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沐很晚才睡, 但醒的依然很早。
雨过天晴,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秦沐沐洗漱好之后就下楼做了双人份的早餐,做完后又无所事事。
他点开晏沉的微信, 看着唯二的两条消息发了一会呆, 一看时间才过了两分钟。
商场都是九点才开,晏沉来的应该不会太早。
秦沐沐只好拿出题册刷题,焦躁的心态这才缓冲下来, 很快便沉入题海。
等他刷完两套卷子, 忽然听到屋外有动静。
他立刻跑到窗边, 一眼就看到了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他马不停蹄地跑下楼开门。
晏沉正站在院门口, 他身边还跟了个穿着工服的男人。
看到秦沐沐后,晏沉就朝他招了下手。
秦沐沐走过去。
“换锁的师傅。”晏沉解释道。
秦沐沐点头,问晏沉:“你吃饭了吗?”
“还没。”
“那,一起吃吗?”
晏沉笑着看他:“你先进去吃,我等师傅装好锁再进去。”
“那我等等你。”秦沐沐就也没走,和他站在一块。
晏沉侧头看他。
秦沐沐今天还是很简单不出错的两件套,白T牛仔裤,清爽干净,像挺拔的青竹。
秦沐沐也后知后觉地发现, 晏沉穿着几乎和他一样的一套衣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晏沉也姿态挺拔, 但无论什么衣服穿到他身上,总有种散漫而不经心的意思。
如果他平时多上上网,估计就能知道晏沉这样的, 属于是“渣男”才有的气质。
修锁的师傅动作很快, 十多分钟就换了个结结实实的电子锁。
“这是说明书和备用钥匙。”师傅交代好就拿了秦沐沐给的两百块安装费, 骑着自己的小电驴走了,还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本来九点多才上班的,但奈何这位小少爷出手阔绰,七点多他就被电话叫醒了。
对方给了他钱,又让他对另一个男孩说装锁只需要两百,但其实算上人工,平时这锁就得一千出头。
晏沉按着说明书对着密码锁鼓捣了两下,这才看向秦沐沐道:“来。”
秦沐沐走过去,晏沉就给他做了面部和瞳孔识别,又道:“再输个指纹。”
秦沐沐就把指纹输入进去。
葱白如玉的指尖在黑色的电子锁上轻轻按压,黑白撞色,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晏沉收回视线道:“再设个密码。”
秦沐沐抿唇,按下了一个日期。
晏沉眼底划过笑意,没点破,道:“我能录一下身份吗?毕竟还要常来。”
常来......
秦沐沐有点开心,点头。
做好这些,两人才进了屋。
不过这个时间确实很早,他们都吃完饭收拾好了厨房,时间也还不到九点,不过从这里去市区也需要堵一阵,两人便准备出发了。
秦沐沐第一次看清晏沉的车,黑色的,车牌很顺。
他还是第一次坐朋友的车,也是第一次坐副驾,这种感觉很新奇。
“其实我刚拿国内驾照没多久。”晏沉侧头看他:“怕不怕?”
秦沐沐摇头,轻轻地笑了。
晏沉就笑,打开扶手箱,里面装了满满当当的小零食。
“都是你的。”他说。
秦沐沐微怔,从里面拿出一颗糖攥在掌心,小声道:“谢谢。”
“谢?”晏沉脸上笑意淡了些。
秦沐沐不解地看他。
晏沉和他对视片刻,随后合上扶手箱,在他头顶轻揉了一把。
车子启动,目光里忽然晃入一片红,秦沐沐抬眼看向后视镜,而后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一朵黄蕊的小红花被一条绿色的细绳串起来,挂在后视镜上,摇摇晃晃。
“这个......”他语塞。
晏沉嗯了一声,说:“就是你送我的那朵。”
秦沐沐当然知道这是他送给晏沉的那朵,只是他没想到晏沉会保留这么多年,现在还带在车上。
所以说,晏沉真的一直没有忘记他,一直把他当朋友。
一直以来,秦沐沐总是那个被留在原地的人,可晏沉却是第一个没有放弃他的。
车载音响亮起,轻快的夏日单曲跳动着活泼的音符,秦沐沐看着倒退的街景,觉得自己的心也在轻快地跳动着。
*
休息日的早晨依然喧嚣,堵堵停停到达商场的时候,里面已经热闹了起来。
秦沐沐很少来这样的大商场,来了也只是在地下超市逛一逛,更多时候他是在菜市场解决饱腹需求的。
“你要买衣服吗?”秦沐沐问。
“不是。”晏沉带着他来到直梯口,“去七楼看看床品。”
秦沐沐不解,晏沉回了自己家,这种东西不是应该都有人准备好了吗?
