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看起来就是你们准备的最后杀手锏了。”“罗曼”饶有兴趣地看着弗德里奇,“盖亚之血,原来你们是这么想的。”
她的声音空洞地在这个支离破碎的世界中回响着。
格温多琳并不打算给黄昏太多拖延的时间,她面无表情地答道:“你认得出来就好,你不是想要攫取神民们的秘密么,黄昏之龙,我们就送你这一件大礼,等吸收纯化了血脉之后——去夺去真正属于一位神祇的身躯吧。”
“不过说不定你真会成为一位神祇。”她居高临下地看着“罗曼”,口气满是讥讽:“一位秩序的神祇。”
她高举起权杖。
两条银线,两条金线,一左一右地在格温多琳的引导下击中了弗德里奇。这头邪神大概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昔日的“盟友”或者说卑微的“下仆”袭击,它瞪大了黑色如同章鱼似的眼睛,在半空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
它虽然只是一头邪神,但它的力量并不逊色于那些那个时代中微末的半神,因为它本来就是真理议会的最高的杰作之一。
在那个混乱扭曲的年代中,由巴贝尔要塞的幸存者们创造出来最接近于神之物。
但可惜,它终归还不是神祇。
无论它怎么惊怒挣扎,可就是挣不脱不了与格温多琳手中翠绿色权杖联系在一起的法则之线。
那种感觉,事实上它并非没有体验过。
当它刚刚被创造出来时,身体中流淌的血脉就将这样的敬畏深深埋藏在他的记忆深处,那是盖亚的神血,无论它多么强大,都只是一个后者不入流的后裔而已。
这是被铭刻在骨子里的恐惧,由不得它反抗。
而格温多琳手中的权杖,仿佛就是由盖亚所亲自留下的权柄,她手持权杖,法则环绕,犹如那个伟大的意志亲临。
那是苍翠,持有它的人皆是先古之王,受选者,它既是杖,也是剑,是孕育自然与生命的至高权柄。
可怜的邪神弗德里奇大约做梦也没想到,虽然盖亚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但制约它的权柄还是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并且在巴贝尔要塞幸存的神民创造出它的那一刻起,就将这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它的头顶。
而格温多琳要做的,只是放下这把剑刃而已。
这不是她一个人的计划,她只是恰巧在这个时代成为执行它的人而已,确切的说无数人已为其而付出生命,而今天这个计划已经走到了最后,变成了一个神圣而疯狂的事业。
毫无疑问,格温多琳并不反感疯狂,她打算将这疯狂进行到底。
四精灵王留下的法则,神民们创造出的扭曲邪恶的神之血脉,还有她手中的这支名为苍翠的权柄——事实证明即使到最后,玛莎还是为她的子民们留下了希望。
这就是母亲与神民们的期许。
所以她所做的一定是正确的。
世界曾经数度毁灭,并非毁灭于黄昏之手,而是玛莎与神民们共同重启了秩序的世界;每一次灾难降临,那一次不是令无数生灵毁于一旦,元素的屏障崩坏又算得了什么,一切都为了最后的结果。
“你这个该死的婊子!”当邪神弗德里奇看到被重重法则符文束缚在这个世界正中央的“商人小姐”时,就明白了自己可能的命运。
它的怒吼就像是一阵阵山呼海啸的惊涛骇浪一般,在格温多琳的精神世界中狂啸肆虐。
但后者只是面色稍微有些苍白,表面仍旧不为所动。
她放平右手,将权杖向下压去。
邪神弗德里奇就感到自己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压住,压向这个世界中心那个黑色的光茧,它惊骇欲绝地挣扎着,但盖亚的气息压得它根本无法动弹。
那一刻这位邪神忽然有些悲哀地觉得自己或许不应该苏醒过来,作为一位死去的“神”沉睡在虚无的空间中虽然最终可能会化作Tiamat法则之下的尘埃,但总好过被爱若玛再一次重伤之后又被一个沉睡的先民血脉彻底的吞噬。
当血脉融合之后,一位新的神祇可能会因此而诞生,但那绝对已经和它没有什么关系,那是比沉睡更加可怕的消亡,邪神弗德里奇虽然自傲,但还不至于认为自己可能争得过一个血统纯正的先民。
而当它更靠近“罗曼”一些的时候,它忍不住惊骇欲绝地尖叫了起来:“黄昏的意志!”
那一瞬间,它就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不。”它尖叫道:“你不能那么做!”
……
第七十五幕 黄昏的意志(下)
“不。”它尖叫道:“你不能那么做!”
见格温多琳不为所动,弗德里奇更加凄厉地尖叫道:“该死的疯子,快住手!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你会后悔的!”
“求求你,别那么做!亲爱的格温多琳女士,事情和你想象中不一样,你不了解,你只会害死我!你会害死玛莎,让这个世界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但龙后格温多琳冷冰冰的目光根本没有在苦苦哀求挣扎的邪神身上停留半分,它们的花言巧语她见得多了,她可不是那些愚昧的凡人。
她抬起头来,看向“罗曼”,想要从后者脸上看到恐惧的神色。
但她注定失望了。
“商人小姐”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那绝谈不上是害怕,不如说是有点好笑,有点——怜悯。
那一瞬间。
格温多琳几乎想要住手了,但她不能,因为她承担不起这个失败,牧树人不能,这个世界更不能。
弗德里奇漆黑的眼睛中的神色从恐惧,到哀求,到充满希翼,最后变成了绝望。这绝望化作一声悠长的哀嚎:
“我诅咒你,你这个该死的婊子!”
“我诅咒你们和这个该死的世界,你们死定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