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还回荡着一阵阵的蚊音，吵得他眼前有些发昏，发觉自己在凤九朝怀里时，苏凉猛地一惊，连忙撑起身子想看看凤九朝有没有受伤，却在直起身的一瞬间被不远处的惨状震住了。
他们的位置离那项圈有段距离，且身前围着不少保镖，凤九朝和苏凉没受到外伤，只是那爆炸声在狭窄的走廊内回荡着，震得人耳朵都在隐隐作痛。
而原本项圈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一块块被炸得分解的肢体和肉块，还有散落的肉沫，苏凉的眼睛被轻轻遮住，接着整个被凤九朝的大手强制的压入怀里，不让他再继续看下去。
两次来到繁殖院，第一次是苍泽的自爆，牺牲自己拯救了苏凉，第二次是严翼按动了开关，项圈爆炸，几名保镖公司的兄弟牺牲。
苏凉轻轻叹口气，做什么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不继续往前，严翼今天的下场就该是自己的结局了。
“我没事，九朝。”苏凉在凤九朝怀里发出闷闷的声音，头顶轻轻压着的手掌离开了。
苏凉轻轻抬起头，眼眶微红再次重复着：“我没事。”
苏凉站起身，看向一侧静静低着头的几条青尾人鱼，思索着他们怎么会突然攻击严翼，其中一条青尾人鱼慢慢抬头看向苏凉，苏凉惊讶的发现他神色清明，丝毫不像严翼所说的没有神志。
“殿下。”那青尾人鱼对着苏凉缓缓弯腰行礼：“能再次见到您，我们真的很高兴。”
苏凉张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音不知何时变得哽咽起来：“你……你们……”
他眼睛发酸，泪水蓄满整个眼眶，强忍着抽泣声道：“我会救你们的，一定会让你们摆脱被芯片的控制。”
另一条人鱼轻轻摇了摇头：“殿下，我们是被您的歌声唤醒，但是只能清醒这么一会时间，等一会思绪又会陷入混沌，到时做出什么伤人的事我们也不清楚。”
其中一条青尾人鱼说着，他语气格外温柔，轻轻微笑着：“没关系的，我们知道殿下来救我们时已经很开心了。”
“您接受传承时我们都能感应到，大家都怀着期待，期盼着您带领人鱼们重回大海，我们怀着这样的期望坚持的活着，却不知道这期间原来自己做了这么多害人的事。”
“不。”苏凉摇着头：“那些都不怪你们，你们不清楚的。”
“请您不用为我们感到悲哀。”他们说出了苍泽说过相同的话，连目光都是那样的相似：“能再次见到您，我们已经满足了。”
苏凉极速喘着气，他不安的摇着头：“你们想做什么？停下来，我命令你们停下来！”
凤九朝不清楚他们在聊些什么，但他能感受到苏凉激动的情绪，他察觉到其中一条人鱼的目光里的意思，让自己留住苏凉。
凤九朝下意识的照做了，他轻轻搂住苏凉，安抚着：“苏苏，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那几条人鱼缓缓立直身子，他们的躯干已经瘦的只剩下一层皮包着骨头，背后遍布着一道道伤疤。
尽管满身伤痕，但他们的神情却格外的坚决与严肃，他们目光尊重又虔诚的看着苏凉，慢慢弯下腰行着人鱼族的最高礼仪：“致神明，愿您安康，愿您顺遂！”
几乎是刚说完，苏凉还没反应过来，就见那几条人鱼缓缓倒了下去，苏凉张着嘴，静静的立在那，直到目光触及到其中一条人鱼的脸庞。
他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温柔的笑意，好似离去时感到很满足了般。
他们自杀了，在苏醒后发觉自己被繁殖院利用得背负了一身的血债，又看到了安然无恙的殿下，他们已经可以安心的去替那些被他们所害的人偿命了。
凤九朝紧紧搂着苏凉，怀里人悲伤得背脊都在微微发抖，抽噎声缓缓从怀内传出，几名保镖也仿佛感受到这悲伤的氛围般缓缓低下头，来到电梯门旁静静的守着。
他甚至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苏凉内心无尽的凄凉，这些年被繁殖院抓捕的人鱼们都过着怎样悲惨到无法想象的日子？
这片空间留给了他俩，凤九朝轻轻搂着苏凉，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背脊，感受到情绪稍稍平复，拿出口袋里的手帕帮苏凉擦着脸上的泪水。
苏凉明白， 不管现在如何悲伤也要打起精神重新振作起来，就像方才那几条人鱼说的那样，还有很多没被迫害的人鱼们等着自己去拯救他们。
自己不能在这里就停下脚步。
苏凉深吸一口气，目光里带着感激的看着凤九朝，嗓音沙哑：“谢谢你，九朝。”
看着他这样，凤九朝心疼得如刀割般，他怜惜的捏了捏对方的脸颊：“再说谢谢晚上回去了有你好受。”
苏凉轻拍一下脸上的手，微嗔一声转过身：“走吧，去找洛洛了。”
“厚葬这些兄弟。”凤九朝对着保镖们吩咐着：“还有这几条人鱼的躯体也要一并厚葬。”
“是。”
繁殖院顶层，顺着那手臂，梁也看向了舒平，渐渐从恐慌中平复下来，这里有一个现成的医生，自己刚才真是慌了神。
慢慢平复着心神，梁也等待着舒平的结果，只见对方缓缓收回手，脸色奇怪的看向梁也，再看看晕倒的洛雷，最后沉默了片刻。
梁也可等不及，连忙问：“到底怎么样？你说句话，不要这样看着。”
“现在我要求公平谈话的机会。”舒平推推眼镜框平静的说着：“我需要得到最基础的尊重待遇。”
梁也：……？看个病的功夫你还给我装上了？
梁也冷笑一声，正要出声讥讽，对方接下来一句话将他震得差点灵魂出窍。
“你的人鱼怀孕了。”
如一记惊雷在耳旁炸响，梁也的大脑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体像半截木头般愣愣的杵在那，两眼发直。
“啊…？啥？！！”
身后一众保镖们表示，老板这样好傻喔，好丢脸喔……