但他也没问,乖乖跟着就好了。
晏沉看他,秦沐沐回看过去,神情无辜。
“......”晏沉无声地叹了口气,主动开口道:“我错了。”
“?”
晏沉道:“我昨天不该一直用问题逗你。”
秦沐沐一头雾水,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以后你问我的事,我都直接告诉你。”晏沉声音很轻,“所以你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便问我。”
秦沐沐大概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是昨天晏沉连着两次让他问了问题,又回说“不告诉你”。
可他没在意这个啊,晏沉又在在意什么?
秦沐沐觉得他和晏沉有点对不上频道,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道:“那我要问你什么?”
晏沉沉默片刻,才说:“你不问问我为什么买床上用品吗?”
秦沐沐恍然:“为什么?”
“因为我想搬到你那去住。”
“!”秦沐沐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震惊地看着晏沉,不明白怎么就说到这了。
“你要搬过来?”秦沐沐声音没收住,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都惊奇地看向他们,有两个小姑娘看看他,又看看晏沉,随即两人相视一眼,眼里都在冒光。
晏沉不在意外人,只回答秦沐沐说:“我家离学校太远了,想住的近一点。”
他定定地看着秦沐沐漂亮的眼睛,声音放轻了点,道:“我懒得找房子,你能借我个卧室住吗?”
不知道为什么,秦沐沐居然从他脸上看到了“可怜兮兮”四个字。
他怎么可能拒绝晏沉呢,虽然很震惊,但他还是点了头:“好。”
晏沉顿时就笑了:“我们沐沐可真好。”
又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秦沐沐有些脸热。
“你放心。我会做饭,会打扫,会照顾人,肯定不给你添麻烦。”晏沉自我推销道。
秦沐沐被他这一套一套的连招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又一次感觉到了话多的晏沉杀伤力有多大。
晕乎乎的秦沐沐就这么跟着晏沉逛了一大圈,定下了一堆床品,下午全都送到他家。
一逛逛到了午饭点,两人便打算在商场吃一顿,等会再去超市买点其他的日用品。
只是在找餐厅的时候,他们却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秦臻和两个同学来吃饭,远远地就看到站在一家餐厅门口等位的秦沐沐和另一个人。
秦沐沐正对着他们,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想不被人看见都不行,而他对面那个人背对着秦臻他们,看不见脸,不知道是谁。
倒也不是秦臻眼神好,而是那两个身影太过出挑,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朝那两人看去。
秦臻眼底瞬间划过一抹嫉恨,他最讨厌秦沐沐那张脸。凭什么他长得比自己好,凭什么就连身高他都比自己高!
不过他很快就收敛神色,快到没有任何人发现。
“诶?那不是秦沐吗?”走在秦臻身边的钱璟眯眼看过去,蹙眉道:“他身边那谁啊?”
马一鸣惊奇道:“我靠,他俩穿的不是情侣装吧?秦沐这是早恋了个男的?大新闻啊!”
他们是初中的时候和秦臻认识的,秦臻家世好长得好,人又单纯善良,之前被秦沐沐污蔑之后也只会偷偷哭,说是自己不惹哥哥喜欢,顿时就让他俩升起保护欲。
两人狠狠让秦沐沐吃了个苦头,给秦臻报了仇,三人便越来越好。
自然,因为秦沐沐从小一直欺负秦臻的事,他们对秦沐沐是一百个看不惯,这些年来他们互相不对付,早就势同水火。
“臻臻,咱去看看去。”马一鸣拉着秦臻往前去,“抓他个早恋出柜的现行,看那群老师还会不会护着他!”
秦臻迟疑道:“这、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是他自己惹出的事,你对他善良有什么用,他只会欺负你。”
“就是,去看看吧。”钱璟道:“反正就是试探一下。”
秦臻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可是爸妈知道会难过的。”
“哎呀。”马一鸣恨铁不成钢道:“早点让你爸妈看到他的真面目,不然你爸妈还那么宠着他!你只有被他欺负的份了!”
说着,不等秦臻再说什么,他们两人就一人一边拉着秦臻走过去。
秦沐沐正为难地看着餐厅门口排队的人,对晏沉道:“要不咱们先买东西吧,回家吃也一样的。”
晏沉看了眼前面排队的号牌,笑说:“你不是想吃这家的烤肉吗,要不再等等?”
