。让凶兽们受人类信仰力影响存活在世上一只，就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毕竟连神都已经不存在了。”
胡九夜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言伊杹的表情，再次确定了之前的猜测。
“你逆天而行创造出蒙蔽天道的功法，就已经是极限。”
言伊杹已经气得控制不住表情。
痛点被人反复戳弄，多年执念被人毫不留情的戳破，他再想知道胡九夜是怎么复活的也忍不下去。所以他当即伸手一招，竟然凭空把隔壁房间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经纪人和助理，弄晕了之后召唤过来。
以普通人为武器，言伊杹驱使着他们粗暴地朝着胡九夜打了过去。
他需要胡九夜的躯体，是死是活根本不影响使用。
他有功法在身，对面两个可没有。只要敢伤了人类一根汗毛，天道的惩罚就会随即而至。当明星多年，已经被他蛊惑的人类可是不计其数！
胡九夜脸色微变，让龙柚迷解除了封闭五感后，用神识道：[我把空间隔绝之后，你带着我们找一个空地降落。]
这里是市中心，人与建筑的密集程度可想而知，要是言伊杹源源不断地召唤人过来，这么点地方可塞不下，再造成人类恐慌只会给他们增添麻烦。
龙柚迷默契地配合着胡九夜的动作，把几人移出酒店放到了郊外停工的施工现场。一落下，他就麻利地掏出手机给熊猫打电话，让他把特管局所有会念《金刚经》和《度人妙经》的和尚道人拉过来。
言伊杹召唤普通人挡刀的做法，和朱厌看起来可不要太像。虽然他身上目前还看不到煞气，但从他的所作所为中可以推断，缺德事儿从来没有少做。被功法完美伪装，并不代表可以直接消除。
所以对言伊杹念那些经文，并不会白费功夫。
先不说熊猫接到电话后，是怎么被龙柚迷的话震惊到从椅子上摔到地上的，就看对方这要求，他就能明白其中的原因。挂了电话后二话不说就给特管局的所有人员，群发了一条说明情况的短信，让他们火速赶往现场。
同时，他也没有忘记给军部的人发消息，让他们即使做好后续的“忽悠”准备。
废弃工地里，龙柚迷胡九夜仍旧和言伊杹僵持不下。
面对被召唤来的普通人，他们不敢使用攻击手段，来自言伊杹的攻击他们又能轻易化解，虽然束手束脚但也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而且他们并没有选择强行突破对面普通人组成的防线。
言伊杹有源源不断的信仰力支撑，根本不用担心灵气不足。但是龙柚迷两个可没有他的“充电宝”，他们的灵气用一点少一点，使用的和补充的根本不成正比。
现在言伊杹被激怒，还有耐心留下来和他们硬刚，他们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把他留下来。要是对方回过味儿来跑了，想抓住可没那么容易。
*
本市特管局分局的人一赶到目的地，只能感受着工地里浓郁的灵气，一脸懵逼的看着面前的空地发呆。
对方设了结界，他们该怎么进去？又要怎么安排？
就在茫然之际，他们突然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无人的空地飞扑而去。穿过仿佛一层水膜似的结界后，工地上最真实的情况朝他们的眼中映射而来。
只见结界中央一大团金色的雾气不断地翻滚着涌动，光线一会儿柔和一会儿刺眼让人不敢直视。雾气旁边，一脸严肃的龙柚迷头也没回，半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
[坐在那里，等人多了再开始念。]
清冷的男音直接被灌入脑海，分局的人不敢多看连忙盘膝坐在地上，掏出自己的法器预备着，等待他们被派上用场的那一刻。
不过十几分钟，被拉近结界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能把半个结界边缘坐满，这时，龙柚迷一声令下，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始了自己的念诵。
道家与佛家的经文小声低沉地不断响起，不同语调掺和在一起又有一种异样的和谐。
满意地点点头，龙柚迷不再停留在外侧，而是迈步走进了，由胡九夜的一半妖力逸散而成的金色雾气中。
不用多说，胡九夜看到龙柚迷就明白了外面的布置已经开始。他停下了不断惹怒言伊杹的那些话，只留下了断断续续的攻击依旧在继续。
当第一道由大量经文组成的金色丝线缠绕在言伊杹身上时，他察觉到了不对想要收手，结果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对面的龙柚迷逮到空隙，毫不留情地给了一击。
咬牙看着面前组成的人墙，言伊杹没有回击，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准备冲破结界逃走。可没有想到对面的龙柚迷也停了手。言伊杹来不及多想，抓住机会朝着外面遁去。
在他逃离的那一刻，遮挡视线的漫天的金色雾气同时迅速聚拢，把那群普通人围住扔在了一边。
结界里的全貌也一点不留的暴露在众人眼中。
结界的边缘齐齐地坐着上百号和尚道士，他们拿着自己的法器，闭着眼睛专注的念经。随着念诵，数不清的金色丝线顺着结界的内侧壁垒攀爬，组成了细密的半球形网状结构。
言伊杹一时不妨朝着结界撞去的时候，身体表面的灵气竟然被腐蚀掉了一大块！而他来不及补全的地方，竟然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黑气。
正是被他隐藏在灵气之下的煞气。
那些煞气就像是被划了一道口子的苹果，即使被他的主人很快发觉重新修补，可是那些由经文组成的网还是捕捉到了一丝的“香甜”。金色的网离开结界内侧，朝着言伊杹飞扑而去。
只是眨眼的瞬间，言伊杹就被网捕捉，笼罩住了全身。
念诵还在继续，言伊杹的折磨也在继续。当体表用来掩饰的灵力被腐蚀完露出满是煞气的内里后，他的痛苦就开始成倍的增长。
那些煞气是他做下的孽，是永远盘踞在灵魂之中永远无法消除的东西，即使被灵气伪装，但它依旧完整的依附在言伊杹的妖魂上，生长成为组成它妖魂的一部分。等煞气被除去，他的妖魂可想而知，也会被磨去大半。
那些金线可不讲什么情面，它们如同跗骨之蛆，不把煞气啃噬殆尽就绝对不会停手。
言伊杹已经痛到无法运转功法重新补足灵气。
看着言伊杹的惨状，龙柚迷松了口气回身扶住了脸色苍白的胡九夜，心疼道：“九哥，没事吧？”
想要在言伊杹的眼皮子底下聚集那么多的人手可不是一件容易事。除了胡九夜贡献出了大半的灵气组成看着声势浩大，其实是为了遮挡视线的雾气，龙柚迷还负责远程监控从各地赶来的人，给他们套上隐匿结界，才能成功把人“偷渡”进结界，不让言伊杹发觉，提前逃跑。
等聚集够人手，胡九夜的灵气消耗的所剩无几，他也剩下不到三成。
幸运的是他们的力气没有白费，言伊杹被成功抓住。
抬手把熊猫也放进来，让他把那群普通人带走后，龙柚迷和胡九夜在结界中打坐，缓慢地恢复着自身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