“不吃也可以的。”秦沐沐有点不好意思,早知道他就不说吃烤肉了。
他也是听晏沉说他请同学们吃的烤肉就是这家,才有那么点想过来。
晏沉拿出手机不知道和谁说了什么,随后便道:“要不咱们换一家?在商场外面,和这家是连锁,咱们吃完再过来买东西。”
秦沐沐立刻点头。
“哎呦,这不是大学神吗?”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秦沐沐朝那边看去,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晏沉转头,瞬间就把这三个人对上了号。
他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笑了。
秦沐沐不想和他们掰扯,几乎是下意识地扯住晏沉的衣摆道:“走吧。”
“哎——”马一鸣立刻拦住他的去路,打量了他一眼,又去看晏沉,暧昧地笑道:“看不出来啊大学霸,你玩的还挺新潮。”
秦沐沐蹙眉,直觉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而且他打量晏沉的眼神让他非常反感。
他不想搭理他,拉着晏沉就想走。
可偏偏又有一道声音怯生生地响起:“二哥,你、你别生气。”
秦臻不安地看着秦沐沐,又忍不住去看晏沉。
其实光看着背影的时候,他没想到这人会长的这么帅气。
但晏沉转头看过来的那一眼,秦臻几乎听到了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声,他认出了这张脸,更清楚他的身份。
晏家未来的当家人,无数人争破头想要结交笼络的少年。
他之前就听秦闻赫说晏家回来了,也看到了长大后的晏沉的照片,他不可抑制地想要和这个人产生交集。
尤其在知道对方居然也来了一中之后,他就做好准备去认识他,只是还没来得及。
他看着比照片更帅气的少年,心如擂鼓,而紧接着就是对秦沐沐更深的嫉妒。
凭什么都被赶出家门了,秦沐沐还这么能作妖,他凭什么和晏沉这样的人在一起!
他倒不觉得这两人有什么暧昧的关系,但即便这两人只是年少时认识的朋友,秦臻也嫉妒的想要发疯。
他小时候不懂,一直抵触和晏沉接触,给了秦沐沐机会,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的是底气把晏沉抢回来,就像他能把爸妈和大哥的爱和关注都抢到自己手里一样。
“哥哥。”秦臻走到秦沐沐面前,微微仰着头看他,红着眼眶道:“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连和我说一句话都不愿意。”
秦沐沐躲开他想碰自己的手,冷声道:“让开。”
秦臻眼里顿时噙满了泪。
“不是,你有病吧秦沐。”马一鸣把秦臻护到自己身后,怒道:“臻臻哪里对不起你了,小时候那件事你记到现在是吧,你之前污蔑他欺负他的还少吗?”
钱璟也帮腔道:“你仗着自己是亲生的一直孤立他,他还一直想和你修复关系,你也太没良心了。”
他们知道小时候节目里秦臻曾经污蔑过秦沐沐一次,但三岁的小孩懂什么?
现在的秦臻乖巧善良,在没遇到他们之前一直被秦沐沐欺负,在家里也不受待见,还是他们把事实告到秦家爸妈面前,对方才知道秦沐沐都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秦臻在家里的生活才有了那么一点改善。
“别说了。”秦臻哽咽着拦他们,“是我不好,我不该告状说二哥关我小黑/屋,不然二哥也不会离家出走,都是我的错。”
“那是他的错!而且告状的是我们俩,和你有什么关系?”马一鸣和钱璟的怒气一路飙升,声音越来越大,惹得周围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不明白这几位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少年们在吵什么。
秦沐沐对他们这种颠倒黑白的指责和控诉早就习以为常,也知道只要他忽视到底,这群人就会觉得无趣,懒得和他计较。
可现在晏沉在,他们这么多年不见,他怕晏沉会信了他们的话。
“你们看见我关他了?”秦沐沐冷静地问他们。
以往秦沐沐都不会搭理他们,马一鸣和钱璟有气都撒不出来,现在忽然听到他反问,顿时炸了。
“什么叫我们看见?”马一鸣道:“你们家里的佣人都能作证,这还用我们看见?他们怕你,不敢告状,我们可不怕!”
马家和钱家都是这几年崛起的豪门新秀,和秦家合作频繁,自然有这个底气。
钱璟冷笑着拿出手机朝秦沐沐和晏沉拍了张照,道:“不跟你扯这些陈年往事了,你早恋出柜,想想你的保送名额还能不能保住吧。”
早恋?出柜?
秦沐沐浑身冰凉,他甚至不敢回头看晏沉的神色,拽着晏沉衣摆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群人这么下作,居然这么污蔑晏沉。
“照片删了。”秦沐沐朝钱璟走过去。
“怎么,敢做不敢认?”钱璟比起马一鸣可聪明多了,他把手机放进衣兜,笑道:“还以为你真是个冰清玉洁的大学神呢,又是作弊又是偷东西,现在都开始偷男人了是吧?”
秦沐沐不想和他废话,直接伸手想去拿他的手机。
钱璟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抬手去抓秦沐沐的胳膊,想趁机把他拽倒,再狠狠补上两脚,这种事他们初中时候可做过不少次。
只是后来秦沐沐学精了,不再和他们动手,这才没了发挥的余地。
这次好不容易抓住机会,他自然不能放过。
只是他的手还没碰到秦沐沐,就有另一只手斜伸过来攥住了他的手腕。
“啊——”剧烈的疼痛让他痛呼出声。
“卧槽,你他妈谁啊!”马一鸣立刻冲过来掰晏沉的手,“你他妈知道我们是谁吗?!”
晏沉唇角挂着笑,手上力道不松,死死掐着钱璟的手,钱璟冒了一头的汗,疼的脸都白了。
“你他妈。”马一鸣看自己掰不下来,就准备直接挥拳打向晏沉。
秦臻被这变故吓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急忙拦住马一鸣道:“一鸣,你别动手!”
“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让这傻逼看看和我们动手的下场!”
“一鸣!”秦臻咬牙,小声道:“他是晏沉!晏家的晏沉!”
他可不想刚和晏沉见面,就和对方起这么大的冲突,马一鸣怎么样不重要,可别连累了他。
马一鸣一惊,随即脸都白了。
钱璟之前也没注意晏沉是谁,但刚才对方攥住他手腕的时候,他却猛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这张脸,在他爸给他看过的照片上。
这是他绝对惹不起的人,所以即便疼到快晕厥,他也没敢说一个“不”字。
秦沐沐怔了一瞬,随即立刻从钱璟那拿过手机,用他的脸解了锁,把刚才的照片删的干干净净。
钱璟的惨叫惊动了大楼保安,几个年轻保安过来把他们分开。
晏沉松了手,而后垂眼看向秦沐沐。
秦沐沐低着头,手里还攥着钱璟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晏沉心口细细密密地疼起来,他轻轻握住秦沐沐的手腕,把那个手机拿过来,然后也没松手,就那么轻轻握着秦沐沐,温热的掌心渐渐将对方冰凉的手腕捂热。
他克制着,没有去碰他的手。
保安询问经过,知道了是晏沉之后,马一鸣和钱璟自然什么都不敢说,只尬笑着说是一点同学间的小矛盾。
围观的人也被保安驱散,但还有不少人频频朝他们打量。
聚起的人们走散后,这一片区域就只剩他们五人和零星几个赶不走的看客。
钱璟看着手腕上渐渐发青的手印,又疼又惊,这人吃什么长大的,说好的身体虚呢?!
马一鸣还在为自己辱骂晏沉的事胆战心惊,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秦臻心里气的要死,可脸上却仍摆出担忧的样子关心了他们两句。
之后他又急忙转头,就看到晏沉站在秦沐沐身边垂眼看着他,神情那么专注。
秦臻咬牙,立刻想也不想地走过去要把晏沉的注意力抓到自己这边来。
“晏沉哥哥。”秦臻柔柔弱弱地抬眼看他,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眼泪适时从眼眶里掉落。
他哽咽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朋友也是因为二哥不理我才打抱不平,你别怪他们好不好?”
这一番话,把马一鸣和钱璟感动的一塌糊涂。
晏沉垂眼看着秦臻,脑海中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丑人多作怪。
他顿了片刻,随即冲秦臻露出笑意,道:“想让我不怪他们?”
秦臻被他笑的小鹿乱撞,红着脸点头。
果然,晏沉和秦沐沐也没有多好,他还对自己笑呢!估计晏沉是信了马一鸣他们的话,知道秦沐沐并不是个好人。
然而晏沉接下来的话,就让他心都凉了半截。
“那就让他们周一去国旗下广播,承认自己这些年是怎么校园暴力秦沐沐,又是怎么污蔑他抄袭和偷窃的吧。”
马一鸣和钱璟震惊地看着他,秦臻也白了脸。
晏沉笑意更深了些,他看着秦臻,温声道:“你这个打头的,更要好好表现。知道了